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八/九&九十 他让我拿起匕首,又将刀……
卢西恩掀开了纱幔、爬上了我的床的时候, 睡成死鹿一样的我浑然不觉,直到他摇了摇我,又轻声把我叫醒, 方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也才意识到——有一个男人, 正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 与我不过咫尺之距。
“……”
我后悔了。
我呆不下去了!
被囚禁的生活太可怕了!
我要立刻马上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呜呜呜——
正当我在内心嚎哭着要赶快从已经升级成疯子的卢西恩的身边逃开之际,我突然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硬物被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怔了怔。
低头看了看。
发现卢西恩把他带来的匕首给了我。
我顿时懵圈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专门跑来给我送凶器?!他什么意思?是想让我自己剜了自己的眼睛吗?还是更快一点, 直接自裁一了百了?!
正当我被自己的妄想吓得浑身打颤, 忽然听到他低声问我:“我能跟你一块睡吗?”像是担心我不肯答应他, 他又解释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末了,卢西恩指了指我手里的匕首, 道:“这是给你防身的武器。”
“……”
我,刚刚,是不是好像又冤枉好人了?
不不不, 我才没有。
我那是结合现场信息合乎情理地进行专业的推敲。
我一边在心里否认自己的罪过,一边丢掉了卢西恩塞给我的匕首——因为老实说, 比起用它来防卢西恩, 我更担心他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 突然疯起来, 拿刀子捅我。
出于冤枉好人的愧疚使然, 好吧, 实际上是担心卢西恩被我拒绝之后一怒之下掐断我的脖子, 我同意了他的留宿。
“只限今晚。”我假装自己很淡定地躺了回去,又拍了拍我身旁的位置,“一起睡吧。”
我的爽快让卢西恩愣了愣。
看上去有些紧张的他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我的旁边, 我让他睡下的位置,身体绷得僵直,石头似的,一动不敢动,生怕失了方寸,逾越过了界线而被我赶走。
我侧躺着,脑袋枕着枕头,观赏他的窘境,心觉好笑,突然间也不紧张了,只道在平常时候,卢西恩也许还是以前那个卢西恩,又腼腆又绵软的前男友。
我的胆子也大了,还坏心眼地调侃他:“我说卢西恩,你平时偷偷抱我吻我额头的时候,不是都挺自然的吗?”
我的揶揄把他逼得更加窘迫了,他立刻不安地抿了抿唇,还偷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是在为他往日的冒犯而发火,才调整好了情绪,故意镇定地回应道:“不一样。”
本是平躺着的他这会儿也侧过了身子,眉目温柔注视我道:“自然是因为我习惯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之后在我们两人之间空出来的、河一样宽的距离的床垫上用力拍了拍,坏女人一般地发出了邀请:“那以后多来我的床上躺躺,习惯一下。”
面对我大胆的发言,卢西恩沉默了老半天,才有一句话冒了出来。
尽管光线暗淡,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他的语气来猜,他很有可能脸红了。
“这样不太好。”
似生怕我又化身为魅魔诱惑他,他忙不迭地催促我:“睡吧,已经很晚了。”
我笑了笑,到底没有继续挑战保守前男友的底线,只轻轻恩了一声,饶过了他。
大惊过后,倦怠感涌上心头,我懒洋洋地道了句晚安,便闭上了眼。
他看着我闭眼,之后也跟我道了声晚安,祝我好梦。
……
卢西恩失眠了,来寻求我的治疗。
只很可惜,我显然不是他的安眠药。
因为身边忽地多了一个疯……多出了一个人,我睡得也不是太好,总是睡一阵,又半清醒一阵,眼皮子不自觉地会眯开一条缝,神游一般。
我睡得恍恍惚惚的时候,突然发觉卢西恩好像动了动,下了床,摸索了一阵,又重新躺回了我的身边。
当眯成一条缝的眼疑似瞄到他手中的危险物品时,吓得我一下惊醒了过来。
卢西恩居然把我丢掉的匕首捡回来了。
这就是他祝我好梦的方式吗?!
