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二最后一节课是全校的自由活动时间，就算是压力最大的高三学生也被允许从教室里出来放风。

    单丹前一堂课就带上了篮球，省下了跑回教室的时间，作为第一个到达篮球场的体育委员，顺利给高二四班占到了半个篮球场。

    “班长，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就应该带着球过来。”单丹一边拍球一边痞笑，在女生目光的注意下跳起投篮。

    真他妈装逼。

    班上其余的男生在心里想。

    温成杰不可避免地有些无奈，暗自祈祷不要有人觉得自己和单丹是物以类聚。他仰头看天，不想看场上那个丢人现眼的玩意，但篮球已经迎面飞来，只能下意识伸手接住。

    “你什么眼神啊温少爷？嫌弃我啊。”单丹抱着球站在篮球场上大声问。

    温成杰点头，说的情真意切：“是挺嫌弃的。”

    “来来来，solo一盘，正好他们都还没来，我们两个先solo一局，谁输了谁买水。”单丹大声说。

    陆思远正站在场边脱了外面的校服衬衫准备上场，听见这个话一愣。

    卢荣靠着乒乓球桌吹了声口哨：“这不是思远今天说的solo？我倒要看看是装逼怪厉害还是装逼怪的兄弟厉害。”

    同学们的口哨声和喊话声在场边响起，女生们分别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喊加油，俨然分成两派，只有吕雯站在中间同陆思远和卢荣站在一起叹气：“是不是高中的男生都这么好斗？”

    卢荣十分自豪：“我就不是，我非常冷静。”

    吕雯：“所以你是我的好妹妹。”

    卢荣：……

    陆思远看着温成杰向单丹走去的背影，脱下了宽松的校服，贴身的T恤将少年人即将成熟的身形勾勒清楚，宽肩窄腰还有结实有力的臂膀，只觉得真他妈帅，比单丹那个满脑子只有在女生面前耍帅的瘦皮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如果感觉不是太奇怪，他也想叫一声温成杰加油，然后在他下场的时候给他递上一杯水，如果可以，他也想跟温成杰说一句真帅。

    单丹看着温成杰走向自己，忍不住挑眉问：“过来干嘛，我防守你进攻，从那边开始不就行了吗？”

    温成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陆思远正站在场边看着这里，赶快回头压低了声音说：“打个商量，放个水让我赢。”

    单丹：？？？

    他一脸疑惑看着面前的好友，试探着问：“在？是温成杰本人吗？”

    “少废话，是不是兄弟？”温成杰说。

    单丹挠头：“不是啊，我们两个打球差不多啊，你怎么……”

    他突然反应过来，坏笑两声伸头看后面围观的人群：“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美人来了，能叫动温少爷让我放水。”

    温成杰一把按住不让他乱动：“少废话，帮不帮忙。”

    “帮，怎么不帮。放心，你只管帅，输了算我的。”单丹一推他：“快快快，开始吧，别让你的小美人久等。”

    班长站在场边充当裁判，用自己尖叫鸡一样的声音大叫一声宣布开始。卢荣站在陆思远身边一脸激动：“如果是他们两个对打，我支持温成杰血虐单丹，装逼怪就要给我挨打！”

    陆思远：“血虐倒不至于，他们两个人的实力本来就差不多。”

    他话音刚落，温成杰就一个完美的进球抓框，动作干净利落帅得场边的同学都在尖叫，不管是不是同班同学男生女生，叫就完事了。

    卢荣毫无形象地吼了一声帅，给了吕雯一个挑衅的眼神：“我看单丹也不怎么样啊，还是温成杰厉害一点。”

    吕雯按着他的脸转回场上：“别跟我说这个话，有本事去单丹面前挑衅去，我就是个人主观意见哈，现在我也觉得温成杰比较厉害了。”

    单丹同温成杰擦肩而过，场边的叫声让他有些不满：“温少爷我这是自毁名声帮你追人，待会得买可乐。”

    “行。”温成杰点头。

    “两瓶。”单丹抬价。

    “行行行，你说几瓶就几瓶。”温成杰瞥了陆思远一眼，发现他还看着这边，催促着单丹快点回位置。

    班长又叫一声开球，这一次温成杰防守单丹进攻，温少爷跳起来一个盖帽，再次收获欢呼。但陆思远站在场边越看越不对劲。

    温成杰今天打球的风格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时哪里来这么多花架子。

    而且单丹打球哪有这么菜？

    一个秀一个菜，那就是单丹故意放水。

    场边再次爆发欢呼，温成杰帅之类的句子不断传入耳朵，陆思远福至心灵，反应过来这是温成杰故意耍帅给人看。

    他一下垮了脸色，心里止不住地泛酸，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环视场周看看是哪个人有这么幸运，能让从来打球都不乱秀的温成杰这么显摆。

    陆思远看了一圈没有找出可疑对象，忍不住又瞪了一眼场上的温成杰，心想人家都不一定看得到，耍帅给谁看，公孔雀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开屏。

    眼睛余光瞥到陆思远瞪自己的温成杰，心里一顿，脸上的笑也凝固住。

    他瞪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赢了他舅舅，所以不高兴？温成杰回想陆思远和单丹平时相处的情景，似乎也是很亲密的样子，心里有点发凉。

