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后面跟上来的许锐似乎没意识到什么状况, 就要抬脚进门，却被陆霖伸手拉住了。

    许锐不明所以。

    抬眼间却惊恐的发现他哥竟然也在。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又听陆霖压低了嗓音提醒他：“别说话。”

    声音仅两人可闻。

    里面所有人都在等着苏橙的回答。

    张纤纤偏头往外暼了眼，刚好看到了门口的身影，眼里瞬间染上了几分笑意。

    就得让他知道, 苏橙并不是非他不可。

    程言一直在关注门口，自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身影, 只是他并不打算开口。

    许然倒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人, 他所有的目光都在苏橙身上，此刻眸光复杂。

    既想知道苏橙的答案，又犹豫着要不要阻止她。

    这样的问题让她回答, 对于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伤害。

    可许然显然低估了苏橙现在的心理素质，他正开口想要代替苏橙受罚, 却见苏橙笑了笑，笑容洒脱自然，弯着唇满不在意的说：“不喜欢啊。”

    她语调慵懒, 漫不经心的模样。

    众人又是呼吸一窒。

    唯有许然长松了一口气，眼里沁出许许笑意。

    好些人已经注意到了门口的身影，都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

    那句“不喜欢”不停地在陆霖脑海里回响着, 只撞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这句不喜欢，他也曾在电话里听到过。

    那时候他安慰自己说, 这只是苏橙和他母亲说的托词罢了。

    或者她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在旁边, 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可如今苏橙背对着他，不知道他的到来，玩的又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

    陆霖此刻再没办法去欺骗自己。

    阴影下, 他脸色陡然变的惨白，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痛得他甚至没办法呼吸。

    女人的感情难道真就这么浅薄？

    他白天还自信满满的认为苏橙肯定还爱他，晚上他就听到了与他想象完全相反的话。

    苏橙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她定然只是不肯原谅自己而已。

    “陆总怎么也来了啊？”

    终于有人出了声，

    原本背对着门口的人，也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两人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许然也朝门口看了过来，许锐一时躲闪不及，只能恶人先告状，不可置信道：“哥，你竟然真的来这种地方。”

    可显然，许然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个弟弟身上，反而目光一直落在他旁边的陆霖身上。

    不少人开始附和先前那个人的话，说让陆霖快进来坐。

    苏橙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仿佛门口那个，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而已，他在不在都没所谓。

    陆霖盯着她后脑上的璇，恨不得盯出一朵花来，陆霖迟迟没有开口，室内气氛不太对劲。

    那些说话的人自觉的没再开口，眼观鼻鼻观心，视线偶尔在两人身上扫荡一波。

    却发现苏橙始终泰然自若，半点不受影响。

    要说女人狠心起来，也是真狠。

    许锐皱了皱鼻子，觉得不太对劲，但他向来没心没肺惯了，也懒得去想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瞧了许然一眼，然后拉了一把陆霖：“陆哥，我们进去吧。”

    他心想，反正他哥自己都来了，也没理由教训他。

    陆霖嗯了一声。

    两人进去，还有人自动给他们让座。

    有人悄悄问张纤纤：“他们是你喊来的？”

    众所周知，陆霖从来不会参加这种聚会。

    他的世界里工作第一，玩乐这种事情和他搭不上边。

    最多也就和程言许锐他们几个关系好的几个出去喝两杯放松一下。

    却从来不会和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

    原本许然和封洺来了都已经很让人惊讶了，但许然毕竟性格脾气都很好，能将人喊来也不是那么意外。

    封洺脾气虽然很差，其实说白了也是个纨绔，那种乱七八糟的场合去地不少。

    虽然每次都是去闹事。

    但也并不稀奇。

    可陆霖会来，却让人十分意外了。

    张纤纤笑了笑：“我可没喊。”

    没喊，也就是不请自来。

    那人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是被程言喊来的，还是特意跑来找苏橙的。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苏橙旁边的那个人，竟然主动将位子让出来，让陆霖坐。

    许然当即便皱了眉。

    还不等陆霖反应，原本坐在角落里抽烟的封洺突然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过来，手指在那个让位人的手臂上戳了戳，挑着眉说：“我要坐这个位子。”

