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戴着厚重眼镜的男人飞速敲击键盘, 想要破解电脑上突然跳出来的安全系统，但尝试许多次，都没能成功。

    他的额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厚眼镜手下的动作越来越慌乱, 一次一次的错误提示让他心灰意冷, 面色变得惨白。

    他只能先将U盘拔下来, 往外走的时候, 碰到一把转椅, 惊得跌坐在地上。

    厚眼睛喘几声粗气, 从地上爬起来，摸着黑，小心翼翼地走出公司大门。

    他没有去坐电梯, 而是顺着墙根走到楼梯间，步行下去。

    办公区域内的摄像头被他侵入, 现在是关闭状态。只要躲过外面的公共摄像头, 不会有人知道他今晚做过什么。

    厚眼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从后门走出大厦。

    但一出去就听到警笛呼啸。

    人做亏心事难免会心虚。

    厚眼镜两腿发抖，用手扶住墙才站稳。

    警察？是来抓他的吗？

    他努力稳住心神，拔腿就跑。

    “站住！”警察看到一个黑影从后门出来，立刻追上去。

    厚眼镜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前飞奔。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不能被警察抓到。

    夜晚, 马路很空旷，一辆车疾驰在路上，突然蹿出一个人。

    车主迅速踩了刹车, 但没能及时停下。

    “砰”的一声, 厚眼镜飞出去几米远，地上瞬间漫出一片血泊。

    男人的身子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车主赶忙下车, 跑过来，慌慌张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追在后面的警察赶到，叫救护车，封锁现场，表情凝重。

    穆青染和禾沐赶到的时候，人已经送去医院。

    这个半夜潜入公司的人是技术骨干，KM创立后不久就加入公司，距今也有4年。

    穆青染配合警方录完口供出来，禾沐迎上去，轻轻抱了一下。

    “咱们回家吧。”禾沐轻声说。

    “嗯。”穆青染任由禾沐牵着，走出警局。

    禾沐特意叫司机来开车，她打开后座车门，让穆青染先坐进去，然后绕到另一边自己上车。

    发生这种事，说不难受是假的。

    穆青染没有百分之百信任过谁，但被背叛的感觉，还是会在心里留下痕迹。

    而这个人现在又生死未卜。

    人果然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卖灵魂甚至生命。

    禾沐握住穆青染的手，放在膝盖上，好似是在随意把玩。

    穆青染看过去，入眼的是温暖柔软的轮廓。

    这世上，会不会有永远都不会背叛的人呢？

    禾沐会吗？

    禾沐不知是不是听到穆青染心中的问题，倏然出声：“就算我对你有秘密，也不会是很坏的秘密。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这不是什么文采斐然的情话，确定穆青染无比心动，胜过之前的每一次。

    她沉默半晌，才说：“如果，我会伤害到你呢？”

    “那我只能认栽了。”禾沐抬眸看向穆青染，“所以，可不可以对我温柔点？”

    穆青染没有说话，慢慢靠到小孩肩头，闭上眼睛。

    这个肩膀，瘦弱，却令人安心。

    禾沐调整一下姿势，让姐姐的脑袋可以枕得更舒服。

    长大的感觉，真好。

    在追捕过程中出车祸的员工没有生命危险，但人陷入重度昏迷，也没有办法通过审讯得知他为什么要半夜潜入公司窃取资料。

    KM只有少数几个高层知道这件事，大部分人只知道技术部有一个主管车祸入院。

    穆青染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禾沐敲敲门，进去。

    “禾……禾总有什么事？”在公司，穆青染不想刻意改变两个人工作上的相处模式。

    “邱仁出任禾丰科技CEO的新闻你有看到吗？”禾沐问。

    “嗯。”穆青染应道。

    “马上有一个发布会，一起看吧，不知道会有什么大动静。”禾沐说。

    “好。”

    禾沐反手关上门。

    大办公区，有人看到禾总进了穆总的办公室，忍不住在八卦微信群里发消息。

    [同事A：啊啊啊啊啊！关门了关门了！有什么我们不能看的吗？！]

    [同事B：别瞎想！老板们只是在谈工作！]

    [同事C：以前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现在两个美女老总站在一起，我都忍不住脸红！]

    [同事D：工作时间一个个干什么呢！哦，在吃狗粮，加我一个！]

    [同事E：是袁隆平爷爷让你们吃的不够饱吗？]

    [同事F：万万没想到，在二次元磕的百合在三次元也能成真！]

