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恩怨

    今天刚好轮到韩楚楚负责班级卫生，安锦书就和她的搭档换了班。

    “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韩楚楚抡着扫帚慢悠悠的扫了一组后半眯着双眸，一脸的狐疑。

    安锦书刚涮完拖把回来，一进班就听见韩楚楚的喃喃自语，“什么不对？”

    “我是说今天上午那事儿，那两个人不至于为了早读作业的事儿说话那么难听吧？”韩楚楚之后也有四方打听过，那个和安锦书摔笔的人是个作业迟交的惯犯，别科的课代表更有坦坦荡荡记她名字上交的，也没见她敢那么明面上说的呀。

    她一边想一边继续扫地，漫不经心地推测道：“案件的发生不是为钱就是为情，为钱吧可能性不大，难道是……”她恍然大悟的转身看着就离自己不远的安锦书，扫帚直接丢一旁自个儿跑了过去，“她话里句句提你，句句针对的，所以她是不是喜欢你！”

    安锦书动作一怔，忍不住的眼角微微抽动，她真的没想到韩楚楚会在百合上无师自通。她无奈道：“别胡思乱想，总不能因为她话里针对我就是喜欢我吧，那她还说了陆子凌呢。”

    虽然对他是夸不是针对。

    “对哦！那她就是喜欢陆子凌，可惜她的成绩又不能和他并肩，所以嫉妒你！”这和她昨晚和自家老妈一块追的电视剧剧情很是相似呀。

    “……楚楚。”安锦书静静的看着她。

    “啊？”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兴奋劲儿，眼神里闪烁的都是激动的光。

    “少看点狗血剧。”安锦书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继续拖地。她们现在才初一，怎么可能会因为感情发生嫉妒问题。

    论起对感情的开窍，她还是在高中竞赛会场上遇见陆子凌才有的。

    本以为那日之后一切都会一如往日，可偏偏那个女生就像和她杠上了一样，处处和她作对。

    作业都是拖到最后一刻交。

    经常动些手脚往她的座位下面丢纸团，害的她时常因为卫生问题扣个人分。

    次数多了，她也有些怒了。

    不想计较并不代表不会计较。

    体育课总会提早五分钟解散，安锦书别了着急上厕所的韩楚楚先去老师办公室拿批改好的练习册。刚抱着厚厚的一沓从办公室出来就遇见了楼梯口那儿站着的张敏敏，安锦书自然是看见了她，却懒得搭理。

    “哟，语表这么巧呀，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巧吗？从办公室到教室这里是必经之路。安锦书眉头微蹙，接连好几日的被找麻烦她也是心有不快的。从年纪角度，她实在不想和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计较太多，轻吐一口气直接忽视，径直往前走。

    张敏敏可是从刚才就在这里候着，怎么愿意轻易放她走。

    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撇着嘴阴阳怪调道：“你就这么怕见到我？见我就跑？”说到这儿她自顾自的笑了笑，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白兔奶糖，放在手心朝着安锦书晃了晃。“没想到语表你竟然喜欢吃这个。”

    安锦书一愣，清秀的双眉拧在了一起，视线慢慢从奶糖挪到了她的脸上。

    她可不是什么事事不懂的青春懵懂少女，张敏敏的心思在开口的一瞬间被她看得通透。想起上次韩楚楚和她说的，本是当做玩笑，却没想到还真有初一就开始为了懵懂的春心，脑子一热上演深宫大戏的人。

    张敏敏见她不理，心中更加气不过。

    “喂，干嘛不说话，心虚了？”

    安锦书本就抱着练习册手酸的要命，偏偏这人非要撞到枪口上，她倒是不介意好好敲打一番这个为爱冲动的人。

    她缓缓抬眸，乌黑澄澈的眸子灵动中带着一丝清冷。“你喜欢陆子凌？”

