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竟然也敢称配得上我……
之前和韦恩认真谋划的计策牢记于胸, 从房间到监牢区域几乎都没有出什么差错。
然而跨越那片草地的时候,不曾想给蚊虫喂了个饱。
她刺挠得难以忍受,偏偏又不敢蹦跶, 头顶上的探照灯跟刀片似地从头皮一次又一次地剃过, 吓得她埋在草笼子里不敢轻举妄动。
等纪湫出去的时候,小腿成片成片的疙瘩, 触目惊心。
这山里的蚊子就是烈性。
纪湫一路上都在生气。
她实在不能做到冷静。
只有老天鹅知道,她胆战心惊地从实验室偷来药, 又千辛万苦把药粉装进她闷在被子里精心改造的蝴蝶钗环里, 费了多少脑细胞么!
然而她牺牲几晚上睡眠, 好不容易交到他手上的东西, 这块木头只拿眼睛看,不拿嘴巴吃!
亏当时她还把钗环拍到他的掌心里, 甚至还把他的指头往回握了握。
商皑,你这个笨蛋难道都没有看到我眼神的九分清冷以外,还有一分堪比临终托孤般的郑重么?
好吧, 就算这个男人,他视力差看不到, 感知迟钝体会不到, 那至少东西在他手里, 拿回去不知道掰扯掰扯?
纪湫自认为这些天别的没做好, 在商皑这里仇恨绝对是拉够了的。
可惜也不知道商皑到底是怎么想的, 憎恨之人的贴身之物放在身上,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怒不可遏地将其视为纪湫, 踩得粉碎以解心头之恨吗?
如此即使不足以让他发现机关,至少也不用留着让贺初序那些人拿到吧。
天知道彼时得到这个消息,纪湫吓得碗都没端稳, 恨不得坐火箭窜过来,这才终于赶在贺初序发现之前把东西踩碎。
——大哥,这东西真的很容易碎,我特地改装的,你不吃一吃,好歹踩一踩啊。
罢了,果真是塑料夫妻,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纪湫深吸了口气,钻进了狗洞。
说是狗洞,其实有半人高,被茂密的植物覆盖,E区这块来人不多,关押的犯人都是重量级的,监牢里的各种设备比人力更有保证。
前面的ABCD四个区域是普通牢房,关押的是那些违反组织规定的罪人,以及送来做实验的可怜人。
卫队的兵力大多都集中在这四个区域之内。
虽然纪湫也想不通为什么商皑就连做犯人,也是住的vip——明明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强悍的恶徒——但总归E区半天难见一片人影的好处,还是给她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扫了被人发现的顾虑,纪湫和韦恩约定在半个小时后拉掉E区的电闸,那头的韦恩便开始处理监控。
商皑吃下药后,R博士会全天守在监控前观察他服药的情况,每隔三小时记录一次,算下来,这个时间R博士刚好测算完毕离开。
纪湫要赶在他下一次过来看监控之前完成任务。
E区牢房独立存在,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电闸一拉,整块区域顿时陷入一片骇人的死寂。
纪湫身处茫茫无际的黑暗里,捏着拳头开始冒冷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怕黑是人的本能,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点怕鬼。
打开手电筒,毛骨悚然地摸着墙边朝前踱步,纪湫控制不住地抖,连电筒的光束都跟着一摇一晃。
极致的恐惧令人肾上腺素飙升,大头皮层阵阵过着麻意与异样的兴奋。
打开商皑所在的那处牢房,纪湫咽了咽口水,才敢用手电四下找去。
光束微弱,在房间里照了一圈没找到,纪湫茫然地走进了几步。
耳边忽然响起动静,她骤然扭过脖子。
然后她吓了一跳。
商皑在她背后,身体抽搐颤抖,而一双眼睛在黑暗里仿佛发着绿光,虎视眈眈地把她望着。
像是躲在丛林里,埋伏着猎物。
纪湫背后没由来地一阵恶寒。
站在两步之遥,纪湫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她发现商皑好像根本看不见什么。
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商皑眼神仍旧是定在刚才的位置,没有反应。
纪湫如释重负,靠了过去。
她手背挨了挨商皑的额头,一片冰冷吓得她几乎缩回手去。
商皑的情况,好像比她看到的更加严重。
纪湫叹息一声,“吃了药就好了。”
说着低头从兜里拿药。
然而就在这时,墙角的男人忽然抽搐地更加厉害了。
纪湫连忙看去,发现商皑面色好似又白了好几度,从侧卧的姿势痛得只好跪坐在地上,头深深埋在膝盖间,背脊拱起,好像只有整个人缩成一团,才能做到按捺下最大面积的疼痛。
