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扶摇上
午后,李映柔带着养身汤来到勤政殿探望时,李韶已经躺在描金榻上睡着了。
她将紫檀食盒搁在案上,行至李韶身边细细打量。许是真的累了,他睡得很沉,纤长浓密的眼睫在卧蝉处投下一簇阴影,面庞显得清隽秀雅。
须臾后,李映柔将搭在他胸前的丝褥往上拉一拉,盖住他的双肩,这才离开勤政殿,对守在廊下的梁郁中说:“梁总管,本宫要回府看看,陛下醒来时你告诉他,本宫晚上回来。”
“是。”梁郁中敛眉低首道。
申时,马车到达长公主府,府里依旧是老样子,被傻驸马穆均折腾的乌烟瘴气。
管家陈莣本就不多的头发又被薅掉不少,见到主子来了,老泪纵横的诉起苦:“殿下,你再不回来,府邸怕是要遢了。”
几个伺候驸马的丫头也都受了伤,小脸寒嗖着。
李映柔无奈叹气,下令赏赐众人,真怕这些人哪天撑不住把驸马给勒死。
前世她与穆均虽没有夫妻之实,偶尔厌烦,到底还是养了五年的人,总是些亲人情谊在。前段时日她本想与穆均和离,又怕天子将她令许旁人,届时还不如这个傻子好伺候,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决了。
她不能被男人绊住手脚。
一个多月未见,穆均甚是亲热,张开双臂想去拥抱她。在她后退时,立马笑嘻嘻的收回手,乖巧说:“柔柔姐姐,你可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嗯,姐姐也想你。”李映柔笑着敷衍,将宫里带来的点心递给他,打发几句便哄他离开,随后又叫来阿垸。
阿垸身穿青色窄袖袍,立于阳光下,拱手施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晚上你去一趟春享楼,”李映柔垂目,摩挲着袖口上的百草绣样,“带几个利索的人,低调一些,把胭脂赎回来。”
春享楼乃是教坊司旗下的一所妓.院,原是卖艺不卖身,只供达官显贵取乐。到了先帝时期,条条框框便没那么多了,许多姑娘开始蠢蠢欲动,明里暗里巴结恩客,祈求能将她们赎出泥淖。
李映柔要赎的女人名唤胭脂,原名不详,只知道她父亲是原江西布政使司左参议胡广怀。
前世跟晏棠在一起后,曾听他提及过锦衣卫里一段凄美的小故事
时任锦衣卫同知的马禄爱上教坊司妓子胭脂,为了替她赎身,攒了好几年的银子。可惜教坊司重利,胭脂又是花魁,身价年年倍增。
马禄为人耿直,不肯多敛财物,最后胭脂忍不住了,他只得向晏棠借了一些银子应急。
正准备为她赎身时,胭脂却被工部侍郎的庶子玩弄致死。因为证据不足,死者又是贱民,凶手一直逍遥法外。
马禄怒发冲冠为红颜,趁夜潜入侍郎府将凶手杀死,自己也为胭脂殉情了。
现如今晏棠就任锦衣卫指挥使,提拔的新同知又是马禄。李映柔决定先下手为强,尝试一下能否用胭脂将马禄收为己用。
阿垸办事利索,夜幕初降时,胭脂就被他带回来了。
李映柔端坐正堂,接过阿垸递来的卖身契细细审读,原来胭脂本命叫胡潇潇。
她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将卖身契递给竹筠,视线落在堂下。
只见胭脂蒙着眼罩,身着荼白袒胸罗裙跪在地上,怀抱红绸包裹的琵琶,瘦削双肩低垂着,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拘束姿态。
李映柔示意阿垸替她摘下眼罩,淡淡道:“抬起头来。”
胭脂闻言,缓慢抬头。
她面施浓妆,样貌堪称惊艳,尤其是那双凤眼,眼尾上挑,娇俏动人。此时眼眶泛着红晕,噙着些许泪雾,没有一点被赎身的喜悦。
“果真是个妙人。”李映柔轻叹一句,皓腕轻抬,指向自己的腿。
胭脂被调.教的利索,见主子会意,跪着挪到李映柔身边,握起粉拳轻轻捶打起来,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李映柔阖起秋眸,丹唇轻启:“你可是心慕马禄?”
胭脂一愣,手上动作随之停下,眼神带着几分警觉和揣测。
终究是耐不住心头的躁动,她细声问:“小姐认识马公子?”
“我与他不太熟稔,只知道马禄想替你赎身,奈何银子不够。”李映柔伸手,抬起她下颌,“听闻过几日是马禄的生辰,你可知道?”
