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栾非 要签人

    云回溪的钱可不是白撒的。

    第二日大家精神面貌良好, 众人工作时候皆以轻松、配合的心态去做，效率加倍，氛围温馨, 企业文化瞬间建立。

    别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云回溪的火全烧给了管理层, 在那一周的时间里, 顺便把公司里的党派划分搞散了。

    该清退的清退, 丝毫不留情，也不可惜那要赔偿的工资。

    留下来的, 都是有能力的人。

    娱乐圈朝夕万变, 这边的员工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这让云回溪瞬间回想起两个多月前她那时常996偶尔007，并且以后都要007偶尔996的悲惨生活。

    其实很多时候不必压榨员工时间的，如果他们能聚精会神地做一件事, 不拖沓、不担忧棘轮效应，工作量化合理, 每个人有序推进工作。

    理想状况下，大家并不需要加班。

    云回溪想了想，她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准时上下班, 但她可以给加班费。

    所谓的“自愿加班”全部废除, 各部门领导审核加班情况, 确认是由于工作量变大而导致的加班，那就按照规定给钱。

    如果是员工摸鱼导致的，一两次看不出来, 时间长了就说明是他能力问题, 可以辞了。

    至于潜在的棘轮效应，这倒也简单。

    每周总结工作量，直属领导审核。

    能力突出就升职加薪, 盈利增加就按照团队给奖金。

    云回溪经历过一阵子棘轮效应的压榨。

    那会儿她刚到一个公司实习，领导交给她一份工作，别人一天完成，她激动之下用了一个小时就做好了，而且很漂亮。

    之后，领导给她的工作量就多了20%，她没在意，依然是短时间就完成了。

    慢慢地，工作量越来越多，对她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10的工作量，要求在1的时间里，做到10分。

    云回溪没有做到，因为总会遇见难题和自己不懂的领域，她需要摸索。

    于是领导皱眉，觉得她不行，做事拖沓没有效果。

    反之，旁边那个划水摸鱼只是嘴上说自己做了12345工作实际上只是前期一小部分的同事，却被领导夸了又夸。

    云回溪就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的。

    领导见不得你闲着，只要你没在干活，那你肯定是在偷懒。

    他们不会管你做完了多少工作量，哪怕你用一上午的时间做完了两三天甚至一周的，你闲着，那就是你工作不饱和。

    所以，你在偷懒。

    上下午摸鱼，晚上加班晚走，实际上人家也是一两个小时完成的。

    可在领导看来，他们就是勤勉、认真、舍小家为公司，是好员工。

    很烂，但却是常态。

    偷懒放松是正常的，能让员工短暂休憩后再度聚精会神提高效率。

    相应细则有专人负责，听完云回溪说的这些，对方呆住。

    然后在心里默默地给云回溪鼓掌。

    谁不想正常上下班呢？

    谁不愿意做完事赶紧撤呢？

    还不是现在鼓吹的996福报垃圾说法，才导致了各个行业的内卷。

    大家都是苦不堪言。

    云回溪：“哦对了，加班也要看时间和次数，一周超过三次和十二小时，就让人递交一份说明，看到底是工作量突然多了，还是其他的什么。”

    事情有时候就是扎堆来又一窝蜂地走，公司整体忙碌的话，员工加班在所难免。

    云回溪想试试，看她能不能在星空文化内部建立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

    沈曼看着发到自己这里的纸张，不由得感叹：“果然年轻。”

    太理想化了！

    沈曼：“你要的全是精兵良将啊！”

    太贪婪了。

    但对于基层员工来说，这却是特别特别好的规定。

    单一个准时上下班，就够大家欢欣鼓舞了。

    除此之外，鉴于影视行业的特殊性，以及艺人团队、公关部的突发性·事件多，对这类员工，另有其他的规定细则。

    反正，星空文化内部爆发了一阵欢呼。

    而在外出差的，看到这封邮件时也震惊不断。

    云回溪是疯了吗？

    大小姐真就下凡做慈善的呗？

    这得是扶贫来的吧？

    ·

    云回溪跑去看舒岩导戏了。

    她挺喜欢这个剧组氛围的。

    星空文化的事情有章通和沈曼盯着，这俩是业内有名的能人，她挺放心。

    因为云回溪的到来，其他人收到了消息，对星空文化的未来很看好。

    就连积压在公司那边一直没过审批的项目，都在陆陆续续地送审。

    视频平台和地方台也来洽谈影视项目。

    很好的开端，云回溪很满意。

    星空文化以前缺钱缺关系，云回溪一人就补上了这短板，还把糟烂破洞的木板全部换新，现在的星空文化，是一个崭新的木桶。

    能盛多少水，就看众人了。

    从片场回去，云回溪第二日到了星空。

    沈曼风风火火地过来：“你让我找的几个人都在这儿了。”

