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我乱杀！（2/2）

    头七，清明，寒衣？

    中元节？

    这是什么？竟然从没有听过。

    姬辛，戚安歌都有些怔住，而赵离看着那满脸唏嘘缅怀的巨大灰狼，嘴角微微抽了抽。

    呵……还头七？既然这么想要解释头七，不如你亲自表演一下，对，就是那个，‘七天之后就是你的头七，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这句话？

    心中吐槽，赵离却没有打断贪狼的话，只是稍微眯了眯眼睛，往后靠了靠，默默看着事情的发展，他不需要开口，总有人会问，不出所料，姬辛果然在迟疑了一下之后，主动开口问道：

    “星君，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有人捧哏，贪狼更是觉得舒服。

    嗓音低沉道，当代人族，果然连这些都忘记了啊。

    他感慨一声，然后方才缓缓道：

    “中元节，即为中元地官赦罪日，和佛门的盂兰盆法会撞了，索性就放在了一起，太古之前，每年七月，阎王敕令鬼门大开，允许地府当中的群鬼进入人间，那个时候，是叫做阳间，尤其是其中七月十五日，称之为中元。”

    “是为阴间阳间交融之时。”

    “其中恶鬼横行而生人退避。”

    “人间也可以借此机会，削减恶鬼的怨气，当时村口镇前要有施孤台，法师座，法师座上供奉地府地藏王，下则为贡品，施孤台上，则是三块令牌，一旗招魂幡，要有修士施法，保护城池生灵。”

    “每至夜间，常在门口插香，香火越多越好。”

    “而有水之地，则要以水灯给怨魂引路，让他们回到地府黄泉。”

    贪狼将这中元节的一切缓缓道来，讲述完了中元节后，意犹未尽，便是寒衣，便是清明，其中每一日的来源，和太古神话的关系，寻常人要做什么，而其目的又是什么，这些行为的原理又是什么，全部道出。

    戚安歌原本还心中有些怀疑，有些好奇为何从未听过中元节，是不是旁人杜撰的。

    可是听着听着，脸上神色渐渐郑重。

    贪狼口中所说，这三日的规则无比详细具体，无比真实，而且很多细节，如果不是经历过蛮长时间的变化，是不可能讲出来，毫无疑问，这乃是至少数千年，乃至于数万年，无数人一代代持续下来才能使其完善的传统。

    如果只时编造，不可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更为恐怖的是，只要稍作思考就可以发现，这三日的规则完全和地府的传说相联系着，细节处也分毫不差，毫无疑问是地府仍旧存在于九洲那个时代的传统，再加上土地的从旁补充，更是极大增加了可信度。

    赵离看着众人脸上的疑惑渐渐散去，神色平和，这本来就是他预料当中会发生的事情，很简单，他老家的古代人，是真的相信诸多天神的存在，甚至于有极为夸张的那种人，每日一举一动都要有讲究。

    而那个时代其实没有仙神，无法修行，很多人沉醉于这些故事里。

    又因为寿数短暂，每一代的更迭，传承比起这个世界来说频繁许多。

    这会带来文化的极的繁荣。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走卒贩浆之徒，无数代人，在以‘诸多仙神真实存在’作为前提发展出来的文化和日常，自然详尽，具体，真实，且经得起推敲，而落在属于文化荒漠的九洲众人眼中，那其实就是真的。

    因为他们真的知道，天下有仙人，有龙，有鬼。

    这唯一的虚假之处被遮住后，这就是真的。

    赵离想了想，稍微往后靠了靠，稍微后仰，看着这一幕，心中默默道。

    什么叫文化入侵啊……

    贪狼的嘴有时候还挺好用的，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算是奇兵落子，羚羊挂角。

    只是可惜，嘴上少生了一个开关，要么拉链也行。

    赵离心中遗憾。

    而在这个时候，众人纷纷开口询问心中不解之处，有的颇为刁钻。

    却被贪狼和土地，依靠那鬼神文化异常发达的记忆轻而易举地做出了回应，而且，因为各种理论完美自洽且能立得住脚的原因，这个时候，越是问，就会发现，地府一系的传说和架构越发完美，越发具体，而且彼此能够相互印证，相互解释，使得整体更为真实可信。

    赵离看到众人陷入沉思，却没有了怀疑，显然皆接受了贪狼和土地的说法，轻咳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然后微笑开口，道：

    “其实这也已经是过去时的习俗，中间经历了太过于漫长的岁月，在这个时代失传，其实很正常，不过现在地府既然已经重开了，那么，和地府相匹配的这些习俗，重新拾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他直接把这事情定性，众人却也没有怀疑，都缓缓颔首。

    钟正沉思，觉得这些规则比起自己所想象的，更为合理，这些生灵都是在人间出生，人间成长，以森严的规矩直接将其镇压，让阴阳两界彻底分开，好也不好，多少有些过于强权，这样每年有一定时间允许其回到人间，去看望好友，去回故地重游，就要人性化许多。

    至于头七，在场所有的修行者都下意识将其看做是以此斩断最后俗缘的手段。

    倒是相当合情合理。

    自此之后，人鬼殊途，除去中元，再不相见。

    按照贪狼所说，那就是一方走阳光大道，一方走黄泉小路。

    钟正心念已决，打算就这样形式，其余敖广等也没有什么意见好说的，却是土地，扶了抚须，缓声笑道：

    “对于这一件事情，小老儿倒是有些想法。天庭和地府离开天下已经太久了，再加上之前有贼人孽神顶替酆都的名号作恶，地府突然开始这种规则，恐怕会招惹来非议，会让众多鬼修命魂都恐惧，甚至于抵触，不妨徐徐图之。”

