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五&五六 我知道他有未婚妻,但那又……
太无耻了!
简直是无耻之尤!
正当乔洛斯和其他奴隶们即将联手打倒已经受了不少伤害的幸福兽、胜利的曙光在望时, 铁锈摩擦时发出的响动不期然地传遍了圆形竞技场。
形如死神脚步声的响动让全场蓦地一静,像是时间静止了,幸存者们的呼吸滞住, 脑海一片空白, 唯有下意识地去祈祷——马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和想象中同一个模样。
类似的响动曾响起过七次。
眼下, 是第八次。
所有的奴隶已出现在场内。
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所有的眼睛皆望向铁栅栏升起的备战室。
霎时间, 大概全部人都只剩下一个心声:啊, 如果这只是重影就好了。
自我欺骗在另一头幸福兽生龙活虎地活跃于烈日底下时, 把众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圆形竞技场顿时被绝望的氛围所笼罩。
当对死亡的恐惧超过了对神明的敬畏, 死里逃生的幸存者们朝看台上的神明们的权威发起了挑战。
他们撕心裂肺地呐喊。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这不公平!!”
宽容的神明们降下了回响。
他们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乔洛斯的出现破坏了原本的规则,我们、这群不劳而获者, 需要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重新接受挑战、证明自身。
我想,他们应该有所估量。
按照乔洛斯的实力,再加上幸存者们的协助, 我们应该能够将第二头怪物杀死的,但是, 这或是以我的儿子重伤为代价。
怒火在我的身体里翻滚。
别说胸膛里焗了一团火气了, 我的双眼也在冒火。
乔洛斯察觉到了我的怒不可遏。
明明在这所有人都忍不住口吐芬芳的时刻, 曾经因为劳莱伯爵的死亡而把手把手地教会了我不少粗言痞语的他, 竟是没有成为其中的一员。
看到突如其来的对手, 他只面无表情地收割掉了已再无反抗之力的手下败将的生命, 接着从怪物庞大的身躯上跳了下来。
他用臂袖抹掉了脸上的污迹, 火红的眼中了无退意,甚至战志汹涌,好似一名被围困在万军之中也面不改色的战士。
他再次冷静地举起了剑, 声线沉着。
“来多少,我砍多少。”
之后。
如狂风吹不折的劲草一般,他冲了出去。
看着和怪物英勇交战的乔洛斯,我百感交集。
我为他的成长而欣喜。
我为他的果敢而动容。
我为他每一记漂亮的进攻而喝彩。
可更多的,是担忧和挂念。
尤其当他不慎被击中,我的心便会跟着猛跳一下,甚至尝到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复杂的情绪使我煎熬。
这一刻,我如同目送孩子前往战场的父母。
止不住地想了很多、唇边也有许多叮嘱,但最终的,承载着无数感情而脱口的话语只剩下四个字。
——“活着回来。”
心头期盼他能平安无事的情绪太过强烈。
以致于,当乔洛斯为了保护我而被幸福兽直接撞上了竞技场的石壁上时,我紧绷的神经线,直接断了。
那群狗娘养的混蛋!
连我都没有舍得动手打的儿子,居然敢把他折腾成这幅鬼样子?!
我很生气。
几乎是气炸了,甚至有点失去了理智。
以至于,我做出了不太成熟、说得上是任性的决定。
我决定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我完全无法接受以乔洛斯重伤而收场的结局。
当心意已决,我随即昂首抬头,遥遥眺向黑影一片的看台,以撕裂的声线高调宣告:“再不停下,你们绝对会后悔!”
没有回应。
大抵在他们看来,来自我这点可怜巴巴的威胁,只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让人发笑的垂死挣扎,跟溺水的旱鸭子在水面扑腾的画面是同一个性质。
不要紧。
因为我知道,他们——准确来说,是幕后黑手,很快便会如我所说,后悔得不能再后悔了,甚至无需我摇尾乞怜,也会如我所愿地让这荒诞的战斗落下帷幕。
或许是因为浑身都被怒气充满了,我恢复了些体力,虽然有一点回光返照的不吉利,我还是借此立马跑了起来。
我的跑动并不仅仅是为了躲避幸福兽的追击。
更是为了带着它去杀人。
我的目标——是那些从战斗一开始便远远地躲开了,依靠别人的舍身而苟活至今的奴隶们。
现在,是他们勇敢起来的时候了!
