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芥川？！”

    敦再次将我拉近他，伸手挡在我面前，警惕地看着面前之人。

    我侧着身子，看看前面的人，又抬头看看敦，觉得身旁之人的气势在一瞬间涨了几百倍。

    “你怎么会在这里，芥川？”

    “我只是来接人的，别妨碍我，人虎。”

    “接人？”

    “小樱！”

    这下好了，两人齐刷刷地都看向了我，我只能憨憨一笑，缓解尴尬：“其实呢……大家都是好朋友！哈、哈哈哈……”

    二人依然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我，我咽了口口水，要说兔子先生这样其实是挺正常的事，哪天他对我笑了，那我大概人就没了。但敦敦紧皱眉头、尽显杀伐之气的样子却反常到了天边，于是我默默感觉到——这两人关系不对头！搞不好是情债……

    很好，那让我来化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吧！

    我轻咳一声，伸手将敦拦在我面前的手按下，走到两人之间，准备开始我的演讲。

    “听我说啊，其实，爱情是世界上最……”

    “咔啦！”

    “小樱！”

    “樱酱！”

    两旁一阵疾风刮过，我一愣，身边一左一右的就站了两个人，两只手分别按在我的肩上。

    前方草丛里，又是“咔啦”“咔啦”的一阵声响，像是调皮的孩子故意踩断一根根枯枝似的。

    按在我肩上的两只手力度都稍稍加重，我渐渐收敛了笑容，对于前方不明物体无故打断我的演讲颇有不满。只是，一阵响动之后，前方便再无声音。

    我歪了歪脑袋，黑夜之中视线受阻的情况下，身后两个人的心跳声便在我的耳中放大了数倍。

    鲜活的心跳声，真是美妙。

    可惜我没有，我勾起了嘴角。

    “不是的哦，不是前面——是地下。”

    “嘭！”

    在我话语刚落的一瞬间，三人正下方的地面却突然炸裂，一只巨大的蟹螯伸出地面，开合之下，四周一圈的土块草木皆碾为碎屑。与此同时，我肩头一紧，一瞬间便已被人带入了半空之中。

    强烈的气流在耳边呼啸，底下的蟹螯还在不停地挥搅，小树林四周顿时一片狼藉。

    “人虎！”

    “芥川！”

    左肩一松，一道白光直冲了下去，同时右边一声“罗生门！”，数道暗红色光芒直射而下，越过白光，紧紧缠绕住了正在挥舞的蟹螯。

    “嘭——！”

    一声巨响，烟尘四散，即使身在半空中，我也不免咳嗽了好几声，而一旁的兔子先生只是专注盯着地面的战况，一片灰尘中，敦的身影并不可见，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动静，兔子先生直接用罗生门缠着我的腰，带着我一跃而下。

    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想来刚才敦那一击威力不小。

    “敦——你还活……”

    “樱酱，这里！”

    我和兔子先生同时转头，朝着敦的声音方位走去。挥散一片尘土，敦就单膝跪在地上，我们走过去，瞧见一片坑坑洼洼中，一小块蟹螯的碎片正闪着明黄色的光亮渐渐消散，最后化作碎屑被一阵风轻轻吹散。

    “这是……”

    敦站起身来，然而我和兔子先生都没有回答他。

    好一阵子，我们三人并排站着，各自沉默。

    月当中空，已经到了午夜，我打了个哈欠，平常这时候自己都已经睡得跟猪一样了，此刻却还衣冠整齐地站在这里等待狩猎，想着想着眼皮就快合上了。

    “嗯……我说，我们站在这里又不是等待爱情，要不，今晚就先回去吧……”

    “樱酱对不起，是不是感到困了。看样子那只怪物受了惊吓，今晚是不会再出来了，那我们……”

    “走吧，樱。”

    我一听，知道又开始了。抬头，果不其然地两人正对对方怒目而视中。

    “那个……”