    “先下令逐渐收缩城隍鬼域和外界的联系。”

    “然后以其他名义，让第一批并没有为恶的命魂前往地府，在黄泉旁边洗去了身上的怨气，他们得到了好处，见识到地府真正的面貌，再回到城隍域，消息会更好地扩散开来，比起我们去说，要省力很多，也有效很多。”

    “无论是生者，还是亡者，都是有各自的立场的。”

    “山中的兽群会戒备其他野兽的靠近，却会接纳于同类。”

    “以城隍，或者四判的身份下令，钟判大人你的身份立场会和众多鬼魂们相对立，他们会觉得自己处于危险和弱势，就像是发现了其他野兽靠近的兽群，极为警惕，甚至于戒备方案，更不必说是认可了，而若是由众多同样身为鬼魂，甚至于是相熟之人来说，他们就很容易接受了。”

    老土地其实是花果山成灵，哪怕是在传统神话当中，都是正统地不能够再正统的山神土地一系，相较而言可能更倾向于山海经中的山神属，和之后天庭分封的那些，什么人参精，山中野兽通灵，完全不同。

    其蒙昧状态下所经历的事情，化作了他的阅历，嗓音温和，透着苍古的味道，极为可信。

    钟正微微怔，然后认真思考了下，点头，拱手行礼，道：

    “多谢前辈。”

    土地神色和蔼，抚须，摆了摆手，就要止住他，道：

    “哎哟，只是个老家伙多说两句，当不起钟判你道谢，当不起，当不起。”

    钟正摇了摇头，认真一礼施完，才又问道：

    “老前辈可还有什么指点么？”

    土地心中喜欢这钟判的气度，扶了抚须，笑道：

    “说来，确实还有些其他的想法。”

    “地府无常殿的阴神们想要外出勾魂，我们知道是要勾魂，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命魂，可旁人不知道，为了安抚他们的恐惧，也为了减少一些麻烦，小老人觉得，若是能得到在人间有很大可信度的势力背书，会更容易进行些。”

    “他们不信任新出现的地府，却会信任那些势力。”

    “再来，地府并非是人族之地府，而是三界六道一切众生的归所。”

    “小老儿觉得，是否应该在地府中，增加百兽妖族，以及龙族成员，而非只是人族。”

    敖广微微抬眸，心中一动。

    一直都沉默听着的若木神色动了动，眼底浮现出一丝怅然，还有一丝隐隐的复杂，赵离敏锐察觉，眸子微垂，嘴角微笑也敛去三分，同样想到了那等待万年的少女，心中感慨，若是云英儿未曾尝试转世，若是她没有强行支撑万年到魂魄都无力支撑下去。

    或许，让那少女一身白衣，在黄泉旁边，看着众生来来去去，听一个个故事，然后微笑着递过去一碗清汤，祝福他们一切安好，然后让他们走向来生，闲来看八百里有花无叶彼岸花开。

    这或许是最好的吧？

    她却不喜欢争斗。

    可惜了，当时没有这种实力……

    赵离抬眸，那边敖广已经沉吟，道：“我龙族确实可以寻出身死之后，龙魂安眠，未曾选择化作鬼物的前辈，毕竟，成鬼虽然可以存活下去，却要常常受到侵蚀之苦，更有可能失去自我，化作冤魂厉鬼。”

    “不如保留实力，留待族中大难最后出一次力。”

    “若是能够保住真灵不乱，我想，龙族也有不少前辈愿意成为阴神。”

    姬辛沉吟了下，也道：“关于人族城池的背书，我可以想想办法。”

    钟正微微一怔，看向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心中明悟，道：

    “对了，你姓姬。”

    “如此，多谢。”

    看到钟正郑重道谢，姬辛下意识起身还礼，笑道：

    “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戚安歌也开口，说银枪决云兵团当中新近加入了不少世家子弟，也可以帮忙。

    看着原本的地府提案迅速被填充地真实，其中土地偶尔开口，赵离心中欣慰感慨，这就是他为什么让齐天将土地也带上来的缘故，这位正统土地身上自带一股苍古悠久的气息，天然有岁月史书BUFF加成，所说的话，极为可信。

    加上其本身阅历，对于众人有指导作用。

    这一点，贪狼能做到吗？

    赵离看了一眼在众人商量之后就处于懵逼状态的贪狼，心道一句果然，移开了视线。

    很显然，做不到。

    一直又交流了好一会儿，等到众人都商量出了结果，赵离才按了按眉心，操控着值日星曹笑道：“看来诸位也已有了结果，却是最好。”

    “嗯，往后和以前不同，每过去一月时间，就会如今日这样召集诸位，以互通有无，没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需要诸位协同处理的天庭事务，而除此之外，诸位也可以各自交谈，而关于功德碑的功能，也可以在这里使用。”

    等看到众都应下，值日星曹才仿佛忘记一般，抬手轻轻敲击了下额头，又笑道：

    “啊呀，看我这脑子，险些就忘记了这件喜事。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先前传讯，已经找到了他的弟子，两年之后应该就要降生人世，到时候，希望诸位仙家前往贺礼。”

