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怎么办呢,节制不了……
从阳台进屋, 一股热气瞬间裹紧。
纪湫即便是只穿了一件浴衣,脸颊也晕出红粉。
纪湫曾经尝试过去用猫粮吸引蛋蛋注意。
但这个员工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即便是眼前放着香喷喷的罐头, 它连鼻子也没皱一下。
反倒是周围一群小猫, 一听见开罐头的声音,就竖起了飞机耳, 一窝蜂地凑到纪湫脚边嗷嗷乱叫。
十多只毛绒绒在脚边争前恐后地蹭,把纪湫腿肚子都痒得打颤。
作为一个猫嫌体质, 纪湫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宠爱, 她欣喜若狂, 赶紧找来猫勺子, 放到主子们的嘴前,一口口地请它们舔。
眼里兑了蜜糖似的, 泛起甜腻光彩,俨然被小妖精们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东南西北。
商皑进来的时候, 纪湫正被一大群的猫围得水泄不通。
随着猫主子们越来越强烈的食欲,纪湫一个人投喂速度太慢, 显然满足不了它们源源不断的渴求。
底下好几只饥肠辘辘的猫咪努力撑起小脑袋, 恨不得往她怀里钻。
纪湫忙得晕头转向, 还要留意小动物的扒拉。
商皑款款走进, 跟一群躁动的毛球保持距离。
男人环手而立, 头顶只开了半盏灯, 光线从鹅黄色的磨砂玻璃漏出来, 在俊美的五官上投下一层薄影。
他好整以暇的观望,让人有够难为情的。
纪湫觉察动静,动作顿住, 抬起头朝商皑无奈笑了下。
“猫咪太爱我了怎么办。”
商皑解开手臂,“它们不是爱你,是爱你手里的罐头。”
毫不遮掩的揭穿了这群渣猫。
刚好一只美短踩着纪湫的脚攀附上来,被纪湫拍了脑袋瓜,“下去,小渣猫。”
说罢迎着商皑投来的目光笑开。
商皑视线扫落,包装袋口子瞬间被从头撕到底,冻干洒了一地。
惊动了一群供不应求的小猫咪。
目下已经很少有猫咪持之以恒地围着纪湫,大多都开始疯狂寻觅地毯上的冻干。
商皑把被他“凶残”对待过的冻干袋扔掉,回来的时候见纪湫正叉着腰,仰头看着猫爬架上的蛋蛋。
猫的左眼一片混沌,据说是之前打架的时候被其他恶猫挠伤的。
“果然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条道理同样适用于猫星。”
纪湫如是感慨。
商皑在旁静静注视。
“你们这是准备进谷?”
纪湫没听懂:“什么进谷?”
商皑看她神色不像有假,搓着指尖的冻干粉末,解释道,“茶神山的秘境仙踪,三号首次开谷,有八支队伍的名额,每支队伍要求不低于六人。我以为你们这群人是准备组队参加雪谷副本。”
纪湫惊讶得睁圆了眼,“我完全不知道!”
而后她的脸上很快出现浓郁的遗憾。
HIT公司每年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竞赛,这次的寻宝副本安排在茶神山新开发的景区雪谷之内,届时无人机全程转录直播。
天知道纪湫有多想感受一下寻宝探险的刺激,可惜副本名额有限,且对选手积分有着严格要求。
纪湫作为一个零积分的菜鸟玩家,连报名的资格也没有。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她最多只敢想想去雪谷外围的大屏幕上看直播,和志同道合的粉丝们一同热血沸腾。
可惜纪湫就连这个愿望也不能被满足。
“待不到三号,最迟明天下午就得回去。”纪湫心里琢磨着行程,神色颓丧,“沉鲸那边有一个发布会。”
商皑默然。
过了半晌,纪湫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眉眼步步冷峭。
“还有那姚万钧。上次我就离开了两三天,就给我背刺一把刀子。这么能来事的一只狐狸把我盯着,我哪敢离开多久。”
说罢,那些吃光了冻干的猫咪再次卷土重来,纪湫不得已又担负起忙碌的投喂工作。
之前被蛋蛋呲了几次,纪湫对它束手无策,眼下专注地照顾起找上门的几只粘人精。
她正弯腰把盛满金枪鱼肉糜的勺子递出去,头顶上就传来商皑不轻不重的叙述。
“姚万钧已经不足为虑。”
纪湫闻声,诧异抬起头。
商皑靠着岩板粗糙的墙面,神色悠然,“之前你也看到楚月被带上警车。凭她,哪里敢得罪王总,除非自以为背后有人撑腰。但她显然也没想过,那人既然都指使她做如此下作的事情,十有八·九已是走投无路。”
纪湫目光沉下一丝探索,“你的意思是,姚万钧他出事了?”
