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在我心中就像它一……

    整个空间一片寂静, 除了莫名兴奋的茶茶，剩余四个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

    堇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低着头闷笑出声。

    “你笑什么呀。” 茶茶不解。

    虽然很解气, 但他还是解释道：“嗯……刚刚那个词不止有骂人的意思。”

    “他刚刚说的意思，是他是我的父亲。”

    茶茶逐渐冷静下来, 她点点头：“那他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当然是！” 堇长风率先抢答了她的问题。

    堇澄双手插兜,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懒散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堇长风皱紧了眉头，厉声道，“我就是。这是你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嗤。” 堇澄脸上没什么表情, 并没有反驳的欲-望。

    “哦。” 茶茶若有所思地看了堇澄一眼，又看了堇长风一眼, 很真实的困惑, “既然你是他的爸爸, 那你为什么要打他呢？”

    “你们是亲人，又不是仇人。”

    堇长风随口敷衍：“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父亲就可以随便打儿子吗？” 茶茶一脸‘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我看过‘小智讲法’的，殴打家庭成员，这算是家-暴了吧。”

    她歪了歪头, 持续嘴炮输出：“温馨提示一下, 家-暴是犯法的哦。”

    “毕竟是小橙子的爸爸，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生活在阳光下。”

    不要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带进橘子吃牢-饭。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堇澄幽黑的眸子墨色涌动，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抄在兜里的双手紧紧握起，随后又缓缓松开。

    少年微耷的肩膀逐渐挺直, 一直紧绷的眉眼也和缓下来，目光攫住少女的身影，终是忍不住泄露了眼角的笑意。

    “……” 堇长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偏偏面前的是个小姑娘，不能打也不能骂。自觉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他的脸色铁青，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然而小姑娘不卑不亢，并不畏惧他的目光，澄澈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直视他，眼底带着某种坚持。

    和课堂上那个一被问话就脸红磕巴的茶茶完全是两个人。

    “够了吧。” 堇澄深眉紧锁，一个跨步挡在茶茶身前，把她挡的严严实实，“一句玩笑话而已，难不成你还想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堇长风居然没恼，他沉声道：“我还没那么不堪。”

    就在刚刚的对视中，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虽然脸色依然难看，整个人却已经恢复了最开始时的冷静。

    他的语气淡淡，不再强硬：“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堇长风最后看了一眼茶茶，转身离开。

    ……

    “茶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茶姐！”

    左际川和林子苓激动地跑过来，夸张的表情像是见到什么人间奇观。

    林子苓都破音了：“你居然敢这么怼堇叔叔还一点都不害怕，太牛了！”

    “我也没有怼他呀。” 茶茶睁大了小鹿眼，“我就是实话实说。”

    林子苓和左际川齐齐竖起了大拇指：太勇了。

    “挺行啊你。”

    堇澄脸上虽然没笑，但旁人一眼能看出来他的好心情。他身子压低，弯腰看她，“电视没白看。”

    茶茶也觉得自己的节目没白看，她狂点小脑袋：“不然我什么时候被抓起来都不知道。”

    她本来还想问一问小橙子的爸爸为什么这么凶，跟温柔的堇澄妈妈一点也不搭配。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小橙子有这样的爸爸应该会很伤心吧。

    她的目光突然怜爱起来，踮起脚尖在弯着腰的堇澄的头上抚了抚：“走吧小橙子，我们回家。”

    堇澄突然顿了顿，这扑面而来的浓浓母爱是怎么回事？

    “有点感动。” 他伸手遮盖住她的小脸，眉眼淡淡，“如果你不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会更感动。”

    暗搓搓占便宜的茶茶动作一僵，又被识破了。

    眼前一片黑暗，她费劲巴拉地把堇澄的手从自己脸上扣下来，表情皱皱巴巴的：“小橙子，好臭哦。”

    “你的记忆大概出了问题。” 堇澄的嚼肌微微鼓起，“就在前两天，你还说……”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我香。”

    “是吗。” 茶茶不甚在意，“两天了，也该臭了。”

    “……” 堇澄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呵，善变的女人。

    “我说……” 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左际川弱弱出声，“堇叔叔也走了，狗也杀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表面怂的一批，内心重拳出击：臭情侣，给爷死！！！

    “我们什么时候杀狗了？”

    茶茶满头雾水，“我可是遵纪守法，善良有爱心的良好市民。”

    “他说他自己。” 堇澄勾住她的书包带着她往前走，“不用理他。”

    被他拽着的茶茶努力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这年头还有人想当狗吗……”

    ——

    “终于到家了。”

    茶茶一脸疲惫地把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里，昏昏欲睡，“好困。”

    堇澄怀疑地看了一眼时间，五点半，平时她最活跃的时候。

    “做作业了。” 他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帮她把留作业的科目都拿出来，“今天只有六科。”

    “只！有！六科？！”

    茶茶睁大了双眼，吓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又神色萎靡地瘫回去，给自己盖上一条空调被，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算了，我死了。”