    姬辛他们没有什么反应。

    土地和贪狼却都惊愕，下意识惊呼出声：

    “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

    “三太子？！”

    他们惊呼出了那个名号之后，都顿了顿，然后整齐划一，下意识地看向了敖广，敖广正想着应该让那位老前辈前往地府成为龙族的阴神，就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呆。

    嗯？？！

    怎么又看我？！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问题啊。

    敖广心中有些恼怒。

    贪狼忍不住道：“老龙王，你可有个三儿子？”

    敖广皱眉道：“不曾，龙族生育本就困难，本座一生未曾孕育子嗣。”

    “星君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贪狼干笑道：“没事，没事。”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就问问……”

    敖广眉头皱的更紧。

    赵离却明白土地和贪狼的反应，嘴角抽了抽，任何一个知道神话故事的人差不多都有这种感觉，因为只有他们明白，一个地方同时凑齐了孙猴子和哪吒，对于龙族，尤其是东海龙王这个身份的存在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赵离回想了下，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又随意交流了一会儿，便即让众人离开。

    就像是来的时候一样，有一朵朵云雾散开，托举着众人，彼此或者颔首，或者行礼，四散而去，最后这一处地方也都崩碎溃散，消失无踪，若木回到了蜀山妙法谷，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环境，陷入沉默，今日的天庭之旅，对于他来说，造成了无比巨大的冲击。

    强大到足以将他原本对于世界的认知彻底推翻。

    龙族，天庭，地府。

    三界六道。

    斩杀神魔。

    摘星拿月的东皇太一，执掌生死的泰山府君，掌控轮回的后土皇地祇。

    若木深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定。

    闭关，闭死关！

    除去每月一次前往天庭，断绝一切和外界来往。

    若不能一口气突破至剑仙层次，绝不出关！

    ……

    敖广和敖雪儿回到了龙宫水域。

    他终于忍不住，询问了敖雪儿那些家伙为何一开始要那样看着自己，莫不是身上的衮服出了差池？敖雪儿怔了下，问过敖广之后，这才知道敖广并不知道前世的事情，先前只是她自己相差了，误以为敖广知道。

    当即在敖广的追问下，斟酌着言语，将此事情告诉了敖广。

    敖广听完之后，愕然失语，道：“什么？”

    “我前世被那猴子打过？”

    “还被抢夺了宝物披挂兵器？这是说什么玩笑话？”

    他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伸出手摸着敖雪儿的头发，自傲道：“我龙族乃是天地百兽鳞甲之长，得天地之所钟，更富有四海，便是整日沉睡也能直达法身，区区一只猴子，如何是我等的对手？！”

    “实在是荒谬！”

    敖广笑了一会儿，见敖雪儿仍旧相信着所谓前世被猴子打过的说法。

    当下为了维持自身身为先祖的尊严，便道：

    “便是被打过，那也定然是我当初受了伤，被他钻了空子，或者说处于失去了法宝，兵器，以孤身一人对他万千猴子猴孙的局面，方才落败，小雪儿你若是不信，天庭不是有什么轮回之地，能够唤出古代强者的虚影吗？”

    “他日若有空闲，祖爷爷便去试一试那所谓猴王。”

    “也叫他知道，单打独斗，我可不怕，让他见识见识，何为龙族雄风。”

    ……

    无尽星海的上空。

    赵离在飞舟里睁开眼睛，听到外面风声呼啸，隐隐传来谈笑的声音。

    走近门口，听到先前给自己分钱的那个好爽的掮客有三分醉意的声音，道：“什么？你居然是为了那什么，海外有仙人传法的传闻来的？哈哈哈，怎么可能找的到？”

    “那肯定是假的，都流传了几千年了，也没有人见到。”

    “不是假的，难道还能够是真的不成？”

    赵离微微挑了下眉。

    海外仙人的传说？

    心中好奇，推门走了出去。

    第382章 酆都北阴大帝——帅，出身高，护短，暴力，而且暴力（1/2）

    赵离走出门去的时候，看到众人在甲板上升起了一堆篝火，不是烧柴，是以火性的符文阵法燃起，烤灼一些鱼肉，这些都是飞舟降低高度之后从星海中捕捉的，虽然说皮糙肉厚，但是经受元气冲刷，最里面的肉却极为丰美，很有嚼劲。

    火焰舔舐鱼肉，白色的鱼肉变得金黄，低落一滴滴油脂，散发出诱人香气。

    那边样貌粗豪的修士吕元龙见到赵离，大笑起来，招手让他过来，道：

    “徐福，你来的可正是时候，鱼肉刚刚差不多了。”

    “来，过来坐。”

    “我的运气一向还不错。”

    赵离没有拒绝，微笑坐下，看了一眼旁边垂头丧气的几个青年，接过一份烤鱼，上面只涂抹了粗盐，但是这种在元气层中长大的鱼本身就已经足够鲜美，外皮金色焦脆，内里的鱼肉则仍旧是嫩白色。

    粗盐的咸味，很完美地衬托出了鱼本身的风味和咸甜。

    赵离在元朔都没能吃过这样好的鱼肉。

    吕元龙笑着灌了一口酒，得意道：“是不是在其他地方没有吃到过？哈哈，有些吃的，不是有钱就能够得到的，需要亲自冒险，到这种星海上，钓起来之后马上处理，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才能有这样的风味。”

    “这也是冒险的一个收获。”

    “不少家伙就是为了这一口吃的也要飘在外面。”

