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因为他没有脸开口说
“何似,你是不是疯了!”
诺言用尽全部的力气去与何似抗衡,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拔河赛,彼此握紧了手中的麻绳,任凭双手 被磨得出血,也不愿意放开。
“我是疯了,所以一起疯吧。”
何似自嘲的笑道,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泛红的血丝,疲倦而疯狂,宛如笼罩在黑色乌云下的大海,下一 刻掀起惊涛骇浪,卷起无辜的船只,吞噬入海底。
同归于尽吧。
既然这一切是一场劫难,那不如就在这场痛苦里,同归于尽。
何似不顾诺言的反抗,硬拉着诺言重新回到了何老爷子面前。
“你们......又回来干什么? ”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 ”
诺言听到何似的声音立马看过去,他从没有见过表情如此认真的何似,诺言心里突然敲起了退堂鼓。
他说的那些多少是故意讲给何似听的气话,没代表他真的想看何似真的把自己亲爷爷气进医院,虽然何 老爷子是挺过分的,但诺言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也就懒得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计较。
“何似......”诺言笑小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何似的态度很坚定,他握紧了诺言的手,态度强硬道:“爷爷,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不论你反对还是同 意,也不管你喜不喜欢诺言,我都是要和他结婚的,而且我也不需要他迁就我,忍让我,包括这个家任何 人,哪怕是你,都不能对他指手画脚。”
何似说:“爷爷,这就是我的想法,希望你能尊重我。”
“反了。”
何老爷子气得发抖,脸色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看得诺言真怕他会气背过去。真是家门不 幸。
“你竟然为了一个Omega这么跟你爷爷说话!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不同意你们结婚,是不是你要 和我断绝关系?还是说为了他,你什么都能抛弃”
何似一下子沉默了。
诺言能理解这种沉默,谁都不会为了一个Omega,放下这样好的身份,尤其是何似现在的位置,他的 家族不仅仅是政客,也有商人,更有国外的资源背景,换做是他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诺言已经不是恋爱时一头热的人了,理智让他没有期待,但真的亲眼看到这个 人,口口声声说爱的是他,可现在沉默的也是他。
何必要拉着他在何老爷子面前整这一出呢,挺丢人的,明明没有那么坚定的决心,偏偏要做这么绝的事 情。
自取其辱的感觉太不好受,尤其是当他看见何老爷子那嘲讽的笑容时,诺言真的想扭头就走。
何老爷子的的确确的嘲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坚定,看来你在我孙子心中也不是那么重要,至少 他不会为了你而不认我这个爷爷,那你说他能不能为了我这个爷爷,而不要你呢?”
诺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用什么语气回答,只能和何似一样沉默,祈祷着这份可笑的闹剧,赶快 结束。
“我可以。”
何似突然的回答,让诺言以为他回答的是何老爷子那句“可以为了爷爷而选择不要他”。
诺言心里一沉,又看何老爷子脸上得意的神色,觉得何似说得多半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了。
失望化成了恼怒,诺言正要甩开何似的手时,听到何似又说:“如果爷爷您执意不同意,我不介意和您 断绝关系,包括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可以全部给您,当做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和养育。”
何似跟他的父母几乎没什么感情,他出生后就被丢给仆人照顾,长到五岁被送回了国,可以说是何老爷 子一手带大的。
养一个小孩需要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到何老爷子那时候已经五十好几了,没那么多力气放在何似身上, 但即便如此,何似对爷爷的感情,是最深的。
包括后来他毕业决定自己开公司,做土地类的项目,很多人脉和资源也是何老爷子一手打点的,让何似 平步青云。
何似并不想在爷爷和诺言两个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但现场的状况是逼着他做出选择。
诺言愣住了,何老爷子同样愣了,好半天缓过神来,第一句便是气急败坏的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 说什么!”
“我知道。”何似毫不退缩道:“这是我的选择。”
“荒唐!”