商皑唇弧翘起,“是惹上事了。”
纪湫眼睛变得圆溜了几分,“招惹谁了?你快给我讲讲!”
然而也就是话音正好落下,纪湫就突逢变故。
她完全没顾得上吧唧吧唧舔得正欢的猫,惊喜好奇之下直起了身,勺子也随之撤到了跟前。
小美短恼羞成怒,锁定那只它舔了一半的勺子,犹如离弦之箭,嗖地一声高高跃起,四爪腾空要往纪湫脸上降落……
美短年纪很小,但长得很快,瘦瘦长长的一只,身姿矫健得像小猎豹,对好吃的食物完全没有学会克制,一闻到味就拼命狂舔,好像永远也吃不饱。
刚刚也是它始终狂热地追随着纪湫,自始至终都在没停止过闹腾。
纪湫虽然和它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接触的这几舔,大致算是了解了它手脚不知轻重,即便如此,也没料到这毛孩子会猛一个往她怀里扑。纪湫顷刻间吓得失了态。
虎斑小豹子用爪子在胸前呲呲地乱扒拉,隐约还有在她衣服上荡秋千的意思,纪湫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地试图阻止这只在她身上越加焦躁乱窜的小毛虫。
不得要领地胡乱挣扎了几下,后退一步,骤然踩到软塌塌的豆包,纪湫心提到嗓子眼,失衡的身子眼看就要往下栽去。
就在这时,忽然腰肢一热。
背后是放着书本的储物架,随着大力撞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摇摇欲坠的书籍被男人的手掌拖住。
纪湫背部斜倚在墙上,以一种极度别扭的姿势稳在半空,好歹算是避免了屁·股裂开花的命运。
然而她能站稳,多数还是取决于腰部沉稳有力的托扶。
狭小的空间里,纪湫连动一下也艰难。
面前男人的身形高大英伟,微弱的光芒全数被关在了身后。
她挤在墙面与他身体之间的方寸之地,唯一的安全,也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黑暗之下,旖旎的味道悄悄流转。
纪湫有些气闷,脖子僵硬地别过几分,鼻尖却触碰到商皑冰冷的衣料。
不禁心尖一颤。
即便是没有第三视角,她大概也能料到彼此间的距离有多近。
近到无法允许她抬眸一望。
室内鸦雀无声,连那些闹腾的猫也噤声。
商皑撑在墙上,臂弯间是被他藏在黑暗里的姑娘。
她垂着头,睫羽不安地轻颤,像是一只在雨里扑闪的翅膀的蝴蝶。
商皑看不清纪湫的情绪,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娇俏的琼鼻。
他腰轻轻弯了下去,也许只是想探索。
纪湫却相当敏感地红了耳尖。
仿佛忍不了他丝毫的鼻息,下意识就把头往深处埋得更低了,与此同时,伴随着身躯轻颤。
商皑偏过头去,唇齿几乎要触碰耳尖,气息再无持重地喷在她雪白的颈侧。
“怎么,闻不惯?”
低哑的嗓音就出现在她的耳洞前,裹挟着无孔不入的烟草味道。一阵难耐的酥痒顷刻间泄出,让她陌生得心生茫然,又难堪得透不过气。
明知道她从未经历过,经不起任何的逗弄,男人却仍旧恶意地追着,又近了几分。
“那怎么办呢,节制不了啊……”
鼻尖触及侧颈,撩拨得纪湫一阵战栗。
她听到那根被崩到极限的弦蓦然断掉。
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纪湫掀起眼帘看向商皑。
然而她以为会在男人眼里看到的轻浮,却并未存在。
他大概是注视了她很久,目光间的深沉不似瞬间就能造就。
此刻与她目光交汇以后,唇角唯一带着的几分戏谑,也缓缓地落下。
不知望了她多久,商皑才复又启唇。
“姚万钧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烦恼。我迟早要收拾他。”商皑眸里滑过一片冷意。
纪湫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
但她比起确认心中猜测,更多的是想问他,“为什么?”
