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就叫我阿瑾吧。
是。
是什么呢?
知道这件事, 还是认识这个人?
穆瑾将目光逼成一线,不再开口询问,却充分表露出, 如果不给她解释清楚, 下一秒他就会身首异处。
仲如道:“其实今日属下前来,也有一事相告,正是和这封信有关。”
穆瑾淡淡颔首, 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上次梅君命令属下关注张明旭的动态, 属下不曾怠慢。”仲如这张棺材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仿佛一切都是被记录下来的事实,他只是作为事实的陈述者,“属下发现, 他曾回过一次异党所在的地方。”
穆瑾直了直身体,认真起来的眼神表达出她感兴趣。
“上回清剿异党, 是在安佛山一带,那里地势险要, 易守难攻,但是一直都没有草寇落座于此,梅君可知这是为何?”
穆瑾皱了皱眉,阴沉的目光黏在他的身上。
“从什么时候起,轮到你向我提问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仲如那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笑意。
“属下知罪。”
仲如低下头请罪, 再抬起来时, 又变成了仿佛无机质的色泽。
“因为安佛山旁边,座落的正是戎家军的八千骑兵团,如今统领这支兵团的, 乃是戎太尉的独子,已位列副将之职的戎锋。”
仲如的视线似乎是不经意间,定定地落在穆瑾脸上。
“有着戎将军的镇压,当地可以称为整个燕京最为干净的地方,附近的居民可做到门户不币,路不拾遗,更别提草寇或叛军的存在。”
戎锋……吗。
穆瑾有些恍惚。
再听到这个名字,总感觉他似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没有了不再如影随形的栗子糕,也没有了如阴魂一般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身影,更没有了不知从何处诞生的诡异脑洞。
但是细细想来,戎锋从离开宫廷,走出燕京权贵的舒适圈进入军营磨练,也才短短半年的时间。
“才半年……他就已经成为副将了吗?”
“是。”
穆瑾恍然回神。
听到仲如的回答,她才意识到,她竟然把心里想的问出来了。
仲如的眼里,隐约闪过一道精光。
“直到清剿异党的任务被交给君子梅,才惊觉安佛山内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伙人。”
“他们宛如凭空出现,并且在明知道有人前去围剿,旁边还有军营存在的情况下,没有选择撤离,而是等着张明旭前去,就是为了喊出你的名字。”
越听越有阴谋的味道了。
穆瑾面容深沉,似乎仲如所说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实际上她在仔细地思考,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暴露了自己反派的身份,否则那些异党怎么会拼着自断一臂的下场,也要和她取得联络?
没错,穆瑾猜测,他们如此高调张扬,就是为了和她取得联络。
原作里这支异党也留有姓名,他们被穆瑾所收,被用作要挟惠康盛的证据,逼迫惠康盛为自己所用。
而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被穆瑾收服的理由,只有一个。
这支异党军,是西羌的残留旧部。
他们认可穆瑾的王族血脉,所以决定追随于她,穆瑾根本就没费什么工夫。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穆瑾并没有提前和他们取得联络,他们当众说出穆瑾的名字,是通过谁的授意?
“他们说出梅君之名,正是被九门提督惠康盛所授意,张明旭也曾在安佛山找到和这封信字迹相似的信件,只是他看过之后就马上焚烧了,属下并没有窥见全部。”仲如道。
至此,仲如对这件事所知道的,都告诉了穆瑾。
穆瑾的指尖在桌子上扣了扣,目光在仲如如刀鞘般挺直的身躯上巡视一圈,冒出了一个想法。
“仲如。”
“属下在。”
“你身手如何?”
虽然仲如还是面无表情,但穆瑾就是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怔了一下。
他用着平静的口吻,“属下是梅君亲自挑选出来的小弟,怎么能让梅君失望。”
小弟?
