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谁都不可以欺负我的……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一个看起来这么娇弱的女孩子, 居然能一脚踢飞一个比她强壮这么多的成年男人。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复杂地看着放下作案的那条腿乖乖站好的茶茶。

    “……” 白峰想起自己刚刚居然还不怕死得凑那么近，不由艰难地吞吞口水, 不着痕迹地朝后挪挪, 远离这个怪力女。

    剩余的两人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同伴，开口问道：“白少, 还打吗？”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白峰身上。

    几人的视线刺得白峰偷偷后移的脚步顿住, 然后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跑。还打什么打, 三打一都打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一脚能踹飞人的怪力女，还不跑等着上门送菜吗？

    “……”

    被丢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拖起地上呻-吟的同伙追着白峰也跑了出去。正主都跑了，他们还留在这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等他们都走了, 空荡荡的地下车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堇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少见的对她黑了脸,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长本事了是不是？万一你没接下来……” 接下来的话堇澄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不能想象那种可能性，即使只是想一想。

    茶茶知道堇澄是担心自己, 也知道自己刚刚确实太冲动，所以她一直乖乖听他教训，也不反驳。

    直到他止住了话, 不再继续说后, 她才小心地拉住堇澄的衣角，嘟起嘴巴小声道, “可是他们欺负你……”

    “谁都不可以欺负我的小橙子。”

    “……” 堇澄突然失了声，喉结上下滚动，鼻腔忽地就有了些酸涩。

    小时候的他, 每每在被别人欺负、跟人打架后怕外婆担心，不敢回家时都在想，为什么他没有爸爸妈妈会摸摸他的头，对他说，“小澄，别怕，爸爸/妈妈保护你”。

    就算是来骂他不懂事只知道打架也好。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的小洋娃娃对他说：“谁都不能欺负她的小橙子。”

    从来都是不管什么事全是自己扛的人，突然也拥有了一个来与他分担的人。

    堇澄的胸膛一片滚烫，心中有某种情绪在翻涌发酵，眼眶有些发热。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心里突然有股冲动，他想紧紧拥抱他的洋娃娃。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堇澄一把拉过面前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脸色的小洋娃娃，紧紧拥在怀里，好似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你个小不点，大言不惭。” 他的声音极低，带着微微的嘶哑，即使竭力掩饰过了，也能听出些许哽咽。

    堇澄毫无预兆的动作弄得茶茶一脸懵，她不清楚为什么刚刚还那么生气的堇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气了，但她还是顺从地任由他抱。

    “你不要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表面乖乖的，但心里暗暗的想：如果再有下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出来，哪怕还会被小橙子批评。她只允许自己欺负笨笨的小橙子，别人谁都不可以。

    堇澄没有说话，茶茶被他抱住动弹不得，也不再说话。

    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声如鼓擂的心跳声，觉得小橙子肯定被那些坏人吓到了，她得好好安慰他。

    她像电视里的妈妈哄孩子一样轻抚堇澄的后背，发出的声音被他紧紧的怀抱压得有些含糊不清，“小橙子你别怕，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

    一时间，什么氛围都荡然无存。堇澄无奈地按按眉心，真是个会破坏氛围的洋娃娃。

    她抬起头，一脸无辜，“怎么了吗？”

    “没事。” 堇澄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可否认，被她这么一闹，他的心情好多了。

    “哎呀——”

    被他胡乱揉了一把头发的茶茶嫌弃地扒拉开他的手，“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啦！”

    堇澄挑挑眉，对着正在顺头发的茶茶懒懒道：“你的头发还是我给你梳的呢，现在碰一下都不行了？”

    “小气鬼。”

    茶茶迟疑地停下动作，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于是她停下梳理的动作，不情不愿地对他说道：“那好吧，再给你摸一下。”

    说完后还怕他不守规定，又再次强调：“只能摸一下哦。”

    堇澄一点没跟她客气，再次伸出手在她手感极好的头顶狠狠的揉了一把，成功将茶茶已经整理好的头发再次弄乱。

    “……呜。” 茶茶强忍着才没有把头上作乱的大手再次扒拉下来。

    好不容易等堇澄放下手，茶茶瘪着嘴委屈巴巴地又重新把自己的小辫子整理好。末了还宝贝似的捂住自己的头发，生怕他再次偷袭。

    堇澄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防贼似的防着他，至于吗。他的车钥匙在手中转了一圈，率先转身走向车子：“走了，带你去吃饭。”

    “吃完之后还有一场电影。” 毕竟这个小东西没几天逍遥日子了。

    茶茶一听一会还有活动，立刻放下抱着头发的手，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走喽，跟着小橙子去吃肉～

    ——

    堇澄本来是想订一间包厢的，但是他订的太迟了，最后一间包厢早在他们前两天就已经被订出去了。于是他只能订了二楼大堂一处最僻静的位置，不过好在这里人并不多，不在包厢里也很安静。

