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钟可可失忆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
窗外未开.苞的花被硕大的雨滴打散, 随着沁凉的冷风,不知不觉吹到值班室的窗缝。
正是早上七点。
户外的蝉鸣和鸟叫混着清新的空气,为这个阴郁的早晨涂上一抹生气。
这是普外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姜遇桥躺在值班室的床上, 被冷空气吹得眼睫轻颤,从薄毯中清醒。
最近童安不太平, 横生各种意外事故,科室人手不够,他不得不连轴转。就像昨天, 他刚跟完一台手术,回办公室休息没多久,又被叫醒跟了第二台。
还是科里的吴主任见姜遇桥有些体力透支, 让他回值班室休息。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姜遇桥看了眼墙上的表, 意识到快到查房时间,掀开被子,坐起身。
修长的双腿弯曲撑地, 清瘦有力的手肘压在双膝之上, 延伸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因为熬夜,他的皮肤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狭长的桃花眼下也挂着一抹淡淡的乌青。
姜遇桥闭眼,揉着眉心缓神。
同期规培生沈晓阳就在这时拎着早餐推门进来, “当当当当,我亲爱的姜医生,早上好啊!”
姜遇桥瞥见是他,起身把白大褂穿上。
他个子高,腿又长,身材比例极好, 即便是这种刚醒无任何修饰的状态下,身上也散发着清冷又俊雅的魅力。
沈晓阳连连称叹,“这要是让外面的小护士看到我们姜医生睡醒就这么帅,医院岂不是要变天了。”
姜遇桥浅白他一眼,拉开门,“洗漱去。”
从盥洗室出来,两人一齐往外走,这个时间,住院处开始热闹,刚一拐弯,他就被护士长拦住,“小姜,你可算来了,你朋友在办公室等你好半天了。”
姜遇桥稍稍抬眉,“朋友?”
“对,就你之前带到医院检查的那个,”护士长眼神暧昧,“快去吧,人家给你带了早餐。”
姜遇桥:“……”
这才想起昨天曲心随给办公室打电话,说他的手机落在她那。
然而姜遇桥昨晚熬得晕头转向,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到现在,他脑中想的也不是手机,而是昨夜梦里的片段——一个小姑娘在他耳边说话,湿漉漉的浅吻落在他耳畔。
思及此,姜遇桥不经意碰了碰自己的耳垂,那股清晰异样的触感再度涌上心头……虽然看不到,但他总觉得那个小姑娘神似钟可可。
末了。
男人勾起唇自嘲一笑。
小姑娘现在应该在上早读。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真是累疯了,他才会做这种恬不知耻的梦。
……
回到办公室时,刚好七点半。
姜遇桥刚进来,就看到曲心随坐在他的位置上。
看到姜遇桥,女生笑得含苞待放,“遇桥哥早上好。”
听到女生甜软的嗓音,沈晓阳抛了一个戏谑的眼神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开。
“……”
姜遇桥无动于衷地走到座位前,狭长深邃的眼微垂,嗓音寡淡,“手机放桌上就行,早餐你留着自己吃。”
曲心随神色微变,站起身,“可这早餐是给你买的。”
姜遇桥拉开椅子坐下,随手翻开笔记本,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
曲心随闻言,唇角委屈地抖了抖,“遇桥哥,我只是怕你吃不好。”
“我吃得很好。”
姜遇桥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声音依旧冷淡,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回去吧,别吹了风。”
话音落下的一瞬,男人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就像是一个大夫在耐心提醒他的患者。
曲心随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拎起早餐,点头,“好。”
曲心随的离开,很快就在护士站引起波动。
在大家眼里,这个刚做完流产的小姑娘,跟姜遇桥关系不一般,她不光住在姜遇桥的公寓,还时不时来住院处找他。
哪怕姜遇桥对她没什么特别,也止不住大家的暧昧发散。
刚巧手头没什么事,几个小护士闲聊起来——
“刚那个曲什么走的时候好像哭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女的每次来不都这样吗,一副柳若扶风的样子。”
“而且你们不会真的觉得,我男神会和这种人在一块儿吧。”
“我们觉不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确实跟姜遇桥走得很近,搞不好她肚子里那个真是……”
“呸呸呸,你别乱说。”
“哎,我刚听玲姐说,昨晚上又有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找桥哥。”
“又有一个?”
