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羡慕

    楚笑也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之前跟族长进行交易的时候，她也是有想过换一些通用货币的，只是后来听闻寨子里都是以物换物的, 就改变了想法转而换了些东西, 现在想来其实也不是说彻底没有通用货币，攒些银子在身边也是不错的。

    但又想到寨子里并不出产银子, 平日在寨子里也很少见，可见银的数量应该不多, 她真的提出用银子做交换的话, 寨子里也未必肯给。

    而且在寨子里银不怎么流通, 似乎只有与外族交易, 或者做饰品方面有些用途，其他的也没太大的用处, 真的换银子的话，想想好像不如直接换生活用品来的实在，毕竟她平日里又不怎么跟寨子外的人做生意。

    每年唯一能够用到这方面的大概就是交易大会了, 但这交易大会多半都是寨子与寨子之间的大宗交易，寨子方面的事情自然有族长和巫辰操心, 用不着她, 至于她自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这么想着, 倒也觉得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

    楚笑一路跟在巫辰身后东看细看, 她感兴趣的东西着实不少, 但真的觉得有用需要买下来的却不多, 一圈儿转下来，她最后只买了一套用于染制布料的染料。

    这染料是液体的，楚笑不太确定能不能用在彩陶的绘制上, 回去之后可以试试，即使不能用，后续用于画画方面也挺好。

    跟楚笑相比，巫辰和族长一路上并没有怎么左顾右盼，目的性很明确。

    这次寨子的交易目标就是兵器和药材，兵器用来武装，而药材用于制蛊。

    五月五可以说是每年巫师最为重视的日子，巫师炼蛊需要以药物进行协助，因而每年五月五前的交易大会上，交易药材的寨子一直不少。兵器的话，相对来说就要少一些了，毕竟在南疆中能够找到铁矿并且拥有金属炼制能力的寨子并不多。

    这一点主要也是因为在南疆寨子间发生小规模冲突的时候比较多，大规模冲突的时候比较少，加上在寨子斗争中最为重要的力量是巫蛊力量而非武器的力量，这才显得冷兵器的制造在某种程度上没那么重要，否则以历史的进展来计算的话，现在的南疆应该是冷兵器为王的时候。

    南疆的地势使得人口相对分散，始终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城镇化，而南疆的巫蛊文化和人口聚集模式，又使得战争模式和兵器的发展滞后，细想起来，这其实是环环相扣的。

    南疆的地势造成了它独特的文化和生存形态，这样的南疆在某种程度上是很难用正常的眼光来看待的。

    南疆的发展，楚笑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衡量，也觉得颇有些无法预测。

    族长和巫辰带着人这样走上一圈，基本上就已经在心里有了个大概的估量。

    从一开始，他们心中便已经有了想要交易的对象，之所以转上一圈，就是想要观察一下今年的交易大会上物品的物价如何，各种商品的数量如何，方便自己做到心中有数，后续谈价的时候更加有底气罢了。

    族长和巫辰在一个卖武器的寨子前停了下来。

    双方族长和大巫互相寒暄了几句，而后各自落座。

    楚笑和另外十几人则站在一旁，听着族长和巫辰与其他部落首领进行交谈。

    从几人的交谈之中，楚笑得知这边是川罗族人的地盘，正跟巫辰和族长聊天的，自然就是川罗族的族长和大巫了。

    南疆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直接的，基本上没有太多兜兜转转的心思，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始步入了正题，巫辰提出了想要交易的货品种类和数量。

    白雾族这边遇到黑巫攻击的事情，这段时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白雾族前来购买武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比较让人觉得意外的是他们提出的想要交易货物的数量。

    川罗族族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健壮女人，她听完了两人的话之后问道：“你们要的东西我有，数量方面也足够，只是你们用什么来进行交易？我们这边需要的东西也很多，肯定是考虑直接交易，带着东西回去的。”

