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09

    “师尊……”记梦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清彦仙尊, 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作为人类的时候，下意识的用自己师尊的尊号做了自己的名，现在想到, 有些莫名的觉得不合适。

    她们在失去了记忆之后，不约而同地用对方的名字来命名自己，这样听起来是蛮好的。

    但是在大家都恢复了记忆之后, 就显的有些……中二。

    嗯，是中二。

    清彦仍旧是记梦记忆后期中的好脾气, 她很清楚记梦的想法，说道：“无妨, 这也是你将我记在心里的证明。”

    她伸手抱住白彦的腰，轻声笑着说：“我很高兴。”

    清彦在做记梦的师父的时候，可以说一直都是凌然不可侵犯的, 现如今清彦顶着自己这辈子的脸, 却带着很多很多世的记忆，做出来这么亲密的动作……

    记梦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

    记梦心中一动，将清彦揽在怀里，说：“师尊，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还有你。”清彦在记梦的怀里抬起头, 轻抚记梦的脸颊，说道：“作为唯一的女仙, 我可以想像的到你有多难，不过幸好，你很聪明，终于飞升，也知道防备。”

    记梦忽然很想哭。

    她压抑着哭声说：“师尊……锻仙宗没了……我好没用, 什么都没有留住，只能苟且偷生，我真是……真是愧对你。”

    当年清彦仙尊惨死，她自己也没有成气候，锻仙宗在她的面前被灭门，那个时候的她就觉得，一味地对别人好是没有用的，锻仙宗即使权威，说到底还不是最后不得善终？

    她重新拾起了起了自己本来厌弃的剑道，带着锻仙宗的其他人苟且偷生，在即将经历九九雷劫的时候，提着剑站在那些曾经出手的门派山门前，用自己手里的剑，让他们血债血偿。

    也因此，她得到了一丝契机，在被天道发现的情况下，仍旧经历了九九雷劫，飞升上界。

    但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那些男仙给陷害的失去了记忆，流落下界。

    如果不是她的剑灵为她挡了一击，她别说再次回到天界了，就连魂魄都不知道会碎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的剑灵本来就很呆，现在显得更傻了。

    清彦笑着摸摸她的头，说：“你做的很好，记梦，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飞升。

    她做到了，她成仙了。

    在自己那个不甚乖巧的小徒儿的帮助下，成为了自己最想要成为的。

    记梦倏然泪下。

    她记得，自己很久没有哭了。

    她的最后一次哭，是清彦死在她的怀里的那一刻。

    没错，在清彦自爆后，灵体未散，

    后来，她毁掉了半个修真界，造下了数不尽的杀孽。

    也受过无数次的伤。

    但是即使伤的将要死去，她也没敢流下一次泪。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忍了。

    至少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她不需要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师尊，当年我放弃了炼器，去学了剑道，让锻仙宗后继无人……”她试图解释自己的窘境。

    她知道清彦可以猜得到她当时的境遇，但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白彦仍旧忍不住解释。

    她可以忍受所有人不相信自己，但是不能忍受清彦不相信。

    当年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炼器又需要大量的资源，她怎么会不完成清彦未明说的遗愿？

    跟炼器比起来，剑道需要的东西太少了。

    只需要一把剑。

    只需要往死里拚命的练习就好。

    “无妨。”清彦又一次安慰她，说：“我们已经成仙了。”

    “成仙了？”记梦脸上还挂着泪，委委屈屈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傻的可爱。

    “对，我们可以回去了，不是么？”清彦将记梦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说：“我们可以回去，护住我们的宗门，护住我们的一切……”

    “可以上神们不会同意的……”记梦下意识的说。

    她经历过那些阻碍，简直不像是能冲破的。

    “那是他们欠我们的，我们……当然可以让他们同意。”清彦笑的非常自信。

    清彦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底气，她是第一个越过天道，直接和主神沟通的修真者，白彦现在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记梦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不久后，清彦就笑着回来告诉她，她们可以回去了。

    当时的记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甚至连她们为什么能回去都忘了问了，晕乎乎地跟着记梦往轮回轨里走去。

    好半天，记梦才记得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清彦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凭一己之力触碰天道的女仙，自然是有与旁人不同的。

