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说完，她放下了盖住奥德里奇眼睛的双手。

    他黑色的眼眸终于重新回到阳光下，此刻的双眼不大有神，可反应却无比麻利，等看清了爱丽丝的表情后，他细细咀嚼了下爱丽丝说出刚刚那话时可能的心情，就立刻说：“好。”

    说话的速度快极了，因为他怕爱丽丝反悔。

    爱丽丝当然不可能有反悔的意思，她耐心地等奥德里奇答应后，推着奥德里奇回到餐桌旁边，两个人一起终于吃完了晚餐后，她提议道：“医生给你开的药是什么样的？他给的具体康复建议你能全部告诉我吗？”

    奥德里奇不懂隐瞒，也不想隐瞒。

    他本来就因为得了病才得到爱丽丝的优待，那现在当然是要把病情全部吐露出来了，而且如果能粉饰得严重一点的，他更要说得严重一点。

    等他半真话半表演地说完后，爱丽丝的眉头紧皱，更同情他了。

    “没想到你病得那么严重。”她感叹道。

    奥德里奇虚弱地笑了笑，但内心无比满足。

    “我没事，你能陪我，就很好了。”他没有再说自己有多难受，而是转为庆幸的话语。

    这话一出口，更可怜了。

    爱丽丝抿了抿嘴，又细问了下他病情加重后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

    这话题本来可以深入很多，聊很久的，但无奈奥德里奇不是那种善于聊天的人，回答得快速又完善，很快两个人就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

    第二天的时候，爱丽丝就开始觉得在奥德里奇身边有点无聊。

    虽然说同情他吧，但她真的好需要快乐的生活哦。

    她没把心里那份闷闷不乐摆出来，继续微笑地面对他。

    幸好奥德里奇现在特别没有安全感，极其患得患失，只是见爱丽丝极其容易被窗外的鸟叫声就吸引注意力后，他不甘地抿了抿嘴巴，特别不服气现在干巴巴的说话气氛，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你要不要听我念的故事？”

    爱丽丝有点惊讶他居然要这样服务，不过听故事总比继续无聊的话题好一点，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了奥德里奇绘声绘色的纯语言表演。

    他的朗读本领真的是绝了，如果闭上眼睛，哪怕周围没有音乐，爱丽丝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舞台面前，有一场精妙绝伦的演出在她的耳边上演。

    “你练过？”爱丽丝的眼睛忽地就像黑夜里的蜡烛被点亮了一样，亮晶晶地盯着奥德里奇。

    “嗯，”奥德里奇轻松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是喜欢戏剧吗？我没办法亲自去学什么演出，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还要和别人一起练，不是我的性格，但是我想着光是听故事也可以很精彩，所以想着你会喜欢，不知不觉地就学了很多，才练到现在这个模样。”

    爱丽丝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奥德里奇还为她学了这个。

    那些源源不断的礼物本来就已经够花费心力的了，他居然在没有接触过她的五年时间里，还这样想着她做事，这样的他真的是像他说的那样，曾经放下她不喜欢她了吗？这样的他真的是……

    “唉，不是我说你，你每天那么忙还学那么多极其可能没有回报的事情，你不病倒谁病倒啊？”爱丽丝忽然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吐槽了一句。

    奥德里奇正等着爱丽丝感动呢，爱丽丝的确有在逐渐感动了，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爱丽丝开口就是说他活该得病？

    奥德里奇震惊又受伤的表情过于明显，爱丽丝忽然才意识到她不该说这个。

    唉，怪她，她平时说话总能想东想西，在奥德里奇面前又习惯了不加掩饰，所以现在说话老是脱口而出，现在奥德里奇已经那么惨了，她要控制住自我啊，不能老是习惯性损人家。

    “……我嘴笨，”爱丽丝想通了立刻自我反省，“你别介意，我没那个意思。”

    奥德里奇的嘴角抽了抽，心想就她还自嘲嘴笨，她要是真的嘴笨，那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嘴巴利索的人了。

    不过无语过后，倒是有点甜蜜，因为这还是爱丽丝第一次为了他在违心地安慰他。

    他宽容地笑了笑，动了动手上的书本：“没事，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会以后好好爱护自己的，你还要听吗？”

    爱丽丝当然还是想听的，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认真读，越听越是喜欢，越听越沉浸在奥德里奇营造的艺术世界里。

