第80章 丧失

    楚笑慢慢地品尝着食物的味道, 许是因为心情的原因，她感觉这顿饭都变得十分美味。

    饭间，楚笑不时的看向往日巫辰所坐的位置, 只觉得他好像还在那儿, 可能会随意的开口跟她说些什么。

    楚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片刻后无奈地笑了。

    饭后, 楚笑收拾好了碗筷，四下环顾了一圈。

    巫辰离开得比较急, 树屋内搬走了不少的东西, 虽然比之前空旷了不少, 却难得地显露出了几分凌乱。

    巫辰这人做事一向有条理, 房间内向来都是整整齐齐的，想到巫辰几日后就回来了, 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将房间内好好收拾一番，让巫辰回来的时候也能看到整整齐齐的才好。

    这本算不上是什么重体力活儿，但楚笑动起手来没多久, 就莫名地感觉胸口有些憋闷，身体也跟着显得有些疲乏。

    她搞不清原因, 觉得很可能是回来之后没有休息过来, 这才额外觉得疲累。

    等到把整个房间打扫完一遍之后, 她喘着粗气, 身体也开始往外冒汗。

    她这样子不像是打扫了一会儿房间, 反倒像是刚刚跑完了几千米似的。

    楚笑不由暗自摇头, 她现在这身体情况也未免有些太过虚弱了, 想到自从开始忙陶艺馆那边的事情之后，她就许久都不曾好好锻炼过身体了，不由暗自沉思, 看来是时候再把这方面重视起来了。

    她不想将汗渍弄得到处都是，尤其她的毒素现在需要八个小时之后才能降解，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条帕子开始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但这汗水竟然像是擦不干净一样，她刚擦过一次，很快头上就又出了一层的汗。

    她只是静静坐着，没再做任何的事情了，这汗怎么还能越出越多呢？

    不光如此，她身体还有些不舒服，这跟前几次蛊毒发作的时候不一样，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地方在疼，却莫名地感觉特别疲累。

    她整个人摊在床上，但明显，这并没能缓解她的情况。

    她整张脸渐渐的褪去了血色，显现出了不正常的苍白，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她身体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整个人变得越来越虚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楚笑心中清楚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很不正常，以往除了蛊毒发作的时候，她向来和正常人无异，这样的情况她是第一次遇到。

    汗流浃背，身体无力，这很像是以往蛊毒发作的时候。

    但每每蛊毒发作的时候都伴有尖锐的疼痛，那痛彻心扉的感受让她想起来都觉得畏惧。

    如果是蛊毒再次发作的话，没有道理她只感觉无力，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而且上次发作到现在才刚刚过去了七八天的工夫，她蛊毒发作不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频繁，尤其她最近还在吃巫辰给她准备的药。

    想到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晚上的药还没有吃。

    那药一天要服用两次，以往巫辰跟在身边，都是巫辰提示她服药的，如今巫辰不在身边，她倒是因为一整日都在给自己找事情做，而将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

    楚笑看了眼外面的天气，雨依然在下着，熬药的炉子放在树下，这会儿已经被淋湿了，而且这么大的雨，她现在出去也不安全，她不希望出个什么万一，将这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和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变得一片枯黄。

    巫辰前几日给她用的是药粉，也不知道那药粉还有没有……

    楚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她随即就发现她身体的无力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她连撑起身子都变得十分艰难，她勉强用手臂将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很快，她就再一次摔了下去。

    楚笑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了，她该怎么办呢……

    整夜，楚笑都没有睡，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床边挂着的同心蛊上，却终究没有伸手去触碰。

    巫辰正在要紧的时候，她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让他分神。

    黑夜逐渐褪-去，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

    雨在清晨渐渐的停了下来，但天空仍旧灰蒙蒙的，并没有任何放晴的迹象。

    一晚上过去，身体的不适症状正在逐渐消退，楚笑渐渐积攒了些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身体仍旧很虚弱，但就像是蛊毒发作过后一样，她看起来仿佛恢复正常了。

