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离婚协议的签订
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就连十米开外的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闻野昨晚睡得很差,刚眯到不到十分钟, 便会被梦里杂乱的噪音吵醒。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却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一样, 漫长又难熬。
他下意识往身边一望,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想到今天他已经和书清约定好在民政局见面, 原本疲惫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头有些痛。
闻野按压住太阳穴。
忽然想起之前每当他因为工作熬夜到头疼时, 书清都会关切地跑过来, 小心翼翼地询问他要不要帮他揉一揉。
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拒绝了。
但就算这样, 书清也总会在他不注意时,悄声在桌边放上一杯泡好的清茶, 让他每次回头时, 都能喝上一口热水。
有些烦躁。
闻野走下楼, 努力屏蔽掉脑海里那个柔弱娇软的身影。
那个人,现在早已背叛了他,选择和别的男人跑了。
打理好着装, 闻野坐上车, 车里的空气让人有些闷到透不过气。
前方助理注意到他的神情, “闻总,有什么需要吗?我看您脸色不太好。”
闻野打开一点儿车窗, “没睡好而已,对了,之前在国外出差时你用的那款香薰呢。”
“啊……您说的是这个吧。”
助理从兜里掏出个小瓶。
那段时间,因为处理收购,闻野压力很大, 时常失眠。
每天晚上,助理就会用精油提前在房间里薰蒸好,效果还不错。
闻野接过,扫了一眼,淡紫色的液体在光下透出耀眼的光,“只有这么点了吗?”
“哦……”
“再去订购些吧。”
助理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为难,“这个精油,是当初书小姐挑的,所以我不知道......”
助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小心地打探了下闻野的神情。见闻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敢继续道。
“书小姐以前就经常向我打探您的近况和喜好,她当时看您睡眠不好,专门找人配的,还有像您之前不是脖子不舒服么,办公室您喜欢的那个靠枕也是书小姐费尽心思给您挑的,书小姐,真的很关心您......”
闻野愣了下,随即眉头紧紧蹙着,“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书小姐怕您知道后不开心,不愿意用她选的东西,所以就让我不告诉您......”
闻野沉下眸色,助理以为提到了他的痛楚,赶忙道,“闻总,是我多嘴了。”
空气陷入短暂宁静。
半晌,闻野缓缓开口,“还有哪些东西是她让你买的。”
“啊?哦哦哦,还有上次那个......”
助理滔滔不绝地例举了一大堆书清曾托他置办过的事,甚至从两人订婚的时候就开始了,多到如若不是时间不够,他估计能说上一整天。
闻野沉着目光,他万万没想到,书清对他的关怀,竟然入侵到了他生活的每个角落里。
而且,甚至比他自己都还要观察得细致,小到连他爱用的沐浴露乃至钢笔牌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一瞬间的窒息,心里变得更加沉重。
闻野望着窗外萧瑟的风景,光秃秃的枝丫,只有冷风从上面划过,看不到一丝生意。
就算这样又怎样,书清也已经背叛他了。
甚至于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跟那个男人成双成对。
但此刻。
他却说不清到底是书清的背叛让他觉得愤怒。
还是对后面那一种想法,更让他觉得气愤和惶恐。
——
书清准时到达民政局,和上次不一样,今天的民政局里,清静多了。
闻野晚一步到来,裹着黑色大衣,身姿被衬托得更加修长。
那一张脸依然俊朗到极具特色,野性和英气的叠加,让人过目难忘。只是此刻被冰寒蒙上一层凛冽,让人不敢靠近。
这次目的明确。
书清也不想再耗下去。
她直接掏出协议,递过圆珠笔。
闻野注意到书清白皙的指尖被冻得通红,甚至有些红肿,忍不住冷嗤一声,“你的新男友难道不会给你买手套吗?”
