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爱丽丝对比桌面上的两幅图入了神，再抬头时，又想对比尔说这个奇异的发现了。

    可比尔光站着有点过于无聊，他开始尝试和爱丽丝聊天：“国王让你画画的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第一句话总是和关心国王有关，这次又是。

    爱丽丝默默咽下了和比尔说话的**。

    她还是别说了，比尔关心任何有关奥德里奇的事情，在奥德里奇身上寄托了他沉甸甸的人生理想，要是让他发现他和奥德里奇太像一个人的话，那他岂不是要疯？

    爱丽丝目前卖画，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发现比尔是奥德里奇追随者里最狂热的一个。

    现在的比尔已经够让爱丽丝头疼的了，再来一个更疯的比尔的话，她可招架不住。

    敷衍地和比尔对了下话，她默默用颜料把画出来的有胡子的比尔涂掉了，没有留下任何刚刚对比过的痕迹。

    这样也好，她也可以慢慢观察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同一座城里长大，却因为一个毁容了，两个人生活一个天，一个地，想想真是诡异极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她开始不只是在回忆中对比两个人的外在，还回顾了一下两个人的背景，看看是否有交集。

    然而交集这个太不好回忆了，比尔虽然极度痴迷奥德里奇，但完全没有和奥德里奇一起在她面前出现过……

    等等，这也太古怪了吧。她怎么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

    奥德里奇这些天都经常往这个新家跑，比尔又不是做什么需要固定时间段上班的工作，如果比尔真心像他表现的那么痴迷奥德里奇的话，按理来说应该在家蹲守，好去见奥德里奇啊，怎么可能那么久了，两个人一秒都没有出现在同一个画面过？

    爱丽丝下意识地有了朦朦胧胧的预感，身体开始有些发寒。

    本身就已经够多怪异的地方，她的预感一出，就更多她曾经看到却忽视的巧合汹涌地朝她大脑袭来，像是神明终于良心发现，在拼命提醒她生活中潜在的危险一样。

    她想到了比尔累得眼睛出血丝的时候，奥德里奇也有血丝；她想到了有时候她对比尔吐槽什么，奥德里奇就会改什么，例如从奥德里奇不送礼到送礼，从送吃的到送用的和黄金；她想到了有时候比尔的情绪会随着奥德里奇的情绪起伏变化；她想到了比尔对奥德里奇那过于执着与痴狂地维护，像是维护他本人的名誉一样；她想到了……

    他们……也太巧合了，巧合到好像同一个人。

    其实仔细琢磨，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人，那么奥德里奇的演技漏洞还挺大的。

    奥德里奇可能是第一次这样双重身份地生活，成天接触她，难免有疏漏；可能他本身也打算速战速决……这些细碎的原因导致他遗落了许许多多的可疑点。

    之所以一直没被她发现，是因为谁也不会去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扮演的这种荒谬的事情吧。

    可是，如果这个疯狂的猜想是真的，奥德里奇这个人不是很可怕吗？

    化作另外一个身份，日日潜伏在她身边，看尽她从高处跌落的丑态，让她去干各种脏活、苦活。

    他日日对她说他的好，却还说过她配不上他的好。两个人已经早早结为夫妻，却明面上装不认识她，用真正身份接近她、勾引她，是想看她贪慕虚荣的更多丑态吗？

    他怎么敢这样对待她呢？！他哪里来的脸这样对待她？

    爱丽丝快绷不住内心汹涌的怒意了。

    她从小到大，以为在父王驱逐她时就是最大的委屈，没想到这个奥德里奇，这个奥德里奇！居然能带给她更大的折辱！

    巨大的凌辱感铺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爱丽丝即使只盯着桌面上奥德里奇的画像，也止不住那怨毒的目光。

    不行，她这样一定会被比尔看出端倪的，她不能被他看出，暴露她得知一切的情况并不会给她带来丝毫的好处，毕竟比尔是这个国家的王，他能控制一切。

    没有暴露的时候他还能忍受一些事情陪她玩，但一旦暴露的话，难保他更会暴露本性瞧不起她了。

    她已经够耻辱的了，未来只会让他痛苦，而不是让她自己痛苦。

    “比尔，”她忽然忍住身体的颤抖开始叫那个该死的假名，可是光是忍住语气里的恨意已经花光了她的力气，她只能摇摇欲坠地缓慢蹲到地面上，忽然啜泣起来，“怎么回事，我突然头好晕啊。”