    两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落座。

    堇澄将手边的菜单递给茶茶，“看看想吃什么。”

    翻开的菜单上的菜肴玲琅满目，从来只吃过堇澄做的菜的茶茶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

    “榴莲酥，提拉米苏冰淇凌，黑椒烤翅……” 茶茶恨不得把里边所有的菜都点了，只可惜他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最后把菜谱还回去时还依依不舍，“再加一个巧克力慕斯吧。”

    她点的全是一些甜点零食，根本没一个主食。堇澄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小馋猫，从服务生手里重新接回了菜谱。

    “两份牛排套餐，一份煎鹅肝。”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再来一份奶油玉米浓汤。” 她应该会喜欢这个味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 一直耐心等待的服务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有需要可以随时按铃。”

    堇澄点点头。

    服务员带着菜谱离开，没多久后端着一小份水果拼盘再次走回来：“这是本店赠送的水果拼盘，祝两位用餐愉快。”

    小拼盘很漂亮，水果种类也不少。

    茶茶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小手，拿起旁边的小叉子吃得津津有味，“这个哈密瓜好甜哦，小橙子你快尝尝。”

    “少吃点，点的菜一个都还没上。” 堇澄抽出一张纸巾，给对面这个吃个水果都能吃的到处都是的小笨蛋擦嘴角。

    突然，正在交谈的两人腿边突然出现一个小不点。

    一个小脸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呆愣愣的看着正在吃水果的茶茶。

    茶茶接收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护住只剩下两个车厘子的果盘。但是小孩看起来肉嘟嘟的，可爱极了，所以茶茶放开了护食的手，弯腰问他：“你要吃水果吗？”

    她这一动，一下子就惊醒了陷入呆滞的小朋友。小家伙没有理茶茶的询问，扭头就跑。

    徒留茶茶一脸雾水地看向堇澄：“他怎么突然跑了？”

    “我都请他吃水果了。”

    堇澄单手撑着下巴，戏谑地调侃她：“你太丑了，把人吓跑了。”

    “怎么可能！” 茶茶忿忿，“小橙子最丑。”

    两人斗嘴间，刚刚跑走的小家伙又跑回来了。他慌慌张张跑过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等看到茶茶还完好的坐在原位时才放慢了脚步。

    他走到茶茶面前，红着小脸举起一直紧握的小拳头，摊开掌心，里边赫然是一颗彩色包装的水果糖。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姐姐，吃糖糖。”

    原来小不点回去拿糖果了。

    茶茶得意地瞥了堇澄一眼，看吧，只有我的，没有你的。

    她接过小朋友的水果糖，对他笑了笑，“谢谢你。”

    小洋娃娃还是知道礼尚往来的。她从仅剩的两粒车厘子中挑出一颗最大最饱满的，犹豫了一下，肉痛地递给了小朋友，“这是我仅剩的两颗哦，给你一颗最大的。”

    小朋友开心地接过茶茶递过来车厘子，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得到了什么珍宝，“谢谢姐姐！”

    堇澄嘴角含笑，并不打扰两个小朋友的友好互动。

    “安安。” “安安？”

    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应了一声，然后不舍地跟茶茶招招手，“姐姐，我要走了。”

    小安安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对自己有些害怕，一直没说话的大哥哥也道了别：“哥哥再见。”

    “再见。” 茶茶跟他挥手，等他的小身影彻底看不到之后才收回视线。

    她把刚才收到的小糖果放在手心，得瑟的在堇澄面前晃了一圈，炫耀道：“我可是收到了小安安的糖果哦。”

    言下之意，谁丑显而易见。

    堇澄好笑地摇摇头，真是个小孩子，一颗糖就高兴成这样。

    安安刚走没多久，两人的饭也差不多上齐了。茶茶自觉地将糖果收好，垂涎地盯着桌上香气勾人的菜肴。

    堇澄把她爱吃的菜给她移过去，“好了，快吃吧。” 再晚一会她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

    等茶茶消灭完桌上的所有食物，她已经撑的直不起腰了，捂着小肚子瘫在卡座上直哼哼。

    堇澄又气又好笑的给她点了一碗消食汤，“吃不了就剩下，现在知道难受了。”

    “绝对不可以浪费食物。” 撑得难受也不能打消茶茶对食物的热爱。

    “你啊。” 堇澄叹气，行吧。

    “把这碗消食汤喝了。”

    茶茶听话地接过堇澄手中的瓷碗，小口小口抿着。酸酸的口感顺着食管流入胃中，不知道是不是茶茶的错觉，她似乎真的好受许多。

    等她一碗汤下肚，涨涨的肚子已经好很多了，她咂咂嘴巴回味一番，“这个也好好喝哦。”

    堇澄：“……”

    等她差不多不那么难受了，堇澄才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她说：“走吧，咱们走过去。”