书清有些诧异,诧异男人竟然会对这些小事注意,“这些事你不用担心,而且,我不喜欢戴手套。”
闻野没再开口了。
他提起圆珠笔,快要落笔时,指尖却迟迟未动。
他冷下嗓音,过了很久才徐徐说道,“如果你现在愿意跟那个男人断干净,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可以勉强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书清敛起细眉,“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度的时候,不过现在是我提出的离婚,和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有什么关系。”
闻野侧头狠狠盯着她,“放眼全榕城,你觉得还有比我条件更好的?”
书清有些无语,不过男人确实也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但是,“我说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而且,我嫁的是人,不是钱,如果只有钱,那我自己也可以很好的养活我自己,你快签吧。”
书清的态度坚决。
闻野紧握着笔杆,似要折断。
等了一会儿,书清见他还不下笔,好心提醒,“你也不想耽误时间吧,我相信榕城大名鼎鼎的商业奇才,应该能找到更好的。”
闻野咬肌紧绷,黑眸将书清冷艳的模样死死框在眼中。
半晌,才蹦出两个字,“当然。”
他落笔签下署名,几笔完成,字迹清晰狂野,和他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协议终于完成。
书清心里一直以来的一大块石头,终于落地。
两人把材料全部交齐。
等待的过程中,闻野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直直望着登记的工作人员,坚强的外壳,终于有一丝丝抖动。心里的那一处空缺最终成形显露,被越撕越大,不管怎么冷静,都填补不上。
这种失去控制的无力感,是他许久没有体验过的,十分厌恶的......
然而不到二十分钟。
一切结束。
三年多的婚姻,就这样匆忙而又仓促地完结。
有一瞬间,闻野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记忆还停留在以前。
书清还是自己的妻子,还会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全心全意地以他为中心,围着他转。
可照入窗户的光线暗去,又再亮起。
书清已经站起了身,拿上挎包,说了声“再见”,毅然离去。
那一刻。
血液瞬间倒涌,全身冰凉。
闻野下意识地抓住眼前那只娇弱的手腕,仿佛只要他一松开,一切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永远离开他的视野,不会再回来。
书清被闻野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回过身,曾经温柔的面孔满是疏离,软弱也被坚强所替代,“还有什么事吗?闻先生。”
闻先生。
闻野低头笑了。
这个称呼,还真是叫得陌生而又客套。
“我和别人还有约,可以请你放开吗?”
闻野眉眼一敛,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
别人,还不如直接说是那个男人。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书清换上冷漠的语气,“对。”
简单一个字,却如同尖刺生生扎在闻野心头,鲜血淋漓。
他徐徐松开书清,顿在空中的手,紧紧握住,用力到有些颤抖。
他整张脸阴沉到没有一点儿温度,冷严的语气深处,还有一丝无力,“你走吧。”
语毕,书清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没有一刻的放缓和停留。
走得干脆利落。
房间内再次恢复寂静。
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闻总,还去公司吗?”
闻野愣愣望着冰凉的地面。
半晌回道,“去,怎么不去。”
他不相信离了书清,自己就不能工作了。
助理被闻野话语里的阴冷给震慑住,慌忙应道,“好的,闻先生。”
——
清冷的街道,寥寥几人在路边上走着。
刺骨的寒风刮着肌肤,刀割似的,只留下疼痛。
书清鼻尖被冻得红红的,迎面的冷风,将眼睛刺得有些痛,眼眶下露出微微水渍,在光下反射出润泽的光。
她搓搓冻僵的双手,开车回到酒店,把所有东西挨个打包。
她不知道闻野怎么找到这儿的,也不觉得男人会再来找她,但谁知道,男人哪天会不会抽风呢。
收拾到一半。
房门被推开,晚一步赶到的徐惏走了进来,见到书清时,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
徐惏将头埋进书清的肩窝,声音闷闷地,像在感伤,“你真的离了?”
书清点点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不联系我呢!”