我忿忿坐起了身,想指着卢西恩的鼻子骂他一顿——也只是想想而已,却在朦朦胧胧地看到他当下模样的瞬间,忽然消了音。
卢西恩好像不太对劲。
他坐在我的旁边,他仰着脑袋,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捂住了额头。张开了嘴,似想咆哮,却不闻声响。
他看上去很痛苦,又很是挣扎,仿佛正有人、有很多人用可怕的武器逼着他去到火山口的正上方,以浴火重生的名义,强迫他跳下。
我出神之时,察觉到我醒了的他再一次强硬地把匕首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不小心碰到了卢西恩的手,他的手很冷,凉丝丝的,跟手里的铁器不相上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在夜里恍然会发光一般,特别吓人,卢西恩的声线沙哑,透出疲倦和渴求,没头没尾地对我说:“如果露薇尔用这个威胁我,说不定我会放你离开。”
他的语气像是在求我这么做。
我一瞬好像明白了什么——卢西恩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却找不到好的办法,便只能通过囚禁我,来把我锁在他的身边。
可同时,他又痛恨起对我做出这般行为的自己。尤其当见到我不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时,更是难受到了极点。
他因矛盾而痛苦。
也因不想承受失去我的痛苦而不得不矛盾。
一时之间,我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我总觉得,假如我真的如他所言地去做了,他也未必会真的放我回家。
相反,他大概会被我手里的匕首逼得跳下去,跳下能把他的血肉、骨头彻底蒸发成水汽的火山里,彻彻底底摆脱过往的影子,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疯子,而再也不会在我面前露出腼腆的模样。
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正如我之前所言,只要卢西恩是爱我的,我便是永远不会输的赢家。只要他爱我,无论他是如何的、什么样的,都无所谓。
他表面上给了我选择。
实际上没有。
“别逞强了。”我假装生气地把匕首塞回了他的手里,还笑话他,“明明满脸写着不想我走。”
我的拒绝没有能够给予卢西恩安慰。
他表现得更是痛苦、挣扎,还出现了深深的懊悔之色,仿佛在为囚禁我的事情而悔恨交加。
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却因不知该如何宣泄而困苦,于是,为了能博取我的原谅,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求求你弄伤我吧。我这里,”不止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他的掌心还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好难受。”
被我推阻的匕首再度送了回来。
这回,他甚至取下了刀鞘,让我握住刀柄,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向着自己的心脏。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帮助我向前、用力,想让铁器扎破他的皮肤,送进他的身体。
而只有这样,兴许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这一刻的卢西恩像是一个失常的,却又温柔的疯子。
老实说,我很早便察觉到卢西恩的变化了,我意识到他不再是我软弱无能的前男友了,而是成为了冷漠铁血的年轻公爵。
他被周边的人逼成了一个疯子。
可本来的自己却没有被完全地抹杀,时到此刻,血液里属于‘正常人类’的那部分突然苏醒、作祟,以至于让他用这般的方式对我提出了请求,来减轻他的罪恶感。
我轻轻地叹了一声,由衷感慨——可真是个笨蛋。
大笨蛋。
明明就不擅长干坏事,偏偏还要强迫自己跟我玩囚禁的游戏,最终被巨大的心理压力折磨得崩塌,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假坏人。
在跟老公爵抢爵位,在面对穷凶恶极的敌人的时候,他一定像是这样强迫自己变得像钢铁一样强硬,又硬起了心肠,做那些他压根就做不来的事情。
我突然很想骂他,也直接骂了出来。
“笨蛋。”
我极少当着卢西恩的面骂人,因为我知道他不适应这些远离贵族教育的语言。
所以当听到我骂他的时候,他呆若木鸡,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我才不管他,我冲他龇牙咧嘴,横眉冷目地瞪他,自顾自地威胁他松开我的手:“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卢西恩想用我的报复抹平他的负罪感。
我才不!
我偏偏要用爱来感化他、温暖他。
见到我的怒容,卢西恩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没有再逼我去捅他一刀子。
我趁机把匕首掷得远远的。
之后,我强硬地把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腰上,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又凶狠狠地命令他:“卢西恩,抱紧我。”
他依然是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我气不打一处来。
这多少男人想也得不到的机会,如今便这么轻轻松松地送上门来,你倒是能不能珍惜一下?!
我替卢西恩着急。
见他迟迟不动,在忍下一巴掌拍醒他的冲动后,我主动投怀送抱了。
我报复似地锁住了他的腰!仿佛致力于把他的小腰掐断!
