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节

    碾压跟不上脚步的落后者，无论对方是因为电话的普及而失业的接线员还是在全民已经熟练使用电脑的情况下而下岗的打字员。

    死秽八斋会作为老牌的黑道，不过是和这些人面临同样的境况而已。

    然而无名的仇恨和老师的嘱托总归还是能够驱动着他不知疲倦地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勉励着自己和追随自己的人向着更为深远的黑暗滑落。

    又几日之后，传来练马大学宣讲会现场，装有Amadeus主系统的硬盘被盗的消息。

    “这绝对，不可能是简简单单挑衅事件！”

    雨宫萤和池田信在教职员室里信誓旦旦：“脑电波通讯强化的技术，将人类的记忆输送入电脑当中模拟人格的手段，以及曼德拉猫的心灵通讯这个个性……这样想的话，敌联盟是想要将all for one在Amadeus这一载体之上重新复活！”

    “没错！”

    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那些家伙虽然行事诡谲摸不清规律，但是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接下来我认为还是应该请雷斯吉宁教授一起好好商谈一番关于Amadeus的相关事宜。”

    抱着一叠文件在教职员室门口的今井萤略微停驻，复而转身离去。少女的耳朵上别着看上去像是助听器一般的设备，让她将教职员室之内的争执听得真切。少女略微皱眉，敌联盟如今的行动已经算得上是有些肆无忌惮的疯狂，明明是对于英雄社会影响最深最为危险的组织，她却在其中体会到了几分强弩之末的意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动荡而又风雨飘摇的时刻，无论是网络舆论还是新闻媒体当中都显得有些显而易见的人心惶惶。飞田裕挠了挠头，给佐仓蜜柑打了个电话:“喂喂，蜜柑，你看新闻了吗？”

    “新闻？”

    双股辫的少女将电视机切换到东京电视台:“新闻上现在在讲怎样做寿喜烧最好吃……”

    “……”

    飞田裕不禁捂脸:“你换个频道看新闻啊，东京电视台如果都在播放敌联盟的消息的话怕不是世界已经要毁灭了。”

    经这么一打岔，气氛反而没那么严肃。

    换了个频道的新闻当中，练马大学的会议室窗户里浓烟滚滚。

    “很多人都在传言说这几次事件和神野的时候和欧尔麦特战斗的那个敌人有关，网络上的各类言论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的是最近的几次事件都发生在东京，蜜柑你最近……尽量别离开雄英。”

    少年忧心忡忡地发出忠告。

    而同一时间里，死柄木弔神色凝重。

    佐仓蜜柑发来的邮件他其实每一封都有收到，这个聒噪的家伙隔三差五就会唠唠叨叨地说些废话来打扰他的工作进度，而且……因为某些暂时还不明的原因，他还没办法完全将其忽略。

    不仅不能忽略，每看一封，都会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一般胸口疼痛的感觉。

    ——明明只是些毫无价值的废话。

    将老师的全部记忆以脑电波形式通过东大研发的增幅装置进行发送，而具体的传输方式以心灵通讯这一个性来承载，Amadeus能够通过这些记忆模拟出完整的人格来，这样的话哪怕因为在监狱里使用个性而使身体被杀死，那也没有关系。

    只要还有思维能够流传下来就好，毕竟，这比起“将一切直接托付给自己而自身身陨于英雄手中”要好太多。

    不用紧张，一切尽在掌握……死柄木弔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百无聊赖一般的表情，将信号发射装置丢给黑雾。

    并且十分恶劣地欣赏了一番对方手忙脚乱接住的那副样子。

    “你现在按下去的话，老师就会在那群白发家伙们准备好了的场所重新复活。”

    死柄木弔解释道，随后又补充了一点:“但身体会直接死在监狱里……呵，英雄们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可真是让人期待。”

    “……”

    黑雾心情复杂地将巴掌发小的发射开关接了过去。

    眼前的少年在半年当中从一计不成就原地发脾气的暴躁样子成长到已经在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从只会设计出有些简陋的计划到连自己都有些琢磨不透想法，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

    揠苗助长，他的心里莫名出现了这个词汇。

    然而真的没关系吗？

    黑雾并没有思考太久，伸手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Anfang]

    连接着的电脑弹出了开始的提示音。

    80.cavnas

    “All for one他，死在了监狱里。”

