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章合一。
关二说到了萧明忱心坎上, 他只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比谁都紧张。但这份紧张又不好表达出来,怕夏枫觉得自己矫情。
也幸亏每日忙起来昏天黑地, 分走了大部分胡思乱想的时间,以至于他能勉强按住雀跃又担忧的心情。
圣旨其实就是一张纸, 没什么用。但是这张纸代表了一个承诺,一份交代, 是萧明忱如今远在西北, 与没落的盛京萧氏皇族唯一的联系。
宁王殿下清贵得仿佛世外谪仙的外表下,藏着一腔难以言说的心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埋骨盛京皇陵的父兄分享这份喜悦。
他一面把自己彻底埋进理不清做不完的庶务里,一面又分出了点心思去想入非非,日子熬得异常辛苦。
夏国公的话不是自谦,西北文官确实没几个可用之才。稍微有那么几个真才实干的, 要么身负要职,要么出身世家。前者自己的事都不一定能忙完,后者不敢放心用。
整治盐铁, 面临的第一个困难便是无人可用。两个月来, 萧明忱几乎凡事亲力亲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西北大营帅帐。夏枫一个劲儿给他夹菜:“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把严林叫来吧。虽然我看他讨厌, 为了你, 勉强捏着鼻子也能忍忍。”
“你能勉强忍忍没用, 山南各州治下并不安宁。况且陆农卓占了江南,对周边各州虎视眈眈,有鹤脱不开身的。”萧明忱看着面前已经快要盛不下的碗,笑着夹了一筷子。
“南疆的慕氏北上逮着萧敬打了一通,便以为自己能上天了。结果到了江南, 差点让陆农卓给直接送回老家。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分一碗羹,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夏枫想想就觉得可笑,给他夹了条鸡腿:“山南山西两地皆在你掌握之中,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等。”萧明忱没多少胃口,实在吃不下,把鸡腿给她夹了回去。
“等什么?”夏枫一愣。
“婚期,还有萧敬赐婚的圣旨。”
夏枫狠狠啃了一口鸡腿:“我不是说这个。你就不担心自己再藏在我这里窝着,中原让人一举拿下了?”
“那感情好,若有人能统一四方乱局,安定民心,还用得着我什么事。”萧明忱笑笑,狭长的双眸微眯,带了点憧憬,“你手握西北大军,若要江山安稳,必定要拉拢你,到时候裂土分封是少不了的。我呀,安心给你家做个上门女婿吧,省得你爹对我有意见。”
“想得挺美呀,殿下。”夏枫头一次见人想要吃软饭想得理直气壮,调笑道,“到时候你一个前朝皇子,说不定给我招来什么祸端,我爹更不让你进门了。”
“这可怎么办,看来你我只得无名无分的将就过了。”萧明忱想了想,“要不这样,你这将军别当了,咱俩去南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教书卖画也能养家。”
“殿下,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夏枫啧啧称奇,“嘴上满口仁义道德,面上一派忧国忧民,怎么心底里这么不一样?旁人知道你这远大志向吗?”
“只有你知道。”萧明忱吃饱了,倒上两杯茶,执起一杯,慢慢咂摸:“生来姓萧,非我所愿,大厦将倾,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会兢兢业业去做。但如若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生在普通人家。”
夏枫只看着他笑,一双剪水眸子温暖宜人。她天性慕强,性格冷硬,在认识萧明忱之前,是个与温柔丝毫不沾边的人。
初见萧明忱,她本以为这个长在深宫的皇子要么性情古怪,要么阴郁狠毒。如今相处了近一年,才发现他的温和淡然竟是长进了骨子里。
赐婚圣旨飘过了破碎的半壁江山,最终如约到达怀远。
夏毅拿着手上的圣旨,虽然知道这是女儿要求的,还是忍不住直骂:“这个龟孙子,真当自己是皇帝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什么模样。”
他一口气骂完了又看向萧明忱,语重心长地做最后挣扎:“殿下,您可想好了?枫儿她那性子,可不知道何为顺从,你们将来若是起了冲突,她那狗脾气可不好办。”
“无妨,我顺着她便是。”萧明忱笑着接过圣旨,纳入衣袖,“阿枫有性格,有原则,也有能力,这是好事。”
“你……”夏毅又想吹胡子瞪眼,无奈摆摆手,“算了,你们两个的事,我不多管了。”
萧明忱自己都是借住在夏国公府,婚礼自然没地方办,只得也在夏国公府一起安排。
夏毅看着家里喜气洋洋,油然而生一种上门女婿入赘之感,但只要一想这位虚假的上门女婿什么来头,立刻掩鼓息旗。
他从前作为臣子看宁王有多喜欢,如今作为老丈人看宁王就有多膈应。偏偏萧明忱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闲来无事就往他跟前凑,有时是政务局势,有时就是单纯谈天说地。
