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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反水 “何人敢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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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我回来了

    一句话如梦似幻。

    被熟悉的味道所笼罩,喻戚的鼻尖被压在坚硬的胸膛上,侧脸死死抵在温暖中。

    喻戚睁大了眼, 她带着病气,想要推开紧紧拥抱着的她的人, 却双臂空乏无力。

    这像幻梦一般, 顾舟寒不是已经死了吗?尸首还被倒挂在北疆的城墙之上, 现在这个正在拥抱着的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喻戚心中惊涛骇浪不断涌起,但男人的胸膛那般温暖。

    一片惊悸里, 思绪万千的喻戚昏了过去。

    顾舟寒风尘仆仆, 带着凯旋的军队回京, 临近鄞都之时,但是快马加鞭入宫来。

    他以为会见到殿下欣喜,亦或恼怒的模样,但没想到殿下居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顾舟寒这才觉察,喻戚浑身都烫得吓人。

    半拥着人的顾舟寒满面霜寒, 当即诊脉,下一瞬摸上怀中的银针,摸准正确的穴位扎了上去。

    好在喻戚身子尚可, 一切迹象表明她感染了风寒。

    顾舟寒无言送了一口气。

    月色清冷, 烛火也燃烧到了尾段,东方渐渐开始破晓, 霞光照亮了小半边天。

    顾舟寒就这么拥着人一晚上。

    纵使再怎么不舍他也该离开。

    顾舟寒一手轻轻捧着女子的脖颈,另外一手将其缓慢放回,将锦被向上提到女子下颌。

    就着晨光他又看了许久,方才离开。

    喻戚只觉自己做了个美妙异常的梦。

    她梦见顾舟寒死而复生回来了,还在半夜时候爬上她的床拥着自己说他回来了。

    这个梦真实得就像昨晚刚发生过一般。

    要是梦里的顾舟寒不拿着银针吓唬她, 那便更好了。

    喻戚眯着眼,鲜少想这样沉迷于梦境。

    以至桉桐为其梳妆时,她还不甚清醒,桉桐倒是欣喜:“殿下今日的气色也太好了!”

    “是么?”喻戚回神,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的确面上带了血色,也少了几分昨晚的倦怠。

    “奴婢还以为殿下今日起来会咳个不停,可殿下到现在还没咳嗽。”

    喻戚闻言也觉如此。

    手指不自意地顺着腕骨抚弄小臂处,那里微微酸痛。

    喻戚颔首,低眉看去,只见白腻的小臂上多出了一个红点。

    指尖顿蹙在臂弯上,喻戚愣怔。

    “殿下,殿下?”

    喻戚抬眼,顺手牵来袖摆挡住那个红迹:“怎么了?”

    桉桐捧着暖玉步摇候在一旁,示意道:“殿下现在抬首。”

    “好。”

    看着身后人为她佩戴着发饰,喻戚搭在腿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按到小臂那处。

    秋风吹拂,喻戚蓦然心悸。

    或许……昨晚不是梦呢。

    万寿日上,人声鼎沸。

    有别去年,今年朝臣更加熟络,更别提远在北疆的镇北大将军凯旋而归,又多添了一道热闹风景。

    喻戚来时,秋日当空,惠风和畅,不少官员正围着一角寒暄热闹,就连祈观琰也在那处,白衣飘飘,祈观琰头顶是碧绿的翠玉发冠。

    喻戚眼尾微扬,认出那就是之前她送给祈观琰的发冠。

    其中有一人身高各条极为显眼,壮硕的躯干,粗犷的衣着,让喻戚一眼就认出那就是楚四。

    楚四怎么在这!

    喻戚凝神,等看清楚四身旁的黑衣男子的陌生面容,喻戚好看的眉梢微扬,心里不免起了疑惑。

    本在寒暄的朝臣见到他来,皆低头拱手伏礼。

    喻戚也不在意,视线牢牢停住在黑衣男子身上。

    只见那人上前一步,行礼的动作果断利落:“末将陈禹骆,参见长公主殿下!”