书清笑笑,“你不是说,你和那位撞你的男士一起去游轮上度假去了么,我怎么好打扰你难得的假期。”
徐惏撇了撇嘴角,“别提了,那男的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就因为我当初订的两间房,他就不开心了,第二天还敢光明正大地对别人抛媚眼,果然这种一见钟情的对象,不靠谱。”
“所以你下次别这么主动了,别被男人骗了都不知道。”
“嘿——怎么现在你提醒起我来了,你放心,男人这种生物,想要骗到我,是不可能的,我才不会把自己的真心完全托付给他们,爱情这东西,本来就不可靠,玩玩儿就好。”
“但你也别玩儿太过了,如果对方是真心的怎么办。”
徐惏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戳到了书清的痛楚,忙着解释,“你放心,你姐姐我不会去欺骗那些纯情小男生的,我可没那么渣啊,来来来,我帮你整理东西吧。”
徐惏弯腰帮书清一起收拾,期间说道,“反正我现在一个人住,你想在我那儿住多久都行。”
“不用了,我下周就要走了。”
“这么快?其实,我觉得你留在这里一样能做设计啊,而且你现在名气不低的呀,努把力,绝对能挤进国内一流设计师的名列。”
书清顿了下,摇了摇头,徐徐说道,“我不想做一流。”
她想到那天,林梦回国的那场盛宴。
“我想要做到最顶尖。”
——
夜晚自带着一种孤单与寂寥。
几天的小雪,把温度又带到了另一个临界点。
闻野在公司加了几天班,回到家中,已是晚上。
白天繁忙的工作让他仅仅只消除了一点点的烦闷,但当他看见空无一人的漆黑客厅时,心里的某处空落,还是不受控制地爆发,如同蚂蚁般正在肆意啃咬着他的心脏。
没有人会站在门前对他的回归感到欣喜,也没有人会在这寒冷的季节为他送上一杯热茶。
迎接他的,只有黑暗。
他缓缓打开灯光。
还是空荡。
身子有些发凉,寒气正在衣服里四处乱窜。
“何姨,帮我做份热……”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闻野紧抿着嘴唇,忽然想起,何姨因为家里催促,今早便离了职。
现在这个屋子,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将外套丢在沙发上,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厨房,倒上一杯水。
等放到嘴边时,才发现是冷的,应该是何姨离开前烧的。
他将冷水倒掉,走上二楼,空旷的过道,每一扇门都紧锁着。
可突然,他发现了一道光亮。
书清离开前住过的侧卧竟然亮着灯光。
心里有激动在悄然翻涌。
他走上前,推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冷冰冰的物件正对着他,估摸只是何姨打扫房间时,忘记把灯关了。
他望着那一堆曾属于书清的东西,眼里忽然升腾出一把烈火,长久以来的压抑憋得心口烦闷,碍眼极了!
他走到衣橱前,用力把书清的衣服全部扯下。
她的化妆品、她曾看过的书、她喜欢的摆件……通通扫到地面上。
她算什么,根本不重要,他不可能喜欢,只是不习惯罢了!