    要不我再演讲一次？你俩情结能解，或许还能把那个怪物再引出来一次呢。

    听见我发话，对视中的两人转过头来，各自伸出手过来拉我！

    我一个侧身，向后退一步，抽身出来华丽地转了一圈，谁也没抓到我，回过头——

    很好，牵上了！

    两人抬头对视，皆是满脸的错愕，还好敦敦的爪子变回来了，不然兔子先生可握不住那双毛茸茸，我站在一边，双手抱胸，满意地点点头。

    “咚咙”，像是前面石块翻转的声音。

    拉手的二人向前看了一眼，还未回过神，前面的空地又是一阵爆破。

    “樱酱！”

    敦直接甩开了芥川的手，向我这边扑过来，在爆破波及到这里之前，一把抱住了我。随后，又一个人影扑向这里。

    “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我窝在一堆毛茸茸之间，感觉还挺舒服。

    声响停止后，我稍稍抬起头，看见敦紧皱着眉，脸色不对。

    “敦？”

    “芥川，放开我……”

    我偏过脑袋——身后的身后，芥川同样皱着眉，双手环过敦的肩膀，紧紧地抱着他，同时，罗生门散着暗红色的光芒护在了芥川身后。

    我对这个阵型感到满意。

    “别动，人虎！还没完。”

    敦正努力挣开芥川怀抱的动作停了下来，刚好停留在抽出一只手开始掰芥川手腕的动作上。

    后方，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下一刻，“嘭—”地又是一阵地面爆破。

    罗生门红光愈盛，散开的范围愈大，承受着爆破的冲击力。然而，这一次的爆破连环次数竟然比刚才还要多，且并没有丝毫衰弱下去的倾向，反而爆破的声响和范围越来越大。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也似乎正在渐渐迸发。

    “唰”，一颗流石紧贴着敦的脸飞过，敦明显吃了一惊，回过头去，就看见芥川脸上一条细小的血痕。

    “芥川……”

    但芥川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皱着眉头紧咬着牙，我知道，他大概支撑不住了，果然，罗生门的光芒开始暗淡，细小的流石已经开始飞进崩裂的缝隙里了。

    敦再次想挣开身后的怀抱，不过芥川此时忙着在精神力上支撑罗生门，反握住敦的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了。

    我叹了口气，处在敦怀里的我也被搂紧了，不是很舒服。越来越多的流石杂乱无章地飞进来，乱七八糟地砸在各种地方，我也受不了了。

    “芥川！”

    我奋力从敦的怀里抽出右手，反手就握住了芥川的手臂。

    罗生门暗红色的光圈外隐约亮起一层浅蓝，而后浅蓝隐入，红光更盛。一瞬间，罗生门又变大数倍，拧成一股将所有流石打飞再用力甩向了身后！

    敦看着突然爆发的罗生门，又回过头来看我：“樱……酱……”

    “怎么了，敦……小心，敦！”

    刚说完，我整个人就被敦抛出怀里，一直滚落到不远处的小坑里，恍恍惚惚。

    敦的脚踝上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一根藤蔓，敦一把将我抛出后，又是十几股藤条缠绕上来，想要一下子把他拉开。

    靠着虎爪的力量，敦撕开了好几条藤蔓，但后继之藤相继缠上，力量对比越来越悬殊。

    另一边，由于缺少了我的能力输入，罗生门应对不间断的爆破也显得吃力起来，而此时的芥川却突然咳嗽了起来。

    “芥川？”

    “人虎！”

    藤蔓似乎挑准了时机，蓄力之后一下便把敦拉出了芥川的怀里，芥川尽力止住咳嗽一伸手，堪堪拉到了敦反伸过来的手。

    身后的爆破依然不停，罗生门明显支撑不住了，此时芥川的一只手还拉着敦，分了部分心在他身上，罗生门的状况越来越糟。

    “咳咳咳咳……小樱！”

    我揉揉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看清方向后，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我的手刚接触到芥川，罗生门便再次拧成一股，直接朝着身后一个大坑中心重重砸了下去！