我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张开嘴朝他恶狠狠地咬了两下后,仰起脑袋看他。
我问他:“感受到我了吗?我就在这里,在你的怀里。”
我又趁人之危地咬了他两下。
卢西恩不是想我报复他、惩戒他吗?
看我咬死他!
疼痛终于让卢西恩回了神,见我突然化身为小仓鼠一样乱咬乱啃,他哭笑不得。
可也并未变得正常起来、恢复成平日的那个卢西恩,他眼中掠过了几丝自卑的神色,恍然他肮脏如路边泥泞,而我则是圣洁美丽的珍宝。
“我真的……有资格得到露薇尔的拥抱吗?”
“……”
不、不是。
拥抱……还需要资格的吗?
需要提前买一张拥抱通行证吗?
再,办个年卡?
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开了个莫名其妙的小差,我怒斥他的不上道,也厌烦了他的拖泥带水,我松开了他的腰,离了他的怀抱,指着门口便怒道:“你再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见我生气赶人,卢西恩有些慌了,也顾不上资格不资格什么的,只听从了心的欲望,伸手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四下陡然陷入了寂静。
只剩下我们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我心里一直在喊‘笨蛋蠢货!轻点!你是不是想勒死我!’的尖叫声。
正当我觉得自己即将因为过度善良而窒息昏厥的时候,卢西恩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臂。
他一声不吭地从床上退开。
之后居然又把匕首捡了回来,完了又塞到了我的手里。
“……”
卢西恩很好地抓住了我的这一秒怔愣。
在我完全反应不及正在发生什么状况外的情况时,他抓着我的手,握着匕首的手,狠狠地捅向了他的腹部。
哪怕我意识到不对,已经很快收手了,匕首仍是如他所想地那般扎破了他的衣服、他的皮肤,接着,便有暗红的血洇了出来。
卢西恩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痛一样,也不觉得哪里有不对,他甚至笑了起来。
还对我说:“这样的话……善良的露薇尔就会出于愧疚,哪怕只是愧疚,会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了吧。”
我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心里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在线炸裂。
卢西恩他真的疯了!!!
他有毛病啊——!!
救命啊,这里有一个疯子逼我刺他啊啊啊啊!可怜的小露是无辜的、无罪的!!!
看到血迹的范围越来越大,我有点慌神了,像无头苍蝇。
“得、得赶快止血……”
卢西恩却不让我离开,他不顾分说且主动抱住了我,把我禁锢在了原地,他的怀里。
“让我再抱一会。”
抱什么抱啊!
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崩溃却又不敢太用力地推他。
“不行,你受伤了,要马上……”
我好说歹说,卢西恩始终不肯放手,他把下颚抵在了我的肩膀上,不让我看他的表情。
而即使不看,从他话里的语气,我大概也能想象到他是何模样——跟当初和我提分手时候的一个样。
我听到他的声音里满是哽咽,仿佛就要哭出来了。
可卢西恩没有跟我诉苦、抱怨,而是跟我说了一声谢谢,又告诉我,他爱我,他不痛,他只想让我留在他的身边。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心随之柔软了起来。
也不忍心再痛骂他耽误了我睡觉的宝贵时间,半夜三更跑来吓了我一顿狠的,还逼我给他来了一刀。
我叹了一下。
也不再催促他去包扎伤口,只回抱住了他。
“慢慢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已经是年轻有为的公爵大人了。不会再有人——好吧,是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人能肆意逼迫你了。”我轻拍了拍他的背,鼓励他:“你现在只需要一点一点地适应。”
“我……能够做好吗?”