    各个寨子之间的交易，也不乏有人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或者干脆死皮赖脸的想要打欠条的，像是这种的，众人一般都无视，毕竟谁不想直接拿到好处，这一等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万一最后对方赖账的话，这么大笔的损失也是没有谁能够承受的起的。

    川罗族族长语气平和，说不上是趾高气扬，只能说是就事论事，毕竟从往年白雾族的情况来看，她是真的有些怀疑，如此大批量的武器他们能不能吃得下，也怀疑他们能不能拿出足够交易的货物来。

    往年白雾族主要的交易物品是皮毛，数量虽然不少，但用于交易这些武器那还差得远。

    族长将准备用于交易的渔网、陶器、蜡烛、毛皮等的数量说了一遍。

    川罗族听了这话不免感觉有些惊讶，白雾族突然掌握了制陶技术，还生产出了大量的陶器，不免让人感觉有些惊讶，更不用说渔网、蜡烛这种此前未曾听闻过的事物，就更是让人觉得好奇了。

    她到底还没去白雾族那边看过，有些不太确定那边的情况，于是谨慎的先行询问了一番。

    关于这些族长直接点了楚笑出来作答，这些东西都是她捣鼓出来的，当真是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站出来解释这些疑问了。

    楚笑还以为自己只是随着巫辰一块儿出来溜达，顺便长长见识的，没想到竟然还有用得上自己的时候。

    不过她对这些东西足够熟悉，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怯场的人，是以当即就站出来将川罗族族长的几个疑问依次回答了。

    楚笑站在人群之中并不如何显眼，此时回答起问题来却是逻辑清晰，不卑不亢，着实是吸引人的眼球，川罗族族长对她也跟着有了几分欣赏。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双方差不多定下来了大概的交易意向，族长和巫辰在与川罗族人告辞后便起身离开。

    楚笑跟在巫辰身侧，小声问道：“不直接进行交易么？”

    “先谈定，后续交易细节方面会有寨子里的其他人来负责。“

    楚笑跟着点头。

    族长开口道：“草药这边就是阿鼻族、田池族和杞盘族了，不若我们先去田池族和杞盘族看看。”

    族长发话，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出什么反对之言。

    阿鼻族旗下分支比较多，在每次交易大会上，阿鼻族的几个分支都会聚集在一起，这也就使得阿鼻族的摊子相当于几个寨子的摊子加起来那么大，从而在一众的摊位之中尤为突出，可以说是东西又多又全，在草药市场上，他们也很占优势。

    若是以往，为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要购买的东西先谈定下来，自然会跟刚刚直奔川罗族一样，直奔货物货品最为完善的阿鼻族，但不久前两族之间方才闹了矛盾，而阿鼻族人又很记仇，眼瞅着不对付，即使真的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好处，坐地起价都算是轻的，只怕是再次激化了矛盾，这样倒不如直接退而求其次了。

    南疆每个寨子每年都会为炼蛊做准备，南疆的风俗便是如此，蛊是最大的保障，能够保障寨子的实力，免于被外族侵-犯。

    在南疆，蛊一般也有着一定层面的精神寓意，一般人都信奉寨子里没有蛊就不能兴旺发达。

    这乍听像是无稽之谈，但细想却也有一定的寓意在其中，没有蛊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这个寨子没有强大的巫师庇护，而实力弱小的寨子，被攻击或者盘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对于蛊的追求也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每年五月五的交易大会上，成交的草药数额都不会是小数。

    巫辰往年也会赶在五月五前后炼蛊，自然往年也是会购置草药的，只是他炼蛊在精而不在多，因而往年炼蛊所需要的原材料都算不上多。

    但今年不同，有着黑巫的威胁在前，黑巫又极为擅长用蛊，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与黑巫进行抗衡，蛊虫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巫辰为了对付鬼蝴蝶，准备炼制蜂蛊，而想要用蜂蛊来完全的克制鬼蝴蝶的话，以鬼蝴蝶的数量之庞大，需要的蜂蛊自然也不会少，再加上其他蛊虫的炼制，今年需要的草药便额外的多些。