    教职员室当中, 校长根津仍旧带着啮齿类动物所特有的微笑表情, 没有过多渲染地阐述了这个事实：“不过雨宫同学和池田同学他们的发现也很值得参考, 接下来借用一下学生的力量也没关系吧？”

    说罢, 校长歪了歪头，看向撑着下巴一脸严峻的欧尔麦特。

    “可，可是他们才只有……”

    欧尔麦特作为教师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Amadeus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系统他作为一个英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以教师的立场，第一反应就是让学生前往人工都市涉险实在是太过无谋。

    “欧尔麦特你最近是不是在尝试养猫？”

    突然，相泽消太抬头, 说的却是和教师以及敌联盟毫不相关的话题。

    “啊, 没错……”

    提到退役之后的新爱好，欧尔麦特显然提起了些许兴致：“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等等不对，现在不是在讨论all for one？”

    欧尔麦特迅速从吸猫状态中脱离出来，皱着眉头对相泽消太说道。

    “唉……”

    A班的班主任有些困扰的扶额：“我是说, 从刚开始担当教师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是不是对于学生有些保护得过分了？”

    “但是, 那可是[人工都市]！”

    欧尔麦特抢白道：“最近几十年来都不曾对外开放, 非常封闭而排外的人工都市！”

    “那又……”

    相泽消太原本打算抬起眼皮说一句‘那又怎么了’，结果被欧尔麦特有些激动地继续抢白：“上一次传出第六号人工都市的消息, 还是行平君在城市外围的贫民区里发现了流传的‘TC4’……考虑到跨国缉|毒的复杂性以及危险性, 那起事件到最后都没有公开最终结果, 伴随着行平君的去世而直接没有了下文, 现在再让这群孩子们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欧尔麦特！”

    相泽消太大声地阻断了欧尔麦特的碎碎念：“每个人，都是需要成长的机会的。”

    “你当年失去老师，去美国留学的时候，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岁。”

    ……

    雄英的支援科地下室当中，池田信猛地摘掉了监听设备。少年抖了抖因为带着有些沉重的设备而酸痛的肩膀，对着周围围观的众人说道：“你们也听到了吧？上一次关于NO.6的情报，欧尔麦特所说的‘TC4’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英雄行平泉水……能查的资料都查一下吧，为了之后解决事件能更为顺利一些做准备。”

    雨宫萤：“了解，那么Amadeus和雷斯吉宁教授那边仍旧是超算君你来负责，我去联络练大的A106以及天马君他们，那么关于欧尔麦特刚刚所提到的那些内容……”

    少女将目光投向与自己重名的另一位短发支援科的学生：“明明原本和这些事件都没什么牵扯，还需要你来帮忙真是抱歉。”

    今井萤没有表露出什么太过出格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包在我身上。”

    她曾经尝试着反向去追踪那位和蜜柑交谈的‘网友’柴村同学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然而对方的反追踪手段实在是筹备得天衣无缝——一般来讲，一个能够跻身于雄英支援科的学生全力以赴的话可以攻破大部分的拦截措施，然而无论挑灯夜战地尝试了多少次，针对‘柴村’的调查都仍旧毫无进展。

    这不正常。

    如果是单纯来自敌联盟的话，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不可能具备如此完善的手段来加密一个普普通通的通讯账号以及通讯设备，而佐仓蜜柑她显然不具备什么重要的特性，能够让对方掩藏真实的目的到如今这个程度，更何况在蜜柑发出质疑之后到现在，一起针对蜜柑的恶性事件都没有发生，这就显得非常奇怪……

    少女微微皱眉，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话无论在什么领域都一样有效。而能够达到如此的技术手段，如果不依赖来自于官方而正派的力量，例如人工岛或者是诸多的研究机构的话，那么可能的来源就非常有限而明确。

    这之中的可能性之一，就稳稳地指向欧尔麦特方才提到的NO.6。

    今井萤越想越复杂，眉头紧锁整个人表情严肃，然而实际上，确实是她想多了——对方真的只不过是想要聊天而已，而具体为什么要费心思到这个程度，死柄木弔他自己都解释不了。

    一定是因为这手里用了假药，黑雾想。

    接到了委托之后的第一个关键字非常好搜索。虽说网上相关的资料并不是太多，但如果用心的话，还是能够找到足够多的科普类知识——TC4，“Temptation Canvas NO.4”，是一种流传范围狭窄但作用能力极强的致幻药物，毒副作用及病理效果因为发现的实例数据样本太小而暂且不明，虽说并没有多少成|瘾|性，但因为其过于强劲的致幻效果甚至能够干涉一个人的思维，仍旧被视作是管制药物的范围当中。