何老爷子拿起手上的小茶杯,愤怒的朝诺言的身上砸去,诺言没反应过来,何似已经把他护到了身后。
陶瓷茶杯不偏不倚的正中何似的额头,里面的茶水顺着脸庞缓缓滴落,额前柔软的发丝被打湿成一缕一
缕。
何老爷子被何似这护诺言的动作刺激到了,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拐杖都拿不稳,怒道:“你是想气死 你爷爷才罢休是吗!”
何似内心有亏,那毕竟是自己的爷爷,可手心传来的温度又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对不起,爷爷,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我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和诺言在一起。”
诺言缓缓抬头,他被笼罩在何似的背影下,那宽厚的手掌的温度一点点蔓延全身,何似挺拔的身姿,坚 实的双臂,让他真的有一种感觉,可以依靠。
飞跃了太久的鸟终于找到了一棵树,鸟认出了这棵树,它曾经让它受伤,可因为太累了,太久了,它还 是想要去停靠,找一份温暖慰藉渴望安稳的心。
诺言感觉鼻尖酸涩,眼眶里有什么在打转,也许他到现在还没办法完全相信何似是真的爱他,可这种被 人无比坚定选择的感觉,人生第一次。
让他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不会同意的。”
何老爷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永远不会同意这种人进何家的门,如果你一定要 娶,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爷爷。”何似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我怎么样了?你现在要娶这样的人我还不能说了是吗!我是你亲爷爷!他算什么东西?反正我就一句 话,我不同意你和这种人在一起。”
诺言被他一口一个“这种人”气到了,他从何似身后站出来,冷笑道:“我想问问何老爷子,您口中的这 种人是哪种?您这么看不起omega,为什么还要跟omega结婚生下何似的父亲?您看不起,您高尚,我只 是好奇,您口中的这种人,包不包括您的妻子呢?”
“你! ”何老爷子脸色一变,瞪大眼睛怒视着诺言,喘着粗气,脸憋得青筋凸起,一口气像是提不上 来,随时要咽过去似的。
何似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一下松开了诺言的手,连忙走到爷爷身边扶住了他,冲屋里面喊道:“张 叔!张叔!”
一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匆匆从旁边的屋子里跑出来,见老爷子倒在何似的怀里,惊讶道:“怎么 了?发生什么事了?老爷子怎么昏倒了?”
“赶紧叫救护车,快点。”
何似一边掐着人中,一边指挥着叫张叔的男人,不一会儿听到屋外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屋,把何老爷子放在担架上,送上了救护车。
何似跟在后面,正准备上救护车时想起了诺言,他回过头,寻找诺言的身影,却没找到,旁边的医护人 员催促道:“家属请尽快上车。”
何似还想再仔细看一下,医护人员又催了两三遍,他看看车里躺在担架上的爷爷,挣扎了片刻,对在旁 边等候上车的张叔说:“张叔,你就别去了,你帮我把诺言送回去,就是我带来的那个人,麻烦你了。”
张叔点点头:“行,少爷你去吧。”
“好。”
何似上了车,救护车的门立马关了起来,伴随着鸣笛声越走越远。
看到救护车彻底离开了,诺言才慢慢的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走出来,他刚才故意躲在这,没让何似看见。
诺言的脸色一片惨白,刚才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他没有半点的准备,眼睁睁看着何老爷子被气得倒 在了何似的怀里。
而这个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怎么会忍不住呢。
诺言在心里责怪自己,明明他最会讨长辈欢心了,每次跟老夫人,或者许叔叔他们一起的时候,都能把 他们哄开心,怎么同样是长辈,到何似这就忍不了呢。
因为是他是何似的爷爷吗?那些话以前也听别人讲过,自己也没有跟人吵起来,怎么到这里,硬要跟一 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争吵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诺言。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害怕,怕何老爷子被自己这么一气真的气出了好歹,怕何似会生气。
应该会很失望吧,会觉得他为了气自己竟然连爷爷都不肯放过,会觉得他这个人无比恶劣。
诺言是这么想的。
所以刚才他根本不敢出去,只能躲在这灌木丛后面,让何似看不见他。
诺言不知道怎么面对何似。
“你是诺言吧?”
