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帮我保下谢沽
沈舒梨没有听清楚谢沽的电话里说了什么, 只听到模糊的声音起起伏伏,隐隐约约听到了“谢老爷子”这样的字样,当她看到谢沽表情的时候, 原本他脸上的温柔已经褪去,只剩下黯淡。
她下意思地握住谢沽的手腕, 因为她不想再去承受谢沽的离开。万一这次,又跟上次一样呢,原本乐观地期待着下次的见面, 却变成了消失。
可她还是松开了手指。
因为她看到谢沽眼神里的话。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面对。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活着就是为了要尽兴,如果这件事情他不去做的话,他会怪自己一辈子。如果为了能够活下来而屈就自己的意志, 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慢性自杀。
浓郁的香味凝固在了空中,原本咕嘟咕嘟的声音突然停下,整个空间变得异常得安静。仅仅僵持了不到一秒, 沈舒梨就把手松开了。
谢沽望着沈舒梨一点点松开的手指,他的手腕上留下了手指压住的印记。他转头刚准备离开, 可却感觉背后的眼神就像一条线一般将他牵住。
他转过身,将沈舒梨抱在怀里。
有千言万语的时候, 往往人却说不出一个字。
“早去早回。”沈舒梨轻轻地说道, 拍了拍谢沽的背。
“……”谢沽没有说话, 只是将沈舒梨抱得更紧。
其实沈舒梨明白谢沽的意思, 他此时的沉默,托出了两个人都不敢想的结果——万一这次回不来了呢。
“谢沽你要相信我。”沈舒梨的声音故作轻松,她此刻故意摆出骄傲的样子,“我以前是懒得找, 如果我想找,你就算在阴曹地府我也给你揪出来。”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沈舒梨再也做不下去轻松的姿态了,就连咬字都是颤抖的。
阴曹地府……
她为什么要想到这些上面。
谢沽松开拥抱。
“冰箱里有吃的,吃点再回去。”谢沽最后只说了这句。
“好的。”沈舒梨猛地点头。
眼眶都干了。
说完,谢沽从客厅抓起外套,推开门直接出了别墅,他什么也没带。沈舒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通身漆黑的轿车已经停在别墅的门口,谢沽刚坐上去,就连车门还没关好,车就已经开了出去。
沈舒梨站在门口,冷风吹在她的身上。
门被风一吹,直接重重地关上。
沈舒梨转过头,想起自己的东西还在谢沽的房子里——
往下一看,指纹锁下还有一排密码。
她试探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滴。
门开了。
沈舒梨呆呆地立在门口,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后面几天,沈舒梨有给谢沽打过电话发过消息,可是谢沽都没有回过。就连李绅都跑过来问谢沽怎么突然消失了。
“可能是谢家出事了。”这是李绅最后给的总结。
沈舒梨心里自然懂。
能够让谢沽突然人间蒸发的,除了谢家以外又能有谁呢?
“联系得上谢明源吗?”沈舒梨问道。
李绅这边也很苦恼:“该联系的都联系了,他也没回复我。谢家在封锁消息上一直都很有一套,估计是他们家族内部出现了什么变动吧,反正我现在一点消息都找不到。”
沈舒梨又怎么会不懂呢。
这几天她也没闲下来,除了日常的工作以外,她都在想这些事情。
谢家这几天完全封锁,导致谢家底下的企业群龙无首。本来就因为谢沽最近的大换血,导致企业的人心惶惶,现在领导者又突然消失,企业内部的内斗也更厉害。
最近的股价就跟跳水一样跌了下去。
沈舒梨似乎明白李绅跟她说的话了。
谢沽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谢家这个庞大的系统,而是将它彻底毁掉。
最近沈仕淮也感受到了危机,几次想要重新返回公司掌握大权,可这几年在沈舒梨的建设下,沈家的局面也在翻天覆地的改变,沈仕淮的话语权早就今非昔比。
甚至沈仕淮直接找到了沈舒梨的办公室。
再次面对沈仕淮,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基本上已经放下了那些担子。
当看过他最丑陋的面孔后,其他都不足为惧。
“是你当初把公司交到我手里的。”沈舒梨坐在总裁办公椅上,纤细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丝毫没有给沈仕淮让座的意思。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面露从容——
“哪有要回的道理呢?”
