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电话一接通,廖季临就听到对面说：“不是不接电话吗？又打回来干吗？”

    “妈，是我。”

    对面的语气没那么冷淡了，不过也听不出来多高兴：“季临啊,桃桃现在怎么样？”

    “还在哭。”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没说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妈。”廖季临喊她，很有耐心地和她说：“妈,孩子的事情,我们是顺其自然。桃桃压力也大，您别催她。您说话直,她脾气倔，就容易产生矛盾。回头我劝劝她。不过妈，我能求您件事吗？”

    “你说。”

    廖季临已经听出来苏禾语气中的动摇了，继续开口说：“您以后和桃桃打电话，不要和她说孩子的事。这是我的一点私心,不想她为这事不开心，心理压力大,您能成全吗？”

    对面没有说话，良久，廖季临听到一声叹气：“桃桃嫁给你，没嫁错。我答应你。”

    “谢谢妈。”廖季临笑着说。

    挂了电话,廖季临坐到曲芷桃对面，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十分心疼,抬手轻轻碰了碰：“以后别哭了，你看哭得眼睛都肿了，就不好看了。”

    曲芷桃抬头看他,一脸不服气：“我就是哭肿了，也是最美的，小仙女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就是哭，也是哭的最好看的！”

    廖季临一本正经地点头：“嗯，你是最美的。小仙女，现在可以去洗下脸吗？”

    曲芷桃被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得终于撑不住了，“哼”一声起身往浴室走。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走路的步子却快了很多。

    等曲芷桃回来，就发现廖季临一人在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呢。

    “你干吗呢？”

    曲芷桃走过去问。

    “给你煮个鸡蛋。”

    曲芷桃摇头：“我不吃鸡蛋。”

    “不是用来吃的。”

    曲芷桃皱眉：那用来干嘛的？

    廖季临煮好鸡蛋转过身，拿了个毛巾过来，包裹住鸡蛋，让曲芷桃坐下，他拿着鸡蛋轻轻在她眼圈周围滚。

    曲芷桃非常惊讶：“你怎么会这个？”

    “我妈以前就是这么给我和哥消肿的。别动。”

    廖季临按住她：“一会儿就好了，坚持下。”

    曲芷桃闭着眼睛，看不到，其他的感觉都被放大了。

    她觉得廖季临的呼吸洒在脸上，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包围在怀里，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刚刚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曲芷桃出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廖季临的心神都在她眼睛上，闻言，手上的动作没停，控制着力气在她眼睛上滚着，嘴中回道：“没什么，就是让妈以后不要和你说生孩子的事。”

    “我妈会答应？”

    曲芷桃语带怀疑，一脸不相信。她妈的性格她还是比较了解的，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绝不允许家里有人反抗她。

    “嗯。”廖季临点头，“你妈妈是疼你的，和她讲道理她会听的。”

    曲芷桃撇撇嘴：“那是你，我要是反抗了，她会变本加厉打压我。”

    不过她也知道苏禾女士是疼她的，但她疼爱的方式，却每次都让她无法接受。

    “好了。”

    廖季临站起来：“我去做饭，你自己歇会儿。”

    曲芷桃拿着毛巾鸡蛋，跟着站起来，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廖季临身后：“我要是不想生孩子，你真愿意不生啊？”

    “我尊重你的意思。”

    廖季临收拾着鱼说：“我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曲芷桃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声音甜蜜地问：“那你想不想要孩子？说你最真实的想法。”

    “说实话，想。”

    廖季临如行云流水般收拾干净鱼，切成块，准备做个红烧鲫鱼。

    曲芷桃看他动作，忙拦住他：“等等，我不想吃红烧鱼。旁边那坛子里还有上次石大姐送的酸菜，你用来做酸菜鱼吧。你会做吗？”

    廖季临诚实地摇头：“不会，你和我说，我照着做。”

    “算了，我来吧。”

    曲芷桃嫌麻烦，让廖季临让开位置。

    廖季临没走，给她打下手，眼睛一直盯着曲芷桃手上的动作，一个步骤都不放过。

    等这道菜做好，廖季临突然出声：“这道菜我会了，下次我做给你吃。”

