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怀孕了。
以前在一起, 叶长安喜欢逗盛惟景,挑战他的底线,从他细枝末节的包容和迁就里寻找他喜欢她的证据。
但一个人如果喜欢对方, 是不可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分手”两个字的。
如果喜欢对方, 一定是舍不得分开的。
就算有苦衷,说分手也应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绝对不可能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后来的几天,叶长安回到学校宿舍住,她需要静一下,但在安静之后回想, 她开始怀疑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就是她一头热。
盛惟景接受她接受得很勉强,那夜之后,他好像认命一般地说“就这样吧”,更像是对他身为男人屈从于自己本能的一种无奈和妥协,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她, 她每一次的告白好像都在唱独角戏。
而那些她刻意为之的小小恶作剧真的能证明什么吗?什么也证明不了, 它们无关痛痒, 只是她可笑而卑微的试探, 也许他早就看透一切。
方杰一直告诉她,一个人需要从这个世界感受到爱, 学会被爱和爱人, 才能获得幸福, 可她一直觉得,在爱的世界里,她就像是一个乞丐。
这太恶心了。
她就这样在学校里呆了一周,无所事事, 蓝岛那边分店长偶尔会给她打电话征询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都很敷衍,什么动力都没了,盛惟景说的可能是对的,她就是个废物恋爱脑,一想到分手,她还是觉得天塌下来了。
她不想分手,她存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他看她不回家,会主动联系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来。
后来她在心底妥协,就算没有爱也没关系,至少她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个重要的人吧?那她不见了他也会找一找的。
但是没有。
电话,短信,微信……什么都没有。
叶长安在学校的第二周,元旦到了。
简璐老公要加班,简璐打来电话,喊她晚上一起吃火锅就算庆祝过节,两个人一起选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火锅店,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简璐一见到她就吓了一跳。
“你怎么憔悴成这样?夜店老板娘这么难做的吗?”简璐笑着调侃,“看你,不能再瘦了,这才多久啊,皮包骨头了,而且你这黑眼圈好重,头发也……”
简璐撩了把叶长安的长发,后知后觉发现不对。
叶长安发丝凌乱还缠了结,好像出门之前没有打理,她一般不会这么不讲究地出门。
叶长安抓了把头发,还是没心没肺地笑了下,“哎,头油了,你可别摸你一手油。”
简璐却没笑,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叶长安没立刻答话,两人被服务员领位到大厅角落坐下。
毕竟是过节,店里生意火爆,这张桌还是简璐提前订的,她们坐下选了菜,服务员下去后,叶长安端着桌上杯子喝了口水,才开口,声线有点哑,“我和盛哥,可能要分手了。”
她语气还算平静。
简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为什么?”
“我没用,尤思彤可以帮他做外贸渠道,换你你选谁?”叶长安歪了脑袋,居然露出个笑。
简璐半天没说话,桌上气氛变得有点沉闷。
“哎,干嘛啊……”叶长安在很久后打破沉默,笑说:“其实……就分手嘛,这年头,都市男女,谁还没交过几个前男友前女友的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多大点事……”
简璐知道她嘴硬,但始终还是想不到要说什么。
说什么都安慰不了叶长安的。
盛惟景对叶长安来说不止是一个男人那么简单,如果叶长安交往的是其他什么男人,也许分了就分了。
盛惟景在叶长安的生命里所占据的分量太重了,在叶长安心里,盛惟景就是她的家。
她还记得大二时,叶长安正卯足劲儿地追盛惟景,那时她曾问过叶长安,如果追不到怎么办。
叶长安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就继续追吧,追到我七老八十,追不动为止。”
简璐当时笑她:“七老八十?要真追不上,不等那时候,他就有女朋友,甚至结婚生子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就等他分手,等他离婚,”叶长安笑了,“有点缺德是不是?我就是个缺德的人,如果他过得很好,我最多能做到静静等,等到我七老八十,如果还是等不到的话,那没办法,带着等待的心进坟墓吧,下辈子的我或许投个好胎,不会长成这样一个死钻牛角尖的怪胎。”
叶长安用“怪胎”形容自己,简璐赶紧提醒她:“你不是怪胎。”
叶长安就笑笑没说话。
那时候,两人都没设想过这种可能——追是追上了,但又被甩了怎么办?
