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巫和黑巫

    巫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眸看向楚笑，眸中如同染了墨色一般，漆黑一片。

    楚笑与他对视了片刻, 看不出他情绪, 心中无端的有些紧张，她感觉自己就这样问出这个问题, 可能还是略微显得突兀了些。

    她当即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你说过的, 我从坑里面醒来之后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手给我。”巫辰说道。

    楚笑愣了一下, 把右手伸了过去。

    巫辰把手放在了她的脉搏上, 而后问道：“你都记得什么？”

    楚笑感受到巫辰温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 在这一瞬间有些不清楚他这是在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想起了前一世的测谎器, 莫不成巫辰有这样的能力？

    她心中略微有些疑惑，不过她没想过骗巫辰，除了她的来历之外, 她没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而且原主的记忆也的确是少的可怜, 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对南疆的印象之外, 再有就是一些痛苦的场景。

    楚笑大概形容了一下, 基本上记忆里在石洞的时候多, 除了痛苦和惨叫之外, 对于其他的印象都很模糊。

    记忆中有其他人的出现, 但这些人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很难具体的看清某个人的脸，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幕就是所有人都被绑在柱子上, 周围都是火光，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声。

    楚笑猛地看向巫辰，那些折磨他们的人，好像身上穿着像是巫辰身上类似的那种黑色斗篷……

    巫辰收回了手，“为了提升药人的忍受力，同时避免他们逃跑，很多人都会在药人身上下蛊，让他们意识模糊，记忆混乱，智力下降，你记不起来是正常的现象。”

    楚笑惊讶的看着巫辰，怪不得她之前跟他说失忆什么的，他没有一点儿反应。

    “你能够恢复意识和智力，已经很难得了，关于过去的记忆，不必强求。”

    楚笑原本也没打算太过追究原主过去的事情，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直到现在才问这些了。

    她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巫辰继续说道：“给药人身上下的蛊分为很多种。有的一旦药人离开一定范围之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有的则必须每隔一段时间服下一次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也有的会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触发。你体内的蛊目前很稳定，暂时没有爆发的征兆，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楚笑想起了上次蛊毒发作时候的疼痛，那痛觉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感觉有些后怕，不过好在就只有那一次。

    她寻思了片刻之后开口问道：“所以，我身上的是第二种蛊，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服下一次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

    “差不多，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她记得巫辰那会儿说这蛊毒还会继续发作，发作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直至她死亡，而这个过程会持续几天，几个月或者几年……

    她就是因为巫辰说会尽力救她，所以才答应留下做他的药人……

    巫辰当时给了她那个控制毒素的药，在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发作过。

    她一直以为是巫辰的药对她起了作用，至少控制了她体内的蛊毒不再发作，所以在这之后她虽然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会感觉有点儿担心，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没有花费太多的经历再去思考这件事，毕竟她对蛊毒一无所知，在这方面除了依赖巫辰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在这方面思考太多的话，除了增加她的焦虑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效果。

    但这个时候，两个人将话题聊到了这里，她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她问道：“你刚说我体内的蛊毒目前很稳定，暂时没有爆发的征兆，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那……”

    楚笑想问那之后呢，但这几乎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答案，暂时和短时间内这样的词汇，无疑都在说明这之后的情况并不乐观。

    她中途改口问道：“我这段时间吃的抑制毒素蔓延的药物，能够改善我体内的蛊毒情况么？”

    “不能，这药只有抑制的作用，没有解除蛊毒的作用。你体内的情况我之前的时候跟你说过，目前在几种蛊毒的共同作用下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不能轻易进行尝试或者打破这种平衡，否则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楚笑沉默着点头。

    “我这段时间有进行一些尝试。”巫辰说道。

    楚笑看向巫辰，巫辰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许是情况不太乐观。

    楚笑片刻后说道：“谢谢你。”

    至少巫辰在努力帮忙寻找办法。

    “我自己能做什么以改善现在的情况么？”

    “锻炼身体一事很好，蛊毒会在极大程度上消耗人的精神和体力，有强健的身体和坚定的信念是很重要的。”

    楚笑点头，她最近因为捕猎的事情一直在坚持锻炼身体，之后可以再加大一下锻炼的力度。

    至于活下去的信念，她是从来都不缺的。

    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巫辰转移话题道：“你刚问为什么说你是黑巫的人。”