电光火石间,纪湫思索了千万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出商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去对付姚万钧。
商皑闭了闭眼,过后再次望向纪湫。
“我说过,我会帮你。”
纪湫心觉不可思议。
她从未猜测过,答案会是自己。
之前在竹林里,确实有个漂亮的小孩子,奶里奶气,故作深沉地承诺,说他会站在她身后。
然而她只当是孩子口中的戏言,从未认真。
今时今日,她也下意识地辨别过他话语真假,然而看到的,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炽烈,就好像热诚地守护着什么。
这真挚的情意,磅礴而温柔,流淌进了她死守的心田。
纪湫心间被异样的情绪带得乱了节奏,左冲右撞的不安定分子在体内按耐不住地躁动,热得她似乎快要喘不匀气。
原本就姿态别扭的身体陡然一降,使用过度的膝盖终究有点撑不住了。
腰间来自商皑的力道蓦然收紧,纪湫被他带入怀里,腰腹紧紧贴在他冰冷的衣料上,传来微微挤压感。
背光之处,男人唇角抿紧几分,狠狠咬了下牙。
然而他终究还是难耐。
手中将厚书被商皑按住脊背往里一推,随之身子欺压过去,将纪湫逼至末路。
纪湫始料未及地陷进黑暗中,抵在商皑胸膛的手指悄悄握紧。
犹疑地睁开眼,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想去看他的模样。
然而她的眼前,是完全陌生的商皑。
昔日那个坐在神坛上的男人,好像已不复存在,那双终日寡淡的双眼。此刻燃起滔滔热烈,井井有序的教条和规则,似乎也在一寸寸地土崩瓦解,最后剩下的,是一片混乱颠倒的荒野。
恍惚间,纪湫鬓发被商皑指尖撩起,一路刮过脸颊,勾起她的下巴。
纪湫被迫抬头,撞进商皑柔情潋滟的眼睛。
“我会成全你的愿望。这我也承诺过。”
纪湫眼波颤动。
耳畔重新响起许梨脆生生的声音。
——我们全班制定过一个暗号。
——把我的愿望给你,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哦。
纪湫心头像被飞虫的口器咬过,眼底传来一片涩意。
仿佛伸手就能碰到商皑那片连绵浩瀚的温柔,纪湫不知自己如今是何心情,只觉好似误入一片黑暗的密林,不慎一脚踩进了热海,不等挣扎,便被一双手环住腰身,拥入海底,彼此相贴的热烫,填满了整颗心,即便是朝着未知流域不断沉沦,心神也安定。
暗昧的光影中,男人低过头去,勾起姑娘下巴的指腹,擦过脸颊,从耳垂游移到浓密的发间,轻轻拖住后脑勺,往上抬高,像单膝半跪在池子边,于水里捞出一片月亮,掌间一渠柔情的水光,荡漾进深邃的眼眸。
纪湫手指像是捏不住衣襟,被猫扒拉松乱的衣物,起先被男人压住,好歹规整,此刻他微微撤开半步,领口松散垮落,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肩头。
雪白的肤色,落进男人的眼里,目光好似烫得她肩头刺痛。
脖颈传来的拉扯,让她不由半启檀口。
头顶像是经历着一场日食,光芒被慢慢遮盖,接踵而至的是被黑暗笼罩的长夜。
纪湫紧张地屏住呼吸,睫羽抖了两下,眼睛不敢去看近在咫尺的商皑,她大约明白,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灼热盛大,贸然闯入,难保脆弱羽翼。
在日光蚕食的那一刻,她敛尽水光点点,合上眼睛。
温热的气息烫红了唇瓣,发丝被扯得有点疼,亦如曾经他艰难克制的千般辛苦。
纪湫微微皱眉,腰肢被男人滚烫的掌心握得微微疼痛,对方好像抢夺了她所剩无几的氧气,让她开始昏昏沉沉,虚软的全身唯有攀附于他。
从肩头到胸前的肌肤隐隐感受清风拂过,微妙的酥麻感把她的膝盖也泡得绵软,将要前往的地带,是她从未涉及过的未知世界,不安和焦虑压在心口,让她不小心捏皱了男人胸前的衣料。
蓦然间,耳垂传来凉意,紧接着是下颔,一下,两下……像是蜻蜓点水,若即若离却留下圈圈涟漪,将她敏感青涩的身躯轻而易举调动起一阵战栗……