    “你……我才没有！”被戳中心事的张敏敏紧张的言语错乱，刚才咄咄逼人的仿佛不是她。

    “喜欢与否是你的事，并非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安锦书又扫了一眼她紧握的手心，想起那日的事情不悦的眉头紧蹙，继续道：“当天的事情也许你看见了，但并不代表你看见的就和你脑子里想的一样。”

    张敏敏一愣，本想追问却还未开口便被此刻安锦书身上散发的清冷吓得缩了缩脖子，声音有些颤抖道：“我的确看见他送你奶糖了，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

    安锦书眉眼轻挑更是觉得好笑，“行得端坐的正，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说完便继续朝着教室走，刚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停足转身看了看正在发呆的人，“喜欢谁，没人会阻止你，但请你也别剃头担子一头热招惹了别人。若是真喜欢，与其找别人的不痛快，不如努力向他靠齐。”

    苦口婆心的说完，她这才搬着练习册苦命的往前走，搬的久了手指都被勒的有些发白。

    “你……”刚走到教室后门，也不知道陆子凌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怀里的练习册全部抱走，步伐稳健迅速的回了教室，只给她留下一个俊朗挺拔的背影。

    安锦书呆愣的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又想追上去，又有些望而却步。微微咬牙猛地转身看向后面，见没有张敏敏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要是再误会什么，刚才说的那些怕会被她曲解，她可不想和绿茶之类的词汇沾边。

    等她回到班上，练习册被安全的放在讲台上，陆子凌一如既往的坐在位置上看书，仿佛刚才只是她的一场梦。

    放学后，她习惯性的低头查看自己的桌椅底下，已经做好了打扫卫生的准备，可目光一顿有些惊讶，似是不敢相信的又看了一遍。

    今天竟然没有垃圾？

    她侧身看了一眼张敏敏的方向，她应该从刚才就在注意她，在她回头的瞬间刚好瞅见某人极其别扭四处乱看的模样。

    见她这样安锦书倒是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就是小孩。

    不过在回眸的刹那间看了一眼陆子凌，想起突如其来的那一幕还是很不解。

    为什么会帮她搬作业？

    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估摸着真是陆辰宇干的好事，上次还和她说已经托了他小叔叔平日照顾点。

    呵呵，还真的照顾了……

    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多年之后偶尔和陆先生聊起这事儿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刚好就在楼梯口附近，该听的不该听的他全听了。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帮她搬作业，陆先生给出的回答是：作业比你人都高，老远看过来你是没有头的，为了防止别人被吓到，我倒是不介意伸出援助之手。

    少了张敏敏这个小刺头，安锦书每天收作业收得十分顺畅。

    “同学们静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宣布。”刚做完广播体操，班里闹哄哄的。

    韩楚楚敲了敲桌子，用着她天赋异禀的嗓门震慑全班。

    “学校已经定下国庆假期回来后连续三日为校运动会，所以从今天到放假前我们要将参赛人员的名单交到学校，有想要参加比赛的同学可以到体育委员或者我这儿登记。”

    韩楚楚一从讲台上下来，班里哄闹不已，说的大多都是之后的国庆假期和运动会的事儿。

    “锦书，你要不要报个项目？”韩楚楚手里还拿着登记表，一脸期待的凑到安锦书跟前，就差没把“求报名”三个字写脸上了。

    安锦书看着她满怀期盼的目光着实有些无奈，不是她不想报，只不过她真的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项目。如果有坐位体前屈比赛的话，说不准她可以试试。

    她指了指自己，灵动澄澈的眼睛眨了眨，“我去跑步你放心吗？”

    韩楚楚一愣，想起上次体育摸底测试时安锦书腿发软的模样，她疯狂甩了甩头，“还是算了吧，你乖乖做个观众就好。”

    这是步入初中的第一个运动会，班上的同学都是志气满满，韩楚楚本还担心每个项目人数凑不够，可到了最后却成她和体育委员一块筛选名单。

    国庆长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宣布终结。

    “你知道咱班有谁报名参加一千五吗？”

