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是谁？

    为什么叫我哥哥, 好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可是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碰碰，碰碰, ”胸.膛处那颗心脏跳得飞快, 人偶迟钝的抬起手, 摸了摸胸.膛的部位。

    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它心里回旋, 想走到女孩的身边, 告诉她, 我不疼。

    可它不能说话。

    地上的女孩还在虚弱的呼唤着。

    被创造出来的人偶, 初唤醒便忽略了主人的命令, 机械般走下简陋的手术台，停在女孩的身体旁。

    粗糙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女孩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

    这个动作仿佛做了无数次一般，熟练而温柔。

    女孩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眼底的亮光在人偶温柔的抚慰下，渐渐暗淡了下来。

    人偶不知所措的抬起另一只手, 晃了晃女孩的身体。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觉得心好疼, 为什么觉得心慌。

    醒醒啊，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

    咔嚓咔嚓……

    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女孩心脏的部位, 那里一片狼藉, 空洞洞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是不是把我的心脏给你, 你就不会睡着了。

    不知道怎么做，人偶下意识的遵从心底冒出的声音, 打开了胸膛，把手伸了进去。

    一颗火热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人偶的手心处, 散发着勃勃生机。

    贪婪望着辉夜姬的老人察觉到身后的人偶许久没动静，不耐烦的转过头，想要训斥。

    谁成想一转头就看到了这幅自掏心脏的画面，呼吸险些岔气。

    “蠢货，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心脏放回去！”老人恶狠狠道。

    边叫骂着，边快速走近，扯着人偶的手臂想将它拉离，可他忘记了自己给人偶设定的力量，扯了半天人偶还在原地，连半步都没有移动，反而自己累个半死。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该死的，你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赶紧把门口那两个素材给我抓过来！”

    人偶疑惑的转头看了眼生气的创造者，用自以为轻柔的力道，将老人挪开。

    没想到它自认为的力度竟然将老人扫了出去，飞出了老大的距离，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人偶呆呆的歪了下头。

    创造者这么弱的吗？心里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没了老人的阻止，人偶顺利的将心脏放进了女孩的胸膛。

    这颗心脏有着奇异的力量，在放进女孩胸膛没多久，慢慢的与女孩断裂的经脉连接，恢复着女孩的生机，就连心口处破开的大洞，也在心脏的修补下，肉眼可见的出现新的血.肉，没过一会儿便修补完成，要不是身上的血液，还以为女孩刚刚那副绝望的姿态是幻觉一般。

    老人尖锐的黑色指甲在地上掏出了数个坑洞，狠毒凶恶的瞪着呆呆的人偶。

    “你在干什么！你毁了我的作品！”

    感受到身后突然靠近的恶意，人偶条件反射的躲过去，反手将老人击飞出去。

    缠绕在老人身上的阴煞之气开始增多，不详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房间之中。

    双眼变成血红色，残暴的盯着人偶。

    爱花从辉夜姬身后冒出半个脑袋，又快速的缩了回去。

    “他们怎么开始内斗了？”

    辉夜姬耸肩：“谁知道呢。”

    在老人毫无理智的攻击下，人偶渐渐没了力气，身上多出了很多道伤口，偏偏没有血液流出。

    地上的女孩呼吸逐渐平缓。

    人偶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可还是毅然决然的将女孩护在身后。

    爱花问：“那颗心脏是人偶的力量来源吗？”

    辉夜姬回答：“恐怕是了，人偶在掏出心脏后力量就在不断消退，过不了多久便会真的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灵魂的人偶，就像堆积在巷子里的残次品一样。”

    爱花：“他们好可怜呀，我们帮帮他吧。”

    “好啊。”

    回答完，辉夜姬一个瞬身，出现在人偶和老人的中间。

    “碰！”

    一只手完美的接下了老人的攻击。

    另一只手挥出神力，将人偶和女孩牢牢护在方寸之地。

    抓着老人的干枯手腕，辉夜姬一使力，咔嚓一声，手腕的骨头断裂，摇摇晃晃的挂在老人身侧。

    一脚揣着老人肚子上，恐怖的力道瞬间将老人击飞出去，撞塌简陋的手术台，狠狠摔在地上，留下一道带血的滑痕。

    爱花激动的鼓着掌，喊道：“辉夜姬姐姐好厉害！”

    一边鼓掌，小眼神一边偷偷窥着地上快要苏醒的女孩，视线在女孩眼睛的部位流转。

    咽了咽口水，爱花猛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那是别人的东西，没有经过同意不能吃！

    单纯的心念压下了蠢蠢欲动的本能。

    辉夜姬踢出的一脚夹杂着神力，破坏净化着老人身上的阴煞，再加上钻进老人身体内的劲力，筋脉五脏已经受到了重创，再也爬不起来。

    “磕哒，碰！”