    苏黎默默潜着水，边叹气边摇头，长得好看又能干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平时一个个看着挺正经的程序员，都被活生生逼成了对着真人cp磕生磕死的土拨鼠。

    禾沐走到穆青染椅子背后，“你这里只有一个椅子。”

    穆青染抬头，沉默片刻，“你……想坐在我的腿上？”

    禾沐炸毛：“你瞎说八道什么？这里是办公室，正经一点好不好！”

    “办公室”这三个字出来，莫名有种不正经的感觉。

    “开玩笑的。”穆青染拿起笔记本电脑，走向会客沙发。

    禾沐在后面气愤挥拳，想打爆穆烂人的头。

    穆青染回头，正好看到后面小孩对着空气一记左勾拳。

    “……”

    禾沐眨眨眼睛：“我在活动身体。”

    穆青染摇摇头，“我觉得你是想打我。”

    禾沐：“我没有。”

    穆青染放下电脑，没有跟她继续争执这个问题。

    禾沐见穆青染不理她，又有点恼。

    才没两天又变成一块臭木！烂木头！

    穆青染点进发布会的直播，正好开始。

    ——“大家好，我是禾丰科技现任CEO邱仁。在这之前，我是W科技的创始人。”

    禾沐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心情有点复杂。

    W科技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邱仁一定也是花费了很多心血，这家公司想必也承载着他的热忱、理想和初心。

    公司没有变，但创立这家公司的人似乎已经变了。

    禾沐从邱仁的眼中只看到精明、算计和欲望。

    “我一直相信科学进步可以造福人类，过去我也一直致力于真正能颠覆世界的研究。”邱仁说，“此前虽然一些原因，我将公司出售，但我的理想未变，加入禾丰科技，背靠禾氏集团这座大山，我反而更加有底气。”

    穆青染看禾沐一眼，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才又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小孩的心那样柔软，她舍不得被别人伤害。

    “虽然我今天才正式加入禾丰科技，但我们的合作早已步入正轨，接下来我们会致力于家庭医疗器械的研发。”

    邱仁调整一下话筒，“我的父母今年60多了，我相信许多人和我一样，在外打拼，免不得担心父母的健康状况。接下来我们禾丰科技会投入大量的研发资金，研制一款老年人穿戴设备，实时监测身体数据，争取尽早发现健康隐患。”

    “不瞒大家说，我们的研究已经初具成果。希望可以早日问世，帮助更多的家庭。”

    禾沐皱眉，这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通过数据监测健康状况的医疗设备早就有许多公司投入大量的精力研究，但人体是很复杂的结构，其中不仅涉及数学算法，在生物学领域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绝不是近一两年就可以攻克的难关。

    邱仁现在跑出来卖这个概念，许多人都会信以为真，想赚钱的人会去推高禾丰科技的股价，也有很多人会期待真的能很快买到这样的产品。

    最糟糕的结果，是禾丰科技真的推出误导消费者的产品，若是有人真的可以相信，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不用去医院，那就是在害人。

    短期来看，收益的确诱人。但虚假的泡沫总有戳破的一天。

    一旦事态扩大，对禾氏集团也是巨大的打击。

    二哥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发布会议结束，禾丰科技的股价果然一路飙升，截至收盘，红线封停。

    禾沐来不及跟穆青染过多交流，回到办公室给长姐拨了通电话。

    穆青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高楼林立，面色冷然。

    人是高等的生物，却也是逐利的动物。财富和权力的顶端，可以满足一切作恶的念头。

    很多时候，普通人不作恶，不是因为道德有多高，而是代价太高。

    这时，穆青染也接到来电。

    是陈义。

    ——“穆，我这边一切顺利，年后，有五家工厂都会开始在机器上安装传感器。”

    电话里，言简意赅。

    “嗯。”

    禾氏集团的创业大赛从创立之初就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资金的扶持，面向的是参加比赛的个人，而不是他名下的某一家公司。

    与陈义相关联的，有一家占股极少，不易引起注意的，名叫“鲨齿科技”的公司。

    这家公司刚拿下KM最新的一项专利，可以通过在机器上安装传感器，接入数据，将许多代工厂的生产资料列入到一个系统中，这样，便清楚知道机器的使用情况，通过未来的订单数量进行预测，调整负荷。

    简言之，就是可以把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代工厂整合起来，实现效率最大化。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具体落实却极为复杂，KM最新研发的工具，便可以攻克其中大部分的难题。

