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番外一 古代世界后续(下)
短暂的惊愕后,双方唇角皆洋溢起微笑,说:“巧”。
打完招呼谢栩走到一旁,让出位置,他明白宋致的意思。
宋致是特意下山的,下午他与学子们授完课后,听门人讲曾有两位外宾路过书院,问起打扮推断是顾莘莘与谢栩,宋致便下了山寻找,果真被他遇到。
多年以前,谢氏夫妇离开大陈回归隐南疆时,离京那日,他们没有与京中人过多告别,只低调离开。而宋致曾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默默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
那次为了抗拒离别的惆怅,他们不曾开口告别,这一次,时隔多年他们又重逢。
顾莘莘与宋致对视,这一眼,想起多年前在京都的日子。
算一算,已是十余载过去,可时光并未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迹,他一如既往一身青衫,温文清隽,笑容款款,而她依旧明眸皓齿,语笑阑珊。唯一变化是彼此眼神更温柔平和,是岁月赋予的厚重与沉淀。
良久他说:“这些年总想着要再见你一面。”
她点头,笑:“我也是。”
彼此的情感已无关风月,但曾经有过的羁绊,当年的匆匆离别像是人生某段经历戛然而止,人生再度重逢总算是有个交代。
彼此寒暄着,问候近年的经历,都希望对方过得好。
短暂相逢终有告别时。
两人说完了话,离别时,宋致最后冲顾莘莘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当年的话,那会我人生最黑暗之时,我认为自己一无所有了,你却说,不要放弃自己,未来会拥有更多。”
顾莘莘默然,当年宋家血脉的真相捅穿,宋青山将宋夫人虐待致死,宋致被囚禁地牢,险些活活饿死,后来宋青山自杀,宋致的血脉生父,大陈天子也因内疚发病而亡,死前更将混乱的政治朝堂及未来的大陈命运全交给宋致……至亲皆死,身份窘迫,未来不明,曾以为自己是世间最幸福之人的宋致一夜之间失去一切,又背上沉重一切。
他曾绝望对顾莘莘说他一无所有,顾莘莘抚慰他不要放弃,现在的失去不代表未来的彻底否决。
果然,他重新站起,振作奋发。抛去昔日的黑暗,迎来人生新的光亮。
踏着命运的枷锁而出,他用心底的至善及对大陈的肩负感,沐光而行,一路奋进一路收获,名利,声望,赞誉,尊敬他的大陈王室,拥戴他的门生……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找回了自我。
不再是宫殿里被仇恨蒙蔽双眼,被孤独吞噬的绝望,他又回到了顾莘莘最初所见,风光霁月,仁爱坦荡,愿为国为民奉献一腔热血的至纯。
他的内心曾经历过血色与黑暗,可他的本真,抛去阴影雾霾,仍那样可贵。
晚风渐起,吹起彼此衣衫。
彼此脚步分离前,宋致目光望向谢栩那端,轻道:“他如今待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顾莘莘谢过他关心,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一回头看宋致,眼神俏皮:“你也找一个吧,虽说一个人也能活得精彩,但多个人陪总是好的。”
宋致一笑。
与宋致告别,翌日夫妻俩离开小镇,向下一个目标出发。
下一个目的地,蒙城,是专门去的,为了看另一个老朋友。
凌封。
青春年少的另一个重要伙伴。
凌封年轻时看似是个肆意公子,纨绔豪少,实际骨子里盈满爱国护民的情怀。
过去他早就想从军,奈何大长公主年事已高,身体有恙,为尽孝凌封一直没离开京城,哪怕领值也是在皇城禁卫军营。
几年前大长公主终于仙去,凌封总算能够一展所长。
他离开京都,自行请愿来蒙城戍守。
蒙城也是大陈的要塞之地,东接柔然,西接突厥,附近还徘徊着一些其他草原部落。
这些年,大陈与各邻国间外交关系和睦,柔然忽利王子早就结束了质子生涯,回国接替他的柔然王位,不知他在京中浪荡的几年,有没有真正追求到几个京都名门贵女,过去嗜好的野兽狼群还养不养?总之他回国接任王位后维持着与大陈友好的关系,双方还有贸易来往。
至于突厥,大陈数年前曾在突厥内战中帮助过新任突厥王上位,新突厥王感恩戴德,是以近些年突厥与大陈的关系同样良好。
唯一变数便是草原上流动的小部落,眼红大陈富庶,在蒙城附近不时骚扰一番,成为大陈安定下的局部小忧患。
凌封便是基于此自请蒙城镇守的。
谢氏夫妻赶到蒙城时,记忆里京都潇洒快意的小爵爷,虽依旧眼神桀骜不羁,但身着铠甲手持缨枪,面容被边关风沙磨砺,已然有了戍边将军的坚毅凛然。
这些年宋家这对表兄弟,兄长宋致在大陈内部弹精竭虑辅政为国,表弟则在边关坚定镇守,一内一外,令人钦佩。
老友见面,喜悦无比,这一晚双方把酒言欢。
一边喝一边聊过往,凌封过去对顾莘莘未选择自家表哥而抱屈,但眼下看顾莘莘与谢栩伉俪情深,又为她高兴。
反观凌封,这些年建功立业,感情上却颇不顺坦。
凌封年轻时玩世不恭,对女色不甚在意,感情上仍是正常男人,没像旁的公子哥娶妻妾,是怕屋里有束缚,直到大长公主去世前不放心给他指了一门婚事,是京里的某个贵女。
彼时凌封谈不上喜欢,但门当户对,加之女子温柔娴熟,便答应了婚事。
谁曾想成婚不到一年,刚及怀了孩子,女子就因难产而亡。
外祖逝去,新妻幼子紧接离去,凌封受了不小打击,干脆离了京都,一心守卫边关再未回去。
提及往事唯有叹息,好在这个汉子已走了出来,他吆喝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扯着两人道,“喝喝喝,今晚不醉不许出本帅的帐营!”