昨晚他大概是痛出了经验,才找出这个姿势来缓解。
但显然今晚才是他真正的发作期,这样做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不仅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又组合,而且整个身体好像都在水深火热中淬炼煎熬着,就连膝盖脚趾牙齿都像是被敲碎了似地剧痛难忍。
他像一头不安狂躁的猛兽,用爪子在地上抓出道道血痕,咬着牙关发出难忍的闷哼,然而身体痛得再怎么凶狠,也都远远不足突入袭来的头痛欲裂。
商皑抱着头狠狠地在地板上砸了几下,额角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纪湫吓得连忙要去拉他。
可商皑是什么身量,用了全力在横冲直撞,哪里是纪湫拉得动的。
他实在生不如死,怎么残暴怎么来,把自己往墙上撞,哐当哐当,连墙灰都震下来不少。
纪湫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商皑就跟角斗场上杀红了眼的猛兽一般,连对自己都能如此凶残。
后来,他疼得已经没有了力气,身子一片天旋地转里晃了晃,咚地一下砸倒在地,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地面上,淌出一片深色水痕。
纪湫赶紧靠近,抖着手把要给勉力塞进他紧闭的牙关里。
她不知道商皑有没有缓解,因为他只是看上去冷静了一点,但眉头却还是很痛苦地拧着。
纪湫茫然无措地给他拍了拍背。
“吃了药就好了……”她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药喂下去她的任务就结束了。
眼下她不能多待,得马上回去。
纪湫扶着墙起身,商皑刚刚那一通发病,可把她吓坏了,如今膝盖着实有点软。
她百感交集地深深吸了口气。
正迈开步子,脚踝忽然一紧。
纪湫大惊失色地挣脱开来,连着退了两步,手电骨碌碌地滚落。
她连忙弯腰去捡。
正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小腿忽然被一下子握住,对方往他自己方向一带,铁索激烈叫嚣起来,声势浩大地在地上游移翻腾,纪湫顷刻间失去平衡。
“嘶——”
天摇地晃中下意识用手去支撑,同时吓得不禁发出声音,胳膊肘也磕破了皮,火辣辣地痛。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管伤口,来自掌握住小腿的力道,始料未及地把她的身子拖行一小段,纪湫由半跪的姿势被扯直了,耳边传来几声金属哐当声。
下一刻有滚烫的呼吸喷到脸上。
纪湫心跳顿时漏掉一拍,在全然的黑暗里,根本不知身体之上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她头皮炸开,慌乱地转过身子要逃。
纪湫连滚带爬地支起身子,脚腕一热,商皑力气毫无轻重,把她拉得扑通一下趴倒在地,脚膝盖砸到地上,只听纪湫吃痛一声。
紊乱的呼吸声充斥在安静的空气里,让冰冷的室内好像忽然燥热起来。
纪湫压着声音,试图唤醒男人的理智,“商皑,你松手,我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商皑浑然听不见半点声音,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深处一片激流勇进的海域,被迫沉沉浮浮。
异常的情绪让他血液沸腾,体腔内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横冲直撞,让他难受得渴望纾解,这份既痛苦又兴奋的感觉,促使着他薄弱的意识去粗暴地抢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着什么。
像是沙漠里的旅者,也像草原上饿慌了的狮子,双眼血光地扑向近在咫尺的生命之源,恨不得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番。
纪湫挣扎得精疲力竭,勉力去推开男人沉重的身躯,对方也不知是戴了夜视镜还是怎么,竟然一下子就捉住了纪湫的手。
纪湫咯噔一下,手腕转动半分,忽然就被狠狠压着了地上,举过了头顶。
“商皑你别过分……”
她使劲地要从男人的身下钻出去,却被压得连呼吸都困难,眼下脸颊被闷得红了一大片,烫得要冒出热气来。
也不知是不是商皑有所察觉,纪湫感觉右手被松开了一些,她正想着说不定商皑并未完全丧失控制力,逃跑的意念刚起,怎料商皑将五指却穿梭进来,滚热的掌心把她按在地上,紧紧扣住。
看来是她太天真!
