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铃声一响，学生们坐在原地等监考老师收卷子。等老师数着卷子没问题，说：“走吧。”所有人一哄而散，纷纷奔向柏二北门外那条美食街。

    现在还不算正式开学，食堂窗口都没开几个，没什么可吃的不说，人还多。

    大家也乐得趁着考试，还算轻松的时候去外面吃好吃的。

    梁禹找来的时候，余岑才刚刚把东西收好。

    看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梁禹急了：“哎呀还收拾什么啊，反正下午还得来！”

    说着上手把余岑摞好的东西往桌肚里一丢，拉起他就往外走，“快快快，走了！外面的饭也是要靠抢的！”

    余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站起身时撞到了桌子，桌子往前，撞到了前面的椅子。

    前面那堵墙回头了。

    余岑看着他，皱了皱眉。

    梁禹这才想起来，前面还坐着一位王者，张了张嘴巴，梁禹尬笑：“不好意思啊神中，啊不，关神，啊不……关之涯同学，打扰了。”

    说着用空着的一只手，抬起来在胸前，小幅度挥了挥。

    另一只手扯扯余岑的手腕，示意他快走。

    梁禹没跟这位接触过，但一直觉得大约是高处不胜寒吧，这人怪冷的。

    现在被关之涯这么看着，他还有点怕。

    想快点离开。

    余岑无言，对关之涯说了句“不好意思。”跟着梁禹走了。

    余岑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考试的时候中午时间长，大不了晚点吃，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但看梁禹快要饿死了的样子，也只能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身边经过的人都在互相对答案，讨论刚才的语文卷子。

    不时有什么“我默写题有个字好像写错了，写成了……”、“我觉得我作文跑题了。”、“那篇阅读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之类的话飘过来。

    身边的梁禹安静如鸡。

    往常他对题也是很积极的。

    余岑奇怪：“你怎么不跟我对对题？”

    梁禹似是对此不屑一顾。

    “对什么题，考一科忘一科，才能更好地迎接下一科！”

    余岑闻言没吭声。

    看来他这次是真没什么把握。

    柏二北门外那条，是在周边都很有名的美食街。

    中午开门的少一些，只有店面。

    晚上要更热闹，还有流动摊贩，是个不大不小的夜市。

    人的确不少，但现在新高一还没入学，准高三还没下课，只有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来吃，所以也不能算特别多。

    离学校门口最近的几家都满了，但再往远处走走，还是有位置的。

    梁禹和余岑走了一会儿，走到一家蜀味道前，拉着他走进去，“他家鸡丝凉面特好吃！”

    余岑没来过这家，也没印象这里之前有。

    “新开的？”他问。

    “嗯，”梁禹找了个空位，把外套放在凳子上占上位置，“暑假刚开的，不到半个月吧。”

    余岑闻言一挑眉。

    还不等他说什么，梁禹问：“你吃鸡丝凉面行不行？”

    余岑点头，“可以。”

    没多久，梁禹回来了，还端回来两碗紫菜蛋花汤。

    推给余岑一碗，梁禹：“汤，也好喝。”

    白底蓝花的小瓷碗，紫菜和蛋花混在一起，交相辉映，满满得铺了一整碗。

    余岑喝了一口，咸淡适中，味道也好。

    不像其它店里的免费汤，汤料少得可怜，味道也寡淡得像是涮锅水。

    对面梁禹把小票压到纸巾盒底下，拿出了手机。

    余岑看他两眼，问：“暑假新开的店你也来过？什么时候来的？”

    梁禹看着手机屏幕，指尖飞快点了几下，脸上带着傻笑。

    余岑看得直皱眉。

    不等他说话，梁禹抬头看他，嘴角的傻笑还没退去，被晒得微黑的脸颊上，竟然还诡异地透出一抹红晕。

    “我跟雅淇一起来的。”梁禹道。

    “雅淇？”余岑懵了。

    梁禹并不意外余岑不知道她。余岑不关注这些太正常了。

    但是他想让好朋友知道知道。

    “严雅淇。”梁禹解释，声音带着一种余岑不太习惯的温柔，“比咱们大一级，马上升高三，十班的。长得很……漂亮。”