“奴家知晓,原本……”
胭脂哽咽,想到这不禁泪眼婆娑,原本两人相约在春享楼共度,却未料到节外生枝。
“原本你们想一起过生辰,对吧?”李映柔松开她,笑容愈发娇娆:“仅仅是在一起过个生辰,有何意思?不如把你自己送给马禄,这才叫最好的生辰礼。”
“小姐说笑了,”胭脂怅然若失道:“奴家没那个命。”
李映柔微挑黛眉,“无妨,我给你这命。”
“小姐的意思——”
“在我府上老实待着,只要你乖,我保证生辰之前将你送给马禄,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凝着眼前秀眉婉丽的主子,胭脂双肩发颤,少顷深深叩首道:“小姐的大恩大德,胭脂铭记在心!”
李映柔勾唇笑笑,“阿垸,将胭脂带到南苑,派两个婢子伺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是。”阿垸躬身领命,冷声对胭脂说:“姑娘,这边请吧。”
胭脂迟疑半晌,叩头后跟着阿垸离开了正堂。
周遭安静下来,李映柔从交椅上起身,踱至庭院抬头遥望。今夜月朗星稀,夜风微凉,带着丝丝缕缕泥土的沁香。
面对胭脂,她竟有些艳羡。
锦衣卫铁面无情的居多,能摊上马禄那样的痴情种,这姑娘倒是好命,而她却挑了个白眼狼。
想到晏棠,李映柔烦躁不安的闭上眼,纤纤十指绞在一起。
竹筠拿来大氅披在她身上,轻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回宫吧,陛下应该等急了。”
今日出来是临时起意,并未提前告知天子。李映柔敛起思绪,抬步往府外走。
行至穿堂时,管家陈莣迎过来,将一封信呈给她,“殿下,这是方才一位孟姓小爷送过来的。”
“孟姓?”李映柔黛眉未蹙,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陈莣离开后,她打开信笺,上头苍劲有力的几个字印证了她的猜测,来人是孟烁。
而这信是晏棠所书
“戌时三刻,永定湖石桥。”
戌时三刻,马车到达永定湖。
这石桥唯有一座,就是当初两人在上面你侬我侬的那座石拱桥。
李映柔轻车熟路的上桥,就见一位身着朱红圆领常服的男人挺拔伫立,乌发一丝不苟的上束,绾一青玉发冠。
他双手撑住桥上石栏,抬头眺望天际,衬着远处街巷上灯火璀璨,宛若画中人似的。
李映柔神色微凝,婉转唤他一声:“晏大人。”
晏棠正在思索她会不会赴约,听到她的声音后,沉寂眼瞳再度被点燃。
他踅身而对,话音带着揶揄:“臣还以为殿下不会来了。”
“哪里的话。”李映柔莞尔笑笑,她的确不想来,又怕这人出幺蛾子,只有先稳住他,“晏大人找我何事?”
“没什么特殊的事,臣就是想跟殿下单独相处一会。”晏棠眼神轻柔如水,淡漠中潜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李映柔在他杳杳目光中沉坠一会,很快揪回神志,模棱两可的提醒道:“我不能久留,宫门快下钥了,陛下还在等我。”
“今日臣在指挥使司当值,一会可以将殿下送到宫里,晚不了的。”晏棠毫不避讳地握住她的手,俯身时薄唇若有似无地碰触到她的耳垂,轻声道:“柔柔,我想你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很是惹火,李映柔耳朵酸麻,脸上又燥热起来,“你不顾场合?”
“这边没有旁人。”
晏棠唇角掬着笑,将她打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李映柔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襟,秀眉攒成小山,忿然望着他,“你干什么?”