    曲芷桃不信，哪有看一遍就会的，不过她也没打击他，只点着头说“好”。

    做菜没有不做错的，错几次就知道怎么做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曲芷桃躺在廖季临怀里，抓着他的手玩着。

    “今天说的孩子的事，其实，我没有不想要孩子。”

    曲芷桃明显感觉到廖季临身子一僵，显然，他比自己想象中还重视这个。

    “什么意思？”

    “对于孩子，我的态度就是顺其自然，有就要，没有我也不急。我不喜欢别人催我。”

    曲芷桃翻了个身面对他，描绘着他的脸，笑着问他：“要我真一辈子不想要孩子，你会怎样？会和我离婚重娶吗？”

    “这个假设不成立。”廖季临沉声说。

    曲芷桃绷脸：“我说真的，快回答我。”

    廖季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拗不过她，还是投降，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不会离婚，孩子没你重要。”

    不管廖季临是不是在骗她，但不得不说，这个回答让曲芷桃很满意，也很开心，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吻。

    “奖励你的。”

    “奖励不是这样的。”廖季临摩挲着她的脸，声音低哑而磁性：“是这样的。”

    声音消失在两人唇齿中，所有的情浓，都被掩盖在夜色里。

    之后家里再打来电话，曲芷桃就再没听见过她妈妈说孩子的事情，她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关于工作，苏禾一直很关心，问她有没有在部队的学校入职。

    苏禾过不来学校，曲芷桃非常大胆放心地骗她说入职了，开学就会去上课。苏禾这才没继续问。

    半个月后，曲芷桃写完稿子，坐在沙发上一边缝着抱枕，一边和梁凝说话，一个今天站岗的战士给她送来了一封信。

    曲芷桃看着上面的地址，心里忽然紧张起来。

    不过梁凝在这里，她也没有拆，站起来放进书房回来继续和梁凝说话。

    而梁凝家五岁的睿睿，在她家客厅跑来跑去，玩着曲芷桃给他叠的纸飞机。

    “你家睿睿上托儿所了吗？”

    “上着呢。开学后我要上课，海磊也忙，家里没人带他，三岁就送他去托儿所了。部队的中学还缺老师，你有学历，要不要去上班，咱们还能一起。”

    曲芷桃摇头：“我不去，我辞了老师的工作后就没打算再做。我没有那么大热情，我怕把小孩教坏了。”

    梁凝不再提这事。

    对于工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虽然她自己觉得有个工作挺好，还是对于她来说比较轻松的老师。

    但曲芷桃不喜欢，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

    抱枕很好缝，曲芷桃现在缝的这个是一个卡通猫形状的抱枕。

    她缝好后，往里面塞上厚厚的棉花，冲着睿睿招了招手。

    “睿睿，过来。”

    “桃姨。”

    睿睿被梁凝教得很好，乖巧又懂事，还很有礼貌，整个家属院里，没有几个孩子性子比他强的。

    “喜欢这个猫猫抱枕吗？”

    曲芷桃笑着问他，晃了晃手上的抱枕。

    睿睿看向梁凝，不说话。

    “小孩子不能撒谎哦，告诉桃姨，喜不喜欢？”

    梁凝摸摸他的头：“没事，实话告诉你桃姨。”

    “喜欢。”睿睿稚声稚气地说，“猫猫很可爱。”

    曲芷桃脸上露出笑：“那桃姨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这不行，你辛苦做好的。”

    没等睿睿说话，梁凝就出声拒绝。

    睿睿不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抱枕，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猫猫呢。布偶玩具，现在并不流行。

    “一个抱枕而已，本来就是给睿睿做的。睿睿，来，拿着。”

    睿睿虽然眼里的渴望都要溢出来了，但还是去看自己的妈妈，没有接。

    “拿着，孩子喜欢。”

    曲芷桃把抱枕塞梁凝怀里，这个抱枕，她本来做的就不大，正适合小孩子抱着玩。

    “谢谢了。”

    梁凝也看到了儿子眼里的渴望，没忍心再拒绝，把抱枕收下给了儿子。

    睿睿抱着抱枕非常开心，坐在沙发上和抱枕说话，就像抱枕是他的朋友一样。

    接近中午，梁凝带着睿睿离开回家做饭，曲芷桃起身去了书房，咬了咬嘴唇，把桌上的信封打来。

    是《新说》寄过来的信，这是她最想过稿的杂志社。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这是一封退稿信，她的稿子没有过。