    比尔连忙过来查看，她捂着脑袋微微抬头看他时，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一双血红的眼，那是爱丽丝的眼白，那里几乎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覆盖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他失声说道，无措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爱丽丝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去，我好像要死了。”

    比尔慌乱极了，爱丽丝话音未落，他就脱下衣服铺在地面上，让爱丽丝枕在上面，然后他就风风火火地去找医生了。路过门口时，他因为太过焦急，还差点摔跤。

    爱丽丝枕在满是他气息的衣服上，眼中已经完全被仇恨覆盖，长长的手指开始抓那衣服，恨不得把那衣服撕成絮状物，就像她脑补的抓**尔的脸一样。

    她不要叫他奥德里奇了，就叫他比尔。

    假人，烂人，见不得光的恶心人，他现实最好就像这个被伪装的身份一样，又穷又丑又没人理！

    爱丽丝太气了，她完全没有对待比尔的头绪，只知道恶毒的诅咒。

    比尔的速度很快，他焦急地带来好几个一看穿着就是上层人士的医生，要给爱丽丝看病。

    爱丽丝现在光是看他的脸都像是看了脏东西一样，只粗略了地观察了下那几个医生，就两眼一翻装晕过去了，想要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怎么能心不烦呢，她还是恨得厉害。

    脑子还渐渐为了获得爽感呼吸乱想起来。

    她一会想到比尔那么恶心她，她就真的装个彻底堕落又瞧不起他的人，每天贪慕虚荣又好色，偷他的钱假意当他的情妇，再背地里找男人，在那些男人面前说尽比尔的坏话；一会又想到还是等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直接跟他开打吧，抓花他的脸、扯光他的头发，然后到大街上臭骂他。

    只是这两个想法都是在解恨的同时也在毁掉她的后路，她受够穷苦的滋味了，不想一生的最后还要以看似解恨却是惨烈的结局结束。

    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下。

    她可是母亲最头疼也最骄傲的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呢？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活着的人爱她了，那她更要加倍对自己好。

    她是要折磨比尔，是要甩掉比尔，可是她才不要让自己的形象一片灰暗，她要活成最让他疯狂想要的样子，同时也是他明白他永远得不到她的样子。

    她要她的下半生光荣璀璨，而他则是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在黑暗中偷看她，这样的人生，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人生，哪怕再难，她也要拼尽所有去实现。

    脑子混混沌沌中，爱丽丝似乎终于抓住了让她喘息的目标，她虽然眼泪还在流，但总算呼吸顺畅了。

    朦朦胧胧的眼皮终于有了动静，可是因为眼泪流得太多，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不过这种情况只停留的片刻，因为比尔很快拿出轻柔的手帕开始给她擦眼泪。

    视线终于清晰的时候，爱丽丝望着眼前晃动的手，特想一口咬上去，把他的手给咬烂。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的恨意暴露太快，爱丽丝只好开口说话转移注意力：“我是得了什么病了吗？”

    别说，她忍耐怒气的样子真的像是虚弱颤抖的可怜病人，比尔连忙嘴唇发白地安慰她：“医生说没看出有事情，可能是没睡好，我抱你到床上好好休息下吧。”

    他一向爱干净，以前是不可能让在地上躺过的爱丽丝躺在床上的，但他现在却是想不到这个了。

    可是发现了这一点的爱丽丝会感动吗？

    不会。

    她觉得就这点好处根本不能平息一丁点她的不平，甚至他就算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她也消除不了多少怨气。

    她不是那种轻易原谅的大好人，有过害她的心，就甭想再提原谅。

    爱丽丝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缩进被窝里，弓着身体占据了全部的床。

    他们自从搬入新家后，两个人就分房睡了，其实这种防着比尔上床的动作毫无道理，可是爱丽丝却不受控制地想做。

    “现在好一点了，”她低声说道，“谢谢你比尔。你去休息吧，我也想休息了。”

    “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吧，你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很担心你。”比尔担心地问道。

    爱丽丝被被子盖住的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她当然一个人不会有问题，被他陪才有问题呢。

    作者有话要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