“带殿下去逛逛。”
晏棠含笑睇她一眼,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走下石拱桥。
桥下两辆马车相对而停,晏棠对长公主府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待会殿下由我相送。”
为防止变故,今日驾车的是阿垸。见到两人如此亲密,他皱起眉头,试探的看向主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李映柔就感觉自己腰际被晏棠轻轻捏了一下,似在提醒着她。半晌后,她闷声道:“回去吧,今日之事莫要向旁人提及。”
“是。”阿垸会意,对于长公主的私事他不多问,当下调转马头,驾车朝府邸驶去。
目送阿垸离开,晏棠满意的看了怀中人一眼,抱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外头不显,里面很是华贵,周遭铺设绸缎软垫,其间横着紫檀矮几,燃着一盏漂亮的琉璃莲座灯。细嗅一下,全是男人喜欢的松木淡香。
暖淡的光晕下,两人比肩而坐,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晏棠格外享受这样的静谧,自霄山回来,两人月余都未相见,养伤时他思念成狂,若非柔柔身处宫中,他定然要与她私会。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私自出宫,他分外珍惜这次机会,脉脉目光不曾离开过她。
马车徐徐前行,李映柔双手撑在软垫上,秀美的面庞漫上担忧,“晏大人,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去万金楼。”
言简意赅的说完,晏棠握住她垂下的手,覆在唇边轻吻。
万金楼对京师贵女来说并不陌生,李映柔抽回手,微啜唇心道:“我不缺头面。”
“殿下不缺头面,但缺臣送的头面,不是吗?”晏棠往前探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琉璃灯的光线,“上次臣买的发簪不受殿下喜爱,那今天殿下就挑些喜欢的。”
沁香扑面,李映柔整个人罩在暗影中,滞了半晌,调笑道:“晏大人盛情难却,我就不推辞了,只是我向来大手大脚,不知……”
她刻意拉长音调,眼神带着贪图富贵的揣摩。
晏棠不以为然的笑笑:“殿下尽管挑,若是想要万金楼,臣就直接盘下来送给殿下。”
“嚯,晏大人真是财大气粗呀!”李映柔等的就是这句话,双手环住他脖颈,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这些银钱,来路正吗?”
女人的质问带着几分威慑之意,晏棠并不心虚,一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身前贴近,“殿下,臣的确不是两袖清风的人,但臣可以保证,用在殿下身上的银子都是干净的。”
马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两人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绞缠在一起,激荡出暧昧不明的气息。
晏棠眸光深幽,手指探入她如云堆砌的乌发间,想要噙住那饱满的红唇,只可惜被她抬手挡住了。
“晏大人如此诚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映柔遮掩唇瓣,仅露出一双笑靥丛生的眼眸,“实不相瞒,我想要万金楼。”
半个时辰不到,李映柔坐在万金楼柜面前,手中捏着万金楼的房契,肃然陷入沉思。
本想着为难一下晏棠,并非是觉得他出不起这个钱,而是人家万金楼经营良好,没理由买卖铺子,殊不知……
“东家,你看这箱如何?”
掌柜风风火火地运来上好的珠宝,一箱箱摆在她面前。
李映柔只觉得头炸,抬手扶额道:“我一个都不想要,别搬了,你先下去吧。”
掌柜愣了愣,见新东家神色不愉,也不敢得罪,猫着腰去了后坊。
晏棠坐在窗边太师椅上慢悠悠呷着茶,见她一直垂目不言,脸上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将茶盅放在高桌上,走到李映柔身边,仔细打量柜面上的几个檀木匣子,里面装着的珠宝璀璨夺目。
不多时,他从匣子里挑出一支羊脂玉镯,通体温润醇厚,大致估量一番,圈口正合适。
他取来柜面上的丝帕包在李映柔手上,轻轻握住她的手骨,将玉镯顺势戴进去。
凝脂般的温白挂在细嫩的腕子上,凭生一股娇柔意态。
晏棠细细品鉴,曼声道:“佳人美玉,相得益彰,殿下好生戴着,臣不在身边时就让它陪着你。”
一弧冰凉浸在腕间,李映柔轻扫一眼,继而抬眸看他,欲言又止。
晏棠问:“殿下可是在想,万金楼经营良善,为何会突然转让给臣?”
李映柔被看透心思,也不掩饰,点头道:“对,我特别好奇。”
“万金楼东家有个儿子,前些时日跟镇国公的庶子在外与人斗殴,打死两名无辜百姓。这件事情被镇国公压住了,偏偏被锦衣卫知道了,老东家正想着怎么逃出京师呢。”
晏棠一派从容的说完,李映柔冷哂道:“原来是这样,你又在趁人之危?”
“殿下此言差矣。”晏棠唇角收紧,眉宇间蕴起淡淡愠色,“臣这是积善行德,出的银子可比市价高很多,算是帮老东家变现了。”
“好,横竖你有理。晏大人这锦衣卫当得真够本,哪里都能寻到破绽,真叫人羡慕呢。”李映柔郁郁起身,本来就没打算要这间铺面,便将房契还给他,“铺子你买的,你来经营,我不要。”
平白无故被折腾一遭,晏棠眉心的褶皱更深,他不在乎银子,但柔柔的善变让他心窝子生疼。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做的不对,她那颗心怎就像捂不热石头?
一股燥火烧上脑门,晏棠神色低沉,拦腰将李映柔抱住,放在柜面上,膝盖顺势分开了她修长的双腿。
万金楼内挂着千盏吊灯,亮若白昼。
这个姿势颇为羞臊,李映柔遽然红了脸,捶打着他的宽肩,“放肆!放我下去!”