“谁要是敢指责你做的不好,我就拿着你的匕首冲上去,照着他的心口捅。”我说得狠厉至极,像是下一秒能跑去跟人干架的泼辣女人,“到时候你可得救我。”
他收起了哽咽的腔调,转而带上了笑,声音里充满了幸福感。
“遇见露薇尔是我一生所幸。”
不。
遇见我,才是卢西恩一生最大的不幸。
如果不是我的话,他根本不必承受这些苦痛。
心里如此想着,我却没有说出口,只如听话的好女孩顺应地被他抱在怀里。
毕竟,一个已经爱我入骨的男人,无论我如何贬低自己、把自己说得如何一文不值,他大概也不会相信的吧。
……
卢西恩以前总是听到他可爱的女朋友在背后、暗地里各种唾骂至高无上的神,说着能让神父们气得七窍生烟的话,他也总是附和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过错全部推在神的身上。
可实际上,他很感谢神,虽然他不信神。
感谢神让他遇见了她。
感谢神让他出生于有钱有势的帝国公爵家。
从他与露薇尔初初相遇时起,他便知道她盯上了自己的,不,准确说,是他家族的权势和财富。
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发生于学生时代,红宝石学院第一学期的开学时。
在见过露薇尔之前,他便早已先听闻了她的名字。
露薇尔在学院里特别有名。
她是被破格以平民身份录取的学生,长得很漂亮,她还用她的成绩证明,自己不止是漂亮的花瓶而已,她的脑子很聪明,也极为刻苦,不光功课全优,还跳了两个年纪。噢,对了,除了体能课。她宁可让体能的分数拉低她的平均分,也要拉着体能老师不敢开罪的学生帮她逃课。
露薇尔自身的优秀足以掩饰她的所有缺点。
也因此,开学的时候,哪怕是他心高气傲的同窗好友,也硬拉着他去追星。
他记得那一天,她坐在了阳光底下,日光洒落在她亚麻色的长发上,愈显温柔娴静,罕见的玫瑰色眼里也折射出了淡粉红的光彩,平平无奇的浅金色阳光将她读书的模样勾勒了出来,独处一角,宛如淡彩画里的美丽少女。
但也不完完全全是画作里的美丽少女。
她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书页,又时不时抬头打量四周的男人们,忍不住直叹气,像是看到周遭全是些没几斤肉的猎物,而提不起兴趣打猎的猎人。
直到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在一堆砂石里头发现了一颗黄金。
每每回想起她那一刻直白又露骨的眼神,卢西恩便觉得自己能笑出声来。
——‘天呐,那不是希拉公爵家的公子吗?他一定特别有钱!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男人,我绝对不能错过他!’
生怕错过了好不容易觅到了好猎物,她像只小鹿一样,哒哒哒哒地就跑到了他的跟前。
“日安。阁下你好,我叫露薇尔。”她以非常优雅的姿态对他行了一个很好看的问候礼,之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请问我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吗?”
他猜她一定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可没有戳穿他,他也微微笑了,报上了名字。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露薇尔像是他曾经遇到过的许多女人一样,为了权势和钱财而接近他。
他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不会有人喜欢他这个人。
一个只能用温柔随和来掩盖自己的软弱无能的男人。
他本来也不懂,明明出生于上层权贵世家的他为什么会养成这般的性格,可如今想来,他似乎又懂了——正是由于他的家庭。
身为家中的独子,他是唯一的继承人选。
自幼开始,他便被高得可怕的标准要求着。
他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不能很快地把所有的事情立刻做好。
这样的效率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他也会因此受到指责和处罚。
哪怕他能马上做好,则又会被跟同龄人比较,比如说马丁内兹公爵家的公子,比如说皇宫里的皇子。
小时候,他听到最多的话便是——
‘太慢了!’
‘重做。’
‘唉,你看看乌卡兰。用这么低的标准要求自己,你不会觉得羞愧吗?’
