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个红包 身孕。
贤妃在心里暗骂了声狐媚子, 心不甘情不愿走到床榻前,她也知自己的作用便是充当贵妃的马前卒,有什么得罪人的事自然是她来做, 压下心底那几分实打实的厌恶, 她撩开那水绿色的幔纱帐。
沈月柔手臂滑落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腕。那只手有气无力在塌边摇晃, 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贤妃伸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 大声道:“沈贵人, 醒醒!”
手指触到她的里衣,贤妃顿时收回了手,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般, 转过脸时一脸煞白,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望着庄贵妃低声道:“娘娘, 她身上很烫, 好像是真的病了。”
庄贵妃眉梢轻挑,凤眼吊起露着几分喜色说道:“本宫看她多半是装的,去把她拖起来。”
贤妃迟疑了一下, 顿了顿又道:“娘娘,若是她真的病了,这一闹皇上会不会怪罪到我们这里?”
她不说这话还好, 这样说了反而将庄贵妃心底几分醋意翻滚了出来。
“怎么?本宫都不能让一个贵人给本宫请安了?”
她捏着帕子坐在厅内的尊位上, 眼底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气愤,入宫这么久还没有谁敢这样挑战她的权威, 出宫追皇上去了?敢出去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回宫将会面对怎样的疾风骤雨,一个小小的贵人,莫不是还要翻了天去?
沈相之女?
这皇宫里有权势有地位的女人到处是, 也没见哪一个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庄贵妃的母家镇国公府,曾在一场政变里从万军之中将先皇救了出来,虽然府中再也无人居高位,但镇国公三个字放出来,就是要高高在上的。
你们谁救过皇上的命?
我父亲救过,所以这天下的人本就该矮我一头。
庄贵妃从未把什么宰相、将军放在眼里,当然她也确实有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资格。
想及于此,她将头又昂的高了一些,对着身后道:“相思,把沈贵人扶起来,让本宫看看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相思诺了一声便走上前去。
其实若在平日里,她也会劝上一劝的,但眼前这人……
那清清冷冷的连枝哥哥,从前还愿意说出会去找娘娘讨了她这样的话,可最近他们再相见时,却总会强调她只是个妹妹。
那从前又为何说要将她讨了去?
暖宫里审静妃那日,她在殿内才看的真切,连枝哥哥的眼眸从没离开过这个人。
这个皇上的女人。
相思从那时起便恨她恨得入了骨,她自幼与连枝在一起讨饭讨生活,六岁那年,她被牙婆子拐走,连枝哥哥像疯了一般把上京城的大小街道翻了个遍,终于在后巷里的角落里发现了要被卖进青楼的她。
拼的一身伤痕累累,才将人完完整整的带了回去。
从那时起,相思便认定了这个人,这一生无论贵贱,哪怕是在泥潭中打滚,也要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后来二人阴差阳错入了宫,连枝成了太后身边最受宠的公公,相思也得到了庄贵妃的信任,成了湘瑾宮的大宫女。
连枝哥哥已然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但相思仍是笃定要跟他,纵然是这样她也是一万个愿意。
相思一步一步走近那个迷迷糊糊的人,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想好好问问她,为何要将她的连枝哥哥魂都勾走。
眼角滚着泪,相思蹲在床边,她咬咬牙将人一把将她盖在身上的绸缎被扯了下来。
沈月柔眉心皱了皱,那只搭在塌边的手终于动了动。
干燥起皱的唇瓣张了又合,喃喃:“冷,冷……”
别人听不清楚,相思在旁边却听得真真切切,她心下一横,将人使劲从背后推了一下。
沈月柔的头先是向前猛地一磕,又向后仰去,软若无骨,毫无力气。
贤妃在一旁,也伸手扯了一下,沈月柔便向塌边翻滚下去,身边众人没有一人伸手去扶,只听到“咚”一声,再一转眼人便跌倒了地上。
她眼眸依旧紧闭,只是整个人用力的缩了缩,嘴中扔在呢喃:“冷。”
相思低头看时,却见她的额角破了一层皮,细细的一道血线顺着鬓角往下流。
她有几分慌乱,赶紧禀告庄贵妃道:“娘娘,沈贵人受伤了,要不要……”
请太医?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庄贵妃抬手打断:“受伤?莫不是你白日做梦了吧?!沈贵人好好的躺在床上,怎么受伤了?”
她冷哼一声:“就算受伤也与本宫无关,是她自己跌落下来的。”
说完她抚了抚裙上的皱痕,站起身子,抬起眸光望向厅外,缓缓道:“既然沈贵人身子不适,我们改日再来吧。”
她扫了一眼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人,觉得心里那团气舒展了许多,长舒一口气,信步而出。
走过庭院时望着那两个奴婢,她语调平缓:“将人送去浣衣局。”
重樱瞪着圆眼刚要开口,便被人塞进一团粗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流泪。
翠果也同样挣扎了两下,不仅被塞了布团,还被人从背后狠狠踹了一脚,她觉得喉间一甜,险些昏晕过去。
另外几个内侍和宫婢也都一并被带走。
……
苏衍和沈汝辰来到珑月阁门前时,只见院门大敞,庭院内空无一人,正厅大门也开着。
刘冉在后面喊了几次“皇上驾到!”也不见有人出来接驾。
苏衍眉头紧皱,疾步走进院内,跨进正厅之内。
一个宫婢正抱着沈月柔的头正在抹泪,她的旁边是凌乱滚落的饭盒。
苏衍冲了上去,像一只猛虎从宫婢手中接过沈月柔,他一眼瞥见她额角的伤口,血迹已经将她的里衣浸染,伴随着心口涌出的巨痛,苏衍用力晃了晃怀里的人,不敢置信的将手指探在她的鼻息之间。
感觉到细弱的呼吸,苏衍才将想发疯的冲动压抑了下去。
若是怀里的人没了,他会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心痛如同蜘蛛网一般在他的身子里弥散开来,延伸到身体每个角落里。
又仿佛是一颗炸药,轰的一声在心底炸开。
是朕不好,没看护好你,竟然让你受了伤!