    赵离微微颔首，以示赞同，然后看了看旁边那几个青年，微笑道：

    “在里面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刚刚在聊些什么？”

    青年有些失落，道：“是讲海上的传说……”

    吕元龙笑道：“是海外仙人的传说，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种没来由的事情反倒是越传越远，越传越有人相信了，一开始就是有人出海，带回去灵材了，修为也突飞猛进，结果有人不知道，就传说是除去的时候见到仙缘了。”

    “说是得到仙人指点了，最后煞有介事，连什么仙岛仙山都传了出来。”

    “搞得说真话都没有人信了，真是的……”

    旁边青年有些不服气地道：

    “你也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吕元龙笑出声来，道：

    “老子在海上飘着的时间比你断奶的时间都长，我能不知道吗？”

    那青年给堵地说不出话，用听说过的一些传说来反驳他，赵离则是若有所思，海外仙岛？抛开被杜撰和加工的那一部分，空穴来风的可能性比较小，剩下的那部分，或许是真实的。

    会不会是离开九洲的百族聚集之地？

    他只是从东皇太一那边得到了天工一脉的位置，其他百族却还不知道。

    那边吕元龙又灌了一口酒，一句话结束了争论，道：

    “也就是瞎传的，你要说是在你家门口柳树下面三步远就有一个仙缘你都不信，可要是在隔了几十万里的地方，各种危险，还真有人带回来灵材，那信的人可就多咯，你说是吧，徐福。”

    他看向赵离，发现赵离似乎有些思考的模样，怔了下，下意识道：

    “徐福，你不会也是要找那些什么海外仙山吧？”

    赵离看到周围众人看向自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笑了下，道：

    “是啊，不止要寻海外仙山。”

    “我还要出海去寻长生不死的灵药。”

    众人都当这句话是开玩笑，吕元龙大笑起来，道：“不错不错，既然是有仙山在，那么有长生不死的灵药也很正常，哈哈哈……”赵离微微笑了笑，未曾多说，喝了口淡酒。

    星神之法，炼化小世界，如果能够成就，也算是长生了。

    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层云，船下星海，四野辽阔，赵离倒是罕见放松了些，慢慢喝着用某个小岛上的果子酿造的淡酒，突然眸子微凝，察觉到白色空间，或者说，应该是白色空间的地府那一片微微动了动。

    被他暂且安置在了地府黄泉旁边的北阴大帝，离开了地府。

    地府目前只和曲城城隍域连接。

    北阴去了城隍域？

    赵离心中微怔，旋即若有所思，朝着后面靠了靠，双眸闭上，像是冥思，元神回到了白色空间，果然见到北阴大帝已经不见，而这段时间，为了让北阴熟悉这个时代，而准备的诸多玉简和卷宗，已经被全部翻看了一遍。

    赵离抬眸，沉吟了下，往下面看去。

    ……

    钟正回到城隍鬼域之后，当即将范无救找来。

    将今日天庭众仙会上的事情都告知于范无救，商谈彻底划分阴阳两界的事情，在这浩大的酆都鬼域当中，他唯一能够全部信任的，也就只有这曾经的同僚。

    范无救听完之后，面色沉凝，同样认可土地的提议，想了想，道：

    “但是，想要派遣地府鬼差勾魂的话，无常殿的鬼差根本还不够。”

    “而且，大部分的凡人没有修行过，魂魄散乱，很难以凝聚成命魂，太古的时候，究竟是如何做到将每一个人的魂魄都带到地府的？”

    钟正摇了摇头，道：“我亦不知。”

    “但是等到府君逐渐苏醒，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

    “对了，范兄，劳烦你将去两份灵木来。”

    范无救虽然不解，还是颔首，转身去了城隍鬼域的库房，去取来了两份蕴含有极为精纯阴气的灵木，钟正焚香净手，以手中城隍佩剑斩下了两份灵木牌位，一份写上了后土皇地祇，于原本孤独的泰山府君并列。

    一份上面则是写了酆都北阴大帝，其位置仅在于泰山府君和后土皇地祇之下，然后焚香行礼，诚心再拜之后，将手中的灵香插入了香炉当中，在他和范无救插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泰山府君和后土皇地祇并无反应。

    而那酆都北阴大帝的名号上，却闪过了一丝流光，有隐隐气息浮现。

    钟正抬眸，那名号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正要继续和范无救商议地府事宜，才没有过去多久，就听到了外面有吵杂的动静传来，然后有一名鬼修快步入内，满脸苦笑地行礼，道：“城隍大人，无常大人，外面那龙族的睚眦又来了，要入内见两位。”

    范无救额角抽了下，下意识看向钟正。

    钟正揉了揉眉心，平静道：“就说我不在。”

    那阴差退下去，钟正对范无救解释了一句，道：

    “前两日才有争执，睚眦必报，不只是恩，也是仇，现在挟怒气过来，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也没有办法理智交谈，索性不如不见，等过几日，此事稍微过去，再论及鬼市，他至少也还有分辨能力，知道我们的意思。”

    “城隍鬼市，每年和中元地官赦罪日联系起来，可在那一日举办。”

    “或者可以用其他方法……”