    梁禹说话声音逐渐变小，就差拿手在嘴边挡着跟余岑说话了，“虽然没有人公开说过，但大家都觉得她是校花。”

    余岑对谁是校花没什么兴趣。

    “你在追她？”余岑问。

    梁禹更羞涩了，“……嗯，有两个多月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就没跟你说。”

    两个多月……

    余岑沉默。

    找到梁禹成绩下滑的原因了。

    手机嗡声震了震，梁禹拿起来一看，再次笑容满面。

    余岑看着他，没说话。

    好朋友谈恋爱，虽然影响学习，但他实在没办法说什么。

    总不能让他不要恋爱，好好学习。

    余岑专心喝汤，听见叫号，过去端回来两碗凉面。

    凉面很大一碗，用料十足。

    黄瓜丝、胡萝卜丝和切得细细的鸡丝铺在最上层，下面铺着一层花生碎，然后是凉面，酱汁在最底下。

    把面搅开，让每一根面条都染上酱色，香味飘了出来。

    余岑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味道的确不错。

    他不算挑食，但如果吃的东西不好吃，他就吃得很少，尝几口勉强算吃过饭，就坚决不吃了。

    只有东西好吃，才会多吃几口。

    对面梁禹终于放下手机，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虽然余岑对于他的恋爱没有多问，也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兴趣，但梁禹却是个话唠。既然都跟余岑坦白了，那就更想和他说说了。

    吞了几口凉面，梁禹抬起手机屏幕给余岑看，不无得意，“看，我觉得我有戏。她对我态度还是挺好的吧！”

    余岑抬眼，看屏幕最底下，严雅淇刚刚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总之谢谢你啦，我跟老师学得很好，已经学会做牛轧糖了呢，下次有机会请你吃呀。】看起来还挺温柔的，余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只道：“挺好的，祝你成功。”

    梁禹听到他这干巴巴的一句话，不由砸了咂嘴。

    余岑这个样子，要怎么谈恋爱啊？

    为什么感觉他对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

    “岑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梁禹问。

    “嗯？”

    余岑正挑着面条玩，听到这话一愣。

    他吃了大概小半碗，已经饱了。

    虽然这家凉面挺好吃的，但他还是吃不了太多。

    梁禹重复一遍：“我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余岑闻言还是愣神，皱着眉想。

    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什么类型的……

    余岑仔细地想，突然，一张冰块脸飘到他面前。

    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余岑嫌恶地瞥了瞥嘴巴。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个他看不顺眼的人？！

    心里冷哼，余岑搅和着面条，道：“至少，要看着顺眼的吧。”

    梁禹吃面的动作一滞，旋即道：“那你这要求也不高啊，赶紧找个看着顺眼的人谈恋爱啊！你算算，你这刚过完生日，也都17岁了，再过一年，你就18了！过了18岁再谈恋爱，就不算早恋了啊！没有早恋的人生，算什么人生！你还有一年的时间！”

    这什么鬼道理。

    余岑鄙视梁禹，淡淡道：“早恋不如学习。早恋可能会辜负你，但学习，不会。”

    梁禹无言以对。

    等梁禹吃完他那碗，又从余岑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还另外干了两碗汤，才算吃饱。

    “走吧。”梁禹擦擦嘴道。

    余岑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阵发黑，伸手扶住桌子，靠了好几秒才缓过劲来。

    梁禹捞起外套，一抬头，突然惊叫一声：“岑岑！”

    “你怎么流鼻血了！”

    余岑闻言，怔了怔，抬手一抹，手背上一大片血迹。

    还真是。

    余岑两只鼻孔都在淌血，他这细皮嫩肉的，两条鲜红色的血迹特别刺眼。

    梁禹急了，疯狂抽了好几张纸，递给他让他堵住，还伸手去抬他两只胳膊，又让他仰起头，还想拍他的额头……

    余岑接过纸巾，拍开梁禹的手，把鼻血擦干净，团了两团纸把鼻子堵住了。

    然后对梁禹道：“你有点常识好不好，那样根本不能止血。堵住就行了。”

