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相 这件事从始至终,罪魁祸首不就是……
香檀的话, 令众人都惊了惊,她手上居然还持有陶茗儿十五年前写的亲笔信。
但看那发黄破旧的信封,似乎确实有些年岁了。
戚氏闻言面色惨白。
绝无可能, 那个女人在产后崩中,极其虚弱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写下一封信。
“这信是陶姑娘生产前写下的,她本打算生下孩子后逃出去, 所以这信准确来说是写给首辅大人的。”香檀将信递给林尧。
“写给我的……”
林尧去接信的右手微颤,他没想到陶茗儿当年会给他留下一封信。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 抽出里面发黄的信纸,缓慢而认真地读着。
站在一侧的陶渺眼看着林尧的表情从悲伤到震动, 最后眸中只剩下了浓重的苦痛,他拿着信封的手无力地垂下, 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陶渺甚至可以猜到信中的内容,其中大抵充斥着陶茗儿遇人不淑的无尽悔意和对林尧那些卑劣行为的控诉。
“老爷……”戚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试探着唤了林尧一声。
林尧斜眸看向她,眼中凛冽的寒意令戚氏陡然一惊, “不是的,老爷,不管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你千万别信,都是假的, 都是这些贱人为了诬陷我伪造的。”
“伪造?”林尧冷笑了一声,“这世上无人比我更了解茗儿的字迹。这就是她亲笔所书,如何伪造!”
他一把扯住戚氏的衣襟, “真的是你,囚禁杀害了茗儿!你个毒妇,我一早便该将你休弃, 逐出林家。”
听到休弃二字,戚氏的身子颤了颤,她双眸微张,缓缓抬首看向林尧,似是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保持着那副震惊的表情,沉默良久,忽得唇角一勾,嗤笑了一声。
“休弃!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休弃我,那个贱人只是个青楼女子,跟蝼蚁一样卑贱,有什么资格进林家。”戚氏眼中泛泪,对着林尧低吼道。
见惯了戚氏在他面前温婉顺从,体贴大度的模样,林尧还是第一次见戚氏对他这般大呼小叫。
他蹙眉冷冷道:“当初我不过是想纳个妾而已,哪里会碍着你正妻的位置,先头两个姨娘你不都没放在心上嘛!那时又何必疑神疑鬼,杞人忧天。”
戚氏用双眸直视着林尧,自嘲一笑,“我之所以没将那两人放在眼里,是因为我知道,她们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暖床生子的玩意儿而已,并没有什么稀罕。可那个女人不同,若她进了门,你定满心满眼都是她,你可敢保证,你还能像从前那般公平地对待我和那些姨娘。”
林尧张了张嘴,一时竟无法反驳。
“你不会,你绝不会。”戚氏失望得看着他,“自打嫁进林家,我为你打理后宅,添置妾室,事无巨细,自认这主母当得再好不过。但你可曾好好看过我一眼,可曾将我放在你心上呢?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
陶渺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可否认戚氏确实很可悲,但那又如何,一码归一码,终究否定不了她害了陶茗儿的事实。
“是你将我母亲骗来京城囚禁的,对不对?”
戚氏踉踉跄跄得站起来,“是我又如何,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勾引我的夫君,让我的夫君多一个宠妻灭妾的罪名,让我沦为全京城的笑话嘛。”
她嘴角轻扬,讽刺地看向林尧,“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女人在得知你的身份,知晓你已娶妻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有多么痛苦绝望,实在看得人心头大快。”
“闭嘴,别再说了!”
林尧剑眉紧蹙,光是想象那般场景,自责与愧疚便蚕食着他的心,令他痛苦难当。
戚氏却没有停。
“被我关在那屋里的时候,她因悲伤过度几次见红,差点保不住孩子,可笑的是,虽然恨你,高烧不退躺在榻上时,她喊的仍旧是你的名字。”
戚氏句句如刀,刺在林尧心口,他面色惨白,身形摇晃了一下。
“自从知道她的身份,我便庆幸不已,庆幸当年没有放她走,若她恢复身份,我这林家正妻的位置便更保不住了吧。”戚氏像是疯了一般,仰天笑了两声,“她产后崩中而亡,根本是连老天都在帮我呢……”
她疯疯癫癫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戚氏被打得头一偏,发髻松散,金簪纷纷坠落在地。
“这一掌是为你害死我母亲,却依旧没有悔过之心!”