    众人一路走着到了田池族，田池族族长和白雾族族长年龄相仿，两人的关系看着明显要更亲密些，两位族长谈到寨子里最近一年的情况后甚至还互相引荐了一下寨子中的晚辈们。

    楚笑站在一行人之中，自然也成为了被推荐之列，田池族族长听闻她比较感兴趣的渔网和蜡烛都是楚笑弄出来的之后，对她越发的欣赏，一连称赞了几句年少有为。

    楚笑对此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不起眼的随从来着，没想到一路过来她的存在感还挺强。

    两位族长聊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只是双方的气氛虽然和谐，最后的结果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这倒不是说田池族族长不愿意与他们进行交易，而是田池族这边能满足巫辰要求的草药实在是不多。

    田池族的居住地范围内属于草药比较密集的地方，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就算不能在这里一次性购全所有需要的药材，也差不多能够购买大半，但实际情况却并非是如此。

    田池族今年带来的都是些寻常的草药，高级些的草药几乎没有。

    寻常的草药其实各个寨子里多少都有些，毕竟采集队除了采集瓜果用于食用之外，见到这些有用处的草药也会采集回来。

    普通草药白雾族其实不怎么缺，缺的主要还是用作药引的高级草药。

    这类的药草稀有，比较难找到，本身也有一定药龄的限制，而且炼制蛊虫所用的药引根据蛊虫的种类而不尽相同，药龄方面的要求也是有高有低，一般炼制的蛊虫越高级，所需要的材料便也越上乘。

    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找到恰好适用的草药，这也是最开始巫师们在五月五之前就炼蛊材料和草药进行交易的原因。

    巫辰所需的上乘药材，田池族这边几乎也是寥寥。

    这有些反常，族长不免多问了几句。

    田池族族长提到这个也是颇有几分恼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暗自闯入了我族的地盘，在交易大会前默不作声的将上等的药草摘走了大半，当真是无耻至极，最好盼着别被我给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否则……”

    巫辰听言问道：“您可有怀疑的对象？”

    田池族族长哼了一声，看向了阿鼻族的方向。

    阿鼻族分为主支和分支，几个分支建立起来的寨子遍布南疆，其中跟白雾族毗邻的就是分支之一，而阿鼻族的主支则毗邻田池族和杞盘族。

    田池族和杞盘族本身并不相连，而阿鼻族居于二者之间，却是与二者都相连的，从地理位置来看，田池族族长有这样的怀疑也属于正常。

    若不是顾及着阿鼻族分支众多，她手头又没有任何的证据，怕是早已经去要个说法了。

    田池族族长继续道：“我族人日前曾因为一点儿小事和阿鼻族人发生过口角，阿鼻族人向来睚眦必报，若说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那我第一个是不信的。听闻你们之前也跟阿鼻族人起过争执，你们也要小心啊！”

    族长跟着点头，对此颇有几分忧心忡忡。

    她倒不是说是为这件事本身而担忧，毕竟这件事最终也没产生什么伤亡，充其量不过是丢了些草药罢了。

    田池族的地势好，草药常年生产，这一批没了，早晚下一批会长出来，稀少的药材和有了药龄的药材就此没了虽然可惜，但终究不是这一批没了下一批就不会再有的。

    白雾族和阿鼻族之间的矛盾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双方的矛盾也算是解决了，现在阿鼻族再用这个理由来做说辞，那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跟这件事本身比起来，族长更为让人忧虑的是各个寨子之间的情况。

    黑巫的事情他们这边已经一早儿就传出去了，各个寨子到现在都没有怎么重视，她这次前来是有心想要劝说各个寨子首领再次联手一起对付黑巫的。

    她虽然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做这件事怕是有些难，但真的等到黑巫这边大举进攻的时候再临时想要联合在一起对付黑巫，那就已经太晚了。

    各个寨子再这样继续一盘散沙下去，那他们后续所面临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危险了。