纪湫手背被反压着,地面有很多粗厉的碎石屑,在磨擦中被刮得有些红肿。
灼热紊乱的鼻息在疯狂地追寻和探索,像是要把她拽进他狂暴的漩涡中心。
监牢黑得吓人,纵横交错着的走廊一片空旷,置身其中,就如贝壳落进深海,在浩渺磅礴的世界里不知所措。
一头庞然大物在万里深海里蛰伏而来,将可怜脆弱的小贝壳吞噬入腹。
她的反抗,在固若金汤的攻伐和悬殊的力量下不值一提。
雷电交加的苍穹松下狂风骤雨,拍打着平静的海面,把海浪层层推高,与天际比肩。
水下浪涛在剧烈的翻腾,渺小之物何其束手无策。
纪湫听见自己的呼吸嘶哑艰涩,一下一下,与男人越来越重的气息交缠不清。
空洞的走廊传来鬼哭一样的风声,吓得纪湫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身躯的触感加重了她的惊慌。
男人短粝的胡茬磨着她的下颌,刺痒难受,纪湫极力伸长脖子企图避开,对方穷追不舍,一路而上,得寸进尺地向她索取。恰似落水得人勉力破水而出呼吸氧气,而水下却有双手促狭阴毒地抱着她的腰身,往水底下拖。
纪湫简直要透不过起来,耳朵贴着地面,咬牙硬撑了半晌,才缓过劲来,然而忽然之间又觉另一处异动——男人的手似乎也在探索着什么,像两人之间一条毒蛇在搜寻着食物,眼看就要将头探入衣料,去衔住那片极致美味。
纪湫何曾经历过这些,立时方寸大乱,被他牢牢压在底下的另一只手使劲地动了动,终于钻了出来。
纪湫毫不犹豫地去扯商皑的头发,把她从自己的脖子上拉开。
“商皑你冷静一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连说话都吃力。
有一瞬间,他似乎看清了底下的姑娘。
红艳的裙子,清绝的脸蛋,大为受惊的表情,乌黑水藻的头发,雪白的肌肤……
男人眼睛顿时又沉了几度。
将那扯着他头发的手腕握住,姑娘也吃了一惊,他却似乎对此视若无睹,强势地把那只手腕也压了下去。
她已经全然被掌控在手里,形势显而易见,今天她根本逃不掉。
当然,商皑确实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
这几日的仇,让他恨不得把她咬死。
纪湫没想到自己揪商皑头发不成,又被他反制。
身上的男人短暂地从她身上分开一些距离,但这并未让她释然半分,相反,她心中升起一抹不祥预感,背后随之冒起一片颗粒。
她仿佛察觉,男人在看她。
下一秒,正如她所料,手被交到一同管理,男人的手掌之大,压制两只女子手腕绰绰有余。
纪湫惶然,肩头的衣袖被“嚓”地撕落,大片的肌肤露在冰凉的空气里。
为了不弄脏睡衣引人怀疑,纪湫将就着洗衣桶里的衣服随便选了一件,想着回去以后,喜娜早上就拿去洗了,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破绽。
身上的这一件正是白天的那条裙子,红色的细腰裙。
那片袖子本就是装饰,松松散散的,眼下被他一扯,可怜兮兮地垮到了小臂去。
而可恶的罪魁祸首撕了她的裙子不说,还在继续动手动脚,她气急败坏,趁他微支起腰的瞬间,弯起膝盖往他腹部一顶。
男人的束缚松了几寸。
纪湫连滚带爬地起身往门外跑。
她转身而起,然后就扯了回去。
四条粗壮的铁索,像黑龙一样在地上暴躁扭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