戚氏自认可悲,可陶茗儿又有什么错呢,她不过为人所骗,凭什么被害得丢掉性命。
掌心火辣辣地疼,陶渺强忍住泪意,转向府尹,“被告既已招供,沈大人是否该给被告戚氏定罪,并押入大牢。”
府尹的后背已然汗透了,平阳侯与闻家姑娘他惹不起,可这首辅大人他同样惹不起。
他迟疑地望向林尧,在看到林尧神色冷漠,没有一点想插手求情的意思后,才敢大着胆子一拍惊堂木道:“罪妇戚氏,心肠歹毒,囚禁并杀害安国公府嫡女闻清蔓,罪无可恕,押入大牢……三日后于午门外斩首示众!”
戚氏心如死灰,即便听到斩首二字,神色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打林尧说出“休弃”二字时,她的心便凉了半截。如今看着她要被斩首,他更是无动于衷,冷眼站在那里,甚至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愿意讲。
她只笑,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在戚氏被衙役带走前,林尧终于开了口。
“休书,我会拟好送到戚府去,往后你与我林家再无瓜葛。”
听到林尧这无情又残忍的话,戚氏缓缓抬头看向他,眸中没有一丝光彩,她像是在对林尧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平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那一年你高中榜眼,骑马游街时,我坐在茶楼之上一眼看中了你。”
早知道会错付一生,嫁的是这般薄情的儿郎,还不如最开始便不要遇见。
林尧眸光颤动了一下,最终抿着唇,别过了眼。
戚氏被带走后,府尹整个人都松了松,他小心翼翼地问:“既然犯人都已归案,是否该退堂了?”
陶渺还未开口,韩奕言看向府尹,已然道:“沈大人,伤害闻清蔓的人尚未完全抓到,怎可以现在就退堂。”
“平阳侯的意思是……”
“这主犯虽已归案,可帮凶仍逍遥法外。”
府尹恍然大悟,登时命令道:“去,将戚氏身边的婢女一并带来,押入大牢。”
说罢,他又看向韩奕言,却见韩奕言摇了摇头,“沈大人是不是还忘了一人?”
府尹吞了吞口水,双眼慢慢瞥向堂下站着的林尧,处置戚氏也就罢了,可让他区区一个府尹将当朝首辅押入大牢,若处理不好,只怕乌纱帽不保。
可平阳侯那厢又不能没个交代。
他权衡思量之时,却见陶渺提步缓缓向在一人面前站定。
“香檀,你可还有话要说?”
香檀怔愣了一下,旋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姑娘,当初香檀帮着囚禁陶姑娘,实在是主子的命令不能违背,逼不得已。您看在香檀将夫人所做之事悉数坦诚的份上,放过我吧。”
陶渺面无表情,丝毫不为之动容,“我说的并非这个,或许你还有别的瞒着我的吗?”
香檀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会呢,香檀已经将所知之事悉数告知姑娘了,绝无半点欺瞒!”
她话音刚落,却听一人几步跨进公堂,正是安国公。
“舅父,你怎么来了?”陶渺惊诧道。
“你状告林尧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听闻你有了蔓儿遗骨的线索,我这才赶来看看。”
陶渺这才注意到,公堂外已围了不少人,她那一番击鼓鸣冤的举止引来的动静不小,加之公堂大门敞开着,想必她状告林尧和戚氏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已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
安国公在公堂之上的人悉数扫了一遍,忽得将视线定在香檀身上,他微微蹙眉道:“是你!”