高傲的皇上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看看它是不是破了,不然为何会这么疼。
手尖触及之处,皆是滚烫,他被这热烫的手指一曲,这才反应过来,怀里的小人人在高烧。
“叫太医。”
苏衍的声音有些发哑,他将人抱上床榻,盖上丝绸被,两只手攥着她的手指,生怕自己一撒手,人就不在了。
他害怕极了。
千军万马前,他不知什么是害怕;坐上王座,茫茫众生的仰视下他不知什么是害怕。
但是握着这双瘦弱的手掌时,他却害怕极了。
身后的沈汝辰拍了拍他的小臂,沉声道:“皇上,莫要担心,会没事的。”
沈汝辰从进门看到这番景象,他也十分焦急,但是很快理智便占据了他的神志。
他转身对着地上巍巍颤颤抽泣的宫婢厉声道:“快说,怎么回事?!你是谁?重樱和翠果呢?”
“奴婢红珠,是珑月阁的婢女,适才奴婢去御膳房将贵人的饭食端回来,哪知进门便看到贵人躺在地上,屋内再无其他人,是奴婢慌乱间打破了食盒。”
红珠将头伏的低低,唯唯诺诺的说着,她是连枝公公在暖宫送来给贵人的婢女。
苏衍微微侧头,道:“你走时珑月阁可有异?”
红珠摇头:“翠果和重樱姐姐守在正厅前,其余众人都是各司其职,并无异样。”
沈汝辰颔首,道:“皇上,翠果和重樱是臣府上的丫头,自幼与贵人一同长大,若非是不在这间寝殿里,否则绝不会离开主子半步的。”
这个苏衍是信得。
三人正在说话间,刘冉已经急匆匆领着太医走进了正厅内。
苏衍冷冷道:“不需跪拜,赶快给沈贵人诊治,若人有半点不好,朕诛你九族。”
来的张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他诺了一声,擦擦额间冷汗,赶紧凑上前来检查。
张太医看了看沈月柔额角的伤口,松了口气,又将手指搭在沈月柔的手腕上。
过了半柱香那么久,他才眯着眼跪在地上缓缓道:“皇上,沈贵人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加上身子一向瘦弱,就累倒了而已,这高烧应是她体内有寒气入侵,不过并无大概,臣开几副药喝下去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这额角的伤痕,也无大事,臣开些药外敷即可,只是……”
苏衍寒霜一凛:“只是什么?!”
张太医:“只是有可能留下伤疤,沈贵人花容月貌……”
苏衍眉头舒缓,抚了抚衣袖:“无碍,人无事便好。”
“至于沈贵人腹中胎儿,也一切正常,只是有些胎气不稳,臣……”
他还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抓住衣襟,往前一扯,苏衍紧紧攥紧他的前襟,清冷的脸庞凑到他的眼前问道:“你说什么?!”
张太医被皇上这反应吓了一跳,缓了缓才开口:“沈贵人已有三月身孕……”
然后,他觉得自己衣襟一轻,身子不禁向后一仰。
下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老花眼了。
皇上眼眶红润,眼角滑落下一串泪珠,再无了往日里的清冷和孤傲,仿佛谪仙入了凡尘,他将脸埋在沈月柔脖颈处,柔柔的呢喃:“朕竟不知你有了身孕,还让你从北疆骑马回上京城,朕真是混……”
然后张太医又看到了此生绝想不到的一幕。
皇上拿起沈贵人的手掌往自己的脸颊上使劲掴了几下。
沈汝辰赶紧将太医扶起,送到门口道:“拜托张太医好好照料沈贵人。”
张太医拱了拱手,步履匆匆的往院外走去。
刚回到正厅,便看到皇上笑着望向自己,一脸沉溺的满足,带着从未有过的呆滞问道:“沈相,太医说月柔有身孕了?”
沈汝辰将朝服下摆一扬,跪下伏首道:“臣恭喜皇上,张太医确实说沈贵人已有三月身孕。”
“朕怎么这么傻,还让她骑马回来?千里之路,她一路颠簸,若是有个闪失,朕……”
苏衍说着竟又鼻子酸楚,如雪松般俊朗的脸竟然挂上泪滴。
沈汝辰先前没听清,此刻才听到骑马二字,心里大惊,不自觉道:“可小女并不会骑马!”
苏衍微微一怔,抬起眸子才觉失态,转过身将泪水抹去,在转过头时已然换上从前那副清冷面孔:“这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月柔的身子。”
沈相微微颔首。
“还有那个敢在朕眼皮底下动她的人,朕不会轻饶了她们。”
他声音很轻,但沈汝辰却听出了隐隐的杀意。
“咦,这不是我家主子的丝帕。”
红珠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忽然在椅子底上捏起一个帕子,展在半空里抖了抖,疑惑的说道。
苏衍余光扫了扫那块丝帕,看到帕角绣的那朵红色海棠花。
海棠?
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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