商皑的反应速度比她快了好几倍,一只狼要是认真想要抓兔子果腹时,是绝对不会让兔子从自己的爪牙下逃走的。
他只用了一只手,穿过她的腰腹,往后一拖,随之俯身压在她的背上。
冰冷的铁锁链擦过她的大腿根,抓住那残缺的半幅衣裙粗暴地往下扯拽,只听“刺啦”几声裂帛声响,裙子在她的身体上散落下去,荒唐得不成体统。
裙子一大半挂在纪湫胯上,后背几乎无处遮挡,大片地露在外面,冰冷潮湿的空气擦过肌肤,蝴蝶骨不安地收缩起来,在男人的衬衫下磨红了皮肤,与他衣服上的血渍混淆一起,触目惊心地靡艳。
纪湫努力地动了动,却只是徒劳,男人埋着头,深深地陷在她的颈窝,冰凉擦过她的肩头,随后是一阵疼痛。
商皑一口咬在纪湫的肩头。
纪湫瞬间睁大了眼。
不等她有所反应,忽然痛处又密密匝匝涌来诡异的触感,像是蝎子用尾巴一重一轻地蛰,火辣辣地烧灼过去,把那骇人的毒素渗透进了细小的毛孔,让她头昏脑涨,呼吸也乱了节奏。
戾气风卷云涌,带着恨意和恶劣,仿佛要一鼓作气把她的傲气和恶毒碾碎,让她永远也没办法再趾高气扬地羞辱他的尊严、践踏他的感情。
胸中翻腾焦躁,全身仿佛被缭绕火舌裹着炙烤,商皑头上难受出细密的汗珠。
腰肢有重重的拧捏感,对方不知分寸的惩戒,疼得她直直抽气。
男人像是在垂涎一块糖醋小排,先品尝够了表面酸甜可口的糖衣,然后再一点点地碾着干柴的肉,直到把肉里汁水吸吮殆尽,只剩白味。
并未真正的啃下去,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把她的皮肤弄红了大块。
纪湫霎时间战栗起来。
男人未有一刻停歇,从肩头就这样忘情而失控地尝遍,一直咬到她的耳垂。
纪湫心尖的颤抖,在耳洞传来冰冷湿润的感觉之时,达到了顶峰。
她忍不住全身都缩了缩,身上全体细胞一同叫嚣。
未曾经历过的青涩身体,反应十分强烈,敏感得令人讶异。
纪湫意识到什么,脸上涨红一片。
本已是招架不住,对方的情爱和掠夺却又那样地轰轰烈烈,强势执拗地折磨着她,恨不得把她也拖下去,与他一同葬身火海。
仿佛要溺毙,纪湫皱着眉,有些无力地唤他名字,“商皑……”
她说她有点害怕,有点痛。
姑娘像受惊的猫,忍不住拱起背脊,濒临极限地颤抖着。
这些一字不漏地落进商皑的耳朵里。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何处是现实,何处是幻觉。他头痛眩晕,只是凭借着自己渴望解脱和救赎的简单的心情,去寻找他的药。
男人俯身而下,沙哑的声音很是难辨。
滚烫炽热的掌心放在地面微弱空隙,往上托举着时,健壮有力的手臂将她缠紧,然后低下头从上方吻住她。
他说,“我不会放过你。”
沙砾在地面被摩得簌簌作响。
他把她一同囚困。
所触及到的是表面是冰凉,唇齿中却是滚烫,好像一道酷热的光,要把冰雪烤化。
纪湫闭着眼睛,眉头皱着,感觉心口落进一片旱热之地,她受惊地睫羽抖动,身体因未知的无措和惊慌而敏感战栗。
就连唇瓣的相互触碰,也让她全身发软,脑子空白。
更别说对方强词夺理的长驱直入,与报复性的压制。
像是在惩罚她这么多天的愚弄和践踏,把她口中的气味都要卷个干净才罢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湫感觉商皑于身体上的控制在慢慢变弱,注意力好像慢慢迷乱于唇齿之间那分寸天地。
她手撤了下来,覆住男人的脖颈,温柔的触碰让他热烈的情意一触即发,越发情难以自控,顺势贴过来加深了亲吻,拖着她的后脑,混乱而颠倒地朝深处沦陷抢夺,此刻即便是意识在恍惚和浑噩,他也不那么害怕了。