    云回溪摊开她递过来的文件：“这么快？”

    沈曼：“挺好问的，这圈子里别的不多，就狗仔多。”

    狗仔一多，犄角旮旯的消息都能给你翻到。

    不论是金主包养明星，还是艺人德行有亏，又或者谁跟谁扯头花，价钱到位，什么都找得到。

    沈曼：“我接触过，七个人里有六个意动，另外一个脾气不好，没怎么搭理我。”

    云回溪看着被单独标出来的一个名字：“栾非？”

    沈曼：“对，他这人脾气不行，执拗暴躁冷漠，早先得罪人也是这原因。”

    沈曼挺纳闷的：“有几个苗子确实不错，能演戏。但你找歌手来做什么？我们星空在歌手方面资源不好，造星不行，连那什么YU都比不上。”

    YU是一个娱乐经纪公司，主打的就是爱豆经济。

    从这个公司出道的艺人，不说全是坑，那也是五毒俱全，稍不留神就是个社会道德问题爆料。

    比如NP、约炮、睡粉、骗人给自己买东西、脏话、私联……

    好像是个正常人有多难一样。

    不过黑红也是红，每一次都是惊涛骇浪，流量到了，就能变现。

    云回溪这些时日研究过，听到沈曼提这个公司，当下就道：“是呢，YU别的不行，脸皮厚最拿手。”

    两人笑了会儿，章通也风风火火地跑来。

    “这几个IP我们拿下了，对了，云总，听说你投了一个科幻电影？”章通递过去几份灰色的文件夹。

    云回溪：“是啊，之前投的。你怎么知道？”

    章通：“哦，听一朋友说的。导演舒岩不是以前各种上门拉投资吗？他在圈子里很有名的，听过这消息。”

    云回溪：“公司里有合作的导演吗？”

    章通点头：“有，聂琳、何其、桓同光等等。”

    他看了眼云回溪翻开的一份文件，好奇道：“我看里面还有一个科幻小说，星空以后要尝试这类影视制作吗？”

    云回溪给两人分别发了不同的邮件，给沈曼这位主管艺人的总监的是她抄录下来的以后大红大紫现在却是小透明的名字，给章通的是一些IP，包括但不限于小说、漫画等。

    她在捡漏。

    “觉得有利可图。”云回溪道。

    章通下意识道：“科幻的投资向来很大，还不好出效果，这个……”

    云回溪轻松道：“哦，这个没事，我有钱。”

    我妈又给我打了三个亿呢，现在我银行卡上趴着五个多亿，连私人银行经理都直接找上了门。

    章通：“……”