    “死了也得诈-尸起来写。” 堇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薄被里挖出来，推到摆放着课本的桌子前。

    他把六科作业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手指点了点：“想选哪一个？”

    “还想选哪个。” 茶茶木着脸打量了一圈，“你以为这是选妃吗！”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也不是不行。”

    堇澄好笑的瞥她一眼，手指重新点上去，“茶皇上，选妃吧。”

    茶茶：并没有好受，谢谢：）

    但是明天还要上学，不想写也得写。她挑剔的目光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在语文课本上，神色不太情愿：“那就先语文吧。”

    这个还稍微容易一点。

    堇澄也拿出语文作业跟她一起写，两个人并排坐着，偶尔转头交流一下题目。一时氛围倒也和谐。

    但也仅仅是表面和谐——

    旁边的堇澄眉眼沉静，手里的笔轻划，在卷面上写下一串串答案，姿态颇为轻松。

    而另一边的茶茶就没那么轻松了，一会扣扣手指，一会摆弄一下自己的文具盒，一会又在埋头在试卷上画个什么，总之就是不好好写作业。

    她看了一人认真做题的堇澄，总算是想起来自己还没写完。她悄悄伸头往堇澄试卷那里瞟过去，试图“借鉴”一下他的答案。

    “抄人精？”

    一双大手拂过，遮住了她的眼睛，“为什么偷看我的。”

    茶茶瘪了瘪嘴，一把拉下眼睛上的双手。她重新趴回自己的位置，咬了咬笔尖，“小橙子，我这道题也不会做。”

    “已知函数艾福艾克斯等于……”

    她仔细看了眼“＝”后边的字，又仔细想了想课堂上老师的读音，极其自信地继续道，“已知函数艾福艾克斯等于赛银艾克斯……”

    堇澄扶额，他们数学老师是个资质很深的老教师，说话稍微带着点方言，所以私下里经常会有人调侃模仿。

    果然还是没逃过。

    小洋娃娃也被带跑偏了。

    他任命拿起笔，偏过身子去看她手底下的题目，“哪道题？”

    “这个这个。” 茶茶非常积极地给他指了一道题目，期待地望向他。

    然而堇澄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她手指的位置上，他眸子微眯，看向试卷左下角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圆圆的身体，横横竖竖各画了几条线，一个脑袋四条腿，身后还坠了一条小尾巴。

    “这是小橙子。” 他不急不缓地念出它旁边的箭头上指的小字，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

    “哎呀——”

    茶茶一下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捂住她画的Q版小乌龟，试图蒙混过关，“你看错啦，这不是你。”

    他挑了挑眉，满脸不相信：“你觉得我不识字吗？”

    眼见自己已经暴露，茶茶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她宝贝似的指了指小乌龟，企图给他洗脑：“多可爱呀。”

    “你在我心中就像这个小乌龟一样可爱。”

    “……所以。” 堇澄抿了抿唇，“我为什么要像一只乌龟？”

    不知道为什么，从堇澄口中说出来的乌龟一点也不可爱。茶茶把它归结为语言的艺术：“你要加一个“小”字，这样才可爱。”

    “小橙子，小乌龟。凡事加一个小，是不是就可爱多了。”

    堇澄受教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真是谢谢你了。” 他加重了口中的读音，“小、混蛋。”

    “……” 茶茶呆住。

    看她吃瘪，堇澄愉悦笑出声，他重新回到刚刚的题目上：“继续这道题。”

    “已知它的一条图象的对称轴x＝5π/3，那么……”

    大概是怕她听不懂，堇澄的声音放的很慢，一个步骤一个步骤都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还在旁边画了一个象限图辅助做题。

    茶茶的双眼逐渐迷茫，直至盘成一个蚊香盘，在她的眼睛里转啊转。

    低沉的声音突然停下，茶茶下意识看过去，就对上了堇澄幽幽的目光。

    茶茶：QAQ

    对不起，她也不想听不懂的。

    堇澄叹了口气，抬手摁了摁发胀的太阳穴，所以逼着她写作业，到底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他自己？

    “要不然咱们先吃饭？” 茶茶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还好，便继续游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堇澄……

    堇澄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写不出来，他再怎么逼着她写，她也还是写不出来。

    按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七点了。确实到饭点了。

    “走吧，先吃饭。”

    “芜湖～”

    茶茶如释重负地把面前的试卷推到一边，钻出沙发跑得远远的，终于可以短暂放松一下了。

    她坐在餐桌上看了一眼后边厨房里的堇澄，热情地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鸭？”

    “……” 堇澄回想起那个被切得稀碎的番茄，果断摇头，“不用，你玩你的。”

    茶茶鼓了鼓腮帮子：“那好叭。”