商皑鼻尖萦绕一阵浓郁的柑橘香味,并非长熟后的清甜诱人,而是柑橘皮在露天晾晒过后,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坚定与温柔的气息,更令他喉间干渴。直接于唇齿间咀嚼也好,微苦回甘的味道像一场冒险,用温水泡开也好,清冽的感觉又是另一番神秘的向往。
这样的滋味,注定会是强者的一场劫难。
他大概天性好斗,一生都在乐此不疲地抢夺和追逐。然而也是这颗永远安定不下来的内心,把他们送进这场冒险的征程,然后输得片甲不留。
曾经躁动的胜负欲,是今日他自己送进唇齿间的毒。
有些人,曾威风凛凛,大杀四方,也曾诡计多端,阴险难测,今日为求得一吻,却不惜低头折腰,用半生力来追逐寻觅。
然而他几乎都已经将那魂牵梦萦的香味含入口中,却听头上一阵哐当闷响,随之而来的是暴躁的猫叫。
纪湫顿时惊醒,看见脚下的银渐层呲牙咧嘴,大吼大叫。
蛋蛋不知为何,对角落交颈纠缠的二位充满了敌意,暴跳如雷地咿呀嗷叫。
拱、起的腰腹,蓄势待发,好像随时准备起跳,给他们其中一位来上一爪子。
但蛋蛋很讲武德,警告一嗓子就拿屁股对准二人。
纪湫提起的心松缓下来。
然而也就是一瞬间,她记起了什么,匆忙抬眸看了商皑一眼,两人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惊慌。
但商皑好像看到的东西更多。
纪湫顺着他的目光下移一寸,发现自己松垮凌乱的领口。
脸颊瞬间涨红,飞快侧身藏进角落,背对着男人胡乱整理。
等她差不多穿好衣服,商皑背着身站在五步开外。
名为蛋蛋的恶猫,仰着大脸盘子,神色凶狠地和男人对视。
纪湫深呼吸几口,才慢慢靠近。
“它终于肯下来了。”
貌似还有点忌惮,纪湫只敢停在恶猫远处。
商皑沉静打量恶猫半晌,亦如往常的气定神闲。
片刻,只听他不轻不重地冷笑了一声,“虚张声势。”
轻蔑地对恶猫下过评价,蹲下身一手拍在恶猫脑袋瓜上。
纪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底下蛋蛋反应过来,展露利齿哈了商皑一次又一次,商皑面无表情,把它脑袋瓜一通乱揉,毛都薅秃了。
蛋蛋被挠得迷迷瞪瞪,伸出的爪子也被商皑轻而易举握住,大抵是被强行撸得脱了力,蛋蛋趴在地上,双眼眯成一条缝,吊着一口喵气儿,杯水车薪地挣扎了两下。
最后不动弹了。
这一系列操作把纪湫给看懵了。
“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
商皑揪起猫咪后脖子托在手臂上,朝豆袋里一座,长腿曲着,神色流露着谑意,“一只欺软怕硬的猫罢了。”
纪湫抓了一把冻干,放在手心,递到蛋蛋跟前。
蛋蛋也怕商皑,在男人身上规矩得很。
伸出脑袋,嗅了两下纪湫递来的食物,判定没毛病以后,开始吧唧吧唧地衔入口中。
等蛋蛋跟纪湫熟悉了,关系亲近了,纪湫就能抱起小恶猫了。
凌晨两点半,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和北方不同,偏南的地区,雪是粘腻温柔的。
纪湫很耐心,每次只抓两三颗,喂得很起劲。
蛋蛋吃得欢,她就用手轻轻地揉它脑袋。
一下一下,动作很慢。
没多久,蛋蛋就吃累了,惬意地眯起眼睛,在商皑的膝盖上卧成一团。
纪湫双腿跪坐伏低在侧,拇指拨弄猫咪软乎乎的毛发。
蛋蛋睡沉了,下巴放在纪湫掌心上,安逸地享受着她的按摩。
从头顶泄下来的光芒,点点暗了下去,润着柔情的光河,停止了流动,开始了一段长久止歇的平静。
她变得无聊起来,手心却挪不开分寸,唯恐惊动安睡的小生物。
蛋蛋浅浅地呼吸着,柔软的身躯偶尔翕动两下。
眼睛干涩得难以忍耐,她毫无防备地合上了眼,蓦然间,世界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像被抽空了力气,根本没有过抗争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卷入了混沌深处。