“殿下想要的,臣给你办到了,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态度?”晏棠将她作祟的两只手钳在身后,薄怒之下眼神怅然,“柔柔,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没良心?”
不知道是哪个白眼狼没良心!
李映柔轻咬腮肉,气咻咻道:“我说了,我没心。”
没心……
这番话听进晏棠的耳中,一下子戳中他的痛楚,到底爱上一个薄情之人。
灯影下他眼瞳深黯,心头翻涌着澎湃怒涛,朱红常服衬的他面若白瓷。
片刻后,他稍稍使劲,让怀中人紧贴自己的胸膛,话音带着几分压抑而无奈的狠劲:“好,没心就算了,有人就行。”
李映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压在柜面上。
铺天盖地的温情席卷而来,拂乱了她的鬓发,染红了她的肌肤。
她像一只溺水的小兽,无力挣扎着,奈何男人稳如磐石,丝毫撼动不了,誓要将她淹没在欲念之海中。
晏棠的手在她脊背上温柔游走,酥麻自尾椎窜起,顺着脊柱蔓延,轰然在头顶炸开。
混沌之下她逐渐干渴,宛若能吞天食地。
雷池一霎近在眼前。
“别这样……”李映柔粉面含春,好不容易为唇畔寻到一丝缝隙,细声嗡哝道:“我有心,有心……”
晏棠停下动作,低垂眼睫俯视她。
身下之人眼眸迷离,口脂在唇边晕染,鬓间有一缕发丝含在里面,瑟缩的样子勾人心弦。
晏棠已经许久没碰过她了,欲念崩开裂隙,如若决堤喷涌而出,让他难以抑制。
不过这是在外面,他也不想勉强。
晏棠深吸一口气,压住躁动的绮念,手揽住她的细腰,直接将她捞起来。
“殿下可是改变主意了?能对臣好了?”
说着,他将她面上的发丝拢回耳后,拇指拭去她唇边晕染的嫣红。
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映柔点头认怂,凝望那双幽深眼眸道:“能,能。”
“那就好,希望殿下不要食言。”
将她抱下来时,晏棠恋恋不舍的在她额前轻吻一下。
暧昧的嬉闹过后,李映柔整顿衣衫,不肯接管这间铺子。
晏棠只有替她代行,敛正神色将掌柜唤道前铺来,交代几句便牵着她离开了万金楼。
天上云层缓缓移动,深秋之夜已是寒意逼人。
掌心的小手变得冰凉,晏棠见她穿的单薄,饶是不舍也只能说:“时辰不早了,臣送殿下回宫吧。”
听到这话,李映柔遽然松了口气,“好,多谢晏大人。”
上了马车后,李映柔拘谨的坐在最里侧,余光瞧见晏棠分外老实,紧绷的神色慢慢放松下来。
然而她的面颊上一直飘着两朵红霞,唇被啃咬的触感还残留在上面,让她局促不安。
晏棠窥到她眼神中羞意,清清嗓子,打破这尴尬的氛围:“殿下,这几日臣拿掉了不少淮党,都是当年处理过毅德太子之事的人,皆有渎职之嫌。”
这番言论听进耳朵里,李映柔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裙阑,“晏大人,我已经与你说,我对毅德太子之事已经释怀了,你没必要这样。”
饶是她这样说,晏棠依旧不放心,前世那么大的恨意,说放下就放下?
“臣说这话不是为了邀功,”他眸色变得轻柔,“只是想让殿下知道,不管殿下有何事,臣愿听差遣,不必另辟蹊径。”
本是点到为止的一句话,李映柔却被捏住七寸,心虚的咽了咽喉。好在她留了一手,今日没跟着阿垸去春享楼赎人,晏棠应该不知道她的计划。
少顷,她挤出一丝浮笑,满目感激道:“多谢晏大人关怀。”
万金楼离紫禁城并不远,又过了一会,马车停在了承天门前。
离别时,晏棠满心眷恋的问:“殿下还要在宫里住多久?”
内宫之中,官员进出自然不方便,这对李映柔来说倒成了一种保护。
她轻抚发鬓,柔声道:“我不知道,看陛下的意思。”
宫门下钥的时辰快到了,她无视男人脸上的落寞,修长手指挑开幔帘,正要下去,身子倏然僵住。
只见天子御辇从厚重的朱红宫门里徐徐而出,前头有六名宫人掌灯,其后跟着两列内宫仪仗。
跟随在侧的梁郁中是个眼尖的,侧头瞧见她,立马回禀了李韶。
弹指间,她与李韶四目相撞。
李映柔心头一慌,低声道:“圣驾来了,你别出来,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映柔:怎么感觉像被捉奸?
晏棠:嗯?不太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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