    禾氏集团和月辉集团这些年在家电和通讯工具市场上打得不可开交，同样涉猎制造业，同样躲不开生产外包。

    而这些代工厂，都与禾氏集团和月辉集团有大宗合作。

    很快，这家名不见经传的“鲨齿科技”，便会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两个集团制造的命门。

    还有10天便到农历新年。

    但KM就像是被卷进一个漩涡，麻烦接踵而至。

    那名技术主管还没醒过来，他之前负责的一个项目变出了问题。

    那个项目是客户部付晨接的，因为感受到同部门新来同事的无形压力，她除去柠檬视频的项目，也一直在积极开拓别的客户。

    为此，组员还颇有些抱怨。

    因为合同签得着急，其中有一个漏洞没有发现，KM已经做出前期投入，客户却突然毁约，违约金额足足少了一个“零”，这也就意味着那些钱全都打了水漂。

    那个客户不是KM合作过的，成立时间也很短。

    订立合同的时候，偏巧就少了那么一个“零”，之后又中途毁约。

    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粗心大意，而是有意为之。

    经手合同的不止一个人，如果全都没有发现，那有可能是其中有人有问题。

    这件事，穆青染和禾沐心中都有猜测，只是这种时间点，不适合将公司里的人都弄得人心惶惶。

    只能暂且先暗地里小范围找涉事员工谈话。

    这段时间有人刻意针对KM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不光是客户部负责这个项目的同事，技术部那边情绪也都很低迷。

    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遇到蛮不讲理的客户也是常有的事。

    而这个失误也不能说是某一个人的过失。

    穆青染给技术部开会的时候一切照旧，底下的人看到大老板这么淡定，心倒是跟着安定下来。

    KM今年势头迅猛，翻过年又会参加政府合作的招标，如今又背靠禾氏集团这样的大企业，这点小问题应该不会击垮公司。

    禾总刚来那阵，还有很多人担心公司会不会突然倒闭，但现在完全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担心。

    遇到一点小风浪，也可以各司其职。

    穆青染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禾沐有点事没处理完，一直在办公室没走。

    直到将近11点，才注意到时间很晚了。

    她起身，活动活动脖子，外面灯还开着，但是已经没有一个人。

    禾沐叫好车，来到卫生间，想洗个手。但刚准备打开水龙头，听到隔间里有女人的哭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大晚上的，这不是鬼片里的常见情节吗？

    她四肢僵硬，想掉头就跑。

    但理智告诉她，要相信科学。

    应该是哪个员工吧。

    禾沐壮着胆子去敲了敲隔间的门。

    压抑的哭声短暂停止。

    空气陷入安静，禾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她又敲了几下，温声问道：“谁在里面？”

    这个时间在公司厕所哭，一定是遇到什么事。

    又过了大约半分钟，隔间门打开。

    付晨红着眼睛，手足无措。

    她没想到躲在厕所里哭会被禾总撞上。

    禾沐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对方手里有纸，这只是一个表示善意的举动，没有意义，却能安抚人心。

    “谢谢禾总。”付晨接过纸巾，努力冲老板弯出一个笑。

    “洗把脸，来我办公室，咱们聊聊。”禾沐善解人意地先一步出去。

    付晨来到镜子前，看看里面狼狈的自己，眼泪又无声地流出来。

    偷偷躲起来哭都能被老板撞上，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点？

    老板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一个不可靠的员工呢？

    付晨扎起头发，用凉水匆匆洗了把脸，擦干净，默默给自己打了几下气，转身走出去。

    ……

    “坐。”禾沐将一个玻璃杯放到桌上，“先喝点水吧。”

    “谢谢禾总。”付晨双手不自在地抓抓衣角，拘谨地坐下来，双手端起面前的杯子。

    水是温的，还有淡淡的蜂蜜甜香。

    她抿了几口，暖意和甜意都顺着喉管流进心里。

    禾总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禾沐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惹出的麻烦，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了。”付晨低下头。

    “那……是因为这个哭？”禾沐道。

    “让禾总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真是对不起！”付晨说。

    禾沐：“为什么要为这种事跟我道歉？”

    付晨：“为公司带来损失的事，我也想道歉，可是我知道道歉没有用。”

    禾沐没有接着这句话说，而是转变话题：“我能感受得到，你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被我撞到哭鼻子，是不是觉得有点丢脸？”