闷闷的暖气盖在身上,纪湫睡得很沉,睫羽动也未动,白皙脸颊透着水光,一片红粉悄悄冒出。
纪湫的脸放在两只爪子上,大半的空间让给了蛋蛋,她约莫睡得并不舒适,眉宇有时会轻轻皱一下,很快又松开。
商皑把睡熟地蛋蛋从身上赶了下去。
蛋蛋啪叽一声落到地毯上,怨愤地张嘴就要骂咧,商皑深黑的目光淡淡一瞥,欺软怕硬猫立刻就不敢哈了。
尾巴摇了两下,自顾自跃到高处,蜷缩小jiojio睡了。
将布料上的猫毛一根根拈掉,才用掌心拖着纪湫的脸颊,把她放进来了些。
察觉到可伸展的余地,纪湫侧身落地,跌进商皑身上。
白嫩的脚卷缩起来,抵在胸前,脸颊陷入男人的腰腹。
像是辛苦的寻觅终于落幕,纪湫如释重负地深呼了口气,然后唇角满足地勾了勾,满脸幸福地睡了过去。
商皑卧在豆袋上,长挺挺的身子陷在里面,很快腰椎就酸了。
他试着动了动,却又担心惊动腿上枕着的姑娘,无奈叹了口气,只好硬撑着。
除了窗台上蹦迪蹦出了矛盾的两只猫在吵架,屋内的布偶们都睡着了。
活泼的小生物们安静乖顺,四肢藏在绒毛之间,在商皑脚边卧了一圈。
老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察觉陌生的存在,男人的目光从姑娘脸庞投向门口。
老板亲切地弯起眼,问他需要什么。
商皑指尖在空中比划两下,老板会意。
没过一会,他拿来一张毯子,安静地离开了。
抖散开海蓝色法兰绒毛毯,盖在熟睡的姑娘身上。
在柔软的布料间,露出姑娘窈窕纤细的身肢,像一尾灵动的鱼。
商皑身姿仰躺,一双眼睛深沉难测,目光自上而下地投在纪湫脸上。
比起苏醒时的盛气凌人,此刻的纪湫安静得像个小孩子。
商皑不是没见过纪湫睡着时候的样子,但此刻却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所见都要令他动容。
姑娘的眉眼像是覆着一层薄纱,光芒织就丝线,细细密密汇入他的胸膛,紧张地触及他内心那点最为柔软的地带。
商皑失神良久,手指轻柔刮过纪湫脸颊,拨开几缕黑发。
女孩肌肤滑腻得不可思议,仿佛动作稍大就会戳破弹弱的表面。
温软的触感,让他指腹发痒,商皑颓然沮丧地感知到体内深处轻易席卷的焦躁,无可奈何地叹着气闭上眼,拇指将食指狠狠搓碾。
纪湫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毯子从肩头松落,垮在腰上。
出去的时候,她四下搜寻一圈,没找到老板,只好抱着毯子回房。
床垫陷下一块,惊醒了才入睡不久的宥茗。
“纪湫,你去哪儿了?”
纪湫将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送,“在猫舍。那些主子缠着我吃东西,我喂得忘了时间。”
宥茗眯起眼睛打量纪湫,然后凑到她身前,鼻子皱了皱。
纪湫想起今天中午宥茗说她气味不对,下意识心虚地避开身。
宥茗也同时撤开。
“湫湫,我醒了,睡不着了。”她躺了回去,眼睛巴巴地将纪湫望着,“跟我说说商皑吧。”
纪湫闻言一愣。
宥茗笑开,“别跟我装糊涂,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之前和商皑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和谐过。他今天特地来找你,还陪你玩小孩子无聊的游戏,大庭广众举止亲密……”
纪湫由不得宥茗再说下去,“纠正一点,商皑是公务在身,玩游戏也是被夏树强迫的,而且也没有举止亲密!不过只是……”
只是整理了一下由他亲手绑过的作品。
至于绑头发,也是因为曾经他作为孩子,被迫习惯的行为。
但这些关节怎么告诉宥茗?
这些落在别人眼里可疑的举止,于他们而言,却是生活点滴的相处,早已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宥茗也没有追问,鄙夷纪湫一眼。
“我不相信。你对商皑戚戚痴情的样子,水火不容的样子,我和隋锦可都见过。印象中,你们俩从来没有演过戏吧?商皑好像也不屑于做这种弄虚作假的场面事……所以,他什么时候对你动心的?”