他们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没有关系的,我来帮助他们。
当我冲到了一群完好无损的胆小鬼的身边时,他们还不能反应何事正在发生,他们用茫然的目光看我,丝毫不能够理解一直带着怪物远离他们的我,为何会在此刻突然冲向他们。
我很宽容地为他们解惑。
“为了大家,请你们牺牲吧。”
我从他们旁边经过。
追着我跑的幸福兽也是如此。
于是,一部分胆小的可怜虫便被凶残又巨大的怪物压死了,又或者是撞死了。
即使他们很好运,还能继续苟活下去,我也会特别贴心地再在重伤的他们身边跑上两圈,确保他们能确确实实地回归死神的怀抱。
没有过太久,场中的人都发现了端倪,察觉到了我借刀杀人的意图。
他们意识到我不再和他们是同一边的了,必须立刻杀死我。
但很遗憾,没有人能够得逞。
因为乔洛斯会保护我。
至于莎拉,我不是很担心她。
我只能说她不愧是立志要成为佣兵的女人,见风使舵的能力……相当出色。
我诡异的行为使看台上的人语声窸窸窣窣。
虽然听不见看不见,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他们正为何而困惑。
其实大可不必。
我不过是在满足他们的心愿而已。
喜欢看人类被怪物残杀是吗?
那我让他们欣赏个饱。
热衷让人反复历经绝望是吗?
我且来助他一臂之力。
反正等人全没了,我看他们还玩个锤子。
煞费苦心让奴隶们饱受绝望的洗礼以将幸福感推到极致、从而最大程度提高奴佛卡的药效什么的,只要人死光了,就注定只能沦落为一场……空了。
‘哐——!!’
这声巨响打乱了我的思绪。
在响动乍现的瞬间,竞技场的石地也跟着震了一震——那颇像是,有庞然大物倒下了。
一直只顾着往前跑的我立刻转过了脑袋!
扬起的灰尘遮去了不少的视界,我只能隐约瞧见,在烟雾之中,像牛皮糖一样一直摆脱不掉的怪物倒在了地上,完成了一瞬从癞皮狗到死鱼的蜕变。
除此之外,粉尘之中,还站着一个持剑的男人。
他不是我的乔洛斯。
他戴着面具,披着斗篷,高调张扬地登场了。
在我回头的时候,斗篷还是扬起的状态,为男人塑造出了强烈的霸道气息——这也让我一瞬间就知道了,他,就是我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起步的神经病。
继一击杀死了怪物、又打晕了乔洛斯之后,乌卡兰朝我走来。
他的步姿使我不由自主地去想:像他这样的男人,大概连骨灰都充满了王霸之气吧。
这位霸道小公爵来到了我的跟前。
见我依旧死撑着没有倒下,他用欣赏的目光看我,又直直向我抛出了一句话。
“你果然值得我的喜欢。”
“……”
大概是我已经对这种霸道公爵的发言产生了麻痹抗性,如此可以把人雷得不轻的一句话下来,我也能保持住波澜不惊的表情,甚至回了一句多谢厚爱。
他爽声大笑。
笑声过后,他盯着我的视线愈渐灼热,在骄阳似火的正中午更把热度往上提了提——以致我觉得自己快被烧焦了。
不曾料想,乌卡兰的下一句话却是把‘烧’的过程省略了,直接把我雷成了炭。
他问我:“露薇尔,你真的不考虑嫁给我吗?”
“……”
看来,让乌卡兰做人确实有点难度。
继在我的前男友卢西恩面前、在红宝石学院毕业典礼中学长发表讲话时、在劳莱伯爵的葬礼上,此时此刻,他终于,将求婚地点放在了的死人堆里——让十数具遗体、十数名哭天喊地的伤者,见证这神圣的时刻。
“……”
由于实在对乌卡兰的行径叹为观止,所以,我沉默了两次。
但再这么沉默下去,大太阳底下的我也要两眼一闭轰然归天了。
“尊贵的阁下,您不是我的爱情。”
我第四次拒绝了他。
可这回,他没有马上放弃,而是为我设下了一个限制:“在神之福音/会结束之前,我都能给予你更改决定的机会。”
乌卡兰的话让我陡然不安起来。
他为什么要设限?