“沈舒梨——你别忘了你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不不不。”沈舒梨微微挺直背,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波澜,“现在的局势好像是——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沈仕淮。”沈舒梨第一次这样叫沈仕淮的名字,叫出的那一刻,她咬紧牙关,没让声音有一点颤抖,“不管你把我当天煞孤星还是克死爸妈的厉鬼,我都无所谓。”
“要么安度晚年。”沈舒梨垂下眼,手指交叠在一起,“要么我会让你和吴桂苑两个人一无所有。”
沈仕淮没见过这样的沈舒梨,他气急攻心,怒得一掌拍在办公桌上,破口大骂:“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怎么?你想让沈家变成下一个谢家吗?我看你是跟谢家那个野种走太近了,丧心病狂了!”
“谁不是个野种。”沈舒梨站了起来。
两个人几乎平视。
沈舒梨扬起脖子,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上面是一道粉色的疤痕,像是被割喉一般。她抬起手至,抚摸过那条伤疤。
这是吴桂苑上次掐她的时候留下的。
“这是你老婆留在我身上的,”沈舒梨将老婆两个字咬得极重,“最好不要让我逮到机会还回去。”
沈仕淮此时看沈舒梨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如果沈仕淮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而沈舒梨则是从捕兽夹下活过来的野狼。
那一刻,沈仕淮的眼里浮现出来曾经没有的害怕、
“够仁慈了。”沈舒梨的眼神冰冷,“如果再议论谢沽——”
“这个沈家,不要也罢。”
这么多年来,这个家又给过她什么?
全是枷锁。
她其实早就厌倦了。
那天在酒会的时候,李绅要沈舒梨去救谢沽。
可他何尝明白,谢沽正在做着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并不是她去救谢沽,而是谢沽给她开了一条生路。
小时候的她循规蹈矩,所有人都告诉她,你必须要优秀,要得到所有的赞美,而这些赞美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嘉奖,而对于她来说,只是及格线罢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了。
“沈舒梨……你别发疯……”沈仕淮语气开始虚了。
果然,这男人是真的怂。
沈舒梨重新坐回了办公椅,她的眼睛不再看向面前的沈仕淮,重新看回文件。她的语气重新归于平淡,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整整领子吧。”
“给你时间,体面地离开我的办公室。”
那天晚上,沈舒梨没有再开任何的会议。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开车上了山,冬日的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交错在一起。她将车直接停在了路上,这里除了她以外,已经没有人来了。
是她母亲楚兰的墓地。
她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每当她站在那光秃秃的石碑前,她总是用力挤出微笑,好让母亲放心。
沈舒梨用脸贴在冰凉的墓碑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流出来。她闭上眼,是她扎着两个辫子,穿得跟个雪团子一样,在雪地上打滚。
“妈妈!你看我多厉害!”
“妈妈!每年都会下雪嘛!”
“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
画面转换。
是那个晚上,她和谢沽两个人在温馨的厨房里,外面寒冷刺骨,屋内温暖如夏,她整个人靠在谢沽的身上,听着浓汤在锅里冒泡的声音。
那种感觉是莫名的心安,她不想去想任何的事情,只想享受现在。
她又感受到了家。
“妈妈,保佑我哦。”
沈舒梨轻声说道。
也保佑他哦。
她像个在雪夜里祈愿的少女,只希望一切不要再重蹈覆辙。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舒梨才重新上车。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如果李绅在场,他会发现立刻认出来——李玉崇。
电话很快就被拨通了。
“李老,我们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沈舒梨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是小舒梨啊,”李玉崇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们这些小辈都急着把江山让给我,倒显得我像一个贪婪的人。”
“怎么会。”
“我也是个商人,讲究的是条件对等。”李玉崇慢悠悠地说,“你给我这么大的利益,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直接说吧。”
“我想——”沈舒梨握紧拳头……
“无论如何,帮我保下谢沽。”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李玉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绝。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的一双儿女,怎么分别就喜欢跟两个疯子玩在一起。
“李老……?”
“这世界太疯了。”李玉崇毫不容易止住笑,顿了一下——
“前几天,有个人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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