    两人才交谈了没有几句，那边传来几声怒声音，然后大门被一下推开，身穿赤红色衣服的睚眦大步而来，周围众多鬼差被推开来，睚眦虽然是怒极，也没有伤了这些小鬼。

    敖羽夜抓着睚眦衣摆往后用力，小脸憋得通红，想要将他拉住，可是睚眦高大，敖羽夜却娇小，实力更是没得比，反倒给怒气勃发的睚眦拖着走，在地面上脱出了。

    睚眦入内，一眼就看到了钟正，积蓄的怒气爆发，大步走过来，口中道：

    “这就是不在吗？！钟正！”

    靠近七步，突然听得了铮然暴响。

    剑鸣声音透着寒意。

    众多爬起来的阴差都惊住，一身红衣的钟正已然拔剑而出，站在六级黑色台阶之上，俯瞰龙族，手臂伸长，握着剑柄，锋锐无比的剑刃笔直指着睚眦的眉心，森森冷锐之意，钟正双目冰冷，语气平静道：

    “强闯我地府城隍……”

    “睚眦，你要和我地府一战吗？”

    睚眦止步，看着眉心的剑刃，看着持剑的钟正，那种逼迫的气息让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如此，或许马上就是一剑劈落，秘市之事直接告吹。

    本性的怒气被理智稍微控制住，睚眦意识到自己方才算是闯门而入，多少不合适，胸膛起伏，徐徐呼出一口气，道：

    “我只是想要和你谈及秘市的事情，是你避而不见罢了。”

    钟正敛眸道：“道歉。”

    “你！”

    睚眦本性里的疯狂险些给炸开了，周围气焰猛然腾起，他是战仙，而钟正哪怕是有城隍加持，也不过是真人鬼王，重重呼吸了几次，睚眦想到龙族和地府，微微地俯了下身子，咬牙，口中吐出几个字，道：

    “情急之下，多有得罪。”

    “望城隍，包涵。”

    钟正知道，要让这天生就桀骜不驯的龙族给那些低级的鬼差们道歉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对于龙族而言，那种行为或者本身就属于折辱，也见好就收，将剑收起，让其余鬼修退下，对着敖羽夜点了点头，看向睚眦，道：

    “既然是要来谈论秘市之事，阁下是否同意了我等之前的事情？”

    睚眦却没有回应，视线看向钟正和范无救的背后，皱眉道：

    “这是我等双方的事情，今日为何有其他人在场？”

    其他人？

    钟正和范无救微怔，下意识转过头去，这才看到那边黑色的桌案后面，坐着一名男子，身穿黑衣，墨玉发冠，一身墨色长衣，眼瞳平淡，气度厚重，钟正瞳孔微微收缩，右手剑抬起，道：

    “你是谁？！”

    男子抬眸，淡笑道：

    “你两个方才才拜过我，便忘了？”

    方才才拜过？

    钟正和范无救微怔，视线下意识看向那三尊牌位，看到酆都北阴大帝的名号寸寸亮起，散发灵性光芒，神色骤然变化，而男子视线垂落，看向桀骜霸道的龙族睚眦，语调低沉而厚重，淡淡道：

    “我算是他二人的上司，亦是长辈，鬼市之说，由我可以决定。”

    “钟馗……带着谛听去城隍四处转转。”

    声音微顿，自语道：“地藏王不必进来，谛听，却还不错。”

    北阴大帝是最为正统，道门本体系的古代冥界之主，自然不喜佛教那些东西。

    钟正和范无救对视一眼，行礼，钟正邀敖羽夜同行，敖羽夜看了一眼睚眦，知道要谈论正事，而且，北阴大帝给她的压迫很大，她完全不敢开启神通去看那位男子。

    睚眦颔首，让敖羽夜先出去。

    然后看着斟茶自饮的北阴大帝，自身气焰没有丝毫的收敛，他一直奉行，有的时候，武力才是谈判顺利进行的关键，取出了玉简，放在桌案上，手指轻轻敲了敲玉简，隐有自傲，平淡道：

    “这是鬼市的要求，我龙族在你这城隍开办鬼市，往天下九洲货物来往流通。”

    “你们每年可以得到一笔灵晶石作为回报，而且可以用八成的折扣得到龙族的情报，可以有优先得到宝物的资格，另外，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向我龙族秘市借贷一笔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灵晶石。”

    “而相应的，我龙族秘市之地，你们城隍不可以插手。”

    “那里必须成为由龙族掌控之地，这是我龙族秘市数万年的规矩，三不管之地，即便是在你城隍域犯下大罪的人，进入了秘市，那就是我龙族的客人，在其内，和你们的地位是相同的，你们不可以插手。”

    龙族的秘市和任何势力其实都是一种合作关系，而且睚眦还故意说得过分了些，留有了相当程度的讨价还价余地，其实真出现了城隍域追击的敌人，秘市也会帮忙，只是一开始将底线说出来，可不是个好决定，那样必然会损伤自己的利益。

    睚眦虽然冲动易怒，但是在这一方面却颇为老辣。

    他知道，接下来就是彼此的商讨，睚眦对于这个有相当的经验，而且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人，并不是像钟正那样擅长这件事情的性格，肯定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份额。

    北阴大帝没有看他，也没有看玉简，嗓音平淡，理所当然道：

    “这个作废。”

    “秘市，我要九成。”

    嗯？？！

    九成，你不如去抢！

    睚眦的笑容凝固，怒气腾起，和先前压下来的不爽积压在一起，产生了更剧烈的变化，忍不住往前一步，背后的气焰腾起，低沉怒喝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不要以为你们是天庭那边的，我龙族就要给你们多大的面子！”