    “是挺丢脸的。”付晨坦诚又有点担忧，“禾总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软弱的人？”

    “哭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有些人爱哭，有些人不爱哭，并不能说明一个人是不是软弱。”禾沐道，“不过我看你哭得挺伤心的，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吗？”

    付晨被这样的温暖融化，忘记旁边坐的是老板，打开心扉说：“也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不仅是项目上，可能是我把团队逼得太紧，大家现在情绪都挺不好的。或许我让他们很失望。”

    “工作中有摩擦是难免的事，我倒是觉得你的成员挺服你这个组长的。”禾沐说，“其实今天他们一起去找过徐总监，说你真的很努力，希望公司可以不要做出太严重的惩处。”

    付晨怔住，她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禾沐继续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很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付晨握紧手里的杯子，挣扎再三，开口：“我那么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让大家看看，女人不是天生就不如男人。可我还是失败了。”

    她努力想在老板面前忍住眼泪，但没能成功。

    “你并没有失败。”禾沐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大家都看到了你的能力，不会因为一个错误就消抹掉。”

    “可是我给公司带来了损失。”付晨将头埋得很低。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但我的幸运之处不在于一出生就拥有金钱，而是我拥有比许多人犯错误的机会。”禾沐声音温和，“而有许多人一生中或许从未犯过什么大错，却也平庸无为。”

    付晨抬头，对上老板的视线。

    “从你的履历我就可以看出来，你是一个很上进的好学生。”禾沐浅笑，“好学生的通病就是害怕做错题，害怕被老师责骂。”

    付晨下意识就点了一下头。

    “可是不犯错，怎么知道那是错的呢？”禾沐目光真诚，“很多时候，犯错是因为有胆量去做。如果谁都怕犯错，那这个世界上所有伟大的发明都不复存在了。有多少伟大的科学定理诞生之初都是违背人们认知的，在世俗意义上，他们也是错的，不是吗？”

    付晨认真想想这段话，道理她明白，可是正如禾总所言，她没有那么多犯错的机会。

    “禾总不怪我吗？”她鼓起勇气问。

    “假如你为公司做成10个项目，赚了100万，其中一个项目失败了，损失10万。那我就要彻底抹杀掉那90万的功劳吗？”禾沐轻笑，“你当我是什么，黄世仁还是周扒皮？”

    这两个，都是话本子里常出现的剥削家。

    “禾总……”付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上一家公司离开，就是因为团队出现一些失误，被领导拉出来顶锅。

    她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宽容。

    有很多时候，老板说的话，听听就算了。毕竟100个里面，可能99个平时都会告诉你要勇于尝试，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奉献。

    但当你真的牺牲掉所有的时间，想要做出点什么，成功便是公司的功劳，一旦失败，轻则被嘲讽一顿，重则被踢出公司。

    可小禾总说的这些话，却令人无比安心。

    “我知道你和郑烨两个人卯着劲在争，所以你有点着急了，但想要成功，还要有点耐心，有点运气。”禾沐继续道，“有时候你拼尽所有的努力，但时机不对，一样会一败涂地。”

    她很看好付晨的冲劲，这个世界上，不甘于当普通人的其实没有那么多。

    而其中有许多人都坚持不到抓住成功契机的时候就会放弃。

    言尽于此，她相信付晨如果能跨过这个坎，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会有禾总这样完美的人。”付晨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

    禾总于她，已是近乎信仰的存在。

    “哪有什么完美的人。”禾沐说，“表面上光鲜成功的人，或许背地里也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给别人的期待越大，需要付出的也就越多，想要一直‘完美’，就没有一刻可以松懈放弃。”

    付晨被这句话深深触动。

    禾沐拍拍付晨的肩，“人生路还很长，别给自己超出负重的压力，嗯？”

    “禾总，谢谢你。”

    付晨从未想过会在某个失意的时刻，被遥不可及的大人物这样安慰。

    集团公主，在她认知力，本来只是一个在新闻上或者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形象。

    “快过年了，回去好好陪陪家人。来年继续加油！”禾沐站起来，“走吧，早点回去，公司的商业电挺贵的呢。”

    付晨被这句话逗笑，抬手擦擦脸上残留的泪珠，跟禾沐一起走出去。

    禾沐不知道，穆青染要见的那个重要客户就是冉明君。

    本来禾沐是想请冉明君吃饭致歉的，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出，一直也没有那个时间。

    穆青染恰好下午去冉明君那边开会，便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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