    里面除了她自己的稿子，还有编辑给她写的稿子评论。

    意思就是说她的稿子不符合杂志社的要求，希望她继续努力。

    很官方的话，曲芷桃也不清楚小说哪里写的有问题，她之前的自信，被这一封退稿打击得一点不剩。

    心情抑郁的曲芷桃，放下退稿信，心不在焉地去做饭，回忆着自己写的小说，想想有哪里写的不好，需要做改正。

    是不是风格不符合这个时代，还是文笔不出众，还是故事不吸引人。

    不专心的后果，就是切菜的时候，把食指切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感觉到疼，曲芷桃才回过神来，看着流血的手指，心里又委屈又难受。

    廖季临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曲芷桃可怜巴巴举着包扎好的手指，冲他一脸委屈地说：“季临，我切到手了。”

    廖季临身上脏，不敢走过去，忙把外套脱掉，才蹲在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疼。”

    说着，曲芷桃就想哭，不是因为手疼哭，是因为稿子被退了。

    可是这太丢人了，她不想和廖季临说。

    廖季临揉揉她的头：“疼就对了，下次再切菜，就知道专心了。”

    曲芷桃撇嘴：“你凶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专心。”

    说着说着，她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忙转过身，她不想让廖季临以为她是个小哭包。

    廖季临一下子就慌了，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我没凶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

    曲芷桃低着头，闻言抬起小脸，双眼已经通红了：“你哪错了？”

    “回来应该哄你，不该那样说你，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曲芷桃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廖季临说完这个，曲芷桃便点头：“想吃酸菜鱼。”

    “好。”

    家里没有鱼了，廖季临给自己在后勤部的好友打了个电话，让后勤部匀出来一条，他买回来给曲芷桃做。

    做菜的时候，廖季临发现酸菜也没了，他拿上一包糕点，去石大姐家换了些来。

    等终于把菜做好，曲芷桃吃着美味的酸菜鱼，低着头，闷声和廖季临说：“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廖季临笑了，拍拍她的头：“这哪算发脾气？再说了，本来就是我说错了。”

    “你是为我好，我知道。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没事。”

    廖季临把挑好刺的鱼肉喂给她：“我是你丈夫，你不开心，冲我发火应该的。我皮糙肉厚，顶得住。”

    曲芷桃“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廖季临含笑看着她：“开心了，吃饭吧。”

    “嗯。”

    睡觉的时候，廖季临抱着曲芷桃问她：“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

    曲芷桃一开始不说，但廖季临不是会放弃的人，媳妇有心事他能看不出来，想法设法问她。

    最好曲芷桃还是没有敌过他，把自己稿子被退的事说了。

    廖季临安慰她，让她放宽心。又给她举了以前很多名人被退稿的事情，让她对自己有信心，坚持下去，稿子一定会过的。

    虽然这安慰听起来挺直男的，特别像成功学大师说的话。但曲芷桃还真的被安慰到了。

    对啊，不就是被退了一次稿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她多改改文，多投几次稿，总能过的。

    曲芷桃放下了心事，在黑暗中抬手环住廖季临的脖子，特依赖地蹭了蹭他：“有你真好。”

    第二天，曲芷桃就把被退的稿子仔细看了一遍，又将买的《新说》杂志看一遍，研究杂志的风格，别人的文风和故事，琢磨自己有哪里不足。

    她不会被一次退稿打败的。

    曲芷桃专心改稿子的时候，已经忘了她还给《故事》寄了稿子。

    直到这天站岗战士给她送来一封《故事》寄过来的信，她才想起来。

    不过曲芷桃看着那封信，已经完全没了第一次的紧张，而且她心里还认为，肯定又是一封退稿信。

    这一次，她不会再向上一次情绪变化那么大了。

    但令曲芷桃没想到的是，她收到的是一封过稿信，里面还有她的稿费，是一张汇款单。

    她总共寄过去十章稿子，另附有她书的一个大纲，可能是新人，给的稿费并不算高，千字五元。

    曲芷桃看过杂志社的征稿，最高的，千字十元，最低的，千字三元，这是国家定的稿酬范围。

    虽然听起来价格并不高，但她写的字多，一章三四千字，毕竟写的是一篇长篇小说。

    所以她寄过去的十章，《故事》总共给了她172.8元的稿费。

    廖季临每个月的津贴也才一百多，这么多稿费，顶他一个月津贴了。

    而且等她这本书写完，会挣的更多，曲芷桃开心极了。这个消息不能和外人说，所以廖季临一回来，她就扑过去和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廖季临接过她递过来的汇款单，再看着自己妻子一脸高兴骄傲求夸的模样，廖季临没让她失望，笑着夸她：“很棒。”