    “哪怕是天庭，在这秘市上，你们也要看我龙族的规矩！”

    北阴大帝拈着茶盏，眸子低垂，自语道：

    “天庭？”

    睚眦正要继续开口，突然身躯一僵，瞳孔骤然收缩，察觉眼前一切光阴色彩全部退去，前面的男子陡然变得比山岳更为高大，身上服饰出现了周回千万里的山脉阴冥图景，感觉到自己的火焰无法燃烧。

    仿佛下一刻，那火焰都会迎来死亡。

    身为龙族战仙的睚眦手掌下意识微抬，他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在变得冰冷。

    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了过往曾经经历过那些几乎濒死的冒险，不断轮转在眼前，头顶冒出冷气，眼前幻象溃散，心脏方才疯狂跳动，看到男子抬手饮茶，拈着茶盏，嗓音平淡，道：

    “地府幽冥，我的话就是规矩。”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听我的话。第二个，先变成鬼，然后听我的话。”

    变成鬼？

    死了才能变成鬼。

    睚眦心中怒气爆炸，北阴大帝放下茶盏，随意指了指前面的位置，平淡道：

    “坐。”

    你说坐我就要坐？！

    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

    龙族战仙，战力强横无比的睚眦冷笑，睚眦对于尊严看得比谁都重，烈焰气焰升腾，然后在一个眼神落下之后，身躯僵硬，尊严的重量化作了轻飘飘雪花，气焰消散，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而且是跪坐在了神态慵懒的北阴前面，心中憋屈。

    北阴斟茶自饮，在他记忆中，已经许久没有喝过茶，道：

    “讲一讲秘市。”

    睚眦老老实实跪坐在前面，额角青筋一抽，心里怒地厉害，可还是不得不将秘市的特点，好处都讲述出来，北阴确实是不懂得这些，他只是遵循了传统式神仙大帝的某个共有习惯，是好东西，就要拿到手里，我的地盘里的，就该是我的。

    睚眦只感觉这种交涉无比地难受，感觉到钟正提出的要求是如何合理，如何恰当。

    他只能尽可能地在北阴面前争取自己的利益，做出的许多让步，到了最后，几乎可以说只保留了核心的，不可以退让的部分，这已经是竭尽全力，他的经验在那种霸道的气息面前几乎根纸一样虚弱。

    正在这个时候，睚眦听到了身前的男子平淡道：

    “可以了，你去寻钟馗，就按照你方才所说的办。”

    按我说的办？

    还好还好，能够维持最基本的核心利益。

    睚眦甚至于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旋即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着了道，面色一僵。

    前面北阴似乎颇为欣赏他，道：“此处缺少镇狱天龙，你来，如何？”

    睚眦嘴角抽了抽，道：“请容在下拒绝。”

    “这样么？”

    北阴大帝似有遗憾，喝了最后一杯茶，道：“那么，最后一件事情。”

    “往后，勿要再招惹我地府。”

    睚眦微微一怔。

    帝君起身，拂袖一扫。

    ……

    轰然爆响。

    正在外面行走的钟正和敖羽夜脚步一顿，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到一道残影飞出去，一直贯穿了整个城隍鬼域，看的整个城隍鬼域的众鬼都呆滞住，张大嘴巴说不出话，那残影还要横飞出去，横贯三百里方止。

    撞破山石，撞破云雾，最后重重撞击在了一座方圆数千里最为雄壮的山脉，才止住。

    睚眦显出原形，似龙似豹。

    被镶嵌在了一座山里面。

    满脸茫然，张开嘴，吐出了因为高速而产生的一道道灰色烟圈。

    “……地府”

    第383章 老祖宗给我出气啊，老祖宗？老祖宗……喂喂喂，听得到吗？（2/2）

    足足过去了超过一刻时间，睚眦的双眼才重新聚焦，艰难地把自己拔了出来，化作人形，落在地上，面色苍白，他在刚才仿佛直面了死亡，连走马灯都快要出来了。

    他没有想到，地府里居然这么可怖的存在。

    先前那一次围剿的时候，地府分明是天庭三派势力里最弱的一个才是。

    睚眦回忆起刚刚的男子，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办法记起对方的真容，素来暴烈的性格，现在根本没了脾气，嘴角抽了抽，决定还是先联系敖洪，取出玉符，动作却微微一顿，想到敖洪真打起来未必比自己更强，不如直接去寻敖广。

    取出玉符，一挥手调动元气涌动，睚眦联系敖广，案子里咬牙切齿。

    “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龙族为鳞甲之长。”

    “敖广祖爷爷定然能好好为我等讨一口气！”

    不片刻，玉符之上灵光亮起，传来了敖广低沉威严的声音，睚眦神色一肃，在敖广询问之后，将方才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顿，没有夸大，也没有偏袒自己，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也多有错误之处，给敖广隔了玉符一顿削，喝斥足足一刻时间，方才止住，敖广叹息一声，淡淡道：

    “罢了罢了，你往后记得认错，不过你多少是我龙族成员，乃是我敖广的后辈。”

    “他虽是地府之人，如此行事，未免太过于霸道，你告诉我，他姓甚名谁？”

    睚眦心中大喜，当即记得了那人开口的时候，钟正和范无救下意识看向了三个牌位，他目力强大，虽然不认得那些文字，却还记得模样，在玉符上将那一行文字都写了一遍，然后传了过去。