为什么把时间规定了神之福音/会结束之前?
这种口吻,俨然就像是在神之福音/会之后,会发生让我和他立场出现重大转折的事情。
大概是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我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干系。
当我盯着乌卡兰的背影苦思冥想之际,响彻圆形竞技场的声音为荒诞的人与怪物之间的决斗,落下了帷幕。
“勇敢的奴隶们啊,你们通过了考验,击败了可怕的怪物!”一顿,伴随看台上某一角乐队开始奏响高亢激昂的音乐,他以更加高昂的语气喊道:“现在,是你们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我宣布——只要能采摘到长在怪物尸体上紫色小花的人,就能得到永远的自由!除此之外,为了保障你们以后的生活,每得到一株紫色小花,便能得到巨额亚兰特币!”
“但请切记,这是和平的竞争,不允许对其他人造成攻击和伤害!”
还能爬的奴隶们一窝蜂地涌向了竞技场内的两头幸福兽的尸体,生怕再晚一步,那些紫色的小花就全部落入了其他人的兜里。
我拦住了由于被我克扣得太惨所以也想跟着去赚零花钱的莎拉,并把她当成了拐杖使。
眼睛鼻子小脸全部都红彤彤的她难得地对我千依百顺。
甚至当发觉我盯着看台出神的时候,还体贴入微地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
只吐出三个字也让我喉咙感受到了撕裂的疼痛。
“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杀掉那群人。”
我从来都是一个小心眼到了骨子里的人。
于是。
在莎拉的搀扶下,我来到了一个女人的身边。她没有跟那些恶鬼一样冲到幸福兽的尸体旁,而是抱着一个男人,用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脸庞,温柔地笑着,仿佛已经彻底断了气的男人还活着。
我对她怀里的男人有点印象。
他很勇敢。
是第一批鼓起勇气和怪物作战的人。
最后……我隐约记得好像是为了保护被胆小鬼们当作诱饵的女人而死。
“你好。”
我的声音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力。
她呆呆地抬头,仰望我。
她明明正咧嘴笑着,眼里却空无一物,睁得大大的,犹如两个空荡荡的洞眼,任由已经超越负荷的泪水涌出。
而当和她对视上的瞬间,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地歌颂起爱情的伟大。
因此,我很愉悦地问她:“想报仇吗?”
……
幸存的奴隶们疯狂地涌向小山坡一样的怪物尸体。
尽管被勒令不允许互相攻击,可像是推搡、暗中使坏什么的,还是免不了的。
他们费尽心思地去和其他人争抢,却遗漏了长在紫色小花茎上的小刺悄无声息地刺破了皮肤、扎入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甚至没有发觉心头的欣喜如浪潮一般渐渐消退,他们脸上的笑容在无声无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样子如同被挖走了心脏的人偶。
我仿佛能看到他们的未来。
即使他们真的能得到自由、得到额外的万枚钱币奖赏,大概也无福消受了。
被紫色小花夺走了快乐和幸福之后,会遗留非常严重而强烈的后遗症。
他们十之八九会患上了忧郁症。
一旦患病,他们只剩下三条路——挺了过去然后活了下去;挺不过去因此选择自杀;为了活下去而开始服用能使人快乐的奴佛卡,当然,最后可能会落得负载累累而死的下场。
正当我平静地观摩这些可怜人的未来之时,长在两头幸福兽尸体上的紫色小花已经被采摘完了。
之后,一边有工作人员来清理现场,一边有人来指引我们的去路。
短暂的清理和治疗之后,我们所有人被带到了一个会场里。
像极了是拍卖会的会场。
方才坐在看台上的神明们此时落座于光线暗淡的梯级席位上,彼此之间相当疏离,他们依旧头戴隐藏身份的面具,手边则放了加码的举牌。一旁站了身强体壮的保镖,罕见地还有身着魔法师袍的魔法师,保护他们的安危。
但我想,这些人大概不太管用吧。
毕竟,他们皆只不过是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罢了。
“感谢各位大驾光临,慈善会即将开始!”