最后那句话,把纪湫听得一个激灵。
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把宥茗下巴捏住,“女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
宥茗把纪湫手腕拨弄开,将她仔细审视,“那你呢,看上去好像不讨厌商皑了。”
纪湫靠在床头,撕开面膜,“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啊。”
说话的语气,跟分开面膜的动作一样轻。
宥茗“嗯?”了一声。
纪湫按摩脸颊,“憎恨使人丑陋,我可是个优雅的女人。从不会做这种不体面的事情。”
宥茗翻了个身,“哦豁,那就是没感觉的意思了。”
纪湫没说话,面膜遮住全脸,看不到任何神色。
脑海里,闪过雪中发生的一幕幕。
风清月朗的男人,站在纷飞的雪里,撑着把油纸伞,在不远处静静等她,藏青色的颀长身影,是天地绝色。
橘子灿烂的树丛里,他双手笼住三千青丝,细致入微为她挽起发髻,放在肩头的下巴,若有似无擦过她的侧颈,恍惚记起,仍是心麻。
暖光熠熠的猫舍角落,他一腔热忱地捧起她的脸颊,所述字字肺腑,句句坚定。从前只手遮天,玩弄权谋,今日却连眼里热意也难克制,羞于启齿又心意连绵,痛苦挣扎又难堪隐忍,哪里还有平日半分冷淡持重的模样。
那时的荒唐,不知起始于怎样一种冲动,此刻的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不容忽视的余温。
纪湫心中难以安定,被火光吞噬过,身体还留有干疼的滋味。
面膜没有敷够时间,就被她扔掉。
躺进被子里,她不由自主将全身卷成一团,膝盖抵在胸口,仿佛一定要这样,才能稳住心神。
宥茗转身从后把她抱住,轻轻在她耳边开玩笑,“缘主好像内心极度空虚,让贫道来为你填满空隙吧。”
纪湫懊恼地撅起蹄子,把她蹬了回去。
晨光熹微,纪湫早早接到助理的消息。
她起身准备。
熬了一整夜的年轻人们,也都陆陆续续进入公共活动的区域。
那里摆放着老板精心准备的农家早餐。
纪湫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走停停,矮身钻进半卷的帘子,猝不及防撞见落地窗边,静静读着杂志的男人。
商皑西装革履,禁欲冷淡,手持着一杯美式,偶尔浅喝一口。
阳光把结了霜的窗户玻璃照亮,一片明澈动人的微芒落在他的侧脸。
很快,男人也觉察到了她的存在,从字里行间里抬起头来,端方有礼地点头问了声早安。
纪湫灿然一笑,以表回应。
如今转身,势必行不通,身后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闹腾。
是夏河一群人过来了。
看见纪湫,为首身穿红色棒球服的小贺热情招呼,“姐姐,过来一起吃啊!”
纪湫心里开怀,脸上都已经对商皑摆出虚伪的遗憾,却听隔档前的小年轻们忽然噤声。
大概是发现了卷帘里半片精英装束,他们吓得噤若寒蝉。
这间民宿里,除了商皑,谁还需要穿得这么正式。
孩子们被吓坏了,连忙对纪湫苦笑,“姐姐,我们突然还有事……”
说罢一个接着一个起身,朝远处溜了。
纪湫深吸了口气,在商皑身边的桌子落座,隔了一个小道,对他讽刺了一句。
“看来你不太受欢迎噢。”
商皑目光未曾挪动,“被一群小朋友欢迎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纪湫搅拌的动作一顿,眼睛戏谑地弯了起来,“也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感受。”
商皑领会到她话中含义,眼睛直视而去,仿佛有被冒犯到。
是谁把他送去小学的?
是谁给他各种换装的?
现在竟然也有脸反过来内涵他?
面对商皑质疑,纪湫全然不在意。
她得逞地回过头去,大快朵颐起来。
好像商皑这抹异样表情,成了她今日一道不错的开胃菜,很快把小米粥都喝光了。
A城晴好的天气只持续了两天,今天纪湫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窗外黑云压城,冷风呼啸。
纪湫急匆匆回来处理好公司的事务,把接下来的演艺规划安排妥帖,今夜便准备参加沉鲸集团于阁朗大酒店举办的商务酒会。
一连这几天,纪湫都没有和商皑联系。
只在昨日的热搜上看过一条商氏相关。
想必各自都忙得脚不沾地。
况且商皑现在也是独立行走的成年人了,他们似乎也没有联系的必要。
下一次见面,大概就是在民政局了吧,纪湫想。
下楼的时候,天色只是蒙蒙亮。
纪湫昏昏沉沉打着哈欠,到停车场取车。
旧小区的停车场昏暗脏乱,有一条路的灯坏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修好。
纪湫硬着头皮走进黑暗中。
不过十米的距离,加快脚步也就最多一分钟的事情,纪湫却不知为何开始心跳加快。
下一秒,耳畔忽然听见脚步声。
哐哐哐——
那人追了过来。
纪湫顿时头皮炸开,抱起身子就准备跑。
兜头一个黑袋子,随之而来的是世界颠倒。
不知被什么人横抱起来,往车里塞了进去。
纪湫惊慌挣扎,后脖子传来剧痛,她顿时不省人事。
浑浑噩噩醒转过来的时候,纪湫嗅到一股难闻的潮气。
“醒了?”
空旷的地带,声音似乎也有回响。
纪湫强撑着干涩双眼,隐约看见对面的灯光下站了一个人。
在模糊的视野中,男人朝她步步走近。
“纪总,想不到吧,咱们有朝一日,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纪湫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看到眼前之人,她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
“姚……万钧。”
药劲还未过去,她发现自己说话也没多少力气。
姚万钧看上去满头白发,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满脸的皱纹随着他的狞笑而抽动起来。
“真是荣幸,纪总还记得姚某。”
纪湫动了动身子,便带动绳索摩擦的清脆声。
眼下她被绑在凳子上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姚万钧并不在意纪湫满脸的愤怒。
“放过你?商皑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放我啊!”