“不会是之前过来看胃病的那个女高中生吧?她之前哭着喊着要追姜遇桥,把家里人气坏了。”
话音刚落,查完房的医生和护士们走了过来,玲姐老远就听见她们几个在那碎叨,“你们几个又在那闲扯什么。”
说话的功夫,姜遇桥跟吴主任走来。
几人原本嬉皮笑脸的,看见吴主任立刻收敛。吴主任没说什么,进了办公室,倒是姜遇桥突然被其中一个叫住,“男神,我们刚刚在说你。”
听到这话,翻着病历本的姜遇桥顿住,狭长的眼微敛,“什么。”
小护士被他淡撇着,蓦地红了脸,“就是,我们刚刚在说,昨晚又有一个小姑娘来找你”顿了顿,她斗着胆子问,“那小姑娘是不是上次那个女高中生啊?”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
玲姐颜色一变,“陈诺,你又在发什么疯,还不好好工作。”
陈诺鼓起腮帮子,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姜遇桥目似审思,语气疑惑,“昨晚有人来找我?”
说到这,玲姐眼底也泛起疑惑,“你不知道吗?”
“……”
“就昨晚十二点多,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来找你,呆了没多久就走了,我以为你知道。”
语落的瞬间。
姜遇桥眉心一跳,“她长什么样?”
玲姐皱眉“呀”一声,“这我还真没注意到。”
“……”
逮到不忙的功夫,姜遇桥第一时间给付远航打电话。
付远航一如既往地欠扁,“哎呦,这个点儿找我你是想我了?”
“……”
“别乱扯,”姜遇桥唇瓣微掀,“我是想问你,我来童安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可可。”
没想到他劈头盖脸问这个,付远航愣了下,大着嗓门子反驳,“你他妈疯了?我跟可可说这个干什么!”
沉默下来。
姜遇桥紧绷的肩头稍稍松懈。
既然不是可可,那么来找他的小姑娘,应该就是之前缠着他的叛逆少女,想到这,姜遇桥竟然有种隐约的失落。
甚至在想,那个落在耳垂的吻,也只是一个不真切的错觉。
付远航察觉出不对劲,抬高音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姜遇桥眸光微顿,气息平稳许多,“昨天有个小姑娘来找过我,我以为是可可。”
“……”
付远航无瘠薄语,“你喝多了吧?可可昨晚上跟我聊了好久的电话找个屁的你。”
他这一说,立马换姜遇桥无语。
“而且什么他妈叫有个小姑娘去找你,”付远航跟个喇叭似的,“你在那边又开始祸国殃民了?”
这话堵得姜遇桥语塞,甚至有些烦躁,“没有。”
停顿一秒,他反而气笑,“我倒是想问你,干嘛跟可可聊那么久电话。”
他都没有,聊那么久。
似是听出他话里的醋意,付远航笑得分外开心,“我要告诉你是她先给我打电话的,你是不是更生气。”
姜遇桥:“……”
瞬间有种想挂电话的冲动。
但想了想,还是转了个弯问,“她找你说什么。”
付远航啊了声,正经许多,“就是聊天吧,她给我打的时候我没接到,我给她回打回去的时候正在那儿哭鼻子呢。”
“哭?”
姜遇桥手指微蜷了下,“为什么哭。”
“考试没考好呗,还能为什么。”
“然后我就鼓励她,鼓励了好半天。”
“后来她就好了。”
短短几句话,仿佛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在心底翻涌。
姜遇桥胸腔那口郁气渐渐消散,哼笑一声,“行,我知道了。”
付远航:“你知道个——”
姜遇桥毫不犹豫挂断。
但莫名的,他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担心起钟可可的情况。
距离高考只有半个多月,考不好的话,确实会对她造成打击。
姜遇桥思忖了下,点开微信,破例在规定时间之外,发了条信息过去——
【考不好是一时的,不重要,只要你高考全力发挥,对得起自己就可以,别担心,哥哥相信你。】
像是想到什么,姜遇桥微压了下唇,到底还是没克制住地又发了一条:【等考完,我和远航带你去旅行】
……
同一时间,榕城市第一医院。
班主任刘明德带着卓亦凡前脚刚走,后脚许琳和钟爱山风风火火来到病房外。
这会儿老爷子一个人坐在走廊,等检查结果,看到这对不称职的父母,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别过头去。
刚巧有护士出来,两人立刻围上去,询问情况。
护士态度平和,“按目前情况来看,病人的伤不是很严重,就是普通的摔伤,外加低血糖,但还要等一等脑部的检查结果,我们才好做下一步判断。”
钟爱山神色紧张,“那我女儿现在怎么样?还在昏迷吗?”