没有得到过,和得到又失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显然更难令人接受。
锅开了,服务员端上来菜,简璐没动,叶长安先拿起公筷开始下菜。
“我都快流口水了……我觉得学校食堂的饭真是越来越垃圾,就连做干锅的都舍不得放调料似的。”
叶长安下菜也很专注,等下好了,她放下盘子,没抬眼看简璐,就死死盯着锅里的菜。
简璐好半天,才提醒一句:“你没调油碗。”
“哦,我都忘了。”叶长安起身去调油碗,又回头看简璐:“要给你也调一个吗?”
简璐默了几秒,“你忘了?我吃火锅不爱吃油碗的。”
叶长安一拍脑门,“真忘了,瞧我这记性……”
她说着,走远了。
简璐皱眉没说话,她上大学才认识叶长安,从相识到熟悉也过了很长时间,后来得知叶长安以前有过心理病史其实有点惊讶,叶长安看起来可和抑郁扯不上关系,再后来听说她之前的经历,又觉得她有心理病实在再正常不过,但她其实没见过她最低谷的时候,也没见过她这么反常的样子。
叶长安这个性子,多数时候都是很大大咧咧的,让人很难窥测她的真实情绪。
简璐觉得这样并不好,也许就像是网上说的那种微笑抑郁症,周遭的人察觉不到叶长安的反常,就很难帮助她。
叶长安拿着油碗回来,但这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没话找话说,而是专心吃东西。
点的是鸳鸯锅,她平时就爱吃辣,一直夹红油锅那边的菜,但越吃越难以下咽。
她嘴里是苦的,这几天都是这样,所以这几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她不知道是不是盛惟景和她作对,这世界和她作对,如今就连她的身体也开始和她作对了。
就连以前最喜欢吃的火锅,吃到嘴里也不是那个味儿了。
她很想找回以前的状态,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最后塞到自己犯恶心,迅速起身就往洗手间冲去。
简璐在她身后喊,她已经顾不得,进了洗手间就开始吐。
胃部火烧火燎地难受,刚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后来,她靠着小隔间的墙壁喘气,这感觉太糟糕了。
等她走出去,简璐站在洗手间门口,正担忧地望着她。
她虚弱地冲简璐笑了一下,走到洗手台前,开始漱口洗脸。
简璐站在她身后,良久才幽幽问了句:“你……例假最近正常吗?”
叶长安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简璐在说什么。
她笑了起来,擦干净唇角的水,对着镜子看简璐,“你怀疑我怀孕?不可能的,我上周例假刚来过。”
简璐松了口气。
叶长安还是觉得好笑,“你看你,我怎么感觉你比盛哥都怕我怀孕?就算我真有了,你又不是孩子他爸。”
简璐没心思和她开玩笑,“你还难受吗?怎么吐得那么厉害,不然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叶长安摆摆手,“没事,就胃有点难受,很快就好了。”
她收拾了下,两个人从洗手间出来,再回去,都不大有食欲。
简璐挑着清汤锅的菜给叶长安夹了一点,叶长安也没怎么好好吃,这顿饭就算是敷衍完了。
饭后,简璐送叶长安回到了学校。
宿舍里还是冷冷清清的,简璐发现,桌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大家都很少回来了。
她问叶长安:“你最近是不是都住在宿舍?”
叶长安“嗯”了一声。
“盛哥……”简璐犹豫了下,还是问出来:“有和你联系吗?”
叶长安摇头。
她这会儿缩成一团在椅子上,忽然歪着脑袋问简璐:“你说,我要是真怀孕了,他是不是会吓一跳?”