发呆的一会儿时间,张叔看见了他,走上来问道。
诺言愣了一下,点点头,他认得这个人,刚才在灌木丛后面躲着的时候,看到何似对他说了什么。
诺言内心忐忑,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何似少爷让我来送你回去,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先进屋休息一下?”这人脸色惨白惨白,怪吓人 的。
诺言摇头,他哪还有脸待在这里,把人家老爷给气进医院了,不把自己赶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麻烦你了,送我回去吧,地址是:XXX路XXX花园3号。”
“好的,请跟我来。”
坐上车的那一刻,诺言心里一下子还不能平静,他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刚才那一幕,一遍又一遍。
他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现在却要忍受良心的不安了。
“等一下。”
经过一个分叉路口时,诺言突然叫住了正在开车的张叔,说:“麻烦你还是把我送到北街那吧。”
“好。”
车行驶了一会儿,在北街停了下来,这条路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诺言自己的住处,当初他攒了钱给自己 买的,面积不大,因为原先大的那套是打算留给诺妮当嫁妆的,所以重买了一套小一点的,打算以后诺妮结 婚了,自己搬出来在这住。
装修早装修好了,只不过诺言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和诺妮的房子那,这里只请了人定期打扫,保持干 净。
诺言不想回老宅,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言进到屋里,沙发上盖了层挡灰的布,诺言把它掀开,不顾房间的寒冷,和真皮沙发带来的冰凉触 感,躺了下去。
好冷,就和沉入了一片湖泊里,只是他还能呼吸,却已濒临窒息。
天花板上的吊灯让他恍惚,光线打在脸上像盖了一层薄雾,诺言闭上双眼,蜷缩起身体,企图寻找一点 温暖。
没有,除了冷到冻住血管的空气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那一刻,被何似护在身后的那一刻,诺言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死水般的眼睛里终于漾起了波 澜,他真的觉得自己能和何似重新在一起。
那些漫不经心的回答,冷漠讥笑的嘲讽,也是在那一刻让诺言意识到,原来他一直一直都爱着何似,只 是不想犯贱了。
所以潜意识里让他开始自我保护,拒绝何似所有的好和关心,对他的示好除了冷漠就是冷漠,可当他越 表现得不在意,心思就越是在意。
差一点点,诺言差点把自己骗了。
但现在认清了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何似这次是真的爱上了他,也真的铁了心的想个自己在一起,可他刚刚把何似的爷爷气昏倒了,何 似不可能原谅自己。
—切回到了原点。
诺言宁愿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样至少他还能用冷漠去不停地打击何似,不过以后,应该也没机会了吧。
诺言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四肢冻得发僵。
他艰难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 诺言感到了饥饿。
但这里没有吃的,冰箱买过来一直都是空的状态,诺言想起来的路上在楼下看到了便利店,可以去那里 买点吃的垫一下肚子。
诺言果断抓起手机,在门口玄关处换好鞋子,正准备出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诺言一看,是何似的电 话。
在内心经过了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诺言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该来的总会来,逃不过的肯定逃不过。
“喂。”
“你在哪?我回家了发现你不在家。”何似的语气里透着焦急,但诺言能听出额外的疲惫。
“我在北街这套房子这。”诺言说道。
何似清楚了诺言在哪,放心下来:“你怎么去那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诺言拒绝,顿了一下,没忍住问道:“你爷爷,他还好吗?”
电话里一段沉默,让诺言内心备受煎熬,觉得这沉默有些太过漫长,像是过去了好几个月。
“还好......不用担心。”
诺言听着却觉得只是安慰的话,说道:“我没想到要把他气进医院,对不起......”