    “恩？”

    因为刚聊到自己小命的问题上，楚笑一时间把自己最初的问题给抛在了脑后。

    “你知道黑巫的由来么？”

    楚笑摇头。

    巫辰解释道：

    “南疆在很久之前曾经出现过一位有着天纵之才的巫师，名为陨日。此人亦正亦邪，以巫蛊之术见长，南疆内没有他不能炼化的蛊，也没有他不能解除的蛊毒。

    他曾经花费五年时间，挑战南疆一百二十个部落内的巫师，所有巫师全部败北，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巫蛊之术上胜过他。

    此人因此而一战成名，但他却在发现已无敌手之后，变得销声匿迹，此后数十年再不闻任何消息。”

    楚笑瞬间啧啧称奇，这人简直像是小说中开了巨大金手指的人物，强的不像话。

    “那后来呢？”

    “后来众人才知道他在销声匿迹的那些年里，收了两名弟子，将所学尽数相授。

    两名弟子具是颇具才干，但因心性与处事方式不同，在陨日死后，两人很快便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在这之后两人分别以白巫和黑巫自称，而后各自留下传承，一代代的将蛊术传承了下来。

    但因为黑巫一脉近些年来越发偏激极端，常抓活人作为药奴或者炼制为傀儡，从而使得所有寨子里的人对其深恶痛绝，后联合对黑巫一脉进行了大范围的猎杀，逼得他们不得不躲进沼泽身处，近些年来很少再有踪迹。”

    楚笑疑惑的看向巫辰，“既然少有踪迹，那怎么……”

    怎么这些人初一见到她就那么肯定她是黑巫的人呢，从某些方面来说，这说不通。

    “我那日之所以带人出现在丛林之中，就是因为那两日黑巫一脉的人出现在寨子四周，并且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楚笑‘唔’了一声，那她出现的还真的是挺不巧的。

    “我们那日进山本就为寻黑巫，加上你当时穿的是黑巫一脉的服侍，自然便确认你和黑巫有关联了。”

    “啊？你说那身黑衣服？”

    “嗯。”

    楚笑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当时那情况并不是因为她一时心善想要救人引起的，竟是因为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么想着，楚笑看向巫辰，他时常穿在身上的那身黑色斗篷，看着其实跟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穿的那身也挺像的……

    楚笑刚想问，巫辰跟黑巫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但转念又想到不对，她之前刚被抓的时候，他们还曾经因为她是黑巫的人想要杀她来着，巫辰要真是黑巫的人，那寨子里的人唯他是从，肯定不会这样。

    而且巫辰说他是上山寻找黑巫的人，又说了在南疆黑巫的人基本上是被喊打喊杀的，就她来到寨子之后的所见所闻来看的话，寨子里除了上次因为狩猎的事情而遭到阿鼻族人的挑衅之外，其他的时候还挺太平的，并没有其他寨子里的人上来攻击之类的，看着也不像是黑巫那种被围攻的状态。

    这样来看的话，倒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巫辰也许只是爱穿黑色而已。

    “陨日当年炼蛊无数，唯有两个蛊为他生平得意之作，一个名曰雪蛇蛊，另一名曰鬼蝴蝶，他在死前，将这两个蛊分别传给了两位弟子，白巫一脉继承的是雪蛇蛊，而黑巫一脉继承的是鬼蝴蝶。”

    楚笑想到那日在林中遇到的大片的鬼蝴蝶……

    原来那日真的有黑巫的人在林中么？

    她曾经是某个黑巫的药奴，那她之所以会出现在那坑里，也是那些黑巫做的？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呢？

    是那些人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放弃了她，又或者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想到当时的情况，以及白巫和黑巫的这些历史渊源，楚笑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她当初初遇的时候只觉得巫辰和寨子里的那些人对她的态度简直是太过不讲道理，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巫辰在确定她是黑巫的药奴后，没有直接让人将她杀了，还把她带回寨子里，甚至在这些天以这样平和的态度对待她，简直是再温和没有了。

    不过她转念想到，鬼蝴蝶既然是真实存在的，那雪蛇蛊应该也是，再联想到今日祭祀的那传说中活了上百年的蛇神，她顿时问道：“寨子里的蛇神就是雪蛇蛊？”

    “对，我白雾族便是白巫一脉最后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