简璐不知道盛惟景会不会被吓一跳,她自己先被吓了一跳,她说:“长安,你别胡来。”
叶长安哈哈一笑,“我就问问嘛,但我确实没怀孕啊,现在要怀也难了,他说不定已经和尤思彤在一起了,那天他说过,最近就去见尤思彤父母呢。”
简璐安静几秒,忽然说:“长安,别笑了。”
叶长安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
“但我不会哭啊,”她安静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我已经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连装可怜想要他同情我一下都很难,挤不出眼泪……”
简璐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拉住了她的手,没说话。
“其实……”叶长安抽抽鼻子,“他有给过我选择,让我等他几年,说他拿到他想要的,会和尤思彤分手,回到我身边,但是……”她又惨淡地笑了下,“我发现,我没法相信他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哄我的?他会不会一直就想和尤思彤复合,现在就是找个借口……”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其实很恐慌。
她怎么能不相信盛惟景呢?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完全没有戒心去依赖和相信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质疑他就像是在质疑她自己,她觉得很害怕,方杰说过,人活着总要相信点什么的,盛惟景就是她的信仰,但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简璐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又过一阵才问她:“那……你怎么想?”
叶长安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不想分手,我也不想分开,一天都不想,要三年……要我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还可能订婚,我……”
“我就是觉得,”她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所有人都是这样?我就一点用没有吗?我就……我已经很努力了呀,我以为他和我爸妈是不一样的,但是所有人都这么现实,因为我和别人比起来没有那么有用,就不想要我了吗?我以为,就算他不喜欢我,拿我当妹妹,总该是个重要的妹妹吧,但……”
她磕磕绊绊地说到这,因为情绪不稳,呼吸有些乱了,她低下头,手微微发抖。
但他没有找她,她想,他是真的已经铁了心了。
这一周,她过得一团糟,握着手机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就怕手机没电,和别人打电话都不敢花太长时间,生怕错过他的电话或者信息,她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很瞧不起自己,但却又无法控制。
白天和黑夜好像都是一样的,只是由着一秒一秒凑成的无限循环,时间非常漫长,她能入睡的时间也很短暂,每个夜里都失眠,总在想他说分手那两个字时的表情。
他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
简璐攥紧她的手,有些心疼,“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怎么就没用了?他不懂得珍惜那那是他的问题,你爸妈也是,他们重男轻女是他们愚昧无知……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行吗?”
叶长安垂着眼苦笑,“你说……他怎么能那么轻松就说出分手呢?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简璐看她这样心里难受,倾身抱住她,“长安,都会过去的。”
“璐璐,我好难受啊。”
她低下头,靠在简璐肩头,闭上眼,眼底还是一片干涩。
因为没有眼泪,她觉得自己看起来其实没那么惨,可因为没有眼泪,这种心底里的疼痛又因为无法排解而加剧了。
“他已经决定了,我说什么也没用,我的话跟我这个人一样,在他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我很想像他说的那样,像个成年人,成熟一点来处理这件事,但是……成熟好难啊,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每天都想给他打电话,但是我又害怕……”
她的声线发抖,“怕不主动他就不要我了,又怕一主动他会觉得我下贱,我自己也觉得很下贱,但是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为什么,对所有人来说,我都一样的不重要,我都很努力了,但还是没用,为什么?”
简璐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能抱紧她。
……
这个晚上,简璐没有离开,两个姑娘挤在宿舍里叶长安小小的床上睡了。
半夜里简璐半梦半醒,看到旁边坐着个人,吓到差点尖叫。
叶长安抱着膝盖,坐在墙角,脑袋靠着墙壁,一片黑暗中,仿佛一抹鬼影。
简璐反应过来,喊了一句“长安”。
叶长安看向她,“吵醒你了?抱歉,我睡不着。”
简璐揉揉眼睛坐起身,“你这几天都睡不好吗?”
“嗯,”叶长安闷闷地说:“我打算明天还这样就早上出去跑步,以前失眠方杰教我的也是这个办法。”
只是以后只有她一个人跑了,不会有人凌晨起来陪着她了。
简璐说:“你晚上喝点热牛奶吧。”
叶长安:“嗯。”
简璐也没了睡意,靠在床头,听见叶长安又说:“你说他是不是可怜我?”
简璐一愣。
“他以前对我也挺好的……可能是可怜我?带我离开徐家村也是,是不是我太贪心,要求得太多了?”