    楚笑慢慢从床上起身，她垂眸，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地拧了一下。

    没什么反应，只能够感觉到些微的触感，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她有些不死心地用指甲用力地掐了一下手心，又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仍旧是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

    楚笑在自己的手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一个清晰的牙印出现在手上，她仍旧是没有任何的痛感。

    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变化，心中渐渐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而现在她的猜测被证实了。

    前一晚应该就是蛊毒再次发作了，症状全都对得上，只是她失去了痛觉，所以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感受到那彻骨的痛感。

    之前蛊毒发作的几次，楚笑有想过，如果能够不这么疼就好了，现在真的完全失去了痛觉，她却没有半分高兴。

    痛觉虽然让人痛苦，却也是对身体的一种保护，至少它能够让人在受伤或者有病痛时第一时间就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会像她昨天那样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蛊毒发作了，而不是疲累。

    好在她虽然丧失了痛觉，却还保留着触觉。

    楚笑换了身衣服，将手套和脚套全都戴好，这才走出了房间。

    巫辰此前给她吃的那种药粉树屋里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了这些煎服的药物。

    她将一副副药放进了背包，而后背着背包，拿上了煮药的罐子，披上了蓑衣，走下了树屋。

    楚笑小心地避过了地上的水坑，树叶落下的零星水迹也被蓑衣给挡在了外面，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子。

    树屋里不能生火，下雨天她又不方便外出，煎药很不方便。

    如今巫辰既然不在树屋了，她这几日在下面住也无妨，至少房子里灶台柴火齐全，即使下雨也可以照常煎药。

    许是因为刚刚又一次蛊毒发作的缘故，让楚笑将这药看得极重，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够指望的了。

    今日的早饭仍旧是梨阿朵送来的，她见到楚笑竟然不在树屋住了，不□□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楚笑没有为她详细解释的打算，她知道自己每次蛊毒发作之后身体情况都会恶化，而这次蛊毒再次发作之后，她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尚且不能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直接选择了让梨阿朵将食物放在门外。

    梨阿朵十分心大，对于楚笑的异常，她非但没有流露出不悦之色，反倒继续跟她聊了起来。

    两人距离足有两米远，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隔着敞开的门，梨阿朵笑嘻嘻的说道：“昨日落雨，蛇神撞破了仓库的门，在仓库里躲的雨，结果今早它出不来了，族长带了好几个人帮它，只怕蛇神大人一气之下直接将仓库给拆了，现在那边儿可热闹呢！”

    梨阿朵说得有趣，楚笑也跟着勾了勾唇，但等梨阿朵离开之后，她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淡了下去。

    之后的几天仍旧是阴天落雨的时候多，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看到太阳。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楚笑又发作过了一次，在那次之后她就失去了味觉。

    她再也尝不出食物的咸淡，吃东西对她来说变得味同嚼蜡，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曾经对她而言苦涩难咽的药物，如今对她来说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了。

    蛊毒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她连给自己做测试，看看自己体内的蛊毒到了什么程度，降解时间变成多久了的兴致也丧失了。

    在失去了味觉之后，她又回了一趟树屋，将巫辰往日里看的那些皮子都拿过看了一遍。

    其中用巫语写成的，她看不懂的放在一侧，剩下的她全都细细浏览，没有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字符。

    直至她看到其中的一行字：中此蛊毒者会先失去痛觉，而后是味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直至最后丧失一切知觉，彻底坠入黑暗之中……

    她盯着这短短的一行字盯了许久，而后默不作声地将皮子放了回去。

    巫辰只跟她说过到了后期会是常人难以接受的痛苦，很多人因此而自-杀，却没有告诉她这些。

    她现在能够明白那些人自-杀的原因了，如果一个人看不到、听不到、触摸不到、没有痛觉、没有味觉，失去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这远比疼痛更让人无法释怀。

    如果最后的结局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明白那些人之所以会自-杀的原因了。

    巫辰是在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回来的，他回来的那一天天空飘着小雨，他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蓑衣。

    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濡湿了他的衣衫。

    他这几日瘦削了些，精神倒还不错。

    楚笑与他在细雨中对视，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