顾莘莘却按住他酒碗,“不,改日再醉,今儿你不能醉了,一会儿有贵客来。”
又拖长了话音:“是专程来找你的。”
凌封:“谁?”
话未落,帐帘掀起,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而入,长发高束,手握银剑,竟也穿了一身红色铠甲,看起来是个英姿飒爽的小女将。
凌封瞅着她半晌,终于反正过来:“你是……沐沐?”
对,来人正是多年前几人共同经历某大案的家庭遗孤,曾被顾莘莘领养一段时日的孟氏孤女,曾追在众人后面,明知几人年纪只够当自家哥姐,仍要喊做大爹二爹的小丫头孟雨沐,小沐沐。
当年案情水落石出后,小沐沐随着老管家回到了老家,几年后老管家病逝,小沐沐便由氏族叔伯代养。
小丫头渐渐长大,不知受了谁的熏陶,竟不喜红妆喜武服,好在叔伯也是开明的,请人教她习武,一学倒不得了,小丫头竟十分有天赋,学了些年头,小小年纪功夫了得。
此时大陈在宋致的辅佐下,民风通达开放,军营里不乏有女将存在,小沐沐见状一不做二不休进了军营,步步打磨多年,做了名小小女将。前阵子她剿匪有功,还受了朝中嘉奖,一时间军营里传出“孟氏女将不逊男”的美谈。
而这些年凌封在遥远的蒙城镇守,内陆事知晓不多,即便孟氏女将名声渐起,他也万想不到是自己当年抱过哄过的小小姑娘。
是以凌封见到沐沐后,有些呆了。
顾莘莘却是知道内情的,前两年她游历大陈曾经过沐沐的军营,还去探过她,所以对小姑娘的心思明了。
于是便朝身边老公一眨眼,夫妻俩轻手轻脚离开帐营,将空间留给那两位。
帐营里凌封惊喜下不知该说什么。
多年前他们告别时,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她是天真年幼的孩童。
一晃十几年而过,他已是年过而立,威严肃穆的将军,而她也长成了明丽洒脱笑靥动人的少女。
终是少女先开口,“凌将军,好久不见。”尤记她年幼不懂事戏谑喊他三爹,其实他年纪做不得他爹,充其是个大哥哥而已。
凌封总算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少女纤细挺拔的身段到了他肩膀,完全褪去稚气,一举一动充满了年轻女郎的朝气。
她大眼看着他,也不隐瞒,笑着说:“迟早要来的,这些年我进军营一半是喜欢杀敌卫国做女将军,一半是为了寻你。”
“寻我?”凌封不解。
“嗯,寻你履行约定,过去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什么约定?”
沐沐笑而不语,只打量凌封帐营里的摆设。房里家当简单凌乱,充满单身汉子的粗犷日常。
她看完后重新仰头看他,少女青春秀美,唇畔笑靥如花:“过去我们约定说等我长大了,若你还没有媳妇,我就给你做媳妇!”
不日后,谢氏夫妇离开蒙城。
沐沐那边顾莘莘并不担心,好男怕女缠嘛!
想当年沐沐是孩子时,一群人带着她玩,那会顾莘莘便能察觉众人中沐沐最喜凌封,大概是凌封对孩子格外有耐心,格外好,当然,那会凌封全然是出于对于晚辈的良善关爱,没有其他心思。
谁能想到,曾经不经意的小小良善,能结出今日的缘分。
往昔沐沐的苦难与坎坷,凌封曾抚慰过,现在,换沐沐来治愈凌封了。
一切,都有可期,有可盼。
从蒙城离开,夫妻俩没再去其他地方,顾莘莘笑着对谢栩道:“这些年我也玩够了,咱们回家吧!”