“我知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找到个妥善解决的办法,你不用太在意,你也不要因为我那时 候松开你的手生气。”
“我没生气。”他当时只是傻了,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会把何老爷子气晕过去。
而何似似乎是明白他的疑惑,说:“我爷爷的伴侣,也就是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和我爷爷在一起没享受 过什么好日子,过得很苦,生下我父亲后一直在家相夫教子,那个时候日子稍微好起来了,爷爷就想着跟奶 奶重新补办一场婚礼,热闹热闹,庆祝好日子,没想到婚礼前一天晚上,奶奶开心的出门准备买菜,在过人 行道时,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车给撞飞了,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爷爷赶到医院的时候,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撞奶奶的那个人那天磕了药,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上马路飙
车,人也死了,肇事者死了,爷爷连恨的人都没有了。
何似说:“其实爷爷并不是看不起omega,奶奶死了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一个人很孤独,后来我被父 亲送到他那,他便把所有的关心和爱都放在我身上,他希望我找个对我百依百顺的人,才会说那些话。”
诺言听完,更加懊恼。
他根本不知道人家所经历过得事情,无意间戳中了别人的伤痛,可能好不容易才愈合了,被自己这么随 口一说,又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对不起。”诺言无比愧疚:“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重来一次,哪怕何爷爷说的话再难听,他都会忍受,绝对不会去发生争执。
“没事,你不用觉得内疚。”
何似淡淡说:“要怪也是怪我,如果我不是太想得到亲人对我们的认可,你也不会被爷爷羞辱,也就不 会发生这后面的事了。”
他带着私心,希望诺言在得到自己爷爷同意他们在一起后,会对他不那么冷漠,没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收尾。
“对不起......”诺言只能在电话里道歉。
“好了,今天你就在那边睡吧,可能你也不是很想看见我,被吓到了好好休息,等过几天你想回来了, 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诺言轻轻“嗯”了一声,电话被挂断。
其实他想见何似。
想被他抱着,搂紧,感受着皮肤与皮肤之间的温度,身体火热。
他不想一个人承受这份寒冷,一个人待着会让人陷入绝望。
这些看似简单的话,如同胶水一样死死的封住了他的嘴,无法说出口。
因为他没有脸开口说。
这边何似挂上电话,他又匆匆离开了家。
其实爷爷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何似一直守到刚才,才抽了空让张叔先看着,自己回家看一下诺言,感 觉应该会被吓得不轻。
结果一到家发现人不在,打了电话问到他在哪,心中才松了口气,现在挂上电话,又要继续回医院了。 何似并没有把实话跟诺言说,他说爷爷没事,其实是假的。
送进医院后,赶过来的张叔告诉他,其实爷爷已经得了肺癌晚期,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一直瞒着不想告 诉你,今天你说要来见他的上午,他还在医院,不顾医生的阻挠出院了。
何似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他知道人生本来就是会有离别,但总把那长得太遥远,没想到此刻 却近在咫尺,就在自己眼前。
和诺言打电话的时候,被问起爷爷怎么样了,何似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诺言。
他担心诺言知道了后会更加内疚,把所有的错全怪在自己头上。
果不其然,他都没有说这件事,诺言就已经愧疚到不行了,隔着手机何似都能想象出诺言的表情,所以 要是说了,该怎么样还不知道。
何似一点儿也没有怪诺言的意思,他清楚诺言是什么样的人,而且爷爷说的那些话却是是难听了,换做 是谁都不喜欢听自己被这么讲。
今天的事情,更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不想诺言内心不安,便隐瞒着,打算让诺言这几天好好的休息,少了自己的死缠烂打,应该也能放松 不少。
而且他这几天也没办法陪诺言,一直不出现的话,何似担心诺言会乱想,所以才想说叫他不用回来,先 住几天,想回来再打电话告诉他。
因为这几天他必须先在医院照顾爷爷,弄清楚爷爷的病情。
然后等爷爷病情稳定,诺言也冷静好了,不会那么内疚不安了,再把事情跟他说,至少也能有个心里准 备的时间。
何似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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