商皑似乎忘记了,纪湫成功地从他桎梏得到了解放。
也是一刹那之间,初旭般的温柔忽然如潮水退却,纪湫隔远了几步。
发现自己竟然成功了。
商皑好像醒了过来,目下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电筒的一小抹微光打过来。
纪湫和商皑同时有所行动。
然而这次纪湫更快一步,她很快奔到了门外,商皑扯直了锁链,也只能离她三步之遥。
纪湫捡起手电。
她看着眸色血红的商皑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逃了。
到了走廊外面,听见牢房内响起剧烈拉扯铁链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骇人至极。
她停下脚步听了有两分钟,声音忽然没有了。
纪湫咬咬牙,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原路返回。
一路有惊无险,回到了房间。
纪湫轻轻地把门合了上去,蹑手蹑脚回到床上。
遮光帘一拉,再把厚重的被子兜头罩下,她才抖抖索索地把电筒打开。
被子里狭小的空间里,纪湫这才有空审视自己周身的狼狈。
被大衣裹在其中的红裙,已经毁得不成样子。
腰际的拉链被扯成两截,腰·胯·部的缝合处也都分崩离析,胸前的衣料更是惨不忍睹,从头到尾都被撕裂成了两半,当时纪湫是把碎布夹在咯吱窝里才勉强把衣服穿回来的。
路上还想着看能不能缝合一下,现在……恐怕神仙来了都救不了它。
纪湫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商皑,你好样的,劲儿真不小!
从床上下来,去浴室打开花洒洗了个热水澡。
浴室起初纪湫重点检查过,现目前基本上可以排除摄像监控和窃听的可能。
水刚一浇下来,就把她痛得直抽抽。
纪湫连忙往下查看,赫然发现身上到处红一片青一片的。
她赶紧拉开玻璃门,站到水池镜子前。
然后纪湫就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
脖子到肩头的那些是什么啊……密密麻麻的红点,有的连成大块,有的又七零八落地分散排布,锁骨和肩头以及后脖子的区域随处可见,触目惊心。
她忍不住一路碰去,刺痛的感觉令她面红耳赤。
直到捏到耳垂,更是让她心口一紧,随之缩了缩肩。
这红肿得比另一边大了半倍的样子,看来是好一段时间没办法戴耳环了。
除此以外,就连背部和腰腹都有深浅不一的痕迹,她转过身,腰线和腰窝处更甚,被揉拧得都青了。
能给她留下这遍体“伤情”,可以用“如狼似虎”来形容那人了吧……
商皑这晚上属实给纪湫留下不少的难题。
清晨,喜娜六点起床准备这一整天的生活起居。
纪湫一般睡到十点才醒,因此她并没有打算进卧室,然而路过二楼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开着。
她了解自己主人,疑心和戒心的深重,导致睡觉从来都是反锁好几道,自从喜娜来到纪湫身边服侍开始,就从未见到过如此情况。
喜娜疑心纪湫恐怕已经醒了,于是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主子?你已经醒了吗?”