姚万钧勃然大怒,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回荡。
姚万钧俯身抓着纪湫后面的椅子,凑到她跟前,满眼的红血丝。
纪湫感知到自椅子传来的愤怒颤抖。
姚万钧的眼睛冷下去,“纪湫,要怪就怪你的丈夫,做事太绝。他把我往死里整,我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纪湫眉头拧紧,“姚万钧,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绑架我,威胁不到商皑。”
姚万钧直起身,摇摇晃晃地站稳。
“我知道。商皑和他妻子没有感情,结婚也是家里逼的,这丑闻全A城的人都知道。”姚万钧望着纪湫淡然的一张脸,疯狂地笑了起来,“可那又怎么样?我本来也没打算威胁商皑什么啊。以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我现在就是想一死了之。”
纪湫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死了,太憋屈了。所以就想拉着纪总陪我。商皑不爱你,那是他有眼无珠,纪总长得这么漂亮,他不要我要,咱们黄泉路上好歹也有个伴。等你死了,你就去找商皑,闹得他不得安宁……”
纪湫紧紧咬牙,“你这个疯子!你要找就去找商皑啊,找我干什么!”
姚万钧偏过头,“这不是纪总你比较好抓嘛。”
纪湫:“……”从没想到自己也有需要保镖的一天。
姚万钧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姚万钧一张可怖的老脸凑过来,把纪湫凌乱的头发拨开。
纪湫恶心得怒上心头,一头就撞过去。
姚万钧猝不及防被铁头撞到眼睛,吃痛地退后好几步。
等他缓下,手颤抖地摸了下右眼,竟然看到了血。
姚万钧暴跳如雷,上前往纪湫脸上招呼一掌。
纪湫被扇得头晕目眩,还没醒过神,又被姚万钧一把揪住头发。
对方目眦尽裂,“你是怕死得太舒服了是吧。”
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往纪湫脸上贴。
冰冷的刀片,像蛇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可惜了,这脸蛋我不忍心割啊……要不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纪湫脖子大动脉在冰凉之下突突叫嚣。
正当她以为无可避免要经历一场痛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威势逼人的声音。
“住手!”
姚万钧侧身回头,纪湫透过他肩膀看到门口立了一道人影。
男人慢慢走到灯下,刺目的光照亮了他阴郁的脸庞。
姚万钧惊喜地冷笑了一声,直起身。
“哦豁,欢迎商总大驾光临。”
商皑深黑的眸子越过姚万钧,看向凳子上脸色苍白的纪湫,眉头陡然蹙了起来,继而再望向姚万钧时,牙关咬得更狠了几分。
“你说过不会伤害她。”商皑眉宇压着一场骇人的风暴,“你再敢说话不算数,你就什么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去。”
姚万钧耸耸肩,“商总早干嘛去了,现在心疼老婆是不是太晚了?”
商皑隐忍着,供一群黑衣制服人搜身。
顺利过关,又被对方用塑料卡带绑住手腕,逆来顺受地被推到跟前去。
姚万钧从未见过叱咤风云的商皑沦落到这般任人拉扯的地步,脸上露出傲然的愉悦。
“商总,东西发了吗?”
商皑没说话,态度仍是冷漠,姚万钧心里不悦,正要嘲讽什么,手机便是一震。
他摸出来看,嘴角畅快地勾了起来。
“商总果然守信用。”姚万钧欣喜若狂地大笑起来,而后又忽然阴下脸,扯住商皑衣领,“这么重要的项目策划案,来换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商总真是大善人啊。”
商皑眉头拧紧,“少废话,现在该你来兑现承诺了。”
姚万钧故作恍然,但很快,他的脸上出现一层浓郁的阴险。
“你也有求人的时候?”
“哈哈哈哈——商总真是好气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凡你放我一条出路,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不过,拜商总的心狠手辣所赐,我受了不少苦头呢。现在你想要我放过了你们?痴心妄想!”
姚万钧走到商皑跟前,拿起身后的铁棍,高高扬起。
纪湫立刻知道他要干什么,“姚万钧你别太过分!”
然而话音刚落,姚万钧手里的铁棒就狠狠落在商皑腿上。
商皑下颌绷紧,眉头皱了一下,却未有所动。
姚万钧不甘心地又挞罚而下,这次使了全身的力气。
商皑身体动了动,额角忍住一片细汗。
姚万钧音调挑高,“商总,看来平时锻炼卓有成效嘛!”