    也就是说，毒|品。

    如果说NO.6的附近出现了这种东西，那么……少女倒在靠背椅上看着房间里四方的天花板：如果能够避免的话，不淌这趟浑水最好。

    如果能够确保蜜柑没有被牵扯其中的话。

    ……

    敌联盟，黑雾按下按钮的那一瞬。

    在一瞬之间发动了心灵通讯的个性，All for one在孤岛监狱当中因为被监测到释放个性的脑电波而被当场击毙。现场没有个性造成干涉的痕迹，警务人员在观察了半响之后确认，敌对目标陷入完全沉默。

    “这就死了？”

    年轻的警务员耸了耸肩，不可置信：“这家伙可是和欧尔麦特打得难舍难分来着。”

    “死了好啊。”

    前辈吐出一口烟圈：“祸害遗千年，总算完蛋了。”

    “可别这么乌鸦嘴，祸害遗千年什么的……”

    有人看向已经血迹斑斑的死亡现场:“法医啥时候来？打电话通知了没？”

    “嗯，通知了，对方已经在路上了。”

    ……

    而敌联盟当中，死柄木弔收到了因为心灵通讯被增幅之后，all for one所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

    而这一消息也成功地让他呆立当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个人，杀了吗？”

    81.决意

    怎么会是这个问题？

    死柄木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在通讯效果增幅的情况之下，肉体死亡之前的一瞬间, 唯有这短短的一刻, 能够通过心灵通讯这一个性来给自己发送消息。

    然而这样宝贵的机会, 他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得来的却是如此……如此荒唐，不知所措，离奇得不可思议的问题。

    就像是比起整个世界的进程, 又或者是敌联盟未来的方向，杀死佐仓蜜柑反而更为重要一般。

    死柄木弔的心情就是如此的不可置信。

    这孩子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黑雾同样报以迷茫的目光:心灵通讯只能够针对死柄木弔一个人，在他的里，只不过是看到在自己按下了开关之后的数秒钟之内, 死柄木就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表情如遭锤击。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内容？是那位大人对于敌联盟当下的进展感到不满，还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下达了什么很难完成的指令……黑雾的头脑一时之间飞速运转, 无论接下来死柄木会说出什么吩咐，都尽全力能够毫无缺漏地完成好。

    然而面前的少年表情变了又变, 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死柄木弔仍旧还沉浸在巨大的困惑情绪当中。

    ——怎么偏偏说的是这个。

    他还清晰地记得, 老师在神野远郊的据点里提起“和自己有过联系的无关者”时，使用的不过是百无聊赖而又无所谓的语气, 杀一个人而已, 又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英雄, 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然而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来询问？

    他不明白。

    而且除却不明白以外, 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正在逐渐溢满胸腔，像是流淌着的水银一般沉重，在一次次的触碰和回想之中变得灼热难耐，最终散发出有毒的空气。

    “黑雾，你……”

    一向指令果决的少年突然犹豫了一下:“你继续去监督远洋类脑无的制作过程，接下来可能很快就要用到这一批素体。”

    “明白。”

    黑雾了然道:“要直接游到地球的另一边去？”

    “虽说大陆是分割开来的，并且无论是陆路运输还是空投都非常困难，但是如果是直接游过去远程操作的话，英雄一侧也很难做出及时的应对。”

    死柄木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性一般重新向黑雾解释道:“那些家伙们的大本营，曾经准备的用于接收Amadeus的终端机的具体位置，就在第六号人工都市，也就是……那个‘NO.6’。”

    接受到了新的命令之后，黑雾轻轻带上了房间门转身离去。

    房间恢复了黑暗。

    要杀死吗？应该怎么做？被老师所重视的目标是一定要达成的，这在逻辑上根本不会构成问题，况且这对于自己而言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那家伙又好忽悠又容易轻信人，随随便便就会被骗到，明明只不过是个普通科的学生，论战斗力来看别说自己，英雄科的那群垃圾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杀死……

    需要派遣荼毗或者渡我出动吗？这两个家伙的话在杀人一道上已经是很有经验的熟练工了，一定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死一个普通科的家伙而已，雄英一定会有些激烈的反应但是也不至于他不能应对。

    方便又快捷，也不会弄脏自己的手。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萦绕在心头的这种钝痛，如同通宵熬夜数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