穆瑾咧了咧嘴角,控制住想向上翘起的弧度。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莫非她和刚才一样,把自己心里念叨的东西嘟囔出来过?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词从仲如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好笑。
“准备一下。”她站起身,做出了决定,“明天我稍作安排,然后你带我出宫一趟。”
仲如的脸皮波动了一下,难掩惊讶地抬头看她。
“如果没有皇上的命令,恐怕……”
穆瑾挑起嘴角,眉眼在烛火下魅惑俨然。
“所以我说,你带我出宫一趟。”
不提仲如的面瘫脸底下转着什么念头,穆瑾做出这个决定,已经经过了很多次的思考。
现在剧情早就不在原来的线上了,她即使手拿剧本,也只是比他人多知道了几条线索,事情究竟演变成了什么样子,恐怕没人知道。
而经过张明旭叛变,以及男主男配相继崩盘的事之后,说实话,她有点不太敢再信任剧情角色了。
这支异党是很关键的一个点,她除非亲自去探查一番,否则说什么都放不下心。
毕竟牵扯到西羌旧族,在经历过那些原主的梦境之后,穆瑾对这个民族更多了几分亲切和熟悉。
在仲如走后,仲如用手指捏断了烛火的焰心,火光在一阵颤抖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决定是做好了,但是穆瑾却不是说出宫就能出宫的。
大燕王朝的设定有些类似于清朝时期,太监不但不得干涉外政,甚至在进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此生都无望再次出宫。
一旦有人偷逃出宫被发现了,其下场可以参照满清十大酷刑。
自己死了事小,更是会祸及家人,这在重视忠孝的古代来说,是不容原谅的大罪。
因此仲如所表现出来的惊讶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是真正的太监,乍一听到穆瑾这个“真太监”想要偷溜出宫,不惊讶才让人奇怪。
然而穆瑾孑然一身,并没有这个顾虑。
第二天一大早,穆瑾沉思着事情打开房门,打算去监督宫人们干活,顺便去看看小公主怎么样了。
然而刚一开门,穆瑾就差点被杵在门前的两道身影给撞上。
穆瑾:……
她掀起眼皮,阴沉无语的目光从端着水盆一脸殷勤的段榕榕,转移到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小公主。
“你们……”穆瑾犹疑地开口,“是怕我像昨天一样起得迟了?”
段榕榕和安河同时露出想要说话的神色,但是安河明显慢了一拍,段榕榕已经先一步挤进了屋子,殷殷勤勤地把毛巾都洗好了,送到穆瑾手上。
“你在说什么呀穆总管,我不是每天早晨都等着伺候你起床吗?”
她刻意咬住了“每天”两个字,彰显另一个人才是别有用心。
安河虽然慢了,但是也很快抬腿跟了进来,她一个公主,即使再失势,也不好像段榕榕一样,去明目张胆地讨好穆瑾,听见她呛自己也不作态,只是望着穆瑾,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
穆瑾立刻想到她刚失去了母亲,现在整天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偌大的落雪阁里,想必更加寂寞冷清了。
于是她训斥道:“你这丫头,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这么冷的天,看到公主站在外面,就不知道敲门吗?”
段榕榕望了眼衣着不算厚的小公主,想必也是心肠软了软,没有反驳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她们俩都没看见,神色落寞的小公主那飞速翘起,又立刻落下的嘴角。
“我饿了。”安河走过去,拉拉穆瑾的衣角,“落雪阁现在没人管了,我没有东西吃。”
这话一出,别说穆瑾,段榕榕也怔了一下。
“你……我是说公主,”她看见穆瑾严厉的眼神,立刻改了口凤,还差点咬到舌头,“嘶……公主好歹也是个公主,竟然会这么惨吗?”
安河垂下眼,紧紧抿起了嘴唇不想回答。
穆瑾暗骂自己,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忽略掉了。
从前有惠贵人在的时候,小公主都难以吃饱穿暖,现在惠贵人死了,皇上又没有下令将她过继给哪一个妃嫔,自然也没人肯管她。
但她又不能明说,反而皱了皱眉,看向安河的目光有几分不满。
“不是告诉过你大膳房的位置吗?连自己都喂不饱,还能做成什么事。”
没吃的你不会自己去拿吗崽崽!