    力量流逝的差不多，人偶跪了下来，半趴在女孩的身边。

    仿佛感受到了哥哥即将消失的危机，女孩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眼底的光还有些暗淡，慢慢的从失神的状态走出。

    无视了遭受洗劫般的房间，女孩跪坐起身，呼喊着快要没了力量的人偶。

    “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

    哥哥？我吗？

    人偶没有了回应女孩的力气，在女孩的哭喊中没了生机。

    一滴眼泪滴落在人偶的脸颊上，紧接着是无数滴，直到女孩再也没了眼泪。

    苍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仿佛地上面无表情的人偶复刻版。

    悄声无息的背起人偶，一如当初男人摔断腿的那几年，散步，赏景，就连在火海中，她也毅然背着哥哥生存下去，只不过现在的哥哥，换了一副模样而已。

    女孩背着她的哥哥，踏出了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

    在经过辉夜姬身旁时，女孩停顿了片刻，嘴里吐出“谢谢”二字，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爱花还有些恋恋不舍，直到女孩和人偶的背影都消失了，才不舍的转回头，愤愤的望着不远处挣扎着想起身的老人。

    嘴里嘀咕着：“她真是太善良了，竟然就这么离开了，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辉夜姬无奈的拍拍爱花的脑袋，抬手召唤出火焰。

    霎时吞没了这栋破败的房子，连同里面尚存一息的老人和手术台一起，化作飞灰。

    当然，遇上这种事也没有减削爱花和辉夜姬的逛街之意。

    玩到了逢魔时刻，两人才回到安倍府邸。

    将爱花送回住处，辉夜姬去了趟晴明那，跟他说了白天遇上的事。

    女孩肯定是带着哥哥回家了。

    人偶的心脏种植进女孩的胸膛，在‘心死’之时变异成了妖心，现在这个从死亡线拉回来的女孩，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和晴明说这件事，也是为了让女孩能在京都安稳的生存下去，免得被些多管闲事的阴阳师打扰，到时候闹得人尽皆知。

    晴明颔首，表示知道了。

    “我会在那附近设下结界，保证没有阴阳师会打扰到他们兄妹。”

    没想到京都竟还隐藏着这般狠毒的人类，也不知制作人偶的手段是谁交予他的。

    辉夜姬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回到住处，就见三日月还坐在院子里喝茶，烟雾般的热气在空中蒸腾，辉夜姬嘴角一抽，都一天了，这茶还没喝完呐？

    听到脚步声，三日月回首望去，笑道：“原来是辉夜姬回来了啊。”

    气势汹汹踩着粗犷的步伐走到三日月跟前，辉夜姬一把抢走三日月手里的茶杯，一口饮尽。

    被苦涩的味道噎了一脸，辉夜姬又就着三日月的手，一口啃掉了他手里的点心。

    占满口腔的甜味终于缓解了嘴里的苦涩。

    辉夜姬鼓着腮帮子，拿起三日月的手，把茶杯重新塞回他的手心，然后一屁股坐在另一侧的空位上。

    三日月重新倒了杯茶，将点心往辉夜姬那一边推了推，问道：“怎么了？突然这么生气？”

    嚼着点心，辉夜姬含糊道：“没事，就是在外面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渣，不过被我消灭了。”

    三日月失语，既然都消灭了，为何还这般气呼呼。

    “对了，”三日月想到御影的嘱托，说道：“下午的时候御影回来了一趟，让我转告你他今天不回来了。”

    辉夜姬：“哦。”

    咽下嘴里的点心，辉夜姬问：“为什么不回来？”

    天色渐晚，三日月喝完这杯茶，慢悠悠的开始整理茶具，回答说：“据说在京都附近神社遇上了志同道合的知己，他说今晚要在知己那留宿。”

    辉夜姬：“？？？”

    除了他御影还有其他知己？

    说好的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知己呢！

    御影的嘴骗神的鬼！

    其实御影的原话是这样的——

    ‘三日月~帮我和辉夜姬说一声，今晚我不回来啦，今天遇上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家伙，我要去和他夜聊，明天一早我带他来见你们哟。’

    嘛，反正三日月理解的意思就是这样，希望明天御影带人回来时能经受得住辉夜姬的咆哮。

    气呼呼的将剩下的点心全都塞进嘴里，辉夜姬鼓着脸颊，把点心当御影嚼巴嚼巴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