“是的,要再等等。”
“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现在不建议你们进去。”
钟爱山点头,转身拍了拍许琳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别担心。”
许琳眼眶红红的,不看他。
钟爱神色尴尬了一瞬,走到老爷子身边,“爸,您累了吧,不行就先回去。”
许琳反应过来跟着道,“是啊爸,我和老钟在,您就——”
“就什么,”老爷子对他们俩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
被老爷子一吼,两个中年人立刻露出心虚之色,特别是钟爱山。
这一年,他们都没怎么和钟可可团聚,名义上说是为了两个人手里的项目,但真实原因,是两个人在闹离婚。
怕影响钟可可高考,才一直在瞒着。
许琳还在隔壁市租了房子,准备钟可可高考结束就把她接走,至于钟爱山这边,也确实是没日没夜地忙系里的项目。
某种程度上来讲,两个人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老爷子很早就劝他们别这么草率,可他们就是不听,想到这,老爷子止不住来气,“你说你们,但凡有一个在家照顾可可,她也不会叛逆到一个人去童安找遇桥。”
“她去童安找遇桥?”许琳惊讶。
钟爱山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
老爷子横他一眼,这才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当时钟可可出事,卓亦凡哭着去找班主任,结果碰到周明月,周明月得知情况后立刻打了120,跟着又联系老爷子。
可能被吓到,周明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在跟老爷子道歉,说不应该帮钟可可瞒他。
老爷子这才知道,钟可可前一晚独自去了童安找姜遇桥。
得知前因后果,许琳面色不大好看,钟爱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病服的女生探出头,“你们是里面那个小姑娘的家属吗?”
三人抬起头。
女生好心道:“她好像醒了。”
像是做了一场疲惫的梦。
钟可可在苍白和迷茫中渐渐恢复意识。
扎着吊针的那只手微微颤了下,她睁开眼,看到一片清冷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还有白色的被单。
鼻尖萦绕着发涩的消毒水味,思绪停顿半拍,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钟可可下意识想要坐起身,却因为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嘶”一声,栽了回去。
对床的女生见状,踩着拖鞋出去说了什么。
没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四五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个穿着白大褂。
钟可可还没搞清楚状况,许琳就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医生她怎么样。”
钟爱山扶着老爷子神色紧张地站在床边。
看到这个架势,钟可可蹙了蹙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涌上心头,但她实在没力气,只能迷迷糊糊地任由医生检查。
末了,医生道,“没什么大问题。”
老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许琳和钟爱山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只有钟可可,一脸茫然。
“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看检查结果,”医生低头在病历本上划着,“建议留院观察。”
“好的。”钟爱山点头致谢,“麻烦您了医生。”
医生没说什么,抬脚就走。
见他要离开,钟可可的茫然忽然变成心慌,她声音急促道,“等等。”
医生脚步一顿。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钟可可身上。
小姑娘面色苍白,怯生生地看了看身旁关切她的三个人,顿了几秒,语气艰涩道,“我…我有问题。”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意外地看着她。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钟可可咽了咽嗓,用自己都有些不信的语气,可怜巴巴对医生道,“医生,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
钟可可失忆了。
据医生说,是因为摔倒后撞击到脑部,形成血块压迫神经导致,这个问题暂时无法治愈,只能等病人自我修复。
但具体能不能恢复,不确定。
确定这件事后,一家三口都陷入无声的沉默。特别是许琳和钟爱山,两人因为自责,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老爷子在想对策。
斟酌一番,他叹了口气,“失个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别搞得那么丧气。”