    在沈曼调侃的笑容下，他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好吧，他想，是我忽略了。

    公司没钱怕什么，灵翼不批钱怕什么，拉投资找不到老总怕什么，我们自家的总裁就有数不清的钱。

    章通：这是金大腿啊！！！

    ·

    栾非正在路边背着吉他唱歌。

    天气挺不错的，这一处文化街上行人很多，冲着他的脸，有不少妹子特意驻足倾听。

    在他前面，围成了小小的一个半圈。

    栾非半垂着眼眸，孤寂懒散，面无表情。

    有人朝他放在跟前的琴盒里放了零散的现金，更多的是掏出手机远距离扫了下二维码，然后直接给他转账。

    也不掬多少，反正没有支付宝到账xx元的提醒。

    趁着唱完一首歌的间隙，栾非胡思乱想着。

    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大一笔转账，应该是前不久的6666元。

    数字倒是挺吉利，乍一看，他还以为是有人66.66忘记点小数点了。

    结果等了两天，依然没人来找他要回去。

    栾非这才知道，哦，原来对方真是要给这么多啊！

    很意外。

    他一直没动这笔钱，就是担心账号主人来要。

    栾非其实不怎么看转账明细，每天能有多少钱他心里有数，翻那一整天的明细，是因为看到陡然多了几千块钱。

    这不应该，很不正常。那一天的他想着。

    然后就看见了这一笔格外大的转账。

    栾非不知道是谁，对方账户只有一个“溪”字，前面俩字都被星号掉了。

    这也导致他最近两天一直心不在焉。

    为什么给我转这么多钱？

    只是路过兴致来了吗？

    可能是个富婆？

    之后的两天再没收到打赏，仿佛这人只是昙花一现，随手按了个数字罢了。

    吉他声再度响起，栾非低头看着弦，手指轻扫，又唱了一首歌。

    ·

    云回溪坐在窗边的台子上，喝着茶吃着意大利面，看下面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以及，那个被头发遮挡了眼睛的歌手。

    栾非每日都回来，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人多了他不在乎，人少了他也没表情，一直在弹在唱。

    云回溪去听了三天，最后一日给他扫了6666块钱。

    按她原本的性格，是不会出手如此大方的。

    这不是好日子过多了嘛，由俭入奢易，她膨胀了。

    而且确实如她所想，栾非是注意到了这笔不正常收入的。

    云回溪收回视线，垂眸盯着咖啡杯。

    栾非，一个得罪人被雪藏到合约结束都未有机会复出的天才歌手。

    直到他听从父母的安排考了公务员，不必付高额违约金就自动解除了与公司的艺人合约。

    但他同样不能再继续当艺人。

    直到很久以后，他终于不再被束缚，放弃了要晋升的职位，选择了再次进入娱乐圈。

    一首歌，爆红。

    云回溪倒推时间，算出来现在是他合约第六年，栾非二十四岁。

    他在三十岁的时候复出，以无可抵挡之势，在日渐衰落的歌坛绽放出了夺目光彩。

    没有人能忽略他，那一年的代名词就是“栾非”。

    云回溪叹息。

    他本来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但却被耽误了很久很久。

    ·

    栾非收了吉他，放到琴盒里。

    零钱被他随手塞到了裤兜，顺便摸出手机看了一下。

    嗯，280.60元，是正常偏高的收入水准。

    那个人……没来。

    栾非微微抿唇，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想法。

    他其实挺想看看，“溪”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可能……只是玩笑吧。”他低声道，话里满是沮丧。

    微信消息提示出现，栾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又是他妈，催自己回去找工作，别在这边继续混。

    两位家长人都很好，也确实是在为他担忧。

    可栾非不想找什么安稳的工作。

    他就是想唱歌。

    想到这里，栾非更烦躁了。

    “别抓了，”一道清澈的女声响起，“再抓，脑袋就要秃了。”

    栾非抬头，皱眉：“你谁啊？”

    云回溪笑眯眯地，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云回溪。”

    栾非愕然。

    溪？

    云回溪的手一直伸着，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栾非的视线往下，落在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上。

    栾非：“……”

    无奈，他伸出手，一沾即撤。

    云回溪嘴边的笑意增大。

    确实如剧情所言，栾非是一个外冷内羞的人。

    “我之前让人联系过你，但你拒绝了。”云回溪道，“所以我只好亲自来找你。”

    栾非不解：“什么？”

    云回溪：“星空文化。”

    栾非顿了顿，他想起来了。

    前不久确实有人给他打电话，想签他，询问他的意见。

    想到这儿，栾非的脸色更臭了：“我不签。”

    大不了再磨四年等合约结束，他才不会刚出虎穴又进狼窝。

    云回溪没气馁，她跟着栾非朝前走，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得罪人被雪藏了，也知道你很热爱唱歌。栾非，我很有诚意的，也不想看你因为这种原因浪费了接下来的四年乃至可能更多的时光。”

    栾非背着琴盒走得飞快。

    云回溪没穿高跟鞋，她个子高步子迈得大，跟上他不在话下。

    “星空文化歌手资源不多，但只要你来，我可以为你打造专属于你个人的音乐团队。”云回溪道。

    栾非斜瞥了她一眼。

    云回溪回以微笑。

    “我得罪人了。”他冷笑，“没人愿意惹他，相反，很多人为了在他面前说上两句话，会不遗余力地踩死我。”

    栾非看着这个小姑娘似的人，嘲讽：“谁知道你是不是这样一个人呢？”