    梁禹还是急，紧张地看着他，手足无措，“怎么突然流鼻血了啊……”

    “没事。”余岑道，因为两只鼻子都被堵住了，声音嗡嗡的，“可能天气热的，走吧。”

    两人走到柏二北门，余岑把纸团取下来，摸了摸鼻子，已经不流了。

    随手丢到垃圾桶里，余岑拒绝梁禹想要看看的要求，道：“真没事了，急火攻心，才流的鼻血，你别气我就行了。”

    梁禹不怎么甘心地收回手。

    两人刷卡进了校门，余岑要往左拐，梁禹拉住他：“你确定现在宿舍开门了？”

    余岑：“高三的都开学好一阵了，早开了。”说着甩了甩手，“你要不去就自己找地方休息去，少一个人宿舍还清静。”

    梁禹说“不”，跟着余岑一起往宿舍走。

    边走还要边说：“你说你家离学校那么近，你还非要住宿舍……真就差路上那么几十分钟的时间，你学习就能差了？”

    “我真是搞不懂，住宿舍多没意思。”

    “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孤单地回家……”

    ……

    余岑被梁禹叨叨得想要掏耳朵，太烦了。

    真的太烦了，这人怎么这么能说。

    “你以后别来我宿舍午休了。”余岑烦不胜烦，道。

    梁禹立刻闭嘴。

    两人走进宿舍楼大门，宿管阿姨看见他们，挺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从小屋里走出来，硬塞给余岑一个苹果。

    余岑推了两句推不掉，接下了，对阿姨一笑：“谢谢阿姨。”

    阿姨笑着说：“没事没事，好好学习。”让他们上楼了。

    余岑宿舍在五楼，两人往上爬，梁禹啧啧两声，“你说阿姨每次都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学习好还是因为你长得好？”

    余岑瞥他一眼，“因为阿姨人好。”

    “噫……”梁禹作势抖抖鸡皮疙瘩，“小嘴太甜了岑岑宝贝，怪不得长辈们都喜欢你。你晚上去我家吧？我让我妈给你熬点银耳雪梨羹，败火。”

    “不去。”余岑拒绝，“下午考完数学还有文综，太晚了。”

    “文综考完也才八点多！晚吗？哪里晚了！”梁禹嚷嚷。

    余岑无动于衷，“不去。”

    “哎呀……”

    梁禹又开始絮叨，余岑没太认真听他说。

    走到楼梯拐角处，一转身，看到一个人。

    余岑脚步顿住。

    梁禹还在一边说着，“来吧来吧，你就来吧……”边说还要边拽他的胳膊。

    余岑感觉好丢脸。用力拉了拉梁禹，让他正常点。

    梁禹终于看到前面有人了，一秒恢复正经，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过吧，关同学。”

    关之涯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扫过，淡淡点了点头，侧身，走过去，下楼了。

    梁禹回头看看他的背影，感叹：“真是高冷的一匹。”

    余岑收回视线，没应声，继续往上爬。

    梁禹三两步追上他，“不过关之涯竟然也住宿舍啊，我才知道。”

    余岑：“你才来过宿舍几次。”

    下午两点半开始考数学，余岑到考场的时候还不到两点。

    一般提前15分钟到考场就非常足够了，但他早到了半小时。

    还想把之前做的大题再看一看。

    数学是他的强项，但是也是……关之涯的强项。

    上次期末他比关之涯低了两分，就是数学有道大题扣了步骤分。

    考场里人很少，只有零星几个在这里午休的同学，趴在桌子上休息。

    余岑刚坐下，把本子拿出来，抬头看到一个女孩子跑进来。

    女孩子长发披肩，耳鬓处别了一支珍珠发夹。

    她进来后四处看了看，看到余岑后，对他甜甜笑了笑，脸色发红。

    余岑看着她，走到自己前面，在关之涯的位子上放了一盒……

    牛轧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