钟爱山嗯了声,“就是担心高考,不知道失忆会不会影响到她答题。”
许琳抬起头,“不然给她找个补课老师吧,在医院这段期间,尽量让她恢复,总不能因此耽误她的未来。”
老爷子同意她的说法,“但你们两个最近也需要多关心她。”
“那是当然,”许琳点头,有些别扭地看向钟爱山,“离婚的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钟爱山也正有此意。
下午的时候,付远航赶了过来。
听说钟可可失忆,他开始还不信,直到他亲眼看到病房里的钟可可。
因为摔伤,小姑娘虚弱地躺在床上挂着吊针,见到他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满满的陌生。
稍稍一交谈,就能察觉到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付远航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钟可可见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仿佛要哭,也跟着不舒服,“你别这个表情啊,我又不是只忘了你,我谁都不记得的。”
被她一劝,付远航反而难受。
不过难受归难受,他还是跟钟可可说了会儿话,小姑娘看起来心情挺好,也很乐观,并没有因为失去记忆而焦虑,反倒多了种洒脱和平静。
这种感觉,让付远航五味杂陈。
从病房出来,他第一时间想把这件事告诉姜遇桥,谁知洗水果回来的许琳把他叫到一边。
“阿姨,怎么了。”
许琳温和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
付远航:“……”
突然想起姜遇桥就是因为许琳的话,才决定暂时远离钟可可。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琳单刀直入,“可可失忆这事,你没告诉遇桥吧。”
付远航愣了一下,“没有。”
许琳微微点头,“没有就好。”
“……”
“你别告诉他。”
女人的命令平静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完美地诠释出什么叫做母亲的威严,“我不希望姜遇桥知道这件事。”
付远航就猜到这样,头皮麻了一瞬,忍不住为兄弟说话,“可是,遇桥他很关心可可,没必要瞒着吧。”
“有必要。”
许琳斩钉截铁,目光与他直视,“遇桥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可可影响太深,如果不是因为他,可可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话带了几分不容忽视的薄怒。
说得付远航惭愧地垂下头。
他觉得这事儿也怪他,如果他不miss那个电话,或者问出什么异样,事情也不至于会闹成现在这样。
本来他想问姜遇桥,把前因后果搞清楚,但现在她们一个不让姜遇桥知道,一个又什么都不记得,这他妈的,就很难搞。
付远航挠了挠头,郁闷得不行。
“你也不用替遇桥说什么,”许琳声音冷静了许多,“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不打算让可可跟他有什么,他是优秀,可那又怎样呢,他会为了可可放弃抓那个人吗?”
听到这话,付远航震惊地抬起头,“阿姨,你……”
许琳闭了闭眼,“我都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
像被一根针扎漏了气,付远航突然无话可说。
倒是许琳,莫名有些激动,“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一样心疼他喜欢他,但这不代表我会同意我女儿跟他一起蹚那趟浑水,我就这一个女儿!如果他真的喜欢可可,那就拿出诚意,让我知道他可以为了可可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但要是做不到,”许琳胸膛微微起伏,“让可可就这么忘了他也挺好!”
说完这些,许琳连寒暄都懒得做,转头就进了病房。
留下付远航一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姜遇桥回了信息给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付远航目光在聊天框里停顿了几秒,低骂了一声,把那些话删掉,转而打了另外一句:【没事,就是他妈想你了。】
姜遇桥:【……滚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像是指尖握不住的细沙飞速流逝。
姜遇桥连着值了五天班,终于迎来休息日。
依旧是周天。
掐着时间,姜遇桥从医院回到暂住地——郑良两室一厅的公寓。
自打曲心随来投靠他,他就搬来郑良这,刚巧两人都是早起贪黑不着家的主儿,住在一起异常和谐。
姜遇桥来不及休息,一进门就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未吹干。
顶着疲惫的困意,他拎着一罐可乐,靠坐在沙发上。
郑良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五官立体的男人穿着一件米白色居家服,脖颈上挂着一条灰色的毛巾,黑色短发垂着,有水珠顺着脖颈滴到锁骨,透着一股勾人的性感。
当事人却浑然未觉,低眸专注地看着手机。
郑良在心底感叹了一下姜遇桥这令人羡慕的美色,从冰箱里拿出罐冰可乐,不太正经地坐在他身边,“怎么,又要视频了了?”
没想到他这个时间点还在家,姜遇桥扬眉,“你今天不用去警局?”