说得轻快,却一棍子落下。
商皑终于左脚终于撑不住,与此同时,压制着他的两个打手压奋力一摁,商皑右膝猝不及防朝地面砸去。
他抬起血红的双眸,杀意阴戾。
姚万钧歇斯底里大笑起来。
等笑得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才克制冷静下来。
“商皑,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看着她血一点点地流光——”说罢就转身抽出了刀,大步流星走向纪湫。
商皑唇瓣颤抖,大惊失色,“有什么冲我来!”
纪湫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对准了自己,冷锐的光凝聚成一个点。
姚万钧仿佛已经是穷途末路,今日见血势在必行……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手机的震动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姚万钧像是很不愿意地停下脚步,接起了电话。
避着人说了几句话,才又走回来。
他对着远处的黑制服们吩咐了几句,很快,就有人把上前来给商皑嘴贴上胶带。
纪湫以为自己也会被同样对待,然而那几个人却只对商皑做了这些,转身就离开了。
姚万钧冷肃地上前,指着纪湫鼻尖威胁,“一句话也别给我说,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他说完,没过多久,位于左上角的大门被人推开。
四五个高大健壮的黑影开路,姿态闲散的男子揣着兜走了进来。
蝴蝶刀在手中游刃有余地把玩,冷锐的光芒时不时闪到人眼前。
光线照亮少年的五官轮廓。
婴儿肥,狗狗眼,一头棕色卷发,颜色亮丽的棒球服外套。
是小贺!
具体叫什么名字,纪湫也记不起来了。
少年人畜无害的面孔,面对着点头哈腰的姚万钧,呈现出一番冷漠残忍的风采。
“人都给您带来了。”姚万钧恭敬颔首,连眼睛也不敢抬。
纪湫不可置信地看向商皑,从他的眼里得到了同样的情绪。
原来姚万钧并非是自己要绑架纪湫的,而是被眼前的人所指使。
难怪姚万钧明知道纪湫对商皑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却仍旧把她绑到了这里。
只是现在,仍然还有许多谜团未能解开。
纪湫心里正满腹疑窦,忽然和对面的少年撞上目光。
两秒后,纪湫在少年的脸上流露出阴鸷的愠色。
他似乎隐忍了几下,才重新看向姚万钧。
“你告诉我,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这。我记得我好像没有让你把他带过来。”
姚万钧全身毛骨悚然。
“是我做事不当,这个男人太狡猾了,他自己找到这里来的……”
纪湫终于知道为什么姚万钧要让人把商皑的嘴封住了。
那是因为他出自私心,和商皑有交易。
但这件事不能被少年知道。
纪湫拳头捏紧,拆穿的话眼看就要说出来,却被重新咽了回去。
她目前还没弄清楚处境。
这个少年指使姚万钧把她抓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就算是拆穿了姚万钧,少年会惩罚他吗?
而且就算说出来,把姚万钧连累了,她和商皑就能够得救了吗?
届时少年把他俩交给姚万钧处置,那可就太糟糕了。
纪湫不能做这样的赌注。
就在她暗暗思考着再观察观察情况的时候,忽然看见少年飞起一脚就踹向了姚万钧的胸口。
姚万钧重重咳了几声,嘴角有了血迹。
他错愕地望向少年,似乎很是不解他突然爆发的怒火。
少年蝴蝶刀猛地收住,一片浓黑的阴翳罩在他的眉眼。
分明纯净无比的一双圆眼睛,却充满了凶残的冷锐。
“不听话的蠢货。”
两个制服男把姚万钧从地上拽起来,按到少年跟前去。
少年单手把姚万钧衣领一揪,姚万钧被连滚带爬地摔倒纪湫脚边。
还未来得及起身,少年厚重的靴子底板一脚踩到姚万钧侧脸上。
纪湫讶异得把脚尖一缩,生怕被姚万钧吐出的血沾染。
底下姚万钧吃力讨饶,“我错了老板……”
少年冷眼旁观,“你哪里错了?”
姚万钧被打得懵逼,“我都做错了,我就没一件做得对!”
少年眼里无声燃起火苗,脚上力道顿时加大,像是要把姚万钧往地里踩。
少年的声线青涩好听,此刻却萦绕一片狠意,“谁让你做多余的事情,谁让你这么对她!”
纪湫反应好一会,才明白少年说的人是自己。
她惊疑不定,迎上少年悲伤的目光。
“抱歉……”少年咬白了唇,不敢再看纪湫,内疚万分地把头埋低了。
与此同时又看见脚底下的姚万钧,便又化悲伤为愤怒,狠狠碾了碾姚万钧的头。
踩得累了,他又退后一步。
对面前的手下吩咐:“来,给我六姐姐松绑。”
纪湫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当即心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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