穆瑾压下心疼,十分想对她苦口婆心。
可是安河看到她的反应,淡定的眼底倏然浮现出几分惊慌,她拽着穆瑾袖子的手原本松松垮垮,此时用起力来攥紧了。
“我……我只是一时没有心情去。”安河慌忙抬头,“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你……别嫌我麻烦。”
穆瑾:……
她怎么把小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莫非她的反派气势已经修炼至大成了?
安河以为穆瑾嫌弃她了,正不知所措地懊恼着,早知道就不装得那么过了,不都说柔弱可怜的小孩更会引起人的怜惜吗?这人怎么这么格外。
然后她就感到一只柔软纤细的手覆上了自己头,胡乱揉了一把。
那只手似乎不是惯会做这种动作的,揉得乱七八糟没有章法,还差点弄乱了她的发髻,丝毫不像娘亲的温柔。
但是当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道时,安河却迅速低下了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真实湿润的眼眶。
看到她低下头,穆瑾只当她是害羞,转头对段榕榕道:“你去拿些吃食吧。”
有个公主在,她们再到宫人们用餐的地方吃早餐,就不太合适了。
这次段榕榕没有像之前一样满腹牢骚,立刻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穆瑾想要丰盛的早餐,没有人会难为于她,段榕榕轻松就带回来了一大桌丰盛的早餐,摆好碗筷之后,刚想退出去,却被穆瑾叫住了。
“丫头。”穆瑾坐到了安河旁边,“你也留下。”
段榕榕眨眨眼,一溜烟从门口跑回来,扒在桌边眼巴巴地问:“那我能吃吗?”
穆瑾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想笑,硬是强行绷住了脸皮。
“你不想吃,我也不能逼你不是。”
“我想,想!”段榕榕连忙点头,丝毫不见外地坐在了穆瑾的另一边。
她早已习惯了和穆瑾一起吃饭,此时多加了个小女孩,虽说是个公主,但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胃口。
她看着小公主小心翼翼地去夹面前的食物,短胳膊短腿的干什么都不方便,心酸地想着这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她那个爹,有等于没有。
又想到自己也是突然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在这个地方无父无母的,突然就对小公主产生了一些爱怜和心疼。
段榕榕看穆瑾坐在中间,食不言寝不语,一举一动都般般入画,也冷漠至极的,站起身主动为安河盛了一碗汤。
迎着安河惊讶的眼神,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公主,这是青瓜蛋汤,若不是沾着穆总管的光,在这里想喝到可不容易。”
她细心地放入一把瓷勺,眼里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期待,“公主不嫌弃的话,就请尝尝吧。”
穆瑾看着她的举动,不但没有制止,还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撤身子,方便段榕榕给小公主盛汤。
安河望着眼前的汤,片刻后伸手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嗯。”她低低地说,“很好喝。”
段榕榕的眼睛亮了亮,完成了两枚漂亮的月牙。
她邀功一般看向穆瑾,眼里闪动着强烈的两个大字:夸我。
穆瑾瞥她一眼,低下头送入口中一个虾饺。
她嘴角不明显却真实存在的弧度被段榕榕看到了,段榕榕立刻感到浑身都升起了一股热度,全身上下干劲十足。
经过这一顿早饭之后,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之间的气氛有了明显的缓和。
虽然她们偶尔还是为了谁站得离穆瑾更近一些,而产生小小的推挤,但是大部分的时候,他们还是挺和谐的。
安排事情比穆瑾想象中花费得时间要久,距离她将宫里的事务安排妥当,准备出宫之时,已经又过去了两天。
这天晚上,段榕榕和安河陪着穆瑾用过饭,正准备和往常一样各回各宫,穆瑾在后面破天荒地叫住了她们。
“公主,丫头。”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迅速地转了回来,充满期待地瞅着她。
“……”她们每天离开之前都用这种眼神看她,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疑惑在脑中一闪而过,穆瑾也如往常般忽略掉了这两人的小眼神。
“听好,我今晚会出宫一趟。”穆瑾抬起手,极有先见之明地制止住两人争相张开的口,顶着她们的虎视眈眈,继续道,“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她锐利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视一圈,“我有自己的打算,宫中之事,已然安排妥当,你们愿意配合我,自然好,如若不配合……”
烛火照不到的幽暗之处,悄然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段榕榕傻愣愣地看着穆瑾,安河敏锐地回头看了一眼,在对上仲如的目光后,眼中闪过一道异彩。
穆瑾声音低柔,充斥着优雅的狠毒,“如果你们不配合,就只能委屈二位在这里睡几天了。”
仲如从暗处走上前来,沉默地站在了两个女孩身后,浑身肌肉都处于蓄势待发的准备中,只待穆瑾一声令下,就让两个姑娘一觉睡到他们回来。
段榕榕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小动物天生的直觉还是让她感受到一丝危险,她缩了缩脖子,哀怨地看向穆瑾。
“穆总管,你出就出嘛,吓唬我们做什么,我们还能去到皇上面前告你的状不成。”
这傻丫头。
穆瑾忽视掉她的嘟嘟囔囔,转头看向安河,“公主如何打算?”