    他抬着下巴，眼神睥睨，单手抄在裤兜里，语气嚣张又放肆，仿佛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要将他的头给拧下来一般。

    那人瞬间吓了一身冷汗，哪里还记得给陆霖卖好这件事，立马说道：“你坐你坐。”

    陆霖唇线紧抿，眼眸发沉的盯着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的抢自己位子的男人。

    封洺挑了眉，漆黑的眸与他对视，在他阴沉的面色下，挑着长腿在苏橙身旁坐下，带着几分挑衅。

    两人之间□□味浓得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

    这两人都是他们不能得罪的，最好就是当自己不存在，以免殃及池鱼。

    封洺以前和陆霖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会和陆霖一起出去喝酒。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对上了。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封洺这个人就是这样。

    前一阵和你好，后一秒就翻脸，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许锐看到封洺在，老早就溜了，跑到一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着，半点不想凑到他面前触自己霉头。

    好在封洺也没有注意到他，就连他哥也没管他。

    这里妹子还挺多，他自己一个人跑去和人搭讪，完全无视室内紧张的气氛。

    苏橙转眸看了眼自己身旁坐着的男人，一脸莫名。

    这人是被陆霖抢了女朋友还是杀了全家？这么针对他？

    不过这样也好。

    她也不想陆霖坐她旁边。

    但自打陆霖来了之后，气氛便严肃了许多，场子怎么炒，似乎都热不起来了。

    分明是庆祝苏橙解除婚约的聚会，却没人敢说恭喜苏橙单身这事。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已经借口离开了。场子也持续不下去，几人都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封洺走在前头，脚步突然顿了顿，偏过头来，挑了眉，朝着身后的苏橙说：“喂，恭喜你解除婚约啊。”

    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五官立体深邃，鼻梁高挺，眼尾上挑，帅得很是张扬。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这话很多人都不敢当着陆霖的面说，还有几个人是顾及着面子，自然不会说这种话。

    只有封洺目空一切。

    似乎是在故意激怒陆霖一般。

    还没等苏橙有什么反应，陆霖面色陡然一变，似是被踩中痛脚一般，声音冷冷：“封洺，注意你的言辞，我还没同意解除婚约。”

    封洺朝他丢去一个眼神，呵了一声，带着嘲讽：“你同不同意，有用？”

    他说完，回过头单手抄着裤兜，大步离开了，也不管陆霖有什么反应。

    陆霖唇瓣紧抿。

    封洺这幅打定主意和他作对的模样，让他颇为恼火。

    先前一个许然，现在又跑回来一个封洺。

    陆霖手指微收，眼底晦暗不明。

    整个人城市都被霓虹灯笼罩在其中，周边的夜晚似乎比白天更为热闹一些。

    苏橙忽然觉得封洺这人虽然毛病了点，但还是有点意思的。

    她站在路边，正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我送你回去。”

    许然和陆霖两人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将视线移开，看向苏橙。

    苏橙手指微顿了一下，看向二人，拒绝道：“不用了，我喊司机来接我就好，他应该就在这附近。”

    张纤纤朝他们几人看了一眼，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苏橙朝她颔首，突然注意到她身旁的那个男人，面容干净秀雅，有点眼熟。

    她多看了两眼，倒也没在意。

    今天张纤纤邀请了不少小明星过来，男女的都有，不过她不怎么认识就是了。

    “哥，你怎么不说送我回去？”一旁的许锐听到许然说要送苏橙回去，立马就不高兴了。

    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

    许锐从小跟在许然后面跑，许然对这个弟弟比较严格，许锐对他是又怕又黏。

    虽然许然一向温和，但实在算不上多温柔，对他也没什么耐心，特别是长大了之后，除了管着他，其他时候基本很少搭理他。

    因为有这么一个哥哥在上头压着，许锐身上基本没什么压力，家里也不怎么管他，只要他开心就好。

    这也导致了他性格比较没心没肺。

    对于一个兄控来说，许然对苏橙的态度，让他感到深深的嫉妒。

    可许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淡声道：“你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还需要我送？”

    许锐脸一垮，哭丧着脸：“我坐陆哥车来的啊，但他现在不愿意带我了。”

    “那你自己搭车回去。”