    云回溪：“……”

    我觉得你在侮辱我。

    栾非：“再说了，你现在讲得头头是道，结果全是大饼，小姑娘，别创业了，还是先回去读两本书吧！”

    云回溪面无表情：“哦，老娘早就毕业了。”

    她伸手拉住栾非，阻止了他的步伐。

    在对方极为暴躁的目光下，云回溪露出了核善的笑容：“姐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人脉广，错过我你才是真的要悔到肠子都青了。”

    栾非嗤笑：“切——”

    云回溪单手翻开包，把自己的名片强制塞到栾非手里：“收着，另外你的电话给我二十四小时开机，过两天我会再来找你。”

    栾非：“你说让我开机我就……”开机啊……

    话音消失在云回溪的威胁手势下。

    正握着拳头的云回溪看到他这么乖，化拳为掌，碰了碰他头发：“很好，这样才乖。”

    言罢，她看了眼时间，抬头跟栾非说：“我还有事先走了，最近别惹事，还有，收拾好东西等着换公司和房子。”

    栾非：“？？？”

    云回溪转身：“拜拜。”

    栾非：“哎——”

    他看着这个身影潇洒离去，逐渐隐没在人群里。

    “我……”栾非攥紧了这张名片。

    ·

    星空文化走上了正轨，员工效率奇高，领导还不多加工作量，每日茶点不重样，问就是云总请客。

    食堂倒是没有的，不过餐补提高了五块钱。

    就连跟着艺人外出的助理经纪人等等，都没少了这份福利。

    沈曼给云回溪传了关于栾非得罪那个人的资料，特意嘱咐能不冲突就尽量别招惹，大家都在圈子里混，早晚会遇见的。

    她的意思是，能和和气气解决的话，最好握手言和。

    云回溪正在给人发微信，看到沈曼这话就有点晚了。

    【云回溪：……】

    【沈曼：？？？】

    【沈曼：你别跟我说，你已经对人下手了】

    【云回溪：乖巧.jpg】

    沈曼：“……”

    她扶额，深吸一口气：“淡定，你要相信你新老板，她是无敌的。”

    就算云总不行，她背后还有云纵白，还有整个灵翼。

    劝过自己之后，沈曼真的平静不少。

    “曼曼，”她跟自己说，“你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这种，别人别想欺负星空文化的生活。

    妈的，太爽了！

    她兴高采烈起来，决定跟章通分享此事。

    【沈曼：出来出来出来！新的八卦！超刺激！】

    【章通：正跟人撕逼买IP中，有话快放。】

    【沈曼：心情好，不计较你的态度了】

    【沈曼：云总要去撕刘竟江了！！！hhhhh他终于有人收拾了！！！】

    【章通：是我知道的那个刘竟江？？？】

    【沈曼：娱乐圈出名的除了那个还能有谁】

    【章通：靠，想亲临现场，看云总收拾兔崽子】

    【沈曼：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签栾非，我得去准备合约了，这一次多备几份，省得又跟秋湫那一次似的麻烦好久才敲定】

    【章通：哎哎哎别走啊！我都顾不上跟人压价了，快快快详细跟我讲讲！】

    【沈曼：哼哼，老娘忙得很，不奉陪了】

    【章通：……】

    气死他了。

    会议室里，旁边的人看着章通手指在桌面下飞得跟残影似的，都很懂事地没有揭穿他跑神聊天。

    而另一边，云回溪正在快速找人安排刘竟江一事。

    他是金融圈的大佬，钱多会投资，人脉还广，手下有几家公司，在娱乐圈投资不少，很受人欢迎。

    栾非签约的快询传媒，有一半的股份是刘竟江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刘竟江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带着背景。

    五年前，他想潜栾非，但是被揍了两拳。

    刘竟江怀恨在心，扬言要栾非跪着求他，不然就让栾非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十年的合约，栾非就此被雪藏。

    那是他事业刚发展的阶段，粉丝急剧增加，他却消失不见。

    五年后的现在，娱乐圈日新月异，每天推出的新人如过江之鲫，栾非早就不被人记得。

    他也曾茫然无措，也曾绝望难受，可他不愿意接受潜规则，更不会在刘竟江面前当条狗。

    栾非在等着，等他自由的那一天。

    梦想只要一直在，就永远不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