安河一直在盯着仲如看,闻言转过视线,没有说配不配合,反而问道:“这个人,他会武功,对不对?”
穆瑾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是。”
安河目光灼灼,甚至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瘦小的脸颊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我有个请求。”她又看了仲如一眼,“你让他教我武功,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仲如的余光微微瞥了她一眼,看向穆瑾等待她的命令。
穆瑾没想到小公主会提出这种要求,在原作里她也不是靠武功来帮助原主的,但这个要求也无伤大雅,穆瑾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看到她沉默,安河却误会错了意思,她焦急地抓住了穆瑾的手,乞求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即使会了武功也不会违抗你的,你让我学,我能为你做更多的事,我发誓!”
她竟然觉得穆瑾是怕她学会武功之后就心野了,不再听从她的摆布。
穆瑾甚至能感到握住她的小手正渗出冰凉的汗水,显然是紧张至极。
这让穆瑾维持反派人设的任务之心,霎时间熊熊燃烧起来,差点被感动到。
她挑起一边的眉梢,美艳的脸在烛火下半明半昧,愈加耐人寻味。
“就算让你学了又如何?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穆瑾看着安河倏然亮起的眼睛,“但不能是他。”
安河抿抿唇,快速地权衡了一下,道:“不是他也行,但你不能糊弄我,随便找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塞给我。”
“小丫头片子,想得倒是挺多。”穆瑾没忍住,轻柔地捏了把小公主认真的脸蛋,“放心吧,人选我来挑,哪里敢敷衍公主殿下。”
安河愣愣地任由她捏了自己的脸,半晌才反映过来,迅速放开她的手后退了几大步,捂住被捏的那半边脸,感到烧起了诡异的热度。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会对这个人的碰触这么……敏感。
安河极力想控住住脸颊的热度,但是反而越控制越糟糕,刚才情急之下握住过那人手的手心,也开始冒出灼热的汗水,烫得脸颊难受。
穆瑾看她退远了不再说话,当她是不信任自己,暗自摇头笑了笑,转向段榕榕道:“我可能会离开两三天左右,这期间你要留在宫里,为我处理事务,保护公主,听到了吗?”
然而段榕榕愣愣地看着安河的方向,对穆瑾的话置若罔闻。
穆瑾脸色一沉,语气危险下来,“别再让我问第二遍。”
“什么?”段榕榕敏锐地察觉到危险,恍恍惚惚地回过头来,看见穆瑾正望着自己,也顾不得她刚才和自己说了什么,一脸委屈地道,“穆总管好偏心,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摸过我的脸……”
穆瑾:?
女主又在口出什么奇异语言?