    餐厅的不远处就有一个电影院，他们走过去的话，她正好可以消消食，就不会难受了。

    “好。” 茶茶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非常满足，今天可真是幸福的一天。

    走过餐厅的回旋门，花坛两边的玫瑰开得正盛。微凉的秋风卷起清浅的花香，扑面而来，仿佛吹入心底，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

    茶茶蹦跳着向前走，时不时弯下腰凑到花朵旁边轻嗅。

    皓白的月光下，玫瑰花圃边灵动的少女。堇澄下意识放缓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这一幅画卷。

    他眸色深深，被那个白衣少女占据了所有心神。

    前边的茶茶突然跑回来，站在他面前，扬起微合的手指，神神秘秘的对他说道：“猜猜这里有什么？”

    “我猜不到。” 堇澄非常配合她的小游戏，“是什么？”

    “嘿嘿。” 茶茶贼兮兮地笑，然后张开掌心。

    几瓣玫瑰花瓣。

    “是我从土地里捡到的。” 她把这几瓣花瓣捧在手心，递给堇澄，“香香的花送给笨笨的小橙子。”

    说完还怕堇澄打她，转头就要跑。却被堇澄一把拉住。

    他丝毫没有要找她算账架势，只把她拉回来让她站好，“刚吃完饭要好好走路。”

    “不然一会儿肚子会痛。”

    他的声音比晚风还要温柔，让茶茶不自觉地就听从了他的话。

    堇澄小心收好手里的花瓣，牵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小姑娘慢慢往前走。

    长长的街头，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紧紧挨在一起，相携远去。

    ——

    大概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电影院的人很多，许多电影的电影票都已经告罄了。

    剩余的大多都是一些恐怖片。

    “我不要看鬼。” 茶茶疯狂摇头，太丑了太丑了，再看下去她就要窒息啦。

    堇澄隐秘的小心思最终无法实现。他只好在一众没什么亮点的电影中挑选了一部青春校园片。

    在等候厅等待的时候，小馋猫又馋了。明明才吃过饭，某人还撑得直打滚，现在看到别人手里的爆米花又馋得迈不开腿了。

    “不撑了？” 堇澄扳过茶茶不争气的小脑袋，恨铁不成钢，“你的眼睛都快贴到人家的爆米花上面去了，丢不丢人。”

    “嗨呀，我就是闻闻他们的爆米花好不好吃。”

    茶茶可谓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脑袋是正过来了，眼睛还斜着往人家那里瞟呢。

    堇澄：“……”

    茶茶最终还是如愿地得到了她想吃的爆米花和冰可乐。

    两人摸黑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快速坐好。

    茶茶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一抓一大把，边吃边看，也不知道到底看懂没有。

    对此并不感兴趣的堇澄没过多久就没了耐心，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姑娘。

    即使是很无聊的电影，茶茶依然看得很认真。

    电影的灯光明明灭灭，打在她精致的的侧颜上更添了一丝梦幻，小蒲扇般的睫毛上下扇动，嚼着东西的腮帮微微鼓动。

    “咦～”

    周围突然传来小声的、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下子惊醒了看入迷的堇澄。

    他循着声音向大荧幕望去，知道了众人唏嘘的原因。

    大荧幕上的男女主角大概是终于确定了关系。此时男主正将女主摁在墙上热烈激-吻，甚至可以听到从音响里传出的啧啧水声。

    堇澄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茶茶，小姑娘正在低头找最大最甜的爆米花，还没来得及看到。

    她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颗，放进嘴里就要抬头。

    他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茶茶的眼睛。

    “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不明所以，她还在疑惑堇澄为什么突然挡住她的眼睛。

    “……” 堇澄绞尽脑汁地想着能骗过她的理由。忽然间，他灵光一闪，假装随意地对她说道，“刚出场的这个人太丑了，我帮你挡住。”

    “是吗……”

    茶茶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眼前。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手掌心上下轻扫，有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掌心窜入心底。堇澄手掌一抖，差点控制不住收回来。

    好在他的理智制止了他。他强忍着浑身上下突然出现的奇怪的感觉，死死挡住茶茶的视线。

    被挡住视线的茶茶依旧忘不了吃，她抬起手中的冰可乐，一点一点移动到嘴边，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堇澄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茶茶的手向上移动，然后停在了她红润的唇上。

    大概是因为刚刚吃过许多爆米花，茶茶的唇上覆着一层糖霜，格外有光泽。

    堇澄毫无所觉地盯着茶茶的唇许久，像是着了魔。心口的心跳声慢慢加重，直到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咕咚——”

    不知是看她喝可乐自己也渴了还是怎样，他的喉结突然滚了一滚，吞咽口水的声音将他的神志震醒。

    堇澄像是被烫到，窘迫地收回视线，慌乱地目光再次落到前方的荧幕上，就是不看她。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仍未可知的小心思永远藏好，永远不会显露出来一样。

    可心跳声是不会骗人的。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