    安锦书光听到这个长度就让她头皮发麻，实在敬佩那些敢报名的勇士。

    “其实……没人愿意报名。”在安锦书连续说出好几个人名被一一否决后，韩楚楚有些耐不住内心的忧伤直接公布了答案。

    “我们班不参加这个项目了？”

    “那倒也不是。”韩楚楚双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的往前走，眼睛一睁一闭缓缓道：“这种长跑大家心里都犯怵，此乃班级荣誉存亡之秋也，自然是我们这些班委冲上去扛着了！”

    “你要参加一千五？”安锦书步伐一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韩楚楚到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报名参加的是别人。“对呀，跑个一千五我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倒是有点担心男生那边的情况。”她右手轻轻抵在下巴处摩了摩，“男生那边除了张|健之外，陆子凌和赵宇飞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

    其实她更想说，他们两个人简直比娘们还娘们。

    张|健是体育委员，虽然个子不算高却也是个平日里风风火火，积极参加所有体育活动的人。

    陆子凌要参加？安锦书眸光微顿很是诧异，却也没有表露出太多。

    她上一世本比陆子凌小一两届，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和他一个班。

    她大二那年辅导员领着陆子凌到班里她才知道，原来他入伍两年，现在退伍回来继续学业。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和他一班。

    竟然能符合参军入伍的条件，他的身体素质应该挺好吧。

    安锦书这么想着，也就自然地点了点头。

    今年国庆说来也巧，从一号到五号几乎都是在雨天不断，想要出门走走都是奢求。

    冒雨出去浪，实在没必要折腾。

    在家闷了五天，第六天终于放晴了。

    一大早，安锦书便接到了陆辰宇的电话，说是好久没见，想要一块出去玩。

    “我答应陪我弟一块去市图书馆了。”

    “那我也去，正好我的作业还没动，我们直接在图书馆写作业吧。”

    安锦书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不过还是在作出答复前询问了一下云中的意见。

    从接电话开始安云中就一直站在她的身侧，一会儿喝杯茶，一会儿剥个橘子，愣是没有离开过。

    “我同学想要今天下午和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你同意吗？”

    安云中慢条斯理剥下一瓣橘子递到口中，轻声应了一下。他的脾气安锦书很是了解，知道他不介意便答应了陆辰宇。

    殊不知在她转身离开之时，安云中嘴角扬起的一抹淡淡的弧度和眸底一闪而过的精明。

    中午吃完饭，他们两人便收拾了一下往图书馆去。

    教职工园区可是庆大里有一定年头的建筑区，院落里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也因连续下了五日的雨盛满了水，时不时还能看见几条通身红润的蚯蚓在潮湿的地面上拉长身子慢慢蠕动。

    安锦书小心翼翼的低头走着，生怕自己会一脚踩爆蚯蚓的头，她今天可没有杀生的打算。

    安云中从小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平日里除了对安锦书话多些，就连安白甫和汪俪也很难让他多开口。

    他背著书包安安静静的走在前面，可走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微微一愣转身一看，却见安锦书身子僵硬，面上露出一丝错愕的看着刚才的岔路口。

    “姐姐，怎么了？”他疑惑的走了过去。

    安锦书回过神摇了摇头，眸光有些闪烁，整个人此刻都显得有些木讷。她怔然的将目光从路叉口处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可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侧影就觉得心慌。

    那个是陆子凌吗？

    一直上了公交她还在想这事儿，如若不是安云中记得路，他们怕是会错过站。

    “锦书，这里这里！”

    他们坐在窗边，韩楚楚一直站在站牌那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安锦书一下车便看见站在韩楚楚身边撇着嘴，一脸不高兴的陆辰宇。

    今天本就是要和云中和楚楚一块来图书馆的，只是现在临时多了一个陆辰宇。想起军训那会儿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安锦书有些头疼，今天可千万别闹出什么。

    “我们先进去……”

    “怎么是你！”