嗯,回家,回到南疆他们的家。
谢栩牵着她的手:“好,回家。”
回到南疆后,曾居住的屋宅由于被南疆王庭看护得当,一切如两人离开时完好无损,整洁温馨。
而回到南疆不久,年关逼近,很快到了除夕。
除夕这一晚甚是热闹,南疆王庭知道她回,来了不少人,鸿雁,青穗及一干南疆元老都来了,热热闹闹陪着前任女王及大主教吃年夜饭。
待酒尽菜空,众人散去,夫妻俩歇下来,屋内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室温温暖如春,只着薄薄春衫,惬意坐在炉火旁对着除夕夜空喝一杯暖茶。
茶是宋致寄过来的,上次夫妻俩经过宋致所在小镇,原本除了去看瀑布,还听闻有特制的云雾茶,可惜到那晚了,上好的茶已经卖光。
顾莘莘离去后还有些惋惜,不想年关宋致竟命人从大陈送了大盒来,还是云雾茶里的顶尖。
喝着热茶,顾莘莘给宋致回信感谢,顺便送了他南疆最好的鲜花饼,来自顾莘莘山谷里的手工自产。
这感觉像给远方一个老朋友交流,内心充满平和温暖。
信的末尾顾莘莘想加一句让宋致找个伴的话,一侧陪她喝茶的谢栩笑了笑:“没必要吧!”
顾莘莘默了默,把这句话抹了。
如今宋致早已释怀他与她的过往,甚至他已释怀个人的小情小爱,他的心更辽阔深远,他早已不在乎世俗的牵绊,找不找人,如何继续自己的人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无须再担忧。
将信折好送走,顾莘莘也累了,懒洋洋靠在谢栩怀里。
远处山谷外的人家放起了新年炮竹,一片热络而喜庆的喧哗。
顾莘莘眯眼听着,忽然感觉头发上微微的暖意,是谢栩在摩挲她的发,接着他的声音响起说:“莘莘,这么些年,你幸福吗?”
顾莘莘睁眼看他。
炉火还在烧着,依旧持续的炮竹声中,天空下起了雪,屋外栽种的一棵红梅开了,在雪中飞飞扬扬。
夫妻俩偎在一起,结束游历的愉快后回到温暖的屋宅,烤着火,赏着雪,感受着屋里屋外盛世太平的年关气息,还有爱人温暖的怀抱。
顾莘莘看着谢栩笑,回忆来到这个世界的一路过往: “幸福啊,当然幸福!”
上辈子作为白殷时有许多遗憾,对个人自由的渴望,对普通人平凡感情的向往,对国家安宁的殷殷期盼……这辈子游历大千世界,自由自在,感情上不管是爱情,友情都得到了弥补,家国安宁的夙愿也得以实现。过去的亏欠,这一世命运以丰厚的方式补偿。
尤其是,她看向身侧男人。谢栩正握着梳子,给她梳顶头一簇蹭乱的头发——给了他这么好的爱人。
“这辈子穿到古代,值了!”顾莘莘扑进谢栩怀里。
谢栩瞅着她笑:“这就值了,新年了,夫人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别的想要的?顾莘莘瞟瞟自己小腹。
目前世界的人生已非常圆满,如果非要找出点小遗憾,那就是这些年她练习南疆灵术,体质不合适要孩子,是以她与谢栩人到中年仍是丁克,对成婚十余载的夫妻来说,好像少了点叽叽喳喳的孩童热闹。
好在她看得开,没孩子有没孩子的好,不然两人怎能天南海北洒洒脱脱快意一生?
不过顾莘莘又摸了摸下巴,“挺好的,可你非要我再说点什么愿望也是有的,古代呆久了,我有点想现代的世界……”
想现代世界的家人,想现代世界的生活,毕竟是从那穿过来的,不惦记不可能。
她想到这来了兴趣:“谢栩,你说如果咱俩没来古代,还留在现代社会,会是什么局面……”
“想当初在现代,你是大名鼎鼎的巨豪制片人,我是苦逼的小武替,妈呀身份悬殊的……”
顾莘莘忍不住笑,古代她们还算门当户对,若在现代,大制片与小武替在一起会造成什么火星撞地球的场景?
谢栩跟着笑了,估计也是好奇。
他说:“睡吧,没准一觉我们就穿到现代世界,你可以亲身体会……”
“怎么可能,难不成闭眼睡一觉就能让我穿回去不成?”顾莘莘捧着脸笑。
笑着笑着,便不以为意的闭眼睡了。
虽然想回现代,但古代的生活她也心满意足,只要跟谢栩在一起,哪里都可以。
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入了梦乡。
梦香一片黑甜,不知过了多久,顾莘莘被一阵急促的触感惊醒,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脸:“顾莘莘,顾武替,醒来醒来,可别真出事啊,人命剧组可赔不起……”
那声音有点焦急,带着另一个世界的熟悉感,似乎要将她引回过去的人生轨道。
顾莘莘倏然睁开眼,在看到眼前雪白墙壁与雪白玻璃窗后的刺眼阳光时,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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