随着话慢慢吐露,喜娜的视线从不断打来的门缝里挪至床上。
然后她差点惊呼出声。
女子披头散发,羸弱地坐在床中间,她睁着眼睛不知看着什么,一眨也不眨,而周围全是被撕烂的破布。
喜娜愣了好一会,才试探地走过去。
“您……怎么了?”
喜娜凑近去看,纪湫神色空洞涣散,雕塑一样不回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都是手却在抖,手的虎口有用力过度的红肿。
“喜娜,那些人要打我,他们不让我睡觉,不让我吃饭,他们不要我活了,我一晚上都在打架。”女子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喜娜,然后流露出得意的笑,“我赢了,那些人都被我撕了。”
喜娜毛骨悚然,不禁咽了咽口水,看着一地的狼藉,心想她家主人又犯病了,把衣服当人给撕了。
组织里的人没几个正常的,喜娜甚至可以说服侍过更凶残的人,纪湫虽疯但从来没打过她,喜娜不仅见怪不怪,甚至还摸了摸纪湫的头发。
“主人真厉害,那些人今后肯定都不敢再欺负你了。”
纪湫摇头,“不,他们还会来,不如……”女子像是解开了谜题,眼里迸射出欣喜的光芒,“把他们扔进火葬场,烧成灰,让他们魂飞魄散!”
这对于喜娜而言,并不是难事。
“好,我等下就去烧了。”
于是她麻利地将地上的碎布捡起来。
当然,其中还有几根红色的布条。
等喜娜转身出门,纪湫才如释重负。
之前她进组织以后,就翻箱倒柜找到了不少原主的日记和资料,上面就有所记载她的困扰和情绪问题。
她从小生活环境很压抑,精神多少有点毛病,只是没有很严重地发过病。后来进了组织,大家病得比她还严重,她不被异样眼光对待,对别人的评价也少了很多在意,心里反倒舒服不少,也就没有再有去医院检查的念头。
当然,组织里的人更不可能建议她去医院,因为这里的人,一个广告牌砸下来,十个有九个都有精神和认知方面的障碍……
纪湫表演这一出的时候,起先还有点担心。
没想到喜娜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她还淡定……
她心里准备的几大页腹稿,一句话也没用上。
纪湫从日记里读到,原主几乎每天有去一趟图书馆的习惯。
从入住以来,她还没有践行过,再不去恐怕别人难免会问起。
组织狡兔三窟,纪湫今日所在的基地是才建成的新区,上一个营地被捣毁之前,诸位就已经搬到了这里。
此处不算临时营地,守卫和装备都精心戒严,配套设施也都很是高端。
图书馆位于东边的林区,距离住处路途有点远,从楼下还需坐车才能过去。
纪湫作为组织内的高层人员,从不乱用司机,之前原主的贴身护卫队纪湫信不过,能用来开车的只有纪骁一个。
纪骁用袖子很是兴致勃勃地把窗户擦干净,看到纪湫,忙不迭帮她把车门打开,一只手还很贴心地给她挡住头。
纪湫眼睛都没转一下,直接就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纪骁面色尴尬,干笑着又坐回驾驶座。
纪湫在身后黑暗的车厢里半掀着眼皮,“你知道图书馆怎么走吗。”
纪骁连忙点头,“知道你喜欢去图书馆,我早就复习过那条路。”
纪湫闭上眼,“嗯。”
纪骁摸着方向盘,没有开动,在前方犹豫地问她,“湫湫……哦不,六小姐,我这几天表现得还好吧……?”