    他伸手戳了戳单丹：“你和陆思远关系很好？”

    “好啊，怎么了？”单丹奇怪。

    温成杰心底更凉了：“他刚刚瞪了我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外甥肯定是看不惯你这么虐我，记住你了。”单丹哈哈大笑，“他从小就记仇还护短，要是得罪他能记好多年，你完了。”

    温成杰一口气接不上来：“你别吓我，平时我可没见你们两个关系多好。”

    “那是你没见我们两个小时候，他小时候追着我后面叫小舅舅呢，要是出门不带他还要坐在地上哭，我不抱他就不起来。”单丹笑得得意：“我们思远，小时候最招人疼了。”

    温成杰看了他一眼：“我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看你不爽。”

    “什么啊？因为我太帅了吗？”单丹问。

    温成杰因为那句我们思远心里发酸，没好气说：“你嘚瑟的时候真的挺让人烦的。”

    Solo结束，班上的男生开始脱校服热身上场，陆思远心情不爽，将衣服扔在一边乒乓球台上，同卢荣说了一声就朝着场上走。

    高二四班分成四个组，两两对抗，谁输够五分就换下一组，陆思远单丹温成杰分别在三个组，面对单丹的时候，陆思远还能冷静只拦他两下，等对手变成温成杰，陆思远就来了气，打得格外凶，专门抢温成杰手里的球，盖他的帽。

    单丹站在场边看傻了眼，擦了把汗走去问吕雯和卢荣：“思远今天怎么了，这么凶？”

    卢荣听见当做没听见，吕雯倒是说：“没怎么啊，可能是看你们打solo手痒了吧。”

    单丹盯着陆思远看了一阵，在心里计算他是为自己出气的可能性有多大，算了算去发现约等于零。但如果不是为自己出气，陆思远为什么会这么凶？

    场边的欢呼声又起，有个女生激动说：“陆思远今天有点小帅啊。”

    单丹脑子里堵着的一窍突然通了。

    估计是大外甥喜欢上谁了，刚刚温成杰耍帅那姑娘估计夸了几句，让他这个小心眼的大外甥生气了？他发散着思想，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更会不会是两个人喜欢上一个人了？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抖了抖。

    那可太没必要了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哪一天这两个人为了个姑娘斗起来，他要帮谁呢？

    陆思远那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还能打打，最后还是输给了温成杰那组，不过冒了公孔雀几次他心里也舒坦了一些。

    可他舒坦了，温成杰心里又忐忑不安。

    真的是因为自己虐了单丹，所以来给找场子来了？虽然被陆思远整场盯着心里有一种诡异的满足，但是想起他这是为了单丹那个皮猴，温成杰心里又不爽。

    这野狗猴子一口一个我们思远就算了，现在还因为他思远对我生气。

    温成杰心里不痛快，连带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单丹对此一无所知，上场一拍温少爷肩膀：“我刚在场下看，思远可真猛，我看你被他盖得球都握不住了。”

    温成杰想说他胡扯。

    陆思远想要抢球，要不是算犯规自己都恨不得把球直接送他手里。他要盖帽，自己能不让他盖吗？就算是握得紧球也要握不紧。

    心中千言万语都不能说出口，温成杰只能咬牙说酸话：“是啊，估计是给你找场子来的。”

    “诶，那可不一定。”单丹压低了声音朝着场边瞥了一眼：“开始你耍帅场边女生都在叫，估计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在里面，他吃醋了生气针对你呢。”

    温成杰：！！！

    “什么喜欢的人？谁？你说陆思远？他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温成杰整个人都呐喊了。

    “诶诶诶，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单丹赶快捂住他的嘴：“你让他听到，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呸呸呸。”温成杰掰开他的脏手，吐了几下追问：“那你什么意思，你看到那女孩了？”

    单丹：“我就是猜的，不然也没别的理由这么针对你啊。不过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温成杰追问。

    单丹：“你们俩是不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了，争风吃醋呢？”

    温成杰；……

    是他天真了，还相信单丹这野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他立刻摆手否认，语气沉痛坚决。

    除非陆思远是自恋，那么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就算单丹说的话听上去那么不靠谱，可陆思远针对自己是事实，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从前在一个场上打球，两个人不在一个队的时候陆思远从没这么对过自己，更不用说两个人在一个队伍的时候他还不时传球过来。

    现在待遇一落千丈，温成杰心里的警报雷达滴滴答响个不停。

    难道看上去听话又乖巧的陆思远真的心里有了青春的倩影？而且这个倩影还能够让他生气，在球场上那么针对自己。

    要知道陆思远在球场上从来都没有跟人争过球红过脸。

    明明上午的时候两个人还桌子靠桌子，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哭着跟自己道歉。现在就横眉冷对，盖帽抢球？

    乱了全乱了，整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温成杰脑子混乱，身上还残留着陆思远抢球时候撞击的感觉，一颗少男心也被心里的胡思乱想撞得颠沛流离七零八碎。他越想越出神，手中动作接连失常，投篮一发未中，直接被单丹赶下了场。

    靠在乒乓球桌旁，温成杰看见球场上笑得灿烂的陆思远，又联想起开始陆思远冷着脸从自己手上抢球盖帽的样子。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冬天。

    果然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