    明晃晃的日光铺陈在黑衣之上,男子垂首行礼,恭敬有余,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但那声音却让喻戚觉得有些熟悉。

    喻戚敛下目中惊疑,眼前的黑衣男子却忽然抬头,朝她闪了个下眼。

    喻戚:!

    猛然攥紧了手腕处软哒哒垂下的衣袖子,喻戚平息波澜四起的心湖,又看了一眼黑衣男子。

    那人早已垂下头去,喻戚莫名移开视线:“起身吧。”

    等到回了自己的席位,喻戚才发现身后的衣裳都被汗湿了,手里还紧紧攥着袖摆,喻戚不敢多瞧黑衣男子那处。

    一直等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少年天子坐上龙椅,她才堪堪抚平了悸动的心绪。

    万寿日,热闹非凡,是举国同庆的大日子,又正逢镇北大将军凯旋回朝,两庄喜事交加,话题大多围绕陈禹骆。

    趁着黑衣男子起身回话的空档,喻戚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人,明明面容是陌生的,但举手投足的韵味却让她格外熟悉,况且刚才这人行礼时抬头那一闪眼,不就是在给她打眼色?

    真正的陈禹骆恐怕已经被人调包了,而她昨晚感受到回来的那人也不是梦境。

    喻戚敛下眸中的的欣喜,但等想明白过后再看着陈禹骆身后的楚四,喻戚难掩冷笑之意。

    安静待在顾舟寒身后的粗犷男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他一抬头,便看见斜上方自家主子阴恻恻的视线。

    楚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看着还在云淡风轻同天子对话的顾舟寒,楚四闷头喝尽桂花酿,不免在心中为其默哀。

    看样子主子已经知道了……

    喻戚的确知道了,但此刻无心于此,她还没想清该如何同顾舟寒生气,宴席当中少年天子提前发难。

    喻琅看着下头静默的众人,凤眼微微吊起:“外番小国屡犯我边境,这次边庭告急,镇北大将军能扬我景昭大国军威,论功绩该大赏!可大将军已官至一品,朕思来想后,也不知还能赏些什么。”

    “陈禹骆”拱手行礼,格外的谦逊:“陛下言重了,都是末将的本分。”

    喻琅也是头一回同陈禹骆打交道,当下看着这般功绩极高的武将态度尚可,手指敲打在金面龙头上,淡漠言道:“既然北疆已经平定,大将军也不必带军戍守了,鄞都繁华安逸,想来大将军也会格外喜欢,皇姐你瞧朕这般赏赐如何?”

    天子话音刚落,文武百官陷入了一片寂静。

    随即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注在下首华丽宫袍的女子身上。

    陛下这可是公开言论要陈禹骆归还另一半的虎符呢!

    喻戚捏着青瓷酒盏,微微含了一口花香气浓郁的桂花酿,似乎对陛下所言并不在意怎么样,对上众人震惊的视线,喻戚还勾起嘴角,红艳的唇瓣扬起了好看的流畅弧度。

    “陛下做主便是。”但等她视线扭转到“陈禹骆”身上,喻戚举起酒盏微微侧头朝他敬酒,好看的挑花眼风姿绚丽,“本宫一介女流,在此敬大将军一杯。”

    大将军三个字的音被咬得极重,而正在被夺兵权的“陈禹骆”闻言蓦然笑了:“殿下折煞末将了。”

    喻戚浅尝辄止,笑意盎然,搁下酒盏之时蓦然添问了一句:“大将军可有中意的女子?”

    高位之人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本就提心吊胆的百官更是极其紧张,长公主殿下忽然这么一句挑逗的题外话,让严肃的氛围陡然间破碎了的干净。

    龙椅上的喻琅皱眉,凝神仔细端模“陈禹骆”的脸,平平无奇,难不成自家皇姐在顾舟寒走了以后,饥不择食,连这样的色相都能看中?

    百官也同样讶异,扭头便瞧见一向冷静自持的丞相大人此刻皱紧了眉,可众人唏嘘之间,还没听到大将军给予长公主殿下的回复,意外便生。

    从外头就闯进来小太监,脸颊带血,踉跄扑倒在大殿之中,尖利的嗓子还凄惨着喊道:“不好了!有人逼宫了!”