简璐觉得叶长安这个状态不对,她迟疑几秒开口:“你那个心理医生你最近见过没有?不然你再去和他谈谈吧。”
“做过评估,我现在挺好的,没有病,”叶长安声音小了点,“我也没有自虐自残,就是没眼泪而已,没眼泪挺好的,这样看起来不是很坚强吗?你看,别人被甩了都要以泪洗面一段时间的,我不会。”
简璐接不上话。
“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像个神经病?”叶长安扯了把自己的头发,“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说得对,我也许该和方医生谈谈了,不过其实我现在不是很想听他说话。他呀……一个做心理的老学究,一直主张爱能治愈所有心理受到的伤害,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爱,爱是有限的,所有人能得到和付出的爱都是有限的,是有条件的,像我这种垃圾,什么都不配。”
“长安……”
简璐忍不住又去拉她的手。
叶长安也许就是那种,需要用一辈子来治愈童年阴影的人,简璐忽然发觉语言很无力,她居然说不出话来,失恋是没什么大不了,但对叶长安这样一个人来说却没那么容易面对,被选择,被拿去和别人比较,然后被嫌弃,被抛弃的现在和过去的阴影重合了,这是很可怕的。
由于原生家庭的关系,叶长安原本就不是个自信的人,她所有的自信都是在跟着盛惟景来到江城之后,在方杰的治疗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但现在被盛惟景抛弃这件事,好像又快要将她打回原形了。
简璐后半夜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再醒来已经七点多了,她看到叶长安已经洗了脸。
几天来叶长安终于认真梳了一下头发,并好好做完了护肤流程,还擦了一点口红。
简璐一边洗脸一边问:“你是打算今天去见那个方医生吗?”
叶长安摇头,“我今天要回……回盛哥那边一趟。”
她本来想说“回家”,但是临时改了口。
简璐有些愣,“你要去见他?”
“嗯,”叶长安没看她,“我要再去和他谈一回,这样不见面也不是事儿,就算分手也总要说清楚的吧,我……”
她顿了顿,说下去:“我不会等他。”
简璐抽洗脸巾擦掉脸上的水,好半天也没说话。
叶长安从衣柜里一边取外套,一边说:“我没有信心等他三年,尤思彤现在比我有用,以后还是会比我有用,我是贫困山村没有背景家世的人,这一点不会改变,我没必要三年后再自取其辱,把自己放到天平上让别人衡量。”
简璐没说话,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穿外套。
“我只让他选这一次,没有第二次。”叶长安穿好衣服,扭头对简璐笑了下,“祝我好运吧。”
……
叶长安回去之后,意料之中,盛惟景并不在。
张嫂说,盛惟景这几天都没怎么回过家了。
叶长安深深怀疑,他不回家,可能就连她最近没在这里住也不知道,他一点也不关心她去了哪里。
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中途拿出手机看了几回,却没打电话。
她想见他,而且这些事也不是电话里能说得清的。
最后她去了盛世,她在走进盛世大门之前先看见个人。
尤思彤从盛世的大厅走出来,步伐轻快,唇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叶长安不知道自己脑子是哪里不对,居然躲到了大门一侧的柱子后面,她觉出几分两倍,自己好像做贼,又像是……第三者,怕被正宫发现的那种。
但她明明不是。
尤思彤在门口上了车,并没看到她,车子驶远,她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她不知道尤思彤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来的,谈工作吗?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去找盛惟景谈恋爱的,毕竟他们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她感觉愤怒又要占领她的情绪高地了——她还没同意分手呢,他们就已经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带着一腔火气坐电梯上楼,但当她敲门走进盛惟景的办公室,所有的火气都跑了,准确地说,她开始觉得底气不足。
盛惟景在处理文件,以为敲门的是常昭,当抬眼看到是叶长安时,他明显是愣了一下。
叶长安只被他看一眼,脑子里打好的腹稿又乱作一团,她说:“你忙,我有些话和你说……我在这边等你吧。”
她往沙发走了几步,然后视线顿在茶几上面,那里放着一个很精致的保温饭盒。
她知道盛惟景一般加班的时候都会让常昭订餐,他们会吃一些定点餐厅的外卖,她甚至能背得出那几家饭店的名字,一般来说都是纸袋做外包装,里面会用高档一点的餐盒。
保温饭盒,应该不是饭店里送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尤思彤。
她站在原地没再动,就静静盯着那个饭盒,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盛惟景合上手里的文件,疲惫地摘下眼镜,喊她一声:“丫头。”
他自然也看到她呆呆地看着那个饭盒,但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问:“怎么来公司了?”