她都能感到,仲如那万年不变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了。
控制住想扶额的冲动,穆瑾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罢了,指望你,不如指望一块叉烧。”
段榕榕撇撇嘴,不乐意地道,“叉烧吃了就没了,吃完我还能继续吃呢。”
穆瑾……穆瑾很想露出个惊悚的表情。
“咳。”段榕榕整理了一下情绪,坚定地点点头,“穆总管你放心吧,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而安河默不作声,穆瑾也就当她默认了。
终于交代完了乱七八糟的事,穆瑾对仲如点点头,在离去前最后叮嘱道,“你们记着,我不在的时候,万事不可鲁莽冲动。”
段榕榕和安河都点了点头。
穆瑾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道,“如果皇上宣我,就说我感染了风寒,不宜面圣。”
两人又点了点头。
穆瑾还要说些什么,这是她第二次离开自家白菜,而上一次的结果太惨烈,让她心有余悸,总是忍不住要叮嘱得多一些,再多一些,生怕回来之后发现白菜又被霜打成蔫巴巴的了。
然而嘴还没张开,她看到了仲如掩饰不住的奇异目光,又生生地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她一脸冷漠:“走吧。”
段榕榕和安河两人,望着穆瑾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喜欢她,是不是?”安河单刀直入。
段榕榕鼓起脸颊,“那又怎样,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会让着你了,穆总管对小孩子可没兴趣。”
安河不和她顶,狼一样的目光看向黑暗深处,亮起了一点光芒。
半晌,她轻声道:“又不会永远都是小孩子。”
她们在那边叨咕些什么,穆瑾若是知道了,只会更加糟心地想以头抢地。
可她现在并不知道,正被带到一处荒寂的宫墙前,还差点被丛生的荒草给绊倒。
仲如飞快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又避嫌地立刻松开。
穆瑾借助他站稳了身体,仰头看着高大的围墙,“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是。”仲如道,“这里此时没有侍卫经过,从这堵墙翻出去,就是宫外。”
宫外。
这个词对穆瑾来说,竟然充满了诱惑。
经历了这么久的宫廷生活之后,她终于理解了那些穿越小说里,女主一个两个都费尽心机想要出宫的念头是为何而来。
穆瑾整了整衣着,“我们如何过去?”
仲如的嘴角极快地勾了一下,穆瑾再看过来时,又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模样。
“很容易,只要梅君能够原谅属下的失礼。”
“什么?”
不待穆瑾询问,她的腰间被一只纤细但有力的臂膀环住,惊愕在心头一闪而过,还不等她推拒,整个人就被带得腾空而起。
她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但她没有,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立在了城墙之上,仲如的轻功之好,竟然能做到踏雪无痕。
连墙头的积雪都没有被震掉。
穆瑾怔然地抬头望去,霎时整个皇城尽收眼底,巍峨壮观,灯火辉煌。
一边是重墨浓彩的皇宫,一边是凄清冷寂的街道。
墙头冷风瑟瑟,仲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仿佛变得柔和起来,犹如在带着她奔向自由。
“抓好。”
简短的通告,穆瑾感觉自己又被人揽在了怀里,再次轻飘飘地落地之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宫外的街道上。
“情急之举,还望梅君恕罪。”仲如低声道。
不知是不是穆瑾的错觉,她觉得仲如的声音也比在宫中时要轻松些许,不再僵硬如机械。
她轻咳一声,“你既然说了是情急之举,自然可不追究。”
既然知道了要出宫,穆瑾自然不会全无打算。
仲如早已提前在城中租下了客栈的房间,此时穆瑾还穿着宫中太监的服饰,不方便从正门进入,他就故技重施,揽住她直接飞上了二楼。
穆瑾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古代一圈,竟然还有钻窗户的经历。
好不容易爬了进来,她打量一圈这间普通的客栈。
“因要避免引人注目,属下特意没有挑选上好的天字房。”仲如见她来回巡视,担心她是嫌弃这里条件不好,开口解释道,“如果梅君不愿,属下这就去租下上房。”
“不必了。”
穆瑾想要阻止他转身的动作,一时手快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也说了要避免引人注目,这点苦,我还吃得。”
半晌没有听到仲如回话,穆瑾奇怪地扭过头,这才发现自己抓着人家的袖子,连忙讪讪地松开来,为了掩饰尴尬,还补充了一句。
“另外,既然出了宫,就不要再叫我梅君。”
仲如的视线,从自己的袖子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澄澈如琉璃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穆瑾看不懂的深邃和复杂。
“那该叫你什么?”
穆瑾在原地转了圈,手指在袖口内握紧,装作不经意地道。
“就叫我,阿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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