    喻琅看在眼里,手骨牢牢握住龙椅上雕刻精美的龙头,腰背极其挺直,但目中却丝缕全无担忧逼宫一事:“胡说八道什么?万寿日这般日子岂能如此胡言?!小路子,让人将他拖出去,杖毙!”

    见少年天子不相信自己,小太监嘶吼着:“陛下快走吧,他们已经快杀到了!”

    “何人敢逼宫!”可天子话音刚落,沉重的短兵交接的声响响彻在众人四周。

    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身穿铠甲的士兵,少年天子终于慌了,喻琅从龙椅上跌了下来,抱着一旁的路公公面色吓得发白:“快保护朕!”

    看着被大殿侍卫紧紧拥护着的皇室姐弟二人,素来温润如玉的男子骤然间发出一声狂笑。

    而护在天子的前头的喻戚面色如冰,看着危急关头还在大笑的祈观琰,喻戚当头怒喝:“是你逼宫造反!?”

    早就被吓破胆的文武百官此刻都躲在案几下头,文臣本就手无寸铁之力,而武将万寿日进宫参宴也不能携带武器,此刻被围住,俱是一副死相。

    祈观琰回首,黑目凌然:“怎会是造反?这个皇位有皇室血脉之人皆可坐之,微臣又有何不可!”

    “你!怎会有皇室血脉!?”喻琅大惊,“父皇只有朕和皇姐两个孩子!”

    祈观琰冷笑:“可先徽康长公主是微臣的生母……若不是当初先徽康长公主走得早,这天下不一定就会落入你们姐弟二人二人手中!”

    这一点连喻戚的确不知。

    此刻喻戚看着宛若疯魔了的祈观琰,瞪大了双目,她只以为祈观琰是被权力熏心,而没想到祈观琰居然可能也有皇室的血脉。

    喻戚到底没忍住:“本宫不信,皇姑姑一生无子,这一切不过是你想逼宫造反的理由罢了!本宫当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陛下和本宫带你不薄,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你还有何不满!”

    祈观琰冷笑一声:“皇家人的话怎么能信?微臣本以为不会有这么一日,先前辅佐殿下处理朝政那么久,自然知晓殿下想要对付陈禹骆;况且北疆的陈禹骆突然回朝,今日的酒宴,陛下不就打算威胁利诱夺取陈禹骆的虎符?!”

    一旁的“陈禹骆”一言不发,还在静静吃酒。

    “而且微臣狼心狗肺?”祈观琰气红了眼,指着一旁静默喝酒的“陈禹骆”目眦尽裂,“殿下只当只有我一人图谋至此吗?这一切都是我和他一同联手的,且殿下说微臣狼心狗肺,如果微臣不先走一步,下一个如陈禹骆一般被夺权的就是微臣了!”

    “可本宫从未想过。”喻戚看着阴鹜寒戾的祈观琰,言辞突然淡漠下来,“本宫从未想过会主动对你出手,本宫和陛下那般信任你,肱股之臣,对你毫不设防,可到头来却是你领兵逼宫。”

    两辈子了,要不是这辈子顾舟寒告诉她,她恐怕还会万般信任祈观琰。

    喻戚已然寒透了心,看着不愿回头的祈观琰继续道:“本宫和陛下是先皇的嫡嗣,而你即便黄袍加身,也名不正言不顺!”

    “那又怎样,事到如今殿下已无路可走。”祈观琰看着亭立的宫袍女子,脸上的欲望昭然若揭,“若殿下主动配合,微臣可留殿下一条性命,留殿下继续待在后宫。”

    喻戚闻言额角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殿下愿意跟我,那殿下可活。”祈观琰随后看向喻戚身后的少年天子,“但陛下必须死!”

    一直躲在太监身后的喻琅快要气糊涂了,猛然将案几上的一片瓷碟投掷而下,与之一同砸在白衣男人身上的是黑衣男子投掷而去的酒盏。

    接连被两个重物砸到骨节,祈观琰猛然跪倒在地上。

    但他回首看向身侧的同盟人,视线里盛满了震惊。

    突然反水的黑衣男子掀了掀单薄的唇瓣,手上摩挲着下一个瓷盏看着跪倒的祈观琰,似笑非笑:“你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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