    曲芷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还是要谢谢廖团长给予我的支持和鼓励，不然我也写不出来这小说。这笔钱，我要第一个给廖团长花，你想要什么？”

    “都可以。”

    廖季临对礼物没什么追求，不管妻子买什么，他都喜欢。

    “别都可以啊，这可是我第一笔稿费，很有纪念意义的。”

    曲芷桃追着廖季临进屋。

    廖季临：“我知道。但我也不知道我缺什么，你看着买吧。”

    曲芷桃想了下，点头：“也对，礼物要不知道才惊喜，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把钱取出来，再把剩下的稿子寄了，到时候去百货大楼给你买礼物。”

    “明天我轮休，我陪你一起。”

    “真的？”

    曲芷桃又惊又喜，因为她感觉，廖季临从回来部队，就没有一天空闲的。就是事情不多了，白天除了吃饭，也是一直在连队的。

    “嗯。”

    晚上的时候，曲芷桃把自己的稿子又校对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装进信封里。顺带着，她还给杂志社写信，要了一份刊登的样刊。

    第二天，曲芷桃和廖季临正准备出门，就看到在她家院子外徘徊的大妞。

    一看到她出来，大妞面上吓一跳，想跑又不敢跑。

    曲芷桃让廖季临锁门，她走了过去：“大妞，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有事？”

    “桃姨。”

    大妞小声地喊她，没有之前见她时的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有事求她。

    “和姨客气什么？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现在你妈不在，没事，和我说吧。”

    大妞扭捏了一会儿，才指着自己胸口说：“桃姨，你这里是怎么不凸出来的？”

    说完，大妞整张脸通红一片，极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妞从自己胸开始长大就很烦恼。冬天还好看不出来，但是一到夏天，穿的衣服薄一点，胸口就有点点凸出来，让她觉得非常难为情，一看到男孩子就忍不住低头含胸。

    她看了所有女人的胸口，除了文工团、桃姨、凝姨还有家属院几个会打扮的家属外，都是像她这样会凸出来的。

    只是有的人明显，有的人不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凝姨她不敢问，只能跑过来问让她觉得脾气不错的桃姨。

    曲芷桃愣了一下，明白了小姑娘的难处。这个年代，网络不发达，性.教育也没人在意，家长稍微不上心，孩子青春期的变化就发现不了。

    石大姐虽说热心，但也确实不是细心的人，小姑娘有这难事也正常。

    她对大妞说：“穿胸衣，百货大楼就有卖的。”

    大妞一听曲芷桃这话，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帕，递给曲芷桃。

    “桃姨，这是我所有的零钱，你是不是要去百货大楼，帮我捎一个回来行吗？钱不够我存了再还给你。”

    “行，不过买胸衣需要量尺寸，你过来，我给你量量。”

    曲芷桃让廖季临在门口等着，她进屋找到软尺，让大妞把衣服脱.了。

    大妞一脸不好意思地拽着衣服：“桃……桃姨，必须得脱衣服吗？不脱……行不行？”

    “不行，这是贴身衣物，不合身了回头你穿着不舒服。咱们都是女人，怕什么。”

    曲芷桃说了一会儿，大妞慢慢松开衣服脱下。

    给她量的时候，曲芷桃神色正常，就像平常和她说话一样，还对她说着：“你这个年纪，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不用害羞。胸会变大，一碰就疼，是正常现象，也不用害怕。平时走路的时候，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别含胸驼背，不然等以后发育好了，背也直不起来了，就不漂亮了。”

    大妞现在很信任曲芷桃，闻言点头：“我知道了，桃姨，谢谢你。”

    “没事。好了，把衣服穿起来吧。”

    曲芷桃收了软尺，让她回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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