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水族新世界（十一） 那些妖不该杀吗……

    昆布上神：“守天门的真是越来越不把规矩放眼里, 什么无名小仙都放进来。”

    轩瑶抬头望天：天界一百年没有战事，日子过得太滋润，某些人飘得都找不着北了，反正她现在还不是仙官, 她选择无视。

    仲芜低头看地, 同样没将昆布的话当回事, 他心中计较, 勾起唇角，慵懒的姿态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昭锦眼底闪过一丝薄怒：“他们是我朋友，协助我调查一桩案子。”

    昭锦发了话，亲口承认轩瑶和仲芜是他的朋友，昆布上神也不好真就不给昭锦面子, 撇开眼, 选择无视。

    他可以不计较轩瑶和仲芜，但并不表示他会好好配合昭锦，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案子？”

    他来回打量昭锦, 眼里满是嘲讽, 整张脸都在强烈诉说：娇气的花朵能抗风耐雨, 呵, 笑话。

    昆布上神将讥讽写在脸上，昭锦怎能看不出来，他咬牙道：“上神可否借侄儿一观英仙白玉？”

    昆布上神回答：“前两日刚巧遗失, 可是与案子有关？”他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握紧，神色却瞧不出半分端倪。

    昭锦又问：“在哪儿丢的？”

    昆布上神漫不经心道：“忘了。”那语气就像记不得早晨出门是先跨左脚还是先抬右脚那般理所应当。

    昭锦起疑，直接问他：“桑元小镇外的妖市是否为上神的手笔？”

    昆布上神看着他，并不害怕，也没有迟疑和后悔, 反而笑着说：“莫非殿下觉得那些妖不该杀？”

    点燃炸||药只需要一句话，轩瑶脑袋里嗡嗡的响，她恨不得一剪刀下去，将昆布上神了解，也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该杀什么是不该杀。

    可她还是忍住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昆布上神的对手，失去理智冲上去也就是送人头。

    她并不聪明，却也不笨，分得出轻重缓急。

    昭锦也愣住，他扪心自问：是啊，难道那些妖不该杀？

    过去的他一定会脱口而出：该杀，如何不该杀，死百次、千次都不为过。

    如今他却迟疑着死活说不出“该杀”两个字，避而不谈：“上神的手段未免太过！”

    为掩饰心虚，他搬出救兵：“ * 这么大的事，上神可曾得到父王授意？”

    昆布嗤笑：“我乃战神，但凡杀妖，何须过问天帝的意思。”

    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那般义正言辞的语气，气得昭锦将英仙白玉重重摔在他身上，怒极：“还请上神告知，为何在白玉上刻世侄的名字，该不会其实您心中一直记挂着世侄吧。”

    昆布上神脸不红心不跳接住白玉：“殿下乃是天帝唯一的儿子，天界未来的储君，昆布敬重你，不行吗？”

    “很好！”昭锦“哼”了一声，扭头便走，轩瑶二人急忙跟上。

    昆布上神望着远去的三道人影，又看向手中刻着“昭锦”二字的英仙白玉，神色晦暗不明，良久后将之收进怀里。

    转身，往天军营中行去。

    昭锦一边走一边咆哮：“敬重我，这就是他敬重我的态度？哼！”

    轩瑶追上昭锦：“数千条妖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昭锦在气头上，完全没听见轩瑶说了什么，他跺脚：“昆布真是越发不将父王与我放在眼里，不行，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昭锦说罢，丢下轩瑶二人一溜烟跑远，根本不管轩瑶他们第一次上天界是不是会遇上麻烦。

    莲花池边，各色仙莲常开不败，莲香四溢，仙子们三五成群正在池边忙碌，采莲蓬、剥菱角欢声笑语歌声悠扬。

    她们轻笑着与跟着昭锦殿下来莲池边的两位小仙点头，又再次在莲池中翩翩飞舞。

    此时，天边飞来一只傲娇仙鹤，仰头立在水面上，不曾用正眼看轩瑶她们一眼。

    仙子们客客气气给他让位，让他在最美的风景中傲然而立，也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

    片刻后，傲娇仙鹤的身后又飞来一只肥鹤。

    肚子吃得滚圆的肥鹤摇摇晃晃落地，一个不稳，一头栽在仙鹤身上，惊掉了仙鹤好几根漂亮羽毛。

    仙子们轻笑出声，依旧各自忙碌着，显然这样的场景常常发生。

    仙鹤优雅形象被毁，偏头就想教训肥鹤，瞥眼看见两位陌生小仙在场，拥有偶像包袱的他咧嘴一笑，轻轻拍打肥鹤的脑袋，似是在安慰：没事儿。

    肥鹤受宠若惊，一把抱紧仙鹤，用圆滚滚的脑袋在仙鹤纤长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被冒犯的仙鹤开启暴走模式，逮着肥鹤一顿狂啄，自己掉了多少根羽毛，就要对方加倍奉还。