将脑袋深深埋下的香檀身子猛然一颤,没想到依旧被认了出来。
“舅父,你认识她?”陶渺疑惑道。
安国公点了点头,“大抵是在十多年前,这人曾冒名顶替过你母亲。”
陶渺惊了惊,这下,她所有的疑惑便都解开了,她一直不相信,陶茗儿被囚禁期间会不向安国公府求救。
原来不是不曾求救,而是被眼前这人做了手脚。
难怪方才她句句毫不留情,想置戚氏于死地,原是想转移注意,逃脱罪责。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母亲当年确实尝试着向安国公府递了消息,是不是?”陶渺激动道。
香檀哆哆嗦嗦,咬着下唇,始终不吭声,直到韩奕言作势缓缓抽剑,她才道。
“是……当初陶姑娘确实想让玖娘拿着信去找安国公,但那信无意间被我发现了,我一时利欲熏心,将陶姑娘写的那信换成了白纸,自己利用信上的内容去了安国公府……”
然假的就是假的,香檀很快就被戳穿。
安国公显然还记得此事,不由得面露悲色,“怪不得,收到那封白纸时,我还以为是谁故意捉弄,不曾想竟是生生错过了救蔓儿的时机。”
“将罪女香檀压入大牢,三日后同戚氏一同问斩。”不待陶渺发话,府尹便干净利落地处置了香檀。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冒名顶替,我没有杀人,姑娘,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香檀扯住陶渺的衣角,哭得涕泗横流。
陶渺睨了她一眼,“你敢说,我母亲的死你没有参与吗?她当年产后崩中而亡,你是不是也很庆幸,庆幸她一死,你在信中做了手脚,冒名顶替过之事便永远不会败露?”
她眸光锐利如鹰,刺得香檀额上冒出阵阵虚汗,可嘴上仍在不停地否认。
“不是的,陶姑娘是被夫人害死的,不是我……”
“拉下去!”韩奕言喝道。
衙役强行掰开了香檀的手,将她带离公堂。
这个案子到此,似乎也该有个结尾。
林尧缓步至陶渺跟前,神情哀伤,双唇嗫嚅半晌道:“渺儿,可否带我去你母亲焚烧祭拜一番?”
“首辅大人哪来的脸说出这种话。”陶渺好似听到什么笑话,“这件事从始至终,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嘛。若你当年不曾欺瞒,不曾招惹我母亲,她又何至于后来悲惨至此,戚氏不会囚禁她,她也不会崩中而亡,所有的错都是因你而始,我想母亲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吧。”
陶渺瞥向那封信,“难道信中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陶茗儿也好,戚氏也好,正是因为将一颗心予了林尧,才会受到伤害,眼前这个无情的男人才是这整件事中最不可原谅的人。
林尧掩在袖中的手倏然握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
“首辅大人,府衙既无法治你的罪,本爵会上奏陛下,将我妹妹这些年受的委屈悉数讨回来!”
安国公一拂袖,带着陶渺离开了公堂。
待人都走后,坐在上首的府尹身子一软,差点瘫在了座椅上。
公堂之上发生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两日后,天弘帝颁下圣旨,夺去林尧首辅一位,将他贬至偏远的洹州。
彼时陶渺正在琴馆与韩奕言学如何理账。她知道,皇帝是禁不住来自太后,安国公及百姓们的压力才会如此。
陶渺从一开始便明白,林尧没有确切杀人的罪过,府衙根本治不了他的罪。可即便如此,她也要让整个京城,甚至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林尧虚伪的真面目。
韩奕言似乎看出她所想,笑道:“你以为陛下是忍痛割舍吗?林尧不过是他为了大局舍弃的一颗棋子罢了。”
林尧虽有才华,可为人稍显软弱,性子上的这般缺陷,便是天弘帝扶持他当上首辅的原因。
天弘帝生性多疑,他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的人背叛,如果扶持林尧,他可轻易将其拿捏在手中,不必担忧他有不臣之心。
听韩奕言为她细细分析后,陶渺似懂非懂,她未接触过这种朝堂之事,其中复杂到底非她所能理解。
“无妨,朝堂之事都是我该忧虑的事,对你来说不重要。”
韩奕言轻轻地揽住陶渺,对他而言,只要陶渺开心快乐便好,许多污黑肮脏之事自有他替她挡。
一日后,戚氏行刑当日,大清早,琳琅便慌慌张张地自外头跑进来,对着正在梳妆的陶渺道。
“姑娘,林夫人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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