纪湫眉梢挑起,“什么。”
纪骁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我的意思是说……请你多使唤使唤我好不,我想说我我我真的还是有点用处……怕死。”
纪湫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不说话。
纪骁就更是胆战心惊了,“你知道我人不坏,早些年对你那样,是我以为我的妈妈是你妈妈害死的……谁知道认贼作母,还被那两个贱人骗,我现在很后悔啊,湫湫,我对不起你。”
纪骁偷偷觑,发现纪湫眯起了眼。
他立刻猛地一颤,赶紧道:“我真的是脑残,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厉害,错把珍珠当鱼目,我之前真的是个神经病哈哈哈。”纪骁谄媚逢迎,越说越起劲,“还有那个渣男,从前这么趾高气昂,现在还不是被我们湫湫玩弄于鼓掌之间?之前我看你在商家受委屈的时候,真的气死我了,那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目中无人!?他以为自己有江山需要继承么?”
纪湫淡淡打断,“纪骁,你很怕死,是吗。”
纪骁瞬间紧张地闭口。
纪湫唇角勾了一下,“以前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受尽你们鄙夷,你以为这些我会忘?现在我过得好点了,就像从我身上吸血。纪骁啊纪骁,你不过是换了一种态度吸血罢了,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贵。”
纪骁脸上火辣辣地,又羞恼又恐惧,“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的!”
纪湫不屑地哼笑一声,从一片漆黑里森然注视着驾驶座抖成鹌鹑的男人,这个原书里带着别的女人抢他丈夫,夺她家产,辱她尊严的哥哥,从容打击,“这个世上能让我恨的,多少还是有点才华和智商,而你竟然也敢称配得上我的恨吗?”
纪湫撩了下头发丝,在纪骁狗腿了这么多天后,第一次郑重地与说起往事,清算旧账。
“你不过是个蠢货。认了人·贩子当母亲孝敬,引狼入室,带着两个小青梅,供她们上学吃穿,把本该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拱手让给其他女人,现在你知道血浓于水了?家里的亲妹妹不要,却想着怎么讨好楚家那两个。那时候看我孤苦无依,束手无策的样子,你是不是挺快乐呢。”
纪骁整张脸都在惊恐地抽搐,被纪湫句句戳着脊梁骨,半点也抬不起头来,几番张口都不知该辩解什么。
等他手拧出一片汗,才见纪湫撩了下头发,往后懒懒地靠去。
“你的命,也许还会留一段时间,不过我的身边只有仆从,没有哥哥,只有绝对服从,没有亲情血缘,懂吗?”
纪骁抿了抿唇,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他曾经也养尊处优活了好些年,之前在山里没有受到苛待,回家更是作为唯一的男丁被奶奶放在手中宠,早就习惯了对纪湫的轻视。
刚愎自用的性格,即使是犯下罪孽亡命天涯又被组织抓回来,他也依旧没怎么瞧得起纪湫,以往的狗腿与服从,都是卧薪尝胆。
然而如今,纪湫却一席话说的他颜面无存。
他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巴巴地讨好楚月和楚贤,结果自己一破产,两人连忙就对老男人投怀送抱去了。
然而,让他打击最大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原来是被这两人的妈给间接害死的!自己贫困的童年,也是这些人的手笔!
回想起来,这个妹妹什么也没做错啊……
甚至、甚至还在他生病的时候,讨好地煮过粥,在他被犯错被老师惩罚抄写的时候,她一句话不说搬个凳子在边上帮他抄写,一整夜没睡,以及他被骂没娘的孩子的时候,也是她大骂着把水扔到那人头上,这个一向胆怯的妹妹像一座喷发的小火山,捏紧拳头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站在他的身前。
然而他身为一个哥哥,做了什么呢?
粥被他嫌弃地扔进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嘲讽了一番。
抄作业的时候自己先睡了,第二天拿上去交给老师,老师发现娟秀的字体不是他的手笔,变本加厉地惩罚他,然后他一怒之下回去把作业拍到妹妹脑门,对她破口大骂。
骂他没娘的是个有权有势的校霸,他被欺负了也不敢还嘴,是她像勇士一样把他挡在身后,可他却回头骂她丢人现眼。
他瞧不起妹妹,说她没骨气,没能力,不如其他贵女漂亮懂事名扬四方,不会哄婆家开心拿钱回家……
可纪骁忘了,他才是该努力强大庇护妹妹的哥哥啊!