夏国公看到宁王殿下就心塞,又不能避而不见,只能忍着,暗搓搓在心里骂夏枫。
远在西北大营的夏枫被人惦记,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揉酸痛的鼻子,问千珊:“都安排好了吗?记住了,不能出丝毫差错。”
“府里上下以及怀远世家,全盯紧了。只是……”千珊蹙眉,拱手道,“上次行刺老公爷那伙羌人刺客绝非等闲之辈,且之后再没露过头。毕竟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我担心会出什么防不胜防的乱子。”
“蛇首弯刀出自漠北,乃蛮亲卫特有,不会轻易出动。我一直以为上次的行刺是针对于我,其实现在想来,应当不是。”
夏枫站起身:“我与乃蛮打了几年交道,他应当知道,等闲人根本近不了我的身,派刺客来杀我也是无用。所以太原那次行刺,很有可能是针对宁王。”
“但他们为什么要来咱们府上行刺老公爷?”千珊疑惑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掩人耳目,也许……”夏枫停顿片刻,拿起挂在架子上的长剑,“我爹这边露了什么破绽,让人觉得能一举得手。所以,我爹身边的亲近之人中,必然有个细作。”
“乃蛮这盘棋下得大,几十年前开始布局,咱们身边,处处都有可能是他埋下的钉子。”千珊忧愁道,“一定要这么做吗?你们成亲可这辈子就一次机会呀。”
夏枫将长剑对光照了照,吹掉飘落的灰尘:“我不能放个隐患在身边,尤其今后宁王会经常住在府里。若是不把怀远的钉子都拔了,我大概会昼夜难安。”
“小姐,我,你觉得会是……”千珊犹犹豫豫,“会是魏夫人吗?”
“不知道,”夏枫轻轻擦拭长剑,“这是我娘留下的剑,我也不希望它沾上魏家人的血。魏家人只要不通敌,我至少会留他们一条命。但如果……”
她看向帐外,沉默半响,就在千珊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忽然道:“只能换一把了,脏了我娘的眼睛多不好。”
“夫人大概是投胎去了,看不到。”千珊撇撇嘴,“不然就冲您这所作所为,早托梦来打你了。”
夏枫没跟她一般见识,只摆摆手让人滚。
千珊没滚,反而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小姐,魏夫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抽空回府去,要试嫁衣,提前排过场。有些必要的礼节,您得提前学学。”
“让她看着弄不就行了。”夏枫顿时头大了三圈,“都是些繁文缛节,有什么好学的。嫁衣你给我拿来就是,最近忙着呢。”
“既没外战,也无内乱,您忙什么?”千珊莫名其妙,继而恨铁不成钢道:“小姐,成亲一辈子只有一次,您能不能上心一点!你家宁王殿下若是知道你这敷衍的态度得多伤心。”
“我哪里敷衍了?我也没有不上心。”夏枫扔下剑,坐了回去,抬头看向空白的帐子顶。精致漂亮的鹅蛋脸上时而忧愁,时而喜悦,时而焦虑,时而兴奋,硬是半响没摆出个像样的表情。
“不会吧,小姐,你不会是害怕了吧?”千珊先是奇怪地看着她变脸,继而恍然大悟,不真诚地安慰道:“也是,哪有不害怕不紧张的新娘子,不用担心,嫁人多好呀。以后被窝有人暖,热茶有人倒,入夜还能红袖添香,共剪烛花。”
夏枫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从哪里听来的?怎么一口流氓做派。”
“于邯在信里告诉我的呀,怎么流氓了?”千珊撅起嘴,不满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嘛?”
夏枫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惊奇万分,上下打量半响才确定这确实是那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千珊:“于邯不是回延州了吗?你俩还互相通信?他长得有小邵俊吗?落了太阳还能看见脸吗?”
“小姐!”千珊站起来,抬抬下巴:“你以为我是你?我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于邯老实又上进,还温柔体贴人,哪哪都比那些个小白脸好。”
她叉着腰说完,趾高气昂地出门离去。只留下喜欢小白脸,还以貌取人的夏枫,孤独一人在军帐内继续处理公务。
夏枫又在大营里墨迹了几日,掐指头算着日子,赶在成亲的前两天回了怀远。毕竟是自个儿要嫁人,如若真只在成婚当天露个脸,就过于不像话了。
西北的春夏短到极致,常常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一年里有半年是冬天。白杨叶子飘落遍地,光秃的树杈上只剩下名鹊窝。
几只腿粗腰圆的名鹊蹲在国公府门匾上瞎叫唤。夏枫手上掂了枚石子,对准了最肥的那只,正要出手,一道慌忙急切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不能打,鹊在门前叫,喜事到家来。打跑了就不灵了。”
夏枫闻言丢掉石子,看向门前妇人,是国公府管家夏财家媳妇。她笑了笑:“秀婶,怎么站门口?”
