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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扶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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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朝,李韶宣布重新追查毅德太子溺水案,并将此事直接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晏棠负责,百官哗然一片。

    首辅靳明阳当场反对:“陛下,毅德太子溺水一案当年已有定论,如今重启追查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还望陛下三思。”

    几个位高权重的淮党也紧随复合。

    晏尚同列于前首,与御门下侧立的晏棠递了一个眼色,谁都没有说话。

    面对淮党的反对,李韶早就做好了准备,好整以暇道:“朕心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多言。当年的调查存有诸多疑点,朕一直心怀遗憾。如今朕荣登大宝,又有诸位英良在侧辅佐,自然要将此事调查明白,也能让朕的皇兄含笑九泉。”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向百官,“若无他事启奏,退朝。”

    下朝后,李韶将晏棠叫到了勤政殿。

    曦光自窗棂照入,有轻细的浮尘在光束中起舞。李韶坐在描金榻上,手持红釉茶盅呷了口茶,清秀的面容略显疲惫,徐徐道:“此事一定要谨慎,不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若有需要……”他看向晏棠,“朕愿意接受你们的缉查。”

    晏棠揣摩的眼神落在他面上,早朝时天子一语惊人,如今更甚。

    当年负责查案的是袁刚,晏棠身上另有他案,并未参与其中,内里乾坤还是在南镇抚司翻阅卷宗时了解的。

    卷宗上的记录没有什么破绽,但以他对袁刚的了解,并不能完全信任上面的记载。既然要重启缉查,这一切供词都要推翻重写才是。

    为了确保切入点的稳妥,晏棠踟蹰些许,沉声道:“烦请陛下将当年的事,从头到尾与臣再说一遍。”

    “好。”

    李韶放下茶盅,正欲开口,梁郁中猫腰进来通传:“陛下,靳明阳大人求见。”

    “怎么又来了……”李韶不耐烦道:“传。”

    踩着话音尾巴,官袍加身的靳明阳大步流星地走进勤政殿,揖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李韶颔首:“爱卿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尽快说,臣与晏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晏棠微斜视线,立马撞上靳明阳不善的目光,只是须臾,那目光又变得平静无波。

    靳明阳和顺道:“老臣还是想劝说一下,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当初先帝终止此案的调查,乃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推翻先帝的定论,怕是会引起朝廷动荡,若是——”

    “若是什么?”李韶打断他:“依爱卿的意思,好像默认了毅德太子溺水不是意外?怕朕揪出真凶,继而引起牵连?”

    他眸光锐利如鹰,直刺人心底。

    靳明阳脊背寒痳,纵有千般说辞,被天子一怼,全部滞涩在他喉咙里,心里隐晦的那点秘密仿佛暴露在□□中,滋滋冒着烟儿。

    少顷,他避开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垂目道:“老臣不敢,还望陛下明察。”

    “这就对了。”李韶敷衍笑道:“靳大人日理万机,只管顾好内阁,其余之事不必劳心费力,锦衣卫会处理好的,你退下吧。”

    “是,老臣告退。”

    靳明阳肃然回到内阁,旋即叫来了他的心腹,御史中丞涂淼。

    涂淼不过三十有二,乃是他在朝廷制造舆论,打击非淮的得力干将。此时身姿笔挺的站着,四方脸上浓眉大眼,内敛沉稳道:“靳大人,有何事吩咐下官?”

    靳明阳走到外面廊下窥视几眼,关上房门,低声道:“今日陛下的决定你也听到了,老夫担心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此机会打压我们。”

    涂淼一愣,“那靳大人的意思……”

    屋内陷入沉寂,靳明阳手来回踱步,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

    当初他在东宫安插了眼线,发现太子李安早就窥知了他和先皇后的秘密。

    好在李安并未提及此事,念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他并未动手。随着东宫羽翼渐丰,李安却对他动了杀机,开始联合非淮想要剪掉他的斜枝。

    他被逼无奈,只能先下手为强,着人暗杀了太子。四皇子年幼好控,这个脏水被他泼给了李韶。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先帝竟然将此事按住,保住了李韶,还扶持他为太子。

    世事难料,他倒也接受,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板上钉钉的事还要被重启追查。虽然涉事之人都被他处理的干净了,但他依旧忐忑不安,右眼皮止不住狂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似的。

    自从晏棠执掌锦衣卫,淮党备受掣肘,李韶也愈发脱控,再这样下去,淮党怕是岌岌可危了。

    末了,靳明阳顿住步子,冷冷道:“晏棠这个人不能留,想办法将他构陷入狱,保你我安稳。”

    这样的事涂淼轻车熟路,眼中掠过一抹暗色,垂首道:“是,下官领命。”

    入夜后,李映柔正欲睡下,雕花栅窗轻微响动,随后有风从外面灌进来,屋内的温度顿时低了几分。

    她将被衾裹在身前,紧张的坐起来,待来人进屋,这才捂住胸口长舒一口气,嗔怪道:“你不是说以后去别院相见吗?怎么深更半夜又跑来了?”

    自打那日温存后,晏棠一心扑在锦衣卫,两人多天都没来得及见面。

    望着床上娇美的人儿,他目光轻柔,回身将栅窗关上,随后行至床边在她额头亲吻,“竹筠又被遣开了,你这不是在等我吗?”