    来啊，互相伤害啊！

    耳边全是“啊啊，嘎嘎”的嬉闹声，仙子们见之笑得更欢。

    莲池边的欢声笑语与仲芜和轩瑶无关，两人仿佛身前有堵无形的墙，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与仙子们格格不入。

    一边是晴空万里，一边是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仲芜缓缓道：“不会让他得意太久。”

    轩瑶憋着的一口气，总算找到宣泄口：“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对不对，妖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昆布上神的想法符合大部分神仙的观念。

    事实上，没有仙会关心妖的命，仙生来便是 * 高人一等，哪怕这位仙曾经也是一只妖，但他羽化成仙的那一天，便不会再将自己归为妖类，会像别的仙一样，以杀妖为己任，哪怕杀得曾是他的亲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而她是仙，却为了妖市被杀的妖愤愤不平，这很难让人理解，她甚至都不曾与那些妖有过交集。

    可她是穿越而来的啊，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仙、妖、魔对于她来说，就像拥有不同肤色的异国人，或许在文化和生活习惯上会有各种不同，但这些不能成为杀对方的理由。

    她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仲芜不忍看她失落，毫不迟疑的点头。

    对他来说，杀几千只妖与踩死一窝蚂蚁没任何差别，可昆布做事让轩瑶看见了，让轩瑶挂心了，那便是昆布的不对，该死。

    轩瑶多云转晴，娇笑着贴近他：“我就知道，仲芜你特别善良。”

    他宠溺地轻揉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笑容，呼吸不由一滞，便当真觉得自己是那良善之人，打定的主意也更坚定了。

    身后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不急不缓，从容淡定又井然有序，连抬脚的频次都是相同的。

    莲池仙子们的歌声戛然而止，一个个从空中降落，恭敬注视着轩瑶二人身后的那群人。

    连带着随风摇曳的荷花似乎也安静了许多。

    轩瑶不由好奇，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身后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仲芜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他眼中的痛苦与挣扎，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轻声关怀：“仲芜，你没事吧。”

    仲芜尚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命令声。

    “你们都退下。”

    高贵的嗓音一声令下，在场所有的仙子都施施然欠身告退：“是！天后。”

    那两只原本无法无天嬉笑打闹的仙鹤，在天上绕了一圈后也乖乖悄然退下。

    仲芜握紧拳，薄唇颤动，极力克制，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啊。

    他僵在莲池边，望向远方。

    一声令下，莲池边仅剩轩瑶、仲芜和刚来此处的天后。

    轩瑶暂时将仲芜的不对劲放一边，她不敢怠慢，回转过身，规规矩矩行礼：“小仙见过天后，多有打扰，这便告退。”

    她想得很好，行礼过后，和那些仙子们一样，天后对她挥挥手，便快速撤退，谁知等了半天也等不来天后让她退下的指令。

    她第一次见天后，忍不住借着莲池清澈的湖水偷看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只一眼，便让她惊叹。

    怎会有人将庸俗的金色驾驭得如此完美，仿佛她生来便是尊贵的象征。

    昭锦也穿金色，他的金色配着白玉与绸缎为他增添英俊与少年气，却是少了些帝王将相该有的沉稳。

    天后却不然，由内而外透露出的优雅与从容，是这个年纪的昭锦绝不可能匹及的气质。

    轩瑶打量天后的同时，天后亦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两人一站一伏，僵持良久。

    天后不说话，仲芜亦不动， * 轩瑶以为是天后不喜仲芜无礼，才不发话打发她们走，心中焦急，怕他被降罪。

    微不可查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传音道：“战神那里有昭锦挡着可以不给面子，现在昭锦不在，这可是天后啊，惹恼天后以后咱们还怎么考仙官，行个礼，应付一下。”

    仲芜依旧不动如山。

    倒是天后先开口，语气中饱含着关切与担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仲芜终于转身，墨扇“刷”的一下打开，他冷笑：“我怎么就不能来？”

    逼人寒气随风而至，常年温暖的莲池瞬间结冰，娇嫩的荷花变得脆弱不堪，仿佛一戳就破。

    天后皱眉：“还不快把扇子收起来，速速离去，若是被他发现，你会有危险！”

    仲芜和天后说话时轩瑶始终伏着身子，便如一个透明人，天后不让她起来，她也不敢站起来。

    天后的语气让轩瑶有一瞬间错愣，怎么好像天后很关心仲芜似得。

    素白的手朝她伸来，不顾她意愿强行将她扶起来，却不与她说话，而是对天后说：“不劳天后费心，我这便走。”

    天后的目光落在轩瑶和仲芜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像是故意为了气她，仲芜转手，撑开轩瑶的手掌，十指紧扣。

    天后语气冰冷：“这位小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