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当马车停在庄家门口， 庄诗妍带着半人高的小古下了马车的时候，把听着动静迎出来的刘香吓了一大跳：“哎哟，闺女， 这啥玩意儿？”

    庄家村的土狗也不少，刘香倒是不怕狗， 只不过这全身雪白足有半人高，看起来像狼的大家伙走近了这么一看还是有些瘆人， 这要是站起来怕是比人还要高了吧。

    “娘，这是小古， 莫苍哥哥送给我的， 它不咬人的。”庄诗妍在小古脑袋上薅了一把说道。

    许久不见自家娘，庄诗妍凑过去抱着刘香胳膊好一顿腻歪， 腻歪完了又对着一直等在她一旁的小古一本正经介绍道:“小古， 这是娘！”

    ……

    飞雪和雨珍在一旁偏过头去憋笑，姑娘这话说的。

    凭空多了个狗儿子， 刘香没忍住也笑了， 算了， 自家闺女开心， 随她去吧。

    护卫们把人安全送到，告辞离开，庄诗妍一一道了谢， 挥手告别。

    和刘香腻歪一会儿， 庄诗妍先回了东厢房去看钱妈妈。钱妈妈的腿已经能活动， 听到外头的动静， 正拄着拐杖慢慢地往外挪着，庄诗妍进门见状忙扶了她坐好。

    两个人一阵寒暄，庄诗妍拉着钱妈妈说东说西， 又特意把小古带进来跟钱妈妈介绍了一番，钱妈妈正儿八经地和小古打了招呼。

    等庄远志和庄云松从地里回来，庄云鹤从学堂回来，几人见到小古都一阵阵吃惊，这狗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狼，不过那一身雪白的毛还怪好看的。庄云鹤孩子心性，想学庄诗妍的样子去抱小古，可小古对他呲了呲牙，一脸凶相，吓得庄云鹤连连后退。

    庄诗妍揪着小古的耳朵又是凶巴巴一顿训，小古温顺地在庄诗妍身上蹭了蹭，可还是不让别人动它，谁对着它伸手它就露出锋利的牙齿一阵低吼。

    庄家人看得连连称奇，直道这狗怎么跟那鹰小苍似的，专门认庄诗妍一个人。

    雨珍与有荣焉一脸骄傲地说，在将军府就是这样了，这雪犬小古除了她家姑娘，谁都不让碰，连莫将军都不行，比那鹰小苍还矜贵着呢，好歹小苍还让莫将军亲近。

    飞雪淡淡笑着不说话。心道，那是因为他家主子没对巨鹰小苍起杀心，对这犬，他家主子那恨不得把它拖去烤了的眼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犬若是能让她家主子亲近的话那才叫怪事。

    飞雪看着两只手不停揪着小古毛绒绒耳朵的庄姑娘，暗自称奇，对庄诗妍这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敬佩不已。

    别说那巨鹰小苍，和这雪犬小古都是那等难以驯服的猛禽猛兽，就单说那号称煞神杀神的她家主子，在庄姑娘面前不也服服帖帖的嘛。用白若羽那混账王八蛋的话来说，她家主子在庄姑娘面前温柔小意地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简直都没眼看。

    在庄诗妍回家的当天傍晚，小苍就扑闪着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天而落，站在了正在院中散步消食的庄诗妍面前。庄诗妍高兴得不行，扑过去就抱住小苍脖子：“小苍，你想我没？”

    小苍两只翅膀半张开又微微合拢，把庄诗妍包在翅膀下，低头在庄诗妍头上蹭了蹭。

    庄云鹤在旁边两眼艳羡地说：“姐姐，你不在家的时候，小苍也是每天都飞来，在院子停一会儿，见你不出来它就又飞走了，每日都来。”

    庄诗妍听了心里暖暖的，抱着小苍的脖子好一顿蹭，眯着双眼软软地说道：“小苍，我也想你了！”

    可还没等一人一鹰腻歪完，只听一声低吼，又去后院鸡栏边转悠的雪犬小古奔了过来，停在不远处四肢紧绷，露出锋利的牙齿低低吼着，做出了随时飞扑上来的姿势。

    小苍翅膀扇动把庄诗妍扫到一旁的石碾后，随即立马升空，对着小古也鸣叫出声。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一鹰一犬第一次见面就差点打起来。

    庄诗妍从石碾后跑出来，挡在中间伸着两只胳膊拦着，凶巴巴训道：“不许打架！”

    一鹰一犬僵持住，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庄诗妍先是跑过去搂着小古的脖子抱了抱低声训了几句，又对着小苍招手，等它再次落地钻到它的翅膀下抱着它脖子蹭了蹭劝了劝，两下生顿安抚才算阻止了一场恶斗。