没有一句赞美。
也没有一刻喘息的空间。
所有人都像是魔鬼,为鞭策他而生,哪怕他成为了他们要求的那个卢西恩,仍觉不够好。
渐渐地,他变得自卑。
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根本没办法跟别人相比。
但没关系。
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他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活着——直到,露薇尔闯进了他的人生里。
她和其他女人一样,也不一样。
她太聪明了,又懂分寸,还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分外轻松自在,正因此,哪怕知晓她的目的,也根本无法对她心生厌恶,反而任她索取,只求能换她对他笑一笑。
当乌飞兔走光阴荏苒,他发现自己无法再离开她,回到没有露薇尔的日子里。
他甚至不敢想象。
因为那是多么可怕。
父亲很早以前便告知他,身为贵族,必须承担贵族应当的责任。他日后必须要迎娶一位优秀的贵族女性,巩固家族的地位与权势,将婚姻带来的利益最大化。
他知道。
他明明知道的。
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露薇尔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可他又放开了她,失去了她。
看到她在其他男人的身边,而无能为力。
一次又一次。
当反复失去的痛苦积累到难以想象的高度时,他陡然变了,在不知不觉间,兴许也只是一刹那间。
他成为了所有人都希望他能成为的人。
他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自己曾经以为永远无法办到的事情。
甚至为了把露薇尔留在身边、害怕她再次被别人抢走而囚禁了她。
只有露薇尔,他不愿意放弃,不愿拱手相让。
虽然他实在配不上她。
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又勇敢、坚强,是无论曾经的他如论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成为的最好形象。
也是她让他重新活了过来,找回了自我,找到了尊严。
穷极一生,想必也不会再有能比遇见她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觉得我错了。
那一晚我压根就不应该效仿圣母用爱感化我的前男友,我真的应该遂了他的心愿,拿匕首狠狠地给他来一刀,之后又用沾满了他的血的刀刃抵住他的脖子,威胁他结束对我的囚禁。
否则的话,我也不会被卢西恩囚禁在了他的家里、这间小——好吧,其实也不算那么小的卧室里,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房门没锁,可我连一只脚都还没迈出去,外边便是四个壮汉死亡凝视我。
通往小阳台的门也没有锁,我刚想为了自由搏上一把,却发现——我连从二楼跳往一楼的勇气也没有。
“……”
我,露薇尔,一个喜爱在情场的森林里尽情玩耍的多情小鹿,居然被吊在一棵树上整整半个月啊!!
当过了被囚禁的那阵新鲜感,每日每夜,只要我醒着,我便像一块烂抹布似地瘫在小阳台的边沿,大声宣告我对外面美好世界的向往。
“我要出去!”
“我要回家!”
“我要去找野男人们——!”
听到我渴望自由的宣言,正坐在小阳台后边茶桌上,悠哉品茶的卢西恩给出了回应。
“放弃吧。”
他先是劝我死心。
然后可恨地提醒我已经错失了奔向自由的唯一机会。
“假如露薇尔那夜能狠下心来威胁我,说不定你已经离开这里了。”他为我而扼腕叹息,目露遗憾,“可现在,即使说要用刀子剜出我的心脏,我也不会轻易放开你了。”
我顿了顿,旋即咬牙切齿,“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呢?”卢西恩一把揽下责任,“这自然都是我的过错。”
他认错认得痛快,却勾起了我的狐疑。
“你错哪了?”
闻言,卢西恩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他并不着急于回答我的问题,一边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水,一边沉思道:“你先让我想一想。”
“……”
呜呜呜呜呜——
我要大哭!
嚎啕大哭!
卢西恩真的变坏了。
快把我的小绵羊前男友还给我!!
……
面对油盐不进、一心只想着和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和我共度终老的卢西恩,我想,我必须得使上一些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了。
我告诉他,我不再爱他了,企图用圣光——我神圣的目光,去感化他,让他回想起往日温柔善良的自己,劝他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可我失败了。
卢西恩用如昔日一般的温柔笑容、温顺语气告诉我,我不爱他了?没事。只要他爱我便够了,且今生今世,除非他死了,否则他永不可能再退让。
“……”
连生死都计较上了,我们的爱真的有这么刻苦铭心吗……?
——我不禁如此怀疑。
但不要紧。
我可以假装我们是如此相爱,利用此,让他为了能使我们的爱情之路走得更远,而归还我自由。
我开始畅想未来,积极地画大饼来扰乱他的神智、荼毒他的意志、瓦解他的戒心。
直到我都相信了我的话、我们的未来原来是可以那般不可思议的美好的时候,卢西恩的一句话出来,让我想一剑捅死他。
他说:“你先让我想想。”
“……”
又想想想!
想你个头的想!
骗人这种事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云里雾里,等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我还骗谁去?!
唉。
小露不哭,小露坚强,小露好难。
……
正当我黔驴技穷,想着要不要用上一些想起来很可怕做起来更怕的极端手段时,我的救星,猝不及防地到了。
昨天是烂抹布,今天是死鱼干晾在小阳台的我,遥遥地便瞧见了有一群不速之客造访了希拉公爵家的大门口。
我很开心,兴奋得立刻从一条死鱼干变成了一块生鱼片,在瓷碟上大呼小叫,变得鲜美而生猛,还有点吓人——生鱼片成精,当然吓人。
可我不知道的是,不止我的救星到了。
曾经杀我于无形的修罗场,同样轰隆隆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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