    在陆辰宇一声诧异的喊声中安锦书顺着他的话看了过去，结果却见他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家弟弟，她愣了愣。

    “你们认识？”

    “认识。”这次安云中抢先开了口，安锦书更是觉得玄幻了。

    陆辰宇的脸色更难看了，额头更是因为紧蹙的双眉挤出了王字，他指着安云中不满道：“这小屁孩哪来的？怎么跟着你呀。”

    “我有弟弟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这就是你弟弟？”

    “我亲弟弟，有意见？”安锦书特意加重了亲字。

    陆辰宇似是受了不少的刺激，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垂落在身侧的手缓缓颤抖着。

    “你……你竟然就是安云中！”安锦书有弟弟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曾想到会是这个冷脸怪。

    “是我。”安云中双手环在胸前，显然一副小大人模样静静看着手足无措的陆辰宇，见到他这种反应，安云中表示十分受用。

    从他第一次往家里打电话，他便认出来了。

    韩楚楚早就见过安云中，先是打了招呼随后便好奇的凑到陆辰宇身侧问道：“你和云中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陆辰宇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看出来了？”

    韩楚楚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到底怎么回事？”

    陆辰宇默默看向站在安锦书身侧乖巧安静的安云中，他就忍不住抖了抖，轻叹一声哀怨道：“这事儿还要从半月前说起……”

    “打住！”韩楚楚猛的拍在他的肩头，一脸嫌弃，“你能不能长话短说？”

    “这是个漫长又复杂的事儿，怎么可能长话短说，你爱听听不听拉倒。”

    韩楚楚哦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弯着腰凑到安云中身边，笑嘻嘻着：“云中呀，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和刚才那个怪人发生什么了？”

    安云中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韩楚楚又低下了头，一个字都没说。

    “……”

    “嘿嘿，碰壁了吧，让你去招惹他。”面对韩楚楚被冷眼忽视，最高兴的莫过于陆辰宇，他就差没有买瓶汽水庆祝一下了。

    安锦书看着他们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了解自己弟弟，只要他不愿意说，谁劝都没用。

    介于安锦书和安云中的作业早就完成，于是乎在图书馆的自习室，就出现了两人看书，两人为了作业抓狂的风景。

    火红云锦铺满整片天空，在夕阳的映衬下整个市中心都变得忙碌喧嚣，纷扰的鸣笛声更是响彻长空。柔和的橙光透过自习室边上微微染着灰尘的玻璃洒在他们身上，稚嫩的脸庞显著朝气。

    他们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门口一个小摊位上围了一群人，安云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便顿了顿步子。

    安锦书注意到他的异样也看了过去，随后便笑着过去买了四个竹筒碗糕。

    白嫩的糯米糕撒着幽香的芝麻再蘸上一点白糖，光是闻着味都让人忍不住扑过去。

    “吃吧。”安锦书递了一个给安云中，生怕他被烫着，还特意用了一张纸包在塑料袋外。

    她这个弟弟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哭闹也不让人操心。但他性子在沉稳依旧也是个小孩，遇到喜欢的东西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不一样的。

    四人分道扬镳之后，安锦书和安云中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橙红的夕阳拉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长，却在喧嚣的城市中形成别样的静谧安逸。

    “云中，你和陆辰宇之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恩怨？”

    “他赶走了我的阿黄。”

    阿黄是他在学校发现的一只流浪狗的名字。

    那天的天空和今日一样，他因为打扫卫生的缘故走的比往日迟，他急匆匆地从书包里拿出火腿肠跑到学校侧门那儿轻声唤着前阵子遇到的流浪狗。

    唤了好久，阿黄才怯怯弱弱的探出脑袋，在认出他时兴奋地朝他扑来，却在半途中被突然出现的陆辰宇拿着小树枝赶走了。

    赶走了他的阿黄，还一副“我是英雄，我救了你”的姿态喊他“小家伙”。

    那个时候安云中便在心里认定了，这个人真的……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