    庄诗妍左看看小古，右看看小苍，又给一鹰一犬郑重其事地做了介绍。小古呲着利齿低吼一声，小鹰用力扇动了下翅膀扇得尘土飞扬，显而易见，它们并不太瞧得上对方。

    庄诗妍伸手摸了把脸上的灰尘，叉着腰站在中间凶巴巴地训完左边训右边，告诫它们不要打架，双方这才没有动起手来。

    见两边都安静下来，飞雪这才把已经出了鞘的剑收了起来。暗道幸好没打起来，不然为了不伤到庄姑娘，难保她不出手，但不管是伤了那鹰，还是杀了那犬，怕是庄姑娘都得伤心难过，搞不好还得哭上一场。

    在家歇了一天，庄诗妍又开始了种菜养鸡的农家女生活，只不过要时刻看好总往后院鸡栏边蹭的小古，免得它把家里的好不容易养到半大的鸡都吃了。

    庄诗妍薅着小古毛绒绒的耳朵凶巴巴训着：“小古，你不乖，你看小苍都不吃家里的鸡。”

    像是不愿听到那小苍的名字，小古抖了抖耳朵，一扭一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开了，庄诗妍看得咯咯咯直笑。

    等过了几天，家里这茬菜长得差不多可以卖了，庄诗妍让庄云松托人给县城里的刘家大舅家的二表哥捎了个信，说是家里的菜长起来了，可以来收了。

    结果第二天二表哥空着手一个人来了，一脸意味不明地说他那少东家不会再来收菜了。

    庄诗妍有些失望，说先前那少东家还夸家里的菜新鲜，才不嫌麻烦特意从县城跑来收的，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说不收就不收了。家里的菜也不多，那少东家的酒楼也用不了几天就能用完，这次不可以收走吗？下次她再想办法。

    可刘家二表哥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临走时撂了一句让庄诗妍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就卖个菜，她得罪谁了？庄诗妍一头雾水，看着一园子的菜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菜家里也吃不完，这没人收了可怎么办。

    刘香见自家闺女脸色不好看，忙上前劝道：“闺女啊，不收也不怕的，明儿你大哥闲下来，让他拉去县城去摆摊，也能卖掉的。”

    “是啊，明儿我就去县城卖。”庄云松在一旁忙道。

    虽然这也是个主意，但摆摊一把一把往出卖哪里有大户上门来收卖的快，何况还得费人工，地里的活怕是要耽误了。

    种菜卖菜大业才刚开始就遭遇了挫折，庄诗妍有些发愁，点点头没说什么，蔫蔫的转身往回走，寻思着改天再去找一家酒楼问问。可一般的酒楼都有固定的地方收菜，没有关系又哪里那么容易把生意抢过来的。

    可还没等走回屋子，门口就来了一辆马车，车夫跳下来站在门口问是不是庄家，说是听说庄家卖菜，他过来收菜。

    雨珍一听也不用庄诗妍吩咐，忙转身跑去大门口热情地招待：“是的，是的，我们家卖菜，都是正嫩的。”

    突然来个收菜的，庄诗妍有些纳闷，但想着有人来收总是好的。庄家众人也都很高兴，忙热情的把那人让进院子，张罗着去拔菜。

    飞雪看了那一眼打扮的跟个普通管事一般的车夫，面无表情偏过头。那壮实的车夫看了飞雪一眼也一脸漠然偏过头，二人视线错开。

    等过了四天，家里这茬菜都卖了之后，庄诗妍慢慢回过味儿来。她只是没经过什么事儿心思单纯而已，并不是傻。这个突然从京城来的收菜的，大老远跑来不嫌麻烦不说，连价钱都不讲，菜也不挑，每次付银子连找的零头都不要，这也太好说话了些。况且，他是怎么知道家里卖菜的，庄诗妍问了几次他都岔开过去并不答。

    最后一批菜拉走，庄诗妍站在院中看着家里空空的菜园子，心中有了猜测，转头去看飞雪。

    就见飞雪穿着一身黑衣靠坐在马车车辕上，嘴里叼着根青草，架着胳膊支着一条腿，微微眯了眼仰了头看着天空，跟个大爷似的惬意无比。

    庄诗妍想起前几日在镇国将军府，飞雪被白若羽白公子追得东躲西藏，四处奔逃的狼狈样，只觉得好笑得紧。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平日里洒脱张扬的飞雪大侠，还能有那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怂样呢。

    庄诗妍眉眼弯弯抿着嘴笑着，走到马车边，软软地开口问道：“飞雪啊，你觉不觉得这几日来家里收菜的那个人有些奇怪？”

    飞雪跳下马车，看向庄诗妍不动声色的问：“姑娘，你是觉得哪里奇怪？”

    庄诗妍把自己的猜测一一分析给飞雪听：“飞雪，你说，我们又没有卖菜卖到京城里去，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家里有菜收呢。而且，肯出这么好的价格又不挑菜，在京城附近怕是有很多人会愿意送菜上门吧，他又为什么要大老远的非跑到庄家村来收菜呢。我们家的菜也不多，收了几天又要停一阵子才会有菜，这样不是很麻烦吗？如果我是收菜的怎么算都是不合算的。”

    雨珍在旁边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认可庄诗妍的说法。她也觉得那连着几日上门收菜的大哥对她家姑娘过于客气了些。