    然后打开了最近的新宠——推塔荣耀。

    她已经玩的很熟练了，最开始玩的瑶的熟练度也变成了紫色。但她已经玩腻了这个，所以现在改玩别的英雄了。

    她最近在玩的是一个梳着两个丸子头的萌妹子，名字叫小乔。

    等堇澄做好饭端出来的时候，她正打的激烈，外放的游戏音效声布满了整个餐桌周围。

    她快要斜到地上去的小身板格外显眼。

    “别追我了，我不值钱的！”

    就好像她的身体可以操控她手下的小人似的，就差也跟着小人儿一起跑了。

    “嗷——” 她气得扔下了自己手中的手机，都快气炸了，“这人是不是没见过人头，追了我大半个地图都要杀-掉我。”

    堇澄顺着看向了她的手机，茶茶这边的塔都没怎么掉，但是追她的那个人无视了矗立在那里两座防御塔，硬是跟她一起死在了她这边的高地。

    “你把他拖住了。” 堇澄安慰她，又指了指她的队友，“你的队友已经把他家拆了。”

    “这把全靠你。”

    果不其然，堇澄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代表胜利的“Victory”。

    “果然全靠我。” 茶茶美滋滋地点着结算界面，“MVP”的标志极为显眼。

    她把手机屏幕对着堇澄，得意炫耀：“怎么样。”

    “上手还挺快。”

    堇澄有点惊讶，她刚玩这个游戏才几天，确实不错。

    把她暗搓搓还想再开一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淡淡道：“要吃饭了，不要再开了。”

    “好哦。” 茶茶立刻关了手机，乖乖跑去洗手。新宠再怎么好，也是绝对比不过旧爱的。

    美食，就是永远的神！

    ——

    等吃完饭再收拾好后已经八点多了。大概是吃饱喝足，茶茶浑身的懒劲儿又犯了。

    她跟着堇澄一起把碗筷收拾好，自告奋勇要刷碗。

    “你怎么这么积极？” 堇澄怀疑的视线上下扫视，对面的茶茶一脸纯良的任他打量。

    她边说边把袖子挽起来，挤进他和洗碗台中间，接替了他的位置：“吃饱了消消食。”

    堇澄往后退了退给她让出空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她洗碗。

    其实就两个人的碗筷，一点也不费事。茶茶在洗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哎呀”一声，无辜地看向堇澄。

    衬衣上的泡沫已经融进了衣服里，甚至裤子上也沾染了些。

    堇澄：“……”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一会先去洗澡。”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洗完继续写。”

    “好哒。” 茶茶收到消息，欢快地洗完最后一个碗，再用抹布将溅出来的水滴把水台周围擦干净，哼着歌回了房间。

    堇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关了餐厅的灯，只留下一盏壁灯，便关上门退了出来。

    他把客厅桌子上胡乱摆了一推的各科课本重新收拾好放进她的书包。知道她洗澡肯定会在里边呆很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也洗个澡。

    浴室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整个空间。

    茶茶往手里挤了一泵身体乳，细细的涂遍全身。她举起自己的手臂放在鼻下嗅了嗅，甜甜的桃子香味盈满整个鼻尖，像是一颗诱人的泛着粉意的桃子。

    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一口咬在手臂上。

    为了避免出现自己吃掉自己的惨剧，茶茶飞快地穿好小恐龙睡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茶茶拖着长长的尾巴走出浴室，一眼看到背对着她伏在写字桌上写什么的堇澄。

    “洗好了？”

    听到响动，他转过椅子抬眸。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没有完全擦干的长发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被热气蒸的脸蛋透着粉，像是娇艳欲滴的蜜桃。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堇澄的心跳短暂地停了一瞬，随即又砰砰砰加快了速度，他微微撇开视线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又不吹干就出来。” 他从浴室拿出吹风机，“过来。”

    “好。” 茶茶颠颠跑过去，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他刚刚坐的位置。

    呜呜的吹风机声音响起，一下子模糊了两个人的交谈声。

    堇澄的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她黑长的发丝中，生怕不小心扯疼了她。

    湿润的长发在被他一点点吹干，重新变回柔顺。

    “下次不可以湿着头发出来了。”

    “……” 没有反应。

    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堇澄小心地关掉吹风机放到一边，无奈摇头，他就知道。他一手放在肩膀，一手放在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唔……” 大概是感受到了被移动，茶茶奶声奶气地呜咽一声，小脸蹭了蹭堇澄的胸膛，似乎有醒来的趋势。

    堇澄的动作更加轻柔：“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茶茶逐渐平静下来，小脑袋埋的更深了。

    堇澄把她抱到床上，动作缓慢又柔和，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到床上，茶茶便自动从他怀里滚出来，寻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兀自睡得香甜。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隐约可见里边洁白的贝齿。

    堇澄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给她掖好被子，便又转身回了书桌。

    他从茶茶书包里重新找出她耍赖不想做的数学试卷，平铺在书桌上，提笔填上答案。

    昏黄的台灯光打在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凌厉的下颌线也变得柔和，周身像是铺洒了一层温柔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