“我呀,今个儿也不知咋地了,就是觉得小姐您会回来。这不,果真让我等到您了。”秀婶亲切地上前拉夏枫进门,边走边絮叨,“快跟我来,夫人一直等着您呢,再不回来试嫁衣,不合适都来不及改了。”
她是夏枫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又嫁了夏府管家,看着夏枫从小长大,很不见外。
“哎,秀婶。”夏枫眼见她就要将自己拉进魏姨娘院子,忙阻止道,“别急,嫁衣什么时候都能试。我先去趟宁王殿下那里,有些公务要商讨。”
“不行。”秀婶直起粗胖的腰杆,挡在她身前,“马上就要成婚了,新人哪能见面?来,先跟我去试嫁衣。”
秀婶自从嫁了夏管家,直从一个娇俏的姑娘吹成一个球,她个头高,怼在面前仿佛一堵墙,夏枫胳膊被她攥着,轻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
她小时候父母忙碌不在身边,受秀婶照顾颇多,对于秀婶的热情勉强能够忍受几分,听着秀婶絮絮叨叨的嘟囔,被一路拉进了魏姨娘院子。
魏姨娘今日穿了身妃色棉袍,衬得枯黄的脸色多了几分人气。她正和一屋子婆子丫鬟正围在一起商讨婚礼上的琐事,听到秀婶的大嗓门笑着出来迎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快,快进来。”
府里叫得上名字的女眷都在,喜帖绸子绢花摆放整整齐齐,满室喜气洋洋。夏枫被这阵仗惊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进门:“这是做什么呢?商量好了等我吗?”
“还真不是等你,”魏姨娘笑道,“再过两天就是迎亲礼了,公爷吩咐不能简陋,方方面面都要符合宁王殿下亲王的身份才行,这是宴请宾客的单子,你看一下吗?”
“别给我,这些个东西我爹做主就行。”夏枫大爷似的坐椅子上,满脸不耐烦,不以为意道:“迎什么亲,宁王就在府上,拜个天地就行了。要怎样符合亲王的身份?他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去盛京祭拜太庙?”
“你呀,都要嫁人了,性子一点不改。”魏姨娘带着几分纵容摇头,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孩童,欣喜又恍然:“你既然回来了就快试衣服,嫁衣做得仓促,绣娘还都在府里,有什么不满意要尽快说。”
夏枫捏了一枚果子扔进口中,暗中扫视里屋的一众女眷,听她们乱糟糟的聒噪。耐着性子嚼完了一盘,站起身走人:“嫁衣让人送我房里吧,我回去试。近来琐事繁多,辛苦姨娘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分内之事。”魏姨娘腼腆地低头轻笑,见她满脸急切,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忍不住叮嘱:“大小姐,你可不能去见宁王殿下,婚前三天是万万不能相见的。”
“好,知道了。”夏枫头也不回,疾步出门。她脸上勉强维持的一点笑意,随着离开魏姨娘院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到底是顾忌了一点礼仪的,没有直接去找宁王,回到自己院子愣是被吓了一跳。
红绸带,红灯笼挂得到处是,房间被收拾得整洁干净,纱帘帷幔都换成了大红,床上花生红枣乱七八糟,根本没法睡人。夏枫这才想起来,其实府里也到处红色,只是她方才满腹心思跑到了别处,丝毫没注意。
送嫁衣的侍女随后便到了,还跟进来一个无所事事的千珊,揶揄道:“小姐,这是老公爷的意思,你这里就当新房了。所以这几天咱俩挤挤吧。”
“他还真当宁王上门女婿了?”夏枫皱眉看着屋里的摆置,挥手把侍女都赶出去,拽出箱笼里绣工精美的红嫁衣,仔细检查。
“这能有什么问题?”千珊凑上去眼巴巴瞅着,不禁感慨,“真好看。”
嫁衣上一条多余的线头没有,夏枫把它丢到一边,盯着房间里满眼大红沉思。
府里一切食材物料皆有专人负责,来源固定。她与宁王的婚事订得匆忙,一切程序从简,堪堪在两个月内准备好了一切。
这段时间夏枫虽人不在国公府,却对一切了如指掌,处处派人紧盯。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一处异常。所有人所有事都有条不紊,一点乱子没出。
这很不寻常,夏枫抓不到丝毫证据。一切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直觉判断。很不喜欢这种感受,总觉得事情在逐渐脱离自己掌控。