    她知道，天地之初，只有八个神明。

    分别是如今的天帝，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神，以及司灵神，战神。

    八神中，金、水、土、灵四神为女神。

    土神雍容华贵包罗万象，与天帝结为夫妻，自此阴阳调和为上道。

    也是在此时，神明创造了人类。

    妖族和魔族出来捣乱，硬生生从人界分了一杯羹。

    鬼族卷入战局，也受到了影响。

    当时的五界实录记载：神族虚伪，妖族善淫，魔族嗜杀，鬼族自私，集其四缺，以金为骨，以木为肉，以水为血，以土为皮，以火炼就，赋之以灵，则为人。

    后来灵神陨落，金神和木神无心再管理这写，就交给了自己的副神。

    而当年清彦触碰的天道，正是木神的那一条，如今她来到了仙界，当然需要向木神告知一番。

    木神并不知道在自己不问世事的时候，人界成了这般模样，所以很痛快的答应了清彦要回去聊补遗憾的心愿，以及许诺，在此之后，会将自己的神位传承交给她。

    然后好好的和金神过日子。

    金神也听说了这件事，打算拾掇拾掇把自己的神位交给记梦。

    记梦听完，即使当时自己已经猜到了，却也险些站不稳平地摔跤。

    她竟然真的猜对了。

    那八位神明各司其职，所以有单一的称呼，但是在如今的五界实录里，那可都是被统称为“创世神”的尊者。

    记梦觉得自己能成仙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和这么高大上的事情牵扯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清彦倒是淡定的多，点了点记梦的额头说一句冒失，然后道：“既然已经将日后的路定下了，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将我们的遗憾了却……然后便回到仙界，去接那两位创世神的位置。”

    记梦迷迷糊糊的点头。

    这种迷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她跌倒在锻仙宗的山门前，然后听到一阵刺耳的嘲讽。

    “小小女子，遇见这般大场面连站都站不稳，不如来做我的炉鼎，说不定还能生出灵胎，总不辱没了你的身份。”

    记梦晃了晃头，指尖一动，将自己的神器召来，用自己的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说道：“这场面还真的不大，没有当年你们围杀我师尊的阵势。”

    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不就是自己当年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些人踏碎了山门，然后将她的宗门中的东西都给搬空，甚至杀了不少宗门的弟子。

    当时记梦是想和他们拚命的，但是刚打没多久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锻仙宗被灭门的消息。

    以前的记梦也说过了这句话，对面猖狂的大笑，说：“那个女人不识好歹，不识时务，所以我们只能让她去她应该去的地方了，至于你……想死么？”

    记梦说：“我不想，但是也不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还有，你们真的以为，我的师尊死了么？”

    年轻气盛的，前面半句话就激怒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

    后面的半句话，让他们忍不住出冷汗。

    这群修真者都不敢想像如果清彦还活着，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

    记梦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山门为什么被保住了，但是这样的情况对于她来说显然是有利的。

    “无知小儿，莫要以为你有一个好师父便可以为所欲为！”那些人简直戴不好自己脸上故作宽和的面具。

    记梦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了……

    她不是当年那个只能看着自己山门破碎，却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儿了。

    她是和她的师父一起回来的。

    也就是说……

    记梦下意识的往宗门最高处看去。

    那人似乎心中也有了感应，让山门外尘土微扬，平和且威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宗门。

    “今日起，我锻仙宗与你们剑宗和气宗势不两立，你们若是有胆，今日便打上山门来，我们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山中飞鸟也有所感，从山林中惊起，密密麻麻的往山门处围绕。

    记梦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笑着对面前的那些人说：“听见了吗？今日你们是战呢？还是……滚蛋呢？”

    气盛的不减当年。

    那几个带头的人脸色越发不好，但是在感受到了宗门中的清彦以及自己面前的记梦散发出来的围压，还是在说了几句“日后再算”，“给你们面子”之类的话，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山门。

    要是以前的记梦，肯定会追上去大杀特杀，但是如今……

    她迫切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师尊。

    并且她的师尊好不容易才求来的重来的机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洗净她身上的杀孽，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师尊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着急的脸御剑都忘记了，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在师尊死后无数次走过的路上跑去。

    她焦急的推开宗主屋子的大门，正好看到清彦站在院子里，一身白衣出尘，面上不然烟火。

    在看到记梦后，忽然微勾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你来了？”

    “师尊……”

    记梦轻声唤道，然后冲过去，将人揽在怀里。

    她真的……永远、永远，都不想再放开了。

    数千年后，锻仙宗成为了那个位面里数一数二的仙宗，几乎所有的修真者都以加入锻仙宗为荣。

    即使锻仙宗招人的条件非常苛刻。

    “师尊，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不是？”记梦站在叙世镜前，看了几眼自己宗门的近况，问道。

    清彦笑了笑，说：“是……我们做了，我们所能做的所有事。”

    剩下的，可能需要无穷多个年份，一点一点地改变。

    说不定那个时候，她们已经不是主神了。

    但那又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