    她不断给他的杯子里蓄水，让他多喝点水好保护嗓子，也顺便可以多读点。

    奥德里奇一开始接受她专注又入迷的目光还有些满足，但水喝多了，读得也太多了，他就有点熬不住了。

    连续两次在仆人的帮忙下上了厕所后，回到爱丽丝身边时，总是看到爱丽丝体贴地把书本递给他的情况后，他敏感地发现，爱丽丝的体贴范围真是有限的，如果是关于她热衷的事情，她还是那种容易忽略别人身体情况的人。

    唉，他很想撑下去，但现在只能无力地咳嗽几声，用这招顺利地表示自己的身体累了，需要休息，不想念了。

    爱丽丝总算是放过了他，温柔地说道：“那你别说话了，我们一起看书。”

    她拿过他的书本，自己先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明显是已经沉浸在这个故事里，完全忘记了关心奥德里奇了。

    奥德里奇也拿起了一本书，却没有仔细看。

    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只是和爱丽丝在一起，对其他的一切真的没有多少兴趣了。

    虽然不满爱丽丝没有看他了，但是这是他疲倦时候才发生的事情，而且她现在沉迷的东西也是他亲手去选的，再亲口推荐到爱丽丝面前的，和任何一个别的活人，甚至是任何一个别的活物都没有关系，所以他也还能忍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奥德里奇为了费尽心思让爱丽丝注意看他，那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触碰爱丽丝雷点的人了，现在的他恐怕比爱丽丝本人还清楚她的兴趣爱好。

    国中很多东西都被烧了，幸好以前他给爱丽丝在全国各地订购的一些礼物没有烧，为了哄住爱丽丝留下来，他又是念故事，又是给爱丽丝一些新奇玩意儿玩，又是给爱丽丝尝试各种美食美衣美物。

    爱丽丝很是受用，舒舒坦坦地果真忘记了回国的事情，快快乐乐地每天和奥德里奇鬼混。

    她开始越来越觉得，和奥德里奇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奥德里奇享受了不少和爱丽丝融洽的好日子，但这是以他处心积虑为代价的。

    他的病最容易加重的方式就是多想，他老是每天想东想西的，很快就又病得更严重了。

    病是最难掩饰了，更何况爱丽丝基本都和奥德里奇一起活动，更是直观感受到了奥德里奇的苦难。

    看着爱丽丝担忧的脸，感受着自己没用的身体，他深刻地觉得这样太不行了，他必须找点不用思考只是凭借本能就吸引住她的事物，好让他不累却也能留住她。

    不过这事真的是难想，他怎么思考都想不到出口，病情又加重了。

    他已经因为思虑过多，不但身体难受，大脑也有点思考障碍，可他简直是百折不挠，到这种时候了，还像上瘾了一样，继续呆在她的身边，继续渴求着她。

    一个人过于多的情绪总是需要个出口的，奥德里奇有一天晚上就梦见自己在梦中终于得偿所愿，勾着爱丽丝嫁给了他。

    只是好梦不可能降临在此刻极其焦虑的他的身上，梦里的爱丽丝很快对他没有了兴趣，就像离开他了。

    他根本没办法，凭借本能又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最终导致爱丽丝彻底恨上了他，怎么样都要和他断绝关系，再也不往来了。

    这梦境太真实了，又太合乎逻辑了，现在脆弱的他根本受不了这种惨剧带来的委屈，醒过来的时候控制不住一直红着眼，久久无法回过神。

    连爱丽丝到他面前了，他还是无法停止自己身体深处的伤心与害怕，抱着爱丽丝只会哭，根本不懂说话。

    爱丽丝被他搞得也紧张担忧了起来，连声问：“你怎么了？你说啊……”

    “没什么，”过了两个小时，眼泪都快哭干了，他才能稍稍平静地这样回答。

    不过这样的表达太压抑自我了，他忍了忍，终于用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极强的眼神望向了爱丽丝，他强硬地说道：“我就是怕你离开我，所以做了个你离开我的噩梦。爱丽丝，我们真的现在在一起很开心的对不对？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明明说话内容很卑微，但气势像是在恐吓人一样。

    好在他的泪痕还爬满他的脸，掩去了不少他黑暗的情绪。

    爱丽丝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想了想他的确活得很难，便说：“我没有有什么抛弃你的想法啊。你放心，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过得很开心，像是回到小时候母后还在世的时候，不用别人做什么我都可以开心地笑。所以，你别担心了，我是能不离开你就不离开你的，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