“今天休息。”
郑良说着话,打开TIMI。
蓦地,又想起什么,欠儿欠儿地问,“哎,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你啊。”
姜遇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郑良:“……”
“不是,”郑良笑了两声,“凭啥你跟小妹妹聊视频,我就要让位置,又不是裸.聊。”
姜遇桥:“……”
拿着可乐起身就朝卧室走去。
郑良瞥见他微微发红的耳垂,戏笑了声,“我说,生气归生气,别忘了今晚做红烧排骨!”
然而对方根本懒得理他。
回应他的只有清脆又冷漠的关门声。
……
刚好下午四点。
还算明朗的阳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将卧室渲染得有些温馨。
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姜遇桥靠坐椅子里,按亮手机,无视各个群和七七八八的未读消息,给钟可可打视频电话。
往常这个时间,她很快就会接通,可这一次不知怎么,姜遇桥打了很久,对方都毫无反应。
猜对方或许有事,他没有再打,想发条微信询问,却忽然撇见几天前他发给钟可可的两条微信,都没收到回应。
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姜遇桥抬手,揉了下眉骨。
可能她最近比较忙。
或者心情不好。
再或者学校禁用手机。
姜遇桥在心里默默找着理由,往后一靠,点开微博。
是他注册没多久的小号。
只关注了一个人。
一点开,就能看到很久之前的那条微博,一张蓝金渐层猫的照片,上面还带着清晰的水印——可可豆的暗恋日记。
这是他在几个月之前发现的。
当时他刚被钟可可告白没多久,整个人处于封闭且混乱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再加上许琳的话,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消失在钟可可的视线里。
那段日子钟可可很伤心。
但他也没有好过多少。
除了每天的实验室宿舍两点一线,他几乎没去任何地方,努力让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氛围内,好像就能减轻某些心理负担。
然而事实是,有些情感一旦被捅破,就再也回不到当初。
姜遇桥还是没忍住,回头翻看了一下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他很好奇,钟可可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
然后,就在她发来的一张图片里找到了痕迹。
是一张学校的风景照,只不过她当时有些马虎地发了带微博水印那张。
姜遇桥在微博搜到了那个ID。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他一点开相册,就知道这是钟可可,也确实如他所想,这里所有有关的心事与点滴,全都围绕着他。
也就是那一刻,姜遇桥才知道,钟可可并不是处于青春期的一时兴起,她对他的喜欢,比想象中还要深。
因为这个微博,后来的事情也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姜遇桥一闲下来,就会打开她的微博看上一眼,没多久,他就看到钟可可发的那条——“原来,人是在某个特定时刻忽然长大的”。
在那一刻。
姜遇桥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再然后,就是钟可可的生日,他像个不逾矩的邻家哥哥,去看她,主动发信息关心,买东西送给她。
甚至,还买了那只蓝金渐层的小猫。
这只猫,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而是他在学弟家的猫舍早早预定的,因为不想等太久,小猫刚满月,就被他带来送给钟可可。
只因为小姑娘在微博里说过,很想要一只圆脸猫,姜遇桥就毫不犹豫地买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本能的,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哪怕他知道,可可的家人根本不喜欢他,但心里的那点,自私的,扩张的欲望,就是顽固地滋生个不停。
因为这只猫,他和钟可可保持了某种固定的联系,然而这种固定的联系,却在前几天,微妙地断了。
钟可可至今没有回复。
现在,她也没有按时和他视频通话。
姜遇桥不知不觉仰起头,盯着墙上的时钟从四点零五走到十分。直到耐心在这短短五分钟内被消磨掉,他再度给钟可可发了条信息。
姜遇桥:【今天不视频?】
不知为何,当他发完,心情反倒轻松许多。
刚好看到桌上的可乐空了,姜遇桥起身想去再拿一罐,谁知手机就在这时震了震。
姜遇桥眸光一撇,一秒就看到屏幕上,钟可可发来的微信,并不是他预期中,可爱又活泼的语气,而是异常冰冷生硬的一句——
钟可可:【要高考,暂时别联系。】
看到这里,颀长的身影在门口堪堪顿住。
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姜遇桥黑眸里的光瞬间被扑灭,只剩下冰冷的茫然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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