    东海龙宫

    敖广视线轻描淡写地落下，看到传讯玉符上一个个方正凌厉的文字浮现出来。

    酆都北阴大帝。

    敖广脸上的神色缓缓凝固。

    他曾经在功德碑换取了太古文字，所以认得。

    脑海中，土地所说的那些话一一地都浮现，地府主宰，位在十殿阎罗之上！馘斩六天！咸制万灵！酆都之主也是顶替其姓名，其位格仅仅只在当日惊鸿一蹩的泰山府君，以及后土皇地祇之下，天庭第一等一的强横存在！

    天界帝君！

    敖广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我……

    你个坑害祖先的孽障玩意儿！

    睚眦正在满心期冀等待着敖广的回应，脑海中想着怎么报复回来，此次被打飞了三百里，他便要将对方也打飞三百里，不，六百里，如此才能够一泄心头之恨，想着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神色来。

    但是玉符的对面却陷入了死寂一样的沉默。

    过去了许久许久，敖广轻轻咳嗽了一声，缓声道：

    “这个，睚眦啊，这地府和我龙宫毕竟也是同僚，这一次，你也有点错，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此次便算了，你去给帝君低个头，认个错，赔个不是，就成了。”

    睚眦畅快的神色凝固：

    “？？？”

    “……祖爷爷你不是手他如此行事太过霸道了吗？”

    敖广沉默了下，道：“这，北阴大帝，性子素来如此。”

    “对了，还有一事，谛听，就是敖羽夜那小丫头，其实留在地府也不错，算是她的一个大机缘，往后能否成就妖仙，就要看她能不能抓住这机缘了，你便让她留下吧。”

    “本座还要修行，要和林菩萨切磋论道，不能和你多说。”

    “往后记得，要控制住你的脾气啊。”

    伴随着最后一句语重心长的劝告，玉符上的灵光迅速消失不见，整个符咒渐渐失去了流光，暗淡下来，飘落在睚眦的手掌里，睚眦嘴角抽了抽，心里越发憋屈，口中大喊一声，如龙似豹，抬手想要发泄怒气，想要将这山砸断。

    可旋即注意到了山上生灵，山下城池，生生憋住，一拳打在空中。

    拳风搅碎云雾，形成上升气流，化作雨雾。

    睚眦憋屈，想到自己负责鬼域的鬼市，往后少不得要和那男人打交道，一想起来怒气就炸开，可一想到那男子的模样，就给一阵冰霜打落，在大的火气也熄了下去，索性一咬牙，满脸狰狞霸道，气焰腾腾而起，重重一踏虚空，怒喝道：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打不过你，惹不起你，哼！老子不见你总可以了吧！”

    “不干了不干了！”

    暴躁老龙骂骂咧咧，传一道消息给敖雪儿，然后看也不看，直接往曲城城隍鬼域的反方向奔去，以其修为速度，转眼千里，几乎已经快要见到星海了，动作突然又一僵，停在原地，满脸阴晴不定，不断挣扎。

    最后一咬牙，转身朝着城隍域而去。

    远远地看到了自己撞碎的那一条大道，被撞塌了的那些房屋，憋着一张脸，施展并不擅长的土行法术，把几十里的屋子都修好了，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看了一眼城隍鬼域的核心，眼角一抽。

    心里面，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

    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星海。

    一直旁观的赵离满脸古怪之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睚眦必报，恩怨分明，这龙倒也还算有点原则。”

    “嗯，看来，有北阴坐镇，地府应该无忧。”

    他能够看到北阴大帝在鬼域当中，翻看着地府的卷宗。

    当即安心，收回视线，目前来说，敖广还在想着该要让哪一位龙族长辈进入地府充当阴神，而姬辛则努力和姬武等人交流，传递地府的意思，得到天乾对于地府的认可，银枪决云则是如常训练。

    一切都处于正常发展的状态当中。

    赵离揉了揉眉心，元神回到本体，睁开眼睛来，看着远处，在很远的位置上，星海横流，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颜色分界线，那里是掮客口中内海和外海的分界线，似乎是因为外海缺少如同九洲这样的大片地脉镇压，元气会更为混乱。

    所以形成了这种极为强烈而且明显的色泽对比。

    虽然说看上去已经很近了，但是赵离他们靠近这个分界线，仍旧花了足足七日时间，九洲土地本来就已经极为辽阔，但是和这无尽的星海相比，仍旧显得小，而伴随靠近，那一道内外海的分界线也越发地明亮了起来。

    那个想要外出寻找海外仙岛的青年站在甲板上，看着大日生出，海天一线，沉醉于这浩大壮阔的美景当中，叹息一声，感慨道：

    “徐福道友，你可知道，我们最期待的那个传说，就是在这里的。”

    “内外海元气冲撞，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元气中间，存在这一座只有有缘之人才能见到的海外仙山，据说，在越过这一道线的时候，会有千万里云气化作一只巨大的鲸鱼，在天上腾起，像是遮蔽了天，像是最高的山峰一样，张开嘴把船只法宝都吞入其中。”

    “进入海外仙山的入口就在这鱼的嘴里，入内能够得到无数的灵材和古代的功法，出来之后更是修为突飞猛进，往往一两年里面就能够突破境界，原本我们是很期待这一段路程的。”

    青年的面色有些挫败遗憾。

    吕元龙大笑道：“你小子，还做那白日美梦呢？！放你的一百个心吧，咱们这一次肯定遇不着，哪怕是十次二十次也遇不着，就只有元气激流，能把人都掀飞下去的大风。”