    看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庄诗妍，飞雪眉目柔和，心中暗道，姑娘好像变聪明了。

    庄诗妍说完又问飞雪：“飞雪，你觉得奇怪不奇怪？”

    飞雪把嘴里的青草从嘴里拿下来，捏在手里转着：“姑娘不必介意，天下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不过是一点菜罢了，卖谁不是卖，虽说那人不挑菜，可咱不是尽挑好的给他装的车嘛。”

    庄心妍打量了一会儿飞雪，一想也是，随即点点头：“也是哦，说不定我们家种的菜就是特别好吃呢。”

    飞雪点头。别人那里她是不知道，但在她家主子那，这庄姑娘种的菜就是顶顶好吃的。

    见飞雪那也问不出什么，庄诗妍也不自寻烦恼，把卖菜的钱分给刘香一半，自己留了一半，好歹地是家里的，家里人也没少帮忙。虽说钱不多，但好歹是个进项，庄家人都挺高兴。

    庄家父子二人抽空把菜园子的地重新翻了一遍，庄诗妍带着雨珍和飞雪又种上了一茬新菜。

    种完了菜，闲了下来，庄诗妍也没什么大事，每日不是抱着小古薅一阵毛，就是和飞来找她的小苍蹭一会儿头，还得时不时劝个架，把两个一见面就要往一起扑的一鹰一犬给拉开再各自训上一顿。

    要么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中，托着腮帮子发呆。

    她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这次自打从将军府回来，她总是会莫名想起莫苍哥哥，想起他那温热的大手抵着她后背逼着她抱她，又想起她撞进他怀里，他身上那好闻的檀香味，还有哥哥那张她舍不得挪开眼睛的俊脸，那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

    最可恶的，是那个嗓音低沉暗哑得让她耳朵直发软的“嗯”字，庄诗妍一想到那个“嗯”字，就忍不住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耳朵。不行了，连想都不能想，一想两只耳朵又趴下了。

    讨厌，哥哥真讨厌！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非要那样说话，就不能像以前那般好好说话吗！庄诗妍有些生气，两只脚在地上跺了跺。

    庄诗妍摸着有些烧的脸，跑回了屋里爬到床上躺着，可莫苍哥哥就像钻进了她脑袋里，怎么赶都赶不走。一会儿在她左边耳朵嗯一声，一会儿在她右边耳朵嗯一声，庄诗妍缩着脖子不停地搓着耳朵，把两只白嫩的耳朵都搓红了。

    “讨厌！哥哥讨厌！”庄诗妍捂着耳朵烦躁地在床上滚了滚，微微嘟了嘴小声嘀咕着。

    滚了一会儿，庄诗妍恨恨地爬起来，穿上鞋走去院中，对着飞雪和雨珍小手一招：“走，我们去二叔家。”她不能一个人呆着了，得找点儿事做才行。

    进了庄二叔家的大门，没见到庄二叔和庄云柏，想来两个人下地去了。庄二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见到她们进来，庄二婶把手里的衣裳往水盆里一丢，脸拉得老长，嘴里叨叨咕咕地起身回了屋。

    庄诗妍一脸老成地叹了口气：“哎，我经常来，二婶怕是嫌我烦了呢。”

    雨珍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明摆着的庄二婶不待见她家姑娘，可是每次她家姑娘一过来，非得凑到庄二婶面前去，甜甜的冲着人家笑，软软的跟人家打招呼，后面还站着个飞雪，冷着脸拿着把剑。你说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在庄二婶这里受了冷遇，庄诗妍也不介意，带着飞雪和玉珍往庄云芝屋里走。

    “云芝姐姐，我来看你了。”庄诗妍留了飞雪和玉珍在外间，敲了敲里屋的门，听到里面有回应，走了进去。

    “诗妍妹妹，你来了！”庄云芝正坐在床上拿着把镜子在照脸，见庄诗妍走了进来，颇有些激动的起身下了地。

    “云芝姐姐，你的脸怎么样了？”庄诗妍抓住庄云芝的手关切的问。

    庄云芝很是激动，眼眶微微泛了红，拉着庄诗妍的手有些用力：“诗妍妹妹，我的脸已经好了。”

    “什么，真的吗？这么快！秦神医不是说要三个月才能好吗？可这才两个月呀。”庄诗妍一脸惊喜，打心眼里替庄云芝高兴。

    “秦神医说的是三个月之内，我也没想到会好的这么快。前些日子秦神医来看过就说不用再用药了，慢慢养着就成。我今天早上忍不住把布拆了看了一下，竟然已经全好了。”庄云芝哽咽了，抓着庄诗妍的手就去抹眼睛，擦到一半发现是庄诗妍的手，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庄云芝脸上带着泪，又在笑，庄诗妍也忍不住笑了，眨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庄云芝，有些着急地说：“云芝姐姐，快给我看一下。”

    庄云芝毁了多年的脸好了，正迫不及待想跟人分享心中的喜悦，而眼前这个漂亮可人的妹妹正是她脸能治好的大恩人，听她要看，忙点点头，拉着庄诗妍走到床边坐了，抬手把刚刚缠回去的布慢慢地解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二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