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水族新世界（五） 妖焉有不杀之理……

    仲芜抱着小毛球与轩瑶一同快步往前走, 没过多久，小毛球便挣扎着要下地。

    那是一只足有半人高的白色树袋熊妖，她静静躺在地上，背上被不知名的咒术炸到, 血肉模糊, 雪白毛发在血液浸染下显得触目惊心。

    她双眸紧闭, 始终保持着怀抱护住育儿袋的姿态, 胸前不再起伏，一动不动。

    小毛球激动地跳到地上，顾不上腿部疼痛，呜咽着趴到熊妖母亲身边，拼命摇晃。

    树袋熊妖母亲早已用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 任凭小毛球怎么哭喊, 她再也不曾睁开过眼睛。

    仲芜给出最后判决：“你娘已经死了。”

    小毛球不愿相信，他怒瞪仲芜，拼命摇晃熊妖妈妈的身体, 哭声凄厉, * 闻者落泪。

    轩瑶最见不得这样母子情深的戏码, 哽咽道：“他还那么小, 是谁这么狠心杀死他的母亲……”

    仲芜冷情，旁人生离死别与他毫无干系，可当他见到轩瑶颤抖的纤体时, 内心的坚冰融化，他也跟着心揪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无力，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紧锁着眉，将她揽入怀中，手掌有意识的在她背上轻抚, 一下又一下，无声安慰。

    轩瑶缩在他怀里，她可怜巴巴地说：“我没事，你去抱抱小毛球吧。”

    说归说，但她还是贪婪的赖在他怀里不走，想要更多。

    仲芜失笑：“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吧。”

    “也好。”轩瑶点头，认可他说的话，太过伤心的时候确实更适合一个人呆着，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能早些从伤痛中走出来。

    于是，两人一妖，画面无限期禁止。

    便在这时一声厉呵：“放开瑶瑶！”

    奚黄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掌拍向仲芜。

    仲芜心中牵挂轩瑶，竟未注意到奚黄的靠近，但他反应极快，墨扇反转，挡在奚黄掌前。

    奚黄修为有限，仲芜毫不费力便将他挡下，未使魔气，奚黄已经被振飞，一招高下立分。

    倒飞出去的奚黄怎能甘心，他折转过后又飞回来，忍着掌心痛楚，再次攻来。

    轩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情绪稳定许多，她挡在仲芜前面，没好气地说：“奚黄你做什么！”

    奚黄心口一疼，他急道：“瑶瑶，他不安好心，欺负你，你还帮他！”

    轩瑶替仲芜辩解：“你误会了。”

    奚黄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会误会，他手都放你身上了，还在乱动！”

    “啊，真不是！”轩瑶气结，不知道该怎么跟奚黄解释，有口难辩。

    这边奚黄还在和轩瑶仲芜不依不饶，另一边昭锦拔出浩然剑直指小毛球：“妖物受死吧！”

    小毛球趴在熊妖妈妈身上哭得稀里哗啦，腿脚发软，根本躲不开昭锦全力的一剑，吓得惊声尖叫。

    电光火石间，仲芜反应迅猛，墨扇飞向浩然剑，“当”的一声，昭锦只觉手上一麻，下意识松手，浩然剑掉落在地。

    仲芜震怒：“你做什么！”

    昭锦正义凌然：“看见妖物，焉有不杀之理！”

    奚黄冷眼旁观着，有人和他一起出手，那人还是天帝的儿子，他自是乐意，收拾收拾再次朝仲芜攻去。

    仲芜召回墨扇，潇洒开扇，立在原地，淡然整理宽袖。

    昭锦从没想过他会不是仲芜的对手，被一击打掉武器，这是何等屈辱之事，他怒极，捡起浩然剑将仙气聚于剑锋，杀气腾腾。

    只一瞬间便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偏生仲芜还在不紧不慢的理宽袖，轩瑶忍不住替他着急。

    她十分清楚昭锦随天帝的性子，但凡跟妖扯上牵连的事他都不肯放过，这也是她不愿将嗜血木妖实情告诉昭锦的原因。

    她只是没想到，对那么弱小的小毛球昭锦都能狠心 * 下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轩瑶看向小毛球，她于心不忍，趁着三人尚未开打，她迅速弯腰抱起小毛球，往白芨身边冲去。

    心想：哼，昭锦你再无情总不可能对你心爱的白芨动手吧。

    她一边跑一边用手轻揉安抚怀中小毛球。

    白芨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悄无声息往她身前一站，冷眼看着调转剑尖指向轩瑶的昭锦。

    “白芨你让开！”昭锦仍保留着一丝理智，不想对白芨动手。

    白芨不打算退让，一丝一毫不离开半分。

    轩瑶冷静下来，沉着提醒：“我与仲芜今日来此是为调查妖市之事，临到此处发现这只小树袋熊妖，便准备让它带我们进妖市，若你冲动将他杀了，我们还如何找得到妖市？”