可哪怕这样在心里想过千万遍,但内心的空旷就是无法愈合,反而将他一点一点吞噬,让他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快速拿出手机,找到助理的电话。
十几分钟后,助理来到别墅,带着清洁公司的人,一起来到二楼。
闻野靠在阳台上,看着那堆残破的东西,沉声道,“全部丢了,一点儿也不要留。”
语毕,清洁公司的工作人员开始行动。
不管是什么东西,统统都丢进黑色的垃圾袋里。
快到末尾时,其中一个清洁工抱过来一个上锁的小箱子,看起来很贵重。
“先生,这个也要丢吗?万一里面有很贵的……”
“全部丢掉。”
“那、那这个也要扔吗?”清洁工又拿出一只礼盒。
闻野瞳孔猛地皱缩,那是他们放婚戒的盒子。
他一把夺过,打开后,两枚设计简约的戒指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上面的钻石,在灯光下,依然闪得耀眼。
书清竟然把这个也留下来了。
闻野冷笑一声,从里面拿出戒指,盒子则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突然间,身后拖着一大口袋东西的清洁人员不小心撞了闻野一下。
手上的其中一枚钻戒脱落,从阳台直直坠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那一刻,闻野的脸色出现了惊慌。
身后的清洁人员发觉自己似乎是犯了大错,脸色惨白,近乎要跪下来,“闻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闻野只紧紧盯着戒指消失的地方,仿佛心脏的某一处也随着戒指的遗失而被抽离,空缺的痛楚似要撑裂心脏。
不过眼前的场景,曾几何时,似乎也见过。
……
大约是在结婚一年半的时候。
那时,除开特殊日子,闻野几乎不会把婚戒戴在手上。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饰品,戴着,只会觉得有异物,不舒服。
但那时刚好是闻老爷子的生日。
因为去了趟主宅,至少要装装模样。
从主宅回到家的时候,路过后花园,闻野就已经取下戒指,想交给书清帮忙放置好,以免之后还要用。
可递交戒指的过程中,出了点儿纰漏。
银色的婚戒顺着两人的指尖错落在了地上,一路滚到了旁边的泳池。
很小的一声,然后就没了踪影。
当时书清一下就急了,直接跑到泳池那里,踩着凉水,往里摸了好一阵,可惜什么都没摸到。
闻野在旁边看着,只是觉得戒指掉了,毕竟是私人定制,再配一对很麻烦,但也完全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寻找。
他走到泳池边,对着全身湿透的书清道,“反正有设计稿,明天找人重新制作吧。”
“不行!”书清急得调子都变了,“重新制作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闻野垂眸望着书清,印象里,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按着之前的设计,重新做一只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么。”
但书清却急哭了,红着眼眶说,“不一样,那是结婚时,亲自戴上的。”
头一次这么倔强。
闻野有些恼,这时正值春季,春寒料峭,谁愿意在冷水里泡着,就为了一枚不算很值钱的钻戒。
“要找你自己找吧,到时候感冒了别怪我没提醒。”
闻野径直走了。
他觉得书清最多找个十来分钟,肯定就会受不了,那种名媛大小姐,哪里吃得这种苦。
结果快到晚上吃饭时,他却在阳台上看见了那个瘦弱的身影,依旧在水池里面晃荡。
当时他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冲到楼下,何姨也正好上前找他,“闻先生,你快劝劝书小姐吧,这都来来回回下水好几趟了,我们说帮她找,她又说不愿意我们跟着受凉,这么冷的天,她那单薄的身子,哪受得了啊。”
闻野只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后花园。
刚想吼一声,却没想书清忽然直起了腰身,在回头看见他时,一张冻得惨白的小脸蓦然绽放出一个微笑,迎着春日的夕阳,镀上一层暖光。
闻野当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等反应过来时,书清已经爬上了阶梯,手里扬着戒指朝他跑来。
她嘴巴都冻得哆嗦,却依然笑脸盈盈地对他说道,“我找到了!”
闻野望着她身上湿得贴身的着装,眉头皱得紧紧地,心里萌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在喧嚣着,吵嚷不止。
他别开脸,骂了句,“傻子。”
可书清却毫不在意,只用劲甩了甩戒指上面的水,然后将戒指紧紧握在手心,喃喃自语了一句,“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
很重要的东西?
回想到那个时刻。
闻野心里忽然一噎。
书清的笑容愈发清晰。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还停留在不久前的日子。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她心里那样珍贵的东西。
却被抛弃在了这里。
闻野猛地从书清那张笑脸里清醒,心里极力否认着当时那异样的心悸,可身体的动作却与之相悖。
他回头望着一众清洁工,连忙道,“全部放下,没我指令,东西不准丢。”
语毕,他快步冲到楼下。
正对阳台的草坪上,漆黑一片。
他弯下腰身,仔细找遍每一个角落,可不论他再怎么翻找,却依旧找不到戒指的身影。
如同女人一样,一晃眼,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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