    目前各个寨子之间有仇怨的不知道有多少，便是毗邻的寨子之间都摩擦不断，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提联手，那谈何容易，只怕真的等到危险到来的那一日，众人只能任人宰割了。

    面对族长的忧心忡忡，巫辰则显得平静的多，南疆各个寨子之间的关系多年来就是如此，想要一夕之间改变本就不可能。

    他虽然也不希望南疆众寨子因为黑巫而遭受到严重的损失，不希望真的再发生一次生灵涂炭的情况，但跟族长在这方面的积极相比，他的态度就要冷淡的多了。

    消息已经透露出去，这些人既然不信，那不如便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之后再来处理。

    人挨打了，自然就知道疼了。打不过，自然就知道抱团了。在生死面前，一些以往的龃龉和小事自然也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了。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如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的自然。

    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

    在族长和田池族族长聊天之际，他下意识的看向楚笑的方向，只见原本在四下张望的楚笑好像是在一瞬间就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一样，跟着回过头来看他。

    楚笑对着巫辰眨眨眼，感觉他坐在两个老太太中间听她们聊天可能也是感觉无聊了，于是试图对他眉目传情，以眼神进行交流。

    可惜巫辰没能领会到她的眉目传情，见她这样子只是略微有些好笑，很快他就开始思索起了旁的事情。

    楚笑见此便也就没再打扰。

    两方的族长聊得已经差不多了，众人过来这一趟，若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显得有些不合适，尤其是在田池族族长听闻他们这边有蜡烛和渔网，对此很是好奇的情况下。

    最后两个寨子完成了小额的交易，用渔网和蜡烛交换了小部分草药。

    这边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众人离开此处之后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杞盘族的交易区。

    杞盘族拥有三个分支，他们的分支虽然不如阿鼻族多，在交易大会上也已经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了。

    同阿鼻族一样，他们也是几个分支聚在一起进行交易，这样做是有好处的，方便同族各个寨子之间在交易过程中进行资源调配，而且充足的货源也能吸引来更多的人。

    一行人刚到杞盘族这边就听到一个人开口道：“呵，瞧瞧这是谁。”

    楚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开口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身上的服饰明显比周遭人更华贵些，于是楚笑便明白，这人当是杞盘族的族长了。

    族长就算是再平易近人，身上穿的衣服也总是显得更为隆重华贵些，因而此人的身份几乎不用花费什么心思就能猜出来。

    白雾族和杞盘族交流甚少，素来没有什么仇怨，她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族长与巫辰对视了一眼，巫辰微微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已经走到了此处，再贸然离开也是不妥，就算是交易不能达成也需要一起聊聊，不能让两个寨子之间无故结怨。

    杞盘族族长虽然阴阳怪气的，却也没有阻止他们一行人进入交易区。

    族长和巫辰在一旁坐定，楚笑等人仍旧站在两人身后，杞盘族族长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巫辰闻言将交易的打算道出。

    杞盘族族长听了这话却像是炸了火-药一样，瞬间嗤笑道：“刚抢了我们定下的东西，现在还敢过来跟我们进行交易，你们倒是不怕被宰。”

    杞盘族大巫那边似乎是有事在忙，直至此时方才走了过来，听言道：“阿容，慎言。”

    这杞盘族大巫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要比杞盘族的族长年长些，气质也更沉稳。

    杞盘族族长见他之后神情从刚刚的烦闷迅速变成了温柔，拉着他的手，让他在身边坐了。

    两人这亲昵的旁若无人的态度，着实让人感觉有些惊讶，尤其楚笑发现两人落座之后，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没有松开。

    楚笑没想到族长和大巫竟是可以成为恋人的，也没想到两人这样的正大光明。

    她初时觉得有些诧异，但诧异之余又想到或许只有族长这样的身份才能够庇护得了大巫，让他即使婚嫁或者公开恋情也不会受人诟病，或者有什么顾虑。

    她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中艳羡的同时也觉得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若是她当真也能庇护得了巫辰，那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就不用再这般的躲躲藏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