    那青年无奈一笑，点了点头，道：“我那不是以前不知道吗？”

    “现在也知道肯定遇不到了啊，我也不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冒险，就去海外岚洲就留下，看看岚洲的风景，找点工作，不再胡思乱想，挣点钱回家去好好修行，也随爹娘的意思，去成亲安顿下来，我本来就是不想要这么早成亲才出来的。”

    吕元龙笑道：“这才对嘛。”

    赵离本来满不在意地微笑，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古怪看了一眼那笑着和吕元龙说话的青年。

    回老家安顿下来，结婚成亲。

    啧，这flag立地有点厉害啊。

    要是在老家那边的游戏里，百分百触发团灭剧情。

    这个时候，应该以毒攻毒，说一句‘我们肯定会遇到的’来反奶一拨儿，不过要是一不小心就一语成箴了，那可就倒大霉。

    赵离心里面漫无边际地想着，其实也并不在意，看着眼前这美妙壮阔的风景，任由心绪慢慢地涌动着，在这样一望无际的广阔视野里面，怎么可能会撞上那么夸张的事情？

    还由千万里云气聚集的巨大鲸鱼，分明是万里无云。

    正在想着，飞舟法宝度过了那一道分界线，狂风四起，赵离抓住了护栏，心中感慨造化之奇，突然视线微微一凝，抬起头来，看到在属于外海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厚重乌云，看到了一只几乎比得上珠穆朗玛峰一样巨大暗淡鲸鱼，猛然跃出了云海！

    赵离面色一僵，回头看了看内海万里无云，险些下意识爆出粗口。

    而在旁边，吕元龙口中已经爆发出一个简单干脆而且蕴含有强烈感情的爆发性词汇，疯狂往回奔跑，打算操控飞舟，避开这从没有见到过的恐怖存在，旁边的那个青年则是已经吓傻了，双腿颤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赵离看了他一眼。

    拉了一把，本意是要那青年往回跑，可谁知他直接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怕得厉害。

    而在这个时候，那巨大的云鲸已经张开巨口，发出苍茫低鸣，直接将一切吞下，看不到牙齿，但是那云气涌动过来，化作了具备有极为强力元气的狂风，其余人都被弄晕了过去。

    赵离冰冷看着前方，双瞳闪过五色之光，身上散发出一股苍茫蛮荒之意。

    云鲸的烟气神通瞬间在他身前溃散。

    没有敌意，至少，没有杀意。

    只是将所有人弄晕了过去。

    有其他目的？

    赵离心中瞬间判断，他能以身上气息威慑那云鲸，但是却难以对抗那种狂风，当即步步后退到了飞舟法宝的房间前面，坐下身子，降低重心，靠着墙壁，那云鲸内部竟然也只是大团大团的云气，没有内脏，不知道是如何生存下来。

    赵离能够感觉到云鲸正带着他们飞快离去，速度远在飞舟之上。

    沉吟了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闭上眼睛，养着精神。

    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那云鲸停了下来，一张嘴，将飞舟重新送出去，飞舟落在了一团元气上，缓缓停住，赵离闭目养神，感觉到了有一批人登上了飞舟甲板，其中有老有少，交流的话语，居然是远古时期的文字。

    “终于带来了人啊，这一段时间居然没有遇到进入这外海的。”

    “不过，把外人直接带来，没问题吗？”

    “这是长老的意思，外界发生太大的变化了，那天咱们的族人见到在东方不是出现了两个和天一样大的人吗，那肯定是九洲那边出大问题了啊，我们这儿和外界不连通，只能用这种法子来知道消息……”

    “那一天晚上，大长老卜算星象，发现天上的中心多了一颗星星！”

    “这是千古没有过的大事情！”

    “我们必须弄清楚。”

    他们一边交流着，一边往里面走，将一个个人搬走，为首的青年看到里面还靠着墙壁坐着一人，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伸出手抓住那人肩膀，想要把他扛起来，可发力之下，却纹丝不动，不由得呆了呆。

    下意识抬头，突然对上了一双墨色含笑的眼睛，正在平和安静地看着自己。

    “你好。”

    “嗯？？！”

    青年被吓了一大跳，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暴退一步。

    手中的兵器直接指着赵离的鼻子。

    他的动作吸引来许多人下意识转过头，也都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都神色变了变，发出一声声惊呼，赵离嘴角微微笑着，看到这些人穿戴着古朴的衣服，其中一位老者听到这一次进入的人当中，有还清醒着的，心中震动。

    还有人能够在云鲸的力量下保持清醒？！

    他快步走来，让众人散开，口中则是询问道：“你是谁，外乡人？”

    赵离微微笑着，看着这些对自己有戒备的生灵，仿佛饶有兴趣，笑道：

    “你们似乎对于紫微星，还有天庭的东皇帝君有兴趣？是天工一脉么？还是灵族？”

    他随口说出的话，以及其中隐隐蕴含着的消息将这边众人都吓了一跳。

    旁边青年更是骇然，手中显然属于古代遗宝之一的兵器抬起，指着赵离的眉心。

    赵离看了一眼周围骇然的众人。

    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青年指着自己的法宝，笑道：

    “不必紧张，在下徐福，福气的福。”

    “不过是一介游商罢了。”

    他松开了手。

    那充斥着灵韵，历经数万年岁月的法宝，骤然化作尘土，寸寸崩裂。

    满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