熟悉的、曾经将许多奴隶引向死亡的主持人声音在会场中激昂响起。
“诸位的慷慨将决定幸存勇士们的未来!”
“慈善金额的百分之一,将成为他们迈向幸福生活的资本!”
“话不多说,慈善会——正式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后台的勇士们先后站上了舞台,接受神明们的竞价。
竞争的物品,是他们持有的紫色小花。
“十万。”
“我出十五万!”
“二十万——!”
……
……
一笔又一笔的巨额交易在我眼前成交。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他们,也就是乌卡兰和他所属的势力,在弗里城内饲养幸福兽,随之利用奴隶们制造奴佛卡的原料,再到加工、销售,一条龙的产业全部在再安全不过的弗里城内进行——一如之前所说的那般,弗里城表面上是一个禁止奴隶制度的自由之都,实际上却是一个封闭、称得上是与世隔绝的城市,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情况。
而假如神之福音/会每年都会举办的话,乌卡兰那帮人大概已经笼络大量的资金和人脉了。
不,不不不,人脉……或许就快要没了。
我悄悄往后面瞧了一眼。
很棒。
我相中的女人排在挺后面的位置。
不再是片刻之前的行尸走肉,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生命力,她变得容光焕发且敏感起来。
当机敏地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眨了眨眼,嘴巴却闭得死死的,略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又感激的微笑。
她的模样让我很安心。
我收回了视线。
……
慈善会不紧不慢地进行。
不多时,便轮到了我和莎拉。我们的手里并没有紫色小花,但作为勇敢与怪物抗争的奖励——但更多的应该是出于乌卡兰的恶趣味,我们被允许买走,然后带离弗里城。
至于乔洛斯,他刚才已经被工作人员带走了。我不是太担心他,或者说担心了也没用。毕竟我和莎拉一残一小根本搭救不了他。
我和莎拉站上台后,全场安静了一会,显然是在评估我们的价值,掂量着价钱。
等了一小会,有人出价了。
“我愿意出一万亚兰特币带走她们。”
一万亚兰特币。
我默了一下。
所以说,我和莎拉的价值还不如区区一株奴佛卡的原料?
这些狗东西眼残也要有个限度吧?
明明两只眼睛就长在他们的脸上,为什么就跟没长一样呢?
大抵是我无语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坐在梯级席位最末行的乌卡兰大笑出了声。
这位霸道小公爵的笑声突兀地在会场内响起,惹得不少人频频看他和我。
既是不能理解笑点何在,也是在揣度我和乌卡兰之间是否存在关系。
但总之,碍于乌卡兰的身份——应该有许多人都认出了他,毕竟身为帝都神经病之最,他可是相当好认,因此此刻有不少人也跟着赔笑起来。
站在一群假笑声中的我分外无语。
算了。
趁着能笑的时候多笑一笑吧。
反正他们马上要笑不出来了。
妙不可言的笑声过后,对我和莎拉的竞价继续。
神经病乌卡兰没有参与,毕竟他一加入,铁定没有人跟他竞争。
或也是考虑到他的面子,也可能是认出了我的身份,我的身价有了质的提高。
“十万。”
“十五万!”
“三十万!”