    “我不想搭车。”许锐可怜巴巴的瞅着许然，就想坐他的车回去。

    不想他去搭理苏橙那个女人。

    程言眼眸凝着笑，第一次觉得许锐终于干了人事。

    许锐撒泼卖萌，许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联合陆霖故意的。

    最后只能朝着苏橙歉疚道：“那我先走了，你回家自己小心。”

    他说完，视线在陆霖身上扫过，又落回了许锐身上。

    眼里泛着了一丝冷光，吓得许锐往后缩了缩。

    苏橙嗯了一声，笑着朝许然挥手告别。

    许然朝她笑了笑，眼里隐有暖意。

    看得许锐甚至怀疑刚刚的冷光只是他的错觉。

    许锐正愣着，许然回过头，声音淡淡的：“还不跟上？”

    程言笑了笑，也朝着陆霖和苏橙告了别。

    最后竟只剩下他们两人。

    但苏橙也已经打电话给司机了，很快就会到。

    见她一副无视自己的模样，陆霖眼底微暗，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苏橙哦了一声，也没看他，只是盯着路边，似乎在等车：“但我不是很想听。”

    她的冷漠让陆霖心口微微有些窒息，缓了好半会儿，才艰涩道：“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苏橙偏过头去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茫然：“陆总需要我原谅你什么？”

    听到她还是喊自己陆总，陆霖心口越发疼痛的厉害，近乎喘不上气来。

    他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嗓音干哑的说：“我们不至于这么生疏，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喊我。”

    苏橙突然朝他笑了笑：“以前是我懂事，冒犯你了，希望你不要计较才是。”

    陆霖定定的看着她眼底的笑，分明笑得极美，却让他觉得讽刺，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他喘着气，勉强将自己的不适给压了下去，低声说：“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冷脸，不该不顾你的感受，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不会再嫌你烦。”

    苏橙诧异的看着他，抿了抿唇，最后弯唇笑道：“陆总多想了，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我不该不顾你的厌烦，一直纠缠你，不该打扰你工作，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真的十分抱歉。”

    “你…”

    听着她的话，陆霖突然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苏橙能够冷着脸骂他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的客气疏离。

    苏橙说她以前不该这么缠着自己，可陆霖现在却无比的希望，她还能和以前那样。

    走哪跟哪，赶都赶不走。

    明明只是初秋的天，陆霖却被冻得手心冰凉，他深吸一口气，过了好半会儿，才开口哑着声音说道：“我其实，并不喜欢娇小柔弱的女孩。”

    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苏橙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他虽然从小见过不少类型的女孩子，但身边也只有一个苏橙而已，不管是苏橙还是其他的女孩，他基本都没有过多关注过。

    至于喜欢什么类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嫌苏橙烦。

    便故意照着苏橙相反的模样说，就是为了让她沮丧，让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她。

    这样，她便不会再来缠着自己了。

    可他没有想到，苏橙不仅半点没有沮丧，反而第二天就换了装扮。

    那时候他根本没明白过来她是在迎合自己的喜好做改变，只觉得她打扮得丑，对她更嫌弃了。

    可仔细想想，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苏橙以前的打扮是什么模样的。

    隐隐只记得很招男生的眼。

    经常会有男生在背地里偷偷打量她，那目光看得他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只是对苏橙更不耐烦了。

    似乎是将自己心里的那点不爽，全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一般。

    后来苏橙换了装扮，没再有人偷偷看她了，他心里也没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去细细追究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如今心里虽然隐隐有些明白了，却又似乎太迟了。

    “是吗？”苏橙表情很淡。

    没有惊诧，没有好奇，很平静，像是没信，更像是根本不在意。

    陆霖宁可她是不信，也不希望她是不在意。

    他双眸紧凝着他，坚定的说：“是。”

    “所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楚安安，和她除了工作关系，再无其他，上次在酒店，真的是在谈公事。”他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与她解释。

    苏橙歪头看着他笑了笑，“你其实不用和我解释的。”

    因为她现在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当初之所以会离开江城，心里未必不是有着逃避的想法。

    那会儿她心里还是有陆霖的。

    毕竟喜欢了十年，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如果不是让她看见楚安安从他房间出现的那一幕，她不会对他死心得那么彻底。

    可惜他的解释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