    昭锦愣住，“妖市”这两个字刺激着他的神经，那里定有许许多多的妖，为了杀一只小妖，放过许许多多的大妖，这买卖不值当，昭锦心里跟明镜似得。

    他敛去戾气，收回剑，但看向小毛球的目光还是带着敌意，时刻紧盯。

    轩瑶施法替小毛球埋葬母亲，待小毛球拜别之后她才重新抱起他。

    一边替他顺毛，一边道：“你娘不在了，以后就跟着我吧，嗯~叫你什么好呢？”

    她思量着，侧眸望向仲芜：“我们叫他团团好不好？”

    仲芜但笑不语，算是默认。

    小毛球把脑袋埋在轩瑶衣衫中，往她怀里拱了拱，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昭锦觉得不妥：“你名字都起了，建立了羁绊，如何还能杀得！”

    轩瑶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与他结契，让他成为我的仙使，那不就成了。”

    摆脱妖籍，成为仙使，就不用考虑杀不杀的问题了，轩瑶打着如意算盘。

    在这件事上昭锦异常执拗，没有任何情面可言，他板着脸：“你尚未封仙官，没有资格收仙使。”

    轩瑶白他一眼，在心里骂骂咧咧：还没当上天帝就学天帝的做派，上纲上线，神经病。

    她别过身去不愿理他，抱着团团走在最前面，碎碎念着：“你昭锦叔叔最坏，咱们不理他。”

    昭锦气结，他不过是依规矩办事，有原则有底线，怎么还成了坏人。

    他回眸轻声对白芨说：“你说她是不是莫名其妙……”

    白芨瞥他一眼，脸色越发难看。

    昭锦心忧，忙抛开其他的不管，关切道：“小八，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小八？她不是叫白芨吗？”奚黄听见两人谈话，没头没尾插一句。

    昭锦解释说：“她在家排行第八，我便叫她小八。”

    “噢~”奚黄恍然大悟，他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而后看见站在轩瑶身侧的仲芜，忙快走几步插在轩瑶和仲芜之间，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白芨冷冷的回一句：“我没事。”随后也快走两步，往轩瑶另一边走去。

    这样一来，落在最后的便是昭锦一人，留他独自在风中凌乱。

    他不明就里：莫非又是他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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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团在轩瑶怀 * 里显得十分乖巧，因着轩瑶的缘故，他看向仲芜他们时眼神也变得极为柔和。

    团团一路带着大家往密林深处而去。

    所过之处遇上不少血肉模糊的妖物尸体，越靠近密林深处，尸体越多。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呈现向外逃走之势，就好像妖市里面有什么特别可怕的怪物一般。

    行至两棵大柳树下时，团团冲轩瑶点点头，轩瑶会意，拿出信物。

    一瞬间，斗转星移，迷雾起，四周围的景象发生巨变，妖气与血腥气扑面而来，待得迷雾散去，众人已进入妖市。

    “嘶！”轩瑶倒吸一口凉气，此地与其说是妖市，不如说已经沦为修罗场。

    屋舍坍塌，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妖物的死尸，零零散散的手脚不计其数，大妖、小妖、各种妖，一个个死相恐怖，强瞪着圆目望着天上，死不瞑目。

    以尸体的堆积状态看，从中心向外成发散状，足以见得袭击之人只用一招便把所有的妖物全部解决，这世上有此恐怖力量之人屈指可数。

    众人面面相斥，心中闪过无数猜忌，但仅仅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什么。

    仲芜目光所及唯有轩瑶惨白的面容，他沉声道：“我们分头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轩瑶轻颤应下：“好。”

    她正准备像大家一样分开行动，却被冰凉手掌拉扯住。

    她常年温热的手，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寒凉过，掌心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流淌不止，她被眼前残酷的景象吓到了。

    大手包裹住她无力的小手，紧紧握住，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环绕：“我们一起。”

    “嗯。”她乖巧应下，四肢一瞬间热血回流，跟着他，天塌下来也不怕。

    两亩地大的妖市居住着几千只妖物，生活环境之恶劣堪比几千口人直接住在菜市场。

    如今，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活口，尸体堆积如山，只有谁比谁死得更惨而已。

    如此大规模的杀戮，别说轩瑶他们看不下去，就连昭锦这位口口声声说要把妖怪屠杀干净的天帝之子都忍不住皱眉，他崩溃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寂静，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是啊，到底是谁做的，是妖也好，是魔也行，是仙也罢，总要有个理由有个说法。

    这时，轩瑶脚步一顿，尸堆上平躺着一块玉佩，玉佩太过干净，没沾染上一滴污血，显得与四周围格格不入，一下子就吸引住了轩瑶的目光。

    颤颤巍巍上前，她有着极强的预感——这块玉佩是凶手的。

    玉佩洁白无瑕，透着莹润光泽，她捡起玉佩，玉佩上充盈的仙力随之传来，不似凡品。

    翻转一个面，玉佩正面赫然苍劲有力地刻着两个字——昭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