    他坐在床沿处,清俊的面容染着夜色寒霜,将她的小手包进掌心。

    “凉。”李映柔抽出手,瞥他道:“我这是怕你突然造访,人多眼杂,不方便。”

    “不方便……”

    晏棠饶有趣味的轻挑眉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已经清汤寡水的饿了数日,当女人软软地贴在他身上时,立马就有了反应。

    芳香浸满鼻息,晏棠眼眸沉黯,匐在她耳边说:“殿下说的对,做床笫之事,的确要方便才行。”

    细密的吻如雨珠般落下来,李映柔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接触,轻声道:“最近不行,我来月事了。”

    晏棠停下动作,凝望她那苍白的小脸,无可奈何的将欲念压下,扶着她的双肩让她躺下。

    “又不准了?”他搓热双手,习惯性的放在她小腹处轻揉。

    李映柔恹恹点头,“看来还是要调一下,你能不能再去找一下吴叔?”

    前世她月事不准,又经常寒痛,宫中太医的方子只管一时,最后是晏家一位行医的老亲治好的。如今时光回朔,又到了她苦不堪言的时候。

    晏棠俯身在她唇边轻啄,心疼道:“好,我明日就去。”

    “你今天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棠一边为她轻揉腹部,一边说:“李韶今日在早朝下令,要重新调查毅德太子溺水一案,殿下可是知道了?”

    李映柔今天身体不适,窝在府邸哪里都没去,听他这么说,惊诧道:“那晚我只当李韶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还动了真格,就不怕他自己摘不清?”

    她将皇陵那日的见闻说给晏棠听,短暂的沉默后,她眸色黯淡,“你说李韶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这样的话两人前世已经探讨了无数遍,晏棠依旧是同样的说辞:“我不好妄加揣测,当初此案的确疑点重重,还是要以证据说话。之前不好大张旗鼓的调查,如今李韶允准倒是方便不少。当日涉案的宫人我已经将他们全部圈禁,逐一调查,虽然很多人已经病故,不过仔细挖掘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就是会慢一些。”

    “唔……”李映柔闷声闷气的应着,目光落在床顶的纱幔上,“如今皇兄的案子摆到台面上了,若是调查结果不利于李韶,那这该怎么处理?”

    晏棠手中动作停下,回想着天子的说辞,沉声道:“李韶说,如若锦衣卫拿出证据,他当遵从大魏律法处置。”

    李映柔默不作声,扶在床上的玉指轻轻蜷起。

    谋害储君篡位,乃是重刑,李韶这般决绝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像是逼急的兔子。

    想到少时两人相处的情景,她心里凭然生出几番酸楚,不知为何他们会走到这般田地。

    一股躁意席卷而来,李映柔怅然的坐起身,双臂拥住晏棠,将头埋在他肩上,“烦请你缉查的快一些,如若不是李韶,还他个清白。如若真的是他,就让他死的快点。”

    细弱的嗓音绵中带刺,晏棠抬手揽住她,低吻她的发顶,“我知道,你且放心吧。明日一早我让人把药送来,记得好生喝下,身体要紧。”

    “明日?”李映柔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木香,狐疑道:“吴叔现在还在广安老家,你就是快马加鞭,三五天也请不来他老人家呀。”

    “方子我记得,先让他们抓来喝一下,免得腹痛难忍。”晏棠又将她按回床上,铺开被衾将她严实盖住,“入冬了,不要贪凉,明日叫人把地龙烧上。”

    见李映柔不语,乌亮的杏眼紧盯着他,他纳罕道:“怎么了?”

    李映柔朱唇边噙着笑,看起来有些许讥诮之意,“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过目不忘,还记得那方子,怕不是有几十味药吧?”

    她体质寒凉又火大,一并调养所需药材甚多,依稀记得方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眼,很多药材还是不常见的,名字晦涩难记。

    对于她的质疑,晏棠不以为意的笑起来,轻轻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

    “你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只是你从没察觉而已。”他轻抚她心口,“有的人面冷心热,而你是外热内冷,这可是我花了两辈子总结出来的,你就是生性凉薄之人。”

    话落,他眼神含着幽幽怨念。

    李映柔细细品鉴着,觉得这话似对也不对。

    若说她凉薄,她也渴望拥有一份蓬勃如朝阳的爱意,就像那些话本写的一样;若说她不凉薄,她有时理智到自己都为之发指。比如她对晏棠的爱慕,当她察觉到危险时,很快就抽身而退了。

    尤其是重生后,晏棠穷追不舍的折腾让她愈发觉得儿女情长是绊脚石,阻碍她的千秋大计。

    在她沉思这会,晏棠怅然若失道:“我先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起身时他落落寡欢,几分颓丧堆砌在五官上。

    李映柔回过神来,喊住他问:“你明晚还来吗?”

    “你想让我来吗?”

    晏棠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眼前的大半光线,李映柔思忖些许,乖巧点头。”

    晏棠清俊的轮廓酥软下来,笑意渐浓道:“是不是这几天没见我,想我了?”

    “美的你。”李映柔秀丽的面皮上飘出宫霞,避开他缠绕的视线,“我就是想知道朝堂上的进展,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能不能别往——”

    她闷哼一声,人被压倒在床上。

    望着晏棠轻颤的乌睫,她有些恼怒,轻咬他的薄唇。

    这种特殊时刻,能不能别来勾她?

    直到彻底尝完她的味道,晏棠这才满足的支撑起身体,凝着身下眸含春水却满脸怨气的女人,唇畔生出一抹放浪的笑:“殿下说是交易也无妨,只是希望这次交易,您能走点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映柔:凉薄之人如何偕老?

    晏棠:心大,硬携。

    靳明阳:我女儿,性子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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