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成婚前夜,还掺杂了一点期盼与担忧,搅和在夏枫心里,五味陈杂,坐卧难安。
她头一回守规矩,强忍着不去见萧明忱,却忘了宁王殿下迂腐的书生本性,一连几日别说见面了,连个消息都不让人传。
她让人给宁王殿下传的话,全部石沉大海。当然,这些话都是废话,可能萧明忱确实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夏枫怀着忧郁又期待的心情坐在廊下看月亮,忽然听到房顶响动,不出片刻,关二鬼影子一般落到了身边。她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给殿下送东西。”关二拿出一个信封,恭敬地递上去,“大帅,殿下说,夜深了,让您早些睡。”
信封拿到手上沉甸甸的,里面不知装了什么。夏枫暗自雀跃,偷偷掐了下自己手心:“知道了,你滚吧。”
关二走后,她回房打开信封。是一把玉梳,月色下玲珑剔透。两侧刻有简单的祥云纹,雕工算不上多精致。背面刻有一行小字,铁画银钩,一看就是宁王亲笔。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注1)
夏枫偷笑了半响,把玉梳贴身放着,安心睡觉。
萧敬承诺给宁王在西北建的王府连块砖都没着落,宁王没有王府,只得把国公府当了自个儿家。
新郎官孤身一人,迎亲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因此夏国公出了个馊主意,让萧明忱大清早带着人在国公府门口做出一副迎亲的架势,八抬大轿把夏枫从府里抬出去,绕怀远城一圈再进府门。
二人耍猴戏一般盛装游城,让怀远百姓好好观瞻了一回。夏枫坐在轿子里浑身难受,无数次想弑父。
她好歹躲在轿子里不用见人,宁王却要光明正大地戴花游城。夏枫想到平素里萧明忱被撩拨一句就脸红,神情微动,悄悄掀开红盖头,从纱帘缝隙间去看骑马走在最前方的人。
萧明忱一身红衣,衬得面如冠玉。他神色怡然,面带轻笑,路边百姓对他呼喊还会点点头应答,没有半点腼腆拘束的意思。
夏枫:……这莫不是壳子底下换人了?
西北民风淳朴开放,萧明忱又长得过于俊俏,街边酒楼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呼。
今日大帅出嫁,怀远城主街上人山人海,西北八州人人都想来沾沾喜气。酒楼靠街围栏边站了众多看热闹的,推推挤挤,尖叫呼喊声中夹杂着扔花的,丢帕子的。
夏枫隔着纱帘悄悄往外看,暗中记下了那个喊叫声最大的女子。
人挤人的酒楼上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吵骂被淹没在了周边欢喜的呼喊中。
两个中年男子红着脸争吵,不顾周边人劝阻,大打出手。大块头几次三番抓不住身形灵活的精瘦男子,怒极之下,一脚踹断了酒楼三层护栏。护栏旁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乱七八糟的推搡导致数人跌下三楼。
迎亲队伍正巧走到酒楼正下方,卫队长听到动静迅速指挥将士保护宁王,严加防备。然而混乱的人群并不听指挥,他们乍见周遭起了乱子,人头攒动 ,顿时鸡飞狗跳。
酒楼上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大块头见街上一片混乱,目中精光一闪而过,向围栏挪动两步。精瘦男子一拳紧追而上,大块头轰然摔落,直冲被众将士拥簇在正中的新郎官而去。
“殿下小心!”卫队长惶然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然他距离宁王少说也有五步之遥,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明忱面色一紧,千钧一发间勒马往侧旁躲过。大块头当空落下,带起的劲风吹动喜服宽大的袍袖。蛇首弯刀割破袍角,利刃直指萧明忱咽喉。
“锵”的一声,他抬起手臂,护腕抵住刀刃。
幽咽的乐声自四面八方而来,交织在一起,诡异阴寒。明明是初秋的艳阳天,硬是让所有人沁出一身冷汗。
大块头浅色的眼珠仿若野兽,四目相对,看得萧明忱一阵心悸,他错身躲开蛇首弯刀的又一次攻击,手掌慌乱中贴着刀刃而过,破开一道血口子。
躲在百姓中的刺客趁机而出,机弩射出的利箭迎着惨白的阳光射向花轿。夏枫掀了盖头,扯掉繁琐的嫁衣正要出轿,惊觉破空之声当空而至。
她出剑格挡,手上一软,竟卸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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