想起以前自己做的那些事,他真恨不得给自己大大地扇几个耳光。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命令。
“收起你廉价的内疚,好好把车安全开到图书馆。”
纪骁捏紧了方向盘,良久才从嗓子里闷闷地挤出一个“嗯”来。
后视镜中,司机抬起红色的眼眶往后瞥了一眼,而后吸了吸涌动着浓烈酸楚的鼻腔,不敢再用“廉价”的内疚去打扰后座的女子。
轿车一路开到目的地,纪骁从窗户里递出证件,蓝色的小本本甫一出现,关卡的持枪卫队立刻颔首低眉,打开大门恭迎进入。
大门是古老北欧风的大铁门,宽阔的大道满是落叶,入目一座喷泉,长久未清理的雕塑满身污秽,最里面是一栋黄色砖石建筑,风雨侵蚀得发黑,上面是浓密的爬山虎。
纪湫有种进了鬼片疯人院的既视感。
然而推开大门,里面华丽的装潢又令人叹为观止。
在吧台点了一杯咖啡,她装模作样地选了原主爱好的英文文学书籍阅读。
她脸上挂着求知若渴的兴奋,持续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她的眼睛就开始打架。
直到身后一道磁性的声音出现,把她从昏沉里拉出来。
孟兰宴从善如流对着调酒师说了一句,纪湫听着好像是法语,很快调酒师就呈上一只高脚杯。
孟兰宴接过,转头来对她笑,明艳的酒液仿佛倒入了他的眼眸。
“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纪湫前几天都是穿的裙子,今日却换上一件高领白色针织衫,下面套着A字格子裙,头发垂在一边,带着个贝雷帽,整个人打扮很有法式浪漫。
孟兰宴的目光,无时无刻都带着一抹探究。
纪湫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我有点感冒。”
孟兰宴饶有情致地俯下身,头埋在臂肘间打量她,“生病可真是个不好的消息,怪让人心疼的。”
碧绿的眼睛,像散发着幽光,在黑暗深处窥视着猎物。
纪湫食指摩挲了下杯耳,又听他颇有些倦意地说,“大哥接下来有段时间不在这里,小六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等下我吩咐人给你开药。”
宣布这个离别的消息时,仿佛依依不舍,带了一些沉闷的沮丧。
纪湫放在杯上的手指紧了紧,“你要去哪,我可以跟着去吗。”她有点试探地问,“我待在这里有些无聊。”
孟兰宴看她半晌,忽然笑开,“你不是才执行完任务回来吗。”他稍稍直起身,眼眸狡黠地弯起,“怎么,咱们之前那个恋家的小废物,现在知道外面好玩,就开始待不住了?”
纪湫听他暧昧地调侃,心底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朝他无奈地咧了下嘴角,室内滞闷的空气在脸颊上留下红粉,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
孟兰宴笑意深了几许。
“该拿你怎么办好呢……”他似有感叹,“不过思来想去,黏着我总比黏着别人好。你说这样想,我的心里是不是会欣慰一点?”
纪湫心里腹诽。
这孟兰宴说话弯弯绕绕的,他自己的想法,却来问她,属实莫名其妙。
她侧过脸去,看向咖啡,“我哪有多恋家……”
心里正千头万绪,男人的气息忽然逼近。
孟兰宴趴在桌上,碧绿的眸子从下方看她,唇角有一线极深刻的弧度。
“是么,那不恋家,恋的是谁?”阴郁森林的颜色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挑弄,手指轻车熟路地拨开纪湫额角的发丝,动作温柔而挑拨地别在耳后去,垂下时又似有若无擦过她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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