    一阵烟尘飞扬，爆破停止。

    我呼出一口气，松开了芥川，坐到了地上。

    罗生门任务完成，转而又一个回旋，狠狠地劈向拉扯着敦脚踝的藤蔓。

    一击即成！

    拉力骤然消失，另一边的芥川又没有松手，依然紧扯着敦的手腕。于是——

    “啊！”

    敦直接被扯进了芥川怀里。措不及防的碰撞使芥川闷哼一声，搂着怀里的人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撞到了身后的树干才被动停了下来，渐渐向下滑去，坐到了地上。

    两人向后退去，空出了一片视野，我看过去，月光之下，那些藤蔓并未分崩离析，而是快速地缩回了空中。一个人形生物悬浮于半空，背后，一双翅膀张开，散发着明黄色的莹莹光辉。

    这是……

    我深吸一口气。

    “上位精灵……”

    ……

    “啪啦”，我又踩断了一根树枝，无聊地望向夜空，算了一下，这是我踩断的第七根树枝了。

    “樱酱，怎么办，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啊……”

    我背着手转过身去，看着在芥川怀里尽力仰着头的敦敦，走到他面前蹲下，好心地告诉他：“唉，你可能要陪着他一辈子了，敦敦——你愿意吗？”

    “樱酱……这种时候了不要再开玩笑了，跟哒宰桑一模一样啊……”

    我笑着站了起来。芥川在救下敦后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实在撑不住当时就晕了过去。然而——

    “樱酱，再一次，最后一次，帮一下……”

    我听着敦绝望到哭的语气，叹了口气，蹲下来，轻轻去拨芥川搂在敦腰间的无情铁手。

    只一会儿，我：“还是不行哦，敦敦。我都说了，芥川在昏迷时怕是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你在他怀里，默认为自身一部分，这无情铁手，拉不开！”

    我再次直接了当地掐灭了敦敦想要从芥川怀里出来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已稍稍偏西的月亮，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不玩儿了。

    我走到附近草丛的一片狼藉里，低头弯腰用脚拨拉着先前一场战斗过后被折断的粗壮树枝，随手捡了个顺眼的，拿在手上掂了掂重量，行。

    我转过身，看着为了不靠在芥川身上尽力仰头的敦敦，勾起一边的嘴角笑了：“敦敦～看！芥川醒了！”

    “什么？”敦敦立马兴奋地一扭头，差点撞在了芥川脸上！

    敦敦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正想移开责问我，呵，我可不给他这个时间。

    “呃！”

    一闷棍下去，解决。

    我随手将用完的树枝丢在一旁，敦还没来及调整脑袋的方向就被我打晕了，此刻好巧不巧正埋在芥川的颈窝处，同时原本撑在芥川肩头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像是欲拒还迎地搂着对方。

    好，可以。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朝树林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揉着脑袋，今天晚上接受的信息量有亿点点巨大，暂时无法消化，什么也还没想起来。我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叻”“咯叻”骨头转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小树林里听得尤为清晰。

    “呦，樱酱，辛苦啦～”

    “唉，爸爸也真是的，这种事居然会交给我来做。”

    “因为——樱酱已经大不相同了呀。”

    树林外的露天停车位里，逆光站着的男人风衣随风飘起，我走到近前，他便伸出手揉揉我的脑袋：“樱酱现在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呀，对不对？”

    我翻了个青天大白眼给他，让他自己体会，同时又默默汗颜，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爸爸啊，可怕。

    “呦西，游戏暂告一段落，走，回家！”

    “爸爸——把手从我头上拿开——”

    “怎么了，樱酱，难不成，你已经不喜欢爸爸了吗？好难过～这样我不如去死了更好——”

    “那，去死吧。”

    “哎？樱酱？为什么？你这个语调，有一点点点点像一个……绝对惹人讨厌的家伙呢？”

    “嗯，为什么呢？啊，为什么呢？对呀，为什么呢？”

    “樱酱～”

    “爸爸——快回家了啦——”

    “樱酱，你是不是脑袋不舒服，爸爸回家给你缠绷带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不要……”

    “樱酱～”

    “啊——知道了知道了爸爸，现在、回家、睡觉！”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