看着自己的身价水涨船高,我无动于衷。
终归我被谁买走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们根本就带不走我。不出意外的话,我离开弗里城的方式只有两个:躺着出去,或是以乌卡兰未婚妻的身份走出去。
老实说,我不是太能理解乌卡兰对我的执着。
但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毕竟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如果我能理解他在想些什么——我可能距离疯子这个词也不是太远了。
我想东想西的时候,叫价声逐渐稀疏。
可在我即将有了归宿的时候,只听‘哐——’的一声响动!会场的大门被人撞开,一道身影匆匆闯了进来。
他并不像是受邀者。
可工作人员却无法强硬地阻止他,他们在他的耳畔低语,告知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并试图请他离开这里,却无功而返。他固执地前行,没有管其他人,像是在找什么。
会场的门在梯级席位之后,也正对着舞台。
昂首,我正好与背光而至的来者对上了视线,与他遥遥相望。
我想,我现在可能有第三个离开弗里城的方式了。
戏说来就来。
就在和来者对上视线的瞬间,立马便有泪水涌了出来,仿佛是于终日昏天黑地的绝望深渊中看到了一线曙光,我的脸上满是希冀。
也收起了被一堆臭男人竞价时的不屑模样,摇身一变,变成了正在遭遇苦难的弱女子。
我张开了口,似想求救,最终却只如同不愿意将心上人牵涉入危险境地般地捂上了嘴,甚至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当作没有见过他,仿佛不认识他。
而我这一低头,便瞧见了正牵着我裙摆、仰头傻傻地张着嘴巴的莎拉。
她叹为观止。
盯着我反复瞧了好一会,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看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没错。
为了能达到和她的母亲、也就是我一样的高度,日后好好修炼吧,乖女儿。
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此时的我根本无从想到,只是因为如此的一个眼神,而在许久的将来诞生了一位有名的女骗子,玩弄了一堆傻男人的感情。
回到眼下。
相信也不难猜,此时突然出现的男人,正是我的前男友,希拉公爵家的公子,卢西恩。
我避开了他的视线,余光却一直留意他的动静。
我瞄见他无视了所有人的阻拦,径直朝我走来,坚定而挺拔的身姿,像极了拯救被恶龙囚禁着的公主的王子殿下。
他和守卫的对话也传了过来。
“您不能带走她!”
“多少钱?”
卢西恩的话让守卫怔了一下,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于是之后便听到卢西恩语气冰冷地补上了一句:“刚刚是在竞价,是吗?到多少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的不悦。
不笑的时候,卢西恩身上被权利和地位养成的气度尽显无疑,不可冒犯又使人生畏。
“……四十万。”
守卫下意识便答了。
“一百万。”为人和气温柔的卢西恩用十分罕见的强硬语气道:“我出一百万,我必须带她走。”
干得漂亮!
我心道。
这才是霸道的正确使用方式!
而用一百万亚兰特币买走我一事,不是守卫能决定的事情。
——钱从自己人的口袋流进自己人的口袋,这根本毫无意义。
守卫马上请示乌卡兰,随后得到了后者挥了挥手的反应。
见状,机敏的主持人旋即一锤定音,把我最终的身价定在了全场最高的出价上,并立刻吩咐人把我带去后台,准备打包送给这位和乌卡兰地位相仿的贵公子。
我拒绝了他们把我带下去。
因为我可不能让卢西恩继续留在这里,那可太危险了。
我凝望卢西恩,低声问:“不能……现在就带我离开吗?”
许是我在他面前一直是任性又自信的样子,突然的低声下气让他先是一愣,随后面露不忍,看上去是对我心疼极了,仿佛整颗心都在流血。
卢西恩说好。
他在众目睽睽下脱掉了外套,温柔地披在了我的身上。还俯下身抱起了我的女儿,另一只手则牵着我,光明正大地离开了此地。
我觉得这一幕有点像是丈夫拯救被掳走的妻子和女儿。
但也只是有一点像而已。
说到底,我只是他的前女友。女儿,也不是他的。
卢西恩把我带到了一间豪华的房间里。
他让人去照顾早就累坏了的莎拉,也答应我马上命人去找被乌卡兰带走的乔洛斯。
望着我被纱布缠住的手臂和腿,他问我痛不痛,又跟我说对不起,说他到得太晚了。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懊悔和自责,仿佛是因为他对我的不够关切而让我遭遇了这一场噩梦。
老实说,我觉得卢西恩的立场很有问题。
他是我的前男友,而不是我的现男友。
但身为一个老绿茶了,前男友的关怀和体贴我当然是照单全收,甚至连他忘记了身份、只被感性而驱使来亲吻我受伤的手背时,也不曾抗拒。
我当然知道卢西恩有未婚妻。
但那个可怜的女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出声,却有人来帮卢西恩纠正立场了。
“如果知道你做了些什么的话,侯爵家的千金会伤心得直接哭出来吧。”
我和卢西恩同时望向正手臂抱胸倚靠在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乌卡兰。
而当卢西恩和乌卡兰对视的瞬间,我好似在空气中看见了霹雳哗啦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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