差不多半个月时间没见面,这不算是他们没见面的最长记录,但绝对是他们之在一起以来没有联系的最长记录。
盛惟景是会觉得不习惯,她不再成天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说“我想你了”这种话,生活中似乎少了点什么,但也并非不能忍受,而且最近他还是太忙,要做进一步拓展海外部的计划,原有的工作量几乎又翻倍了,能想她的时间其实也很少。
当然,她也不会追着他问他想不想她了。
叶长安慢慢地转过身面对他,她之前想了那么多要如何洒脱放话的计划,但此刻她全都想不起来。
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她看着她深爱的这张脸,这个人,好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什么很遥远的角落里发出来的,非常卑微可怜。
“盛哥,我以后不会给你涂指甲油了,也不会让你吃你不喜欢的菜,我……我以后都会很乖,很懂事,很听话的。”
盛惟景没有说话。
“你再考虑一下行吗?我不想分开。”
男人还是沉默。
她在唱独角戏,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死缠烂打不知廉耻的人,来之前明明不想这样的,她是想像他说的一样,像个成年人那样处理这件事的。
她知道,她搞砸了。
他本来想要的,可能是个很轻松的分手,但被她弄成这样,局面很难看。
唯一可以庆幸的一点就是,她依旧没有眼泪,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盛惟景开了口,“丫头,我说过……”
似乎是怕他说出什么话,叶长安急急打断他,“我只有你了。”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乞怜,像个乞丐,她被自己恶心到,但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切好像都乱了,失去掌控。
盛惟景别开脸,刻意地躲避着她灼人的视线。
她从他的反应里读懂了所有答案。
她开始不讲道理:“是你把我从徐家村带来的,你应该要负责,你不能……”
“你想要我怎么负责?”盛惟景语气重了很多,他第一次这么明白地感受到女人无理取闹有多可怕,“我供你吃穿让你上大学,我不欠你。”
“但,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喜欢你,我,我……”
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她脑海空白,已经全然失去理智,近乎无赖地想要他负责。
“是我把你带出来?”盛惟景还是不看她,他烦躁地伸手去摸烟,“对,是我把你带出来,我带你离开徐家村是因为你那重男轻女的爸妈根本不想要你!他们想把你卖给男人好供你弟弟上学,你自己跳进水塘想死,我把你捞起来,现在你觉得我欠着你的?”
其实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方杰说过这是面对叶长安的话题禁区,少提她父母,绝对不要提她那次自寻短见的事,但他全都直白说出来了。
出口的话收不回,他拿着烟盒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
叶长安没有说话,她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像个空壳一样地站在那里,面无血色。
她不明白,怎么一向对她很温柔的他,就这么撕开她的伤口往上面撒盐。
或许是被她缠得烦了。
其实她乖不乖都不重要,这道理她早该明白。
小时候依赖父母,也曾很努力帮忙做家务,想考试拿个好成绩,让父母多看她一眼,但结果是徒劳无功。
该挨的打骂不会少。
盛惟景不会因为她听话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她慢慢低下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地板的纹路上,脑中一片茫然。
她好像黔驴技穷,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良久,盛惟景又出声,这次语气软了不少,“我们都冷静一点行吗?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但是长安,你得成熟一点,有些事已经成为定局,你就要学着接受。”
她心底还有个声音叫着,她不接受。
不能是这样,走多年前的老路,讪然退场,被自己家人踢出局还不够,现在要被这个男人踢出局,她不甘心。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昨天和简璐在洗手间说过的话。
她咬唇,慢慢抬起头,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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