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林家。

    因着今日林冉要回家吃饭, 林剑锋比平常回来的都早。

    一进门却愣住了。

    林冉身边窝着个小孩儿，茶几上放着葡萄，林冉捻一颗葡萄放到小孩儿嘴里。

    从侧面看, 特像“母慈子孝”。

    林剑锋忽然感觉心脏中了一箭。

    有阵刺痛。

    正当他僵硬的扭过脖子看向自家老婆时，猝不及防和林冉目光对上。

    林冉朝他挥了挥手，“爸。”

    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 “哎。”

    也没问小孩儿的来处，匆匆换了鞋就往厨房走去。

    尽管家里备着佣人，但每天晚餐时分, 谢芷汀总会出现在厨房里。

    这是她的习惯。

    林剑锋也轻车熟路的进入厨房。

    佣人们还在做饭，谢芷汀在一旁摆盘, 看上去也心不在焉。

    就连圣女果摆反了也没察觉。

    林剑锋凑到她身边低声喊了句, “老婆。”

    她这才回过神来, 轻推了他一把。

    林剑锋急忙问：“外边那是怎么回事儿？”

    “带了一个朋友的弟弟。”谢芷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洗了把手后倚在厨台上, 捏了捏眉心，“具体的不清楚。”

    “哪个朋友？”

    谢芷汀轻摆着摇头。

    这一顿晚餐吃得还算可以。

    话虽少了点儿, 但总体气氛是温和的。

    晚餐过后，林剑锋喊林冉去了书房。

    阿礼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

    不知道该做什么。

    直到林雾也坐在他身边, 给他递了一根棒棒糖。

    阿礼看她，林雾只蹦出一个单音节，“喏。”

    “谢谢。”阿礼说。

    之后林焰给两人拿了一副五子棋出来。

    客厅重归于安静。

    林雾和阿礼之间像有独特的磁场。

    她们分坐在棋盘两端, 一人执黑，一人执白。

    谁都不说话，却能很默契的你来我往，几乎不假思索的落子。

    林冉第一次来林剑锋的书房。

    非常宽阔。

    有三面都是书架, 另一面挂着一些名家字画。

    上边的书她扫了一眼，很杂。

    中外名着，经济学着作、金融学原理，甚至囊括了国内外刚出来的小说。

    她在给自己列书单的时候都有看到。

    林冉坐在林剑锋对面。

    她从没仔细打量过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年过五十，却依旧精神抖擞，他坐在那儿漫不经心的泡茶，尔后递给林冉一盏茶杯，浓郁的茶香慢慢飘散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林冉一直低着头，看上去情绪不高。

    “后面有什么打算？”林剑锋问。

    林冉抬眼，“哪方面？”

    “全部。”林剑锋微微曲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露出了几分在外面的威严。

    这大概是林冉离婚之后，父女二人正式谈到未来的规划。

    以如此严肃的状态。

    林冉思虑了会儿说：“开经纪公司。”

    之后是无尽的沉寂。

    “没别的了？”林剑锋问。

    林冉皱眉摇头，“暂时没有。”

    “感情方面呢？”

    林冉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问阿礼的事儿。

    林冉把之前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林父沉默许久，只吐露出四个字，“别被骗了。”

    林冉失笑。

    林父和林焰不愧是父子，说话都相似。

    主要是都在用笨的方式关心着她。

    林冉全盘应下，然后从包里拿出u盘，“虽然我想到您公司去谈的，但正好话赶话到这儿了，我就一并说了吧。”

    “这里有我做的项目书。”林冉把u盘递过去，“第一次做，虽然有那么点儿不合规矩，但毕竟咱们有后门嘛，您帮我拿去公司风控中心看看？”

    林剑锋自己是做风控起家的，眼光向来独到。

    他也没按规矩来交给风控，而是顺手插到电脑上打开了项目书。

    有近几年影视、网络文学、漫画行业的数据，甚至连游戏行业的数据都囊括了，做的点就两个。

    IP+选秀。

    对未来发展规划也很明晰。

    就是没有公司内部艺人，不过待签约那一栏写着两个字：鹿禾。

    林剑锋看东西很快，两分钟就扫完了项目书。

    由于之前有涉猎的打算，所以对鹿禾也略有耳闻。

    红是真的，难搞也是真的。

    “这个鹿禾，你真能搞定？”林剑锋敲击着桌面，声音不疾不徐，带上了几分打量意味。

    涉及到他专业性的问题，锋芒便一览无遗的展现出来。

    “已经在谈了。”林冉说：“马上就能准备合同。”

    “当真？”

    “确定。”

    林剑锋又把项目书扫了一遍，“项目书不合格。”

    “你只用了近两年的数据，对于娱乐圈来说，你得用五年的数据来说明。从整个的趋势走向到流量变化，以及观众对各类题材的感兴趣方向，以此来证明你目光的独到性以及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和延展性。

    “还有，我看你提到了大IP和一线团队流量整合的事情，你可以适当列出来几部作品，以及你觉得未来可以合作的项目，不用怕最一线的请不来，就填最合适的，起码看起来要大，别人才会有投资意向。

    “像这种项目书，每年公司能收到三十多份，他们写的足够大，但等到实调的时候，我们都会发现一个问题，实际情况和项目书不符。”

    林冉适时开口，“那我要是写的太不符合实际，岂不是还要浪费公司的人力物力去实调？”

    林剑锋嘴角微扬，“你知道影视圈在我们这儿有一个别称吗？”

    林冉：“嗯？”

    “影视圈又叫人脉圈。”林剑锋不疾不徐道：“所以在你背靠林家的时候，不愁发展人脉和资源。说白了，明星想靠着资本的资源上位，资本想利用明星来挣钱，这就是一个双向互利的买卖，而现在，我们就是资本。”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林冉沉默了会儿，忽然偏了下脑袋，笑道：“所以，您决定投资了？”

    “嗯。”林剑锋应了，却在两秒后说：“重新补一个项目书。”

    林冉点头，“没问题。”

    “到时候我会再拿给风控过一次。”林剑锋问：“介意么？”

    林冉：“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虽然现在林剑锋是执行董事，也是最大控股人，但毕竟那么大的公司不是他的一言堂。

    他也有董事会。

    所以林剑锋现在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可做，但要看能投资多少。

    林冉只是笑着拿回U盘，“那您可要好好看着啊，多投点儿。”

    “怕资金运转不够？”

    “不是。”林冉耸了耸肩，“怕您挣不到钱。”

    在这一刻，林剑锋看到了林冉的自信。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回去的时候是林焰开车送的。

    林雾竟然破天荒的要跟着，她和阿礼坐在后座，还拿着棋子和棋盘。

    谁都不说话，但氛围异常和谐。

    林冉坐在副驾，脑袋靠在玻璃上一摇一晃，竟不自觉睡了一觉。

    睁眼之后，车已经停在了她家楼下。

    看样子已经到一会儿了。

    而后排的两位仍旧还没分出胜负。

    林冉也不忍打断。

    坐在驾驶位上的林焰似乎和她想到了一起。

    拿着手机戳屏幕，一言不发。

    林冉干脆拿出了手机，打算玩个小游戏来消磨时间。

    却在开屏的一瞬间看到了徐斯年的消息。

    ——吃晚饭了吗？

    两秒之后，手机屏幕熄灭。

    在冗长的振动过后，没电关机。

    林冉无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今天她用手机一直刷超话来着，再加上选超话小主持人，还有一个个站的站长不干了，微博回收了回来，现在由她保管着，各种事情加在一起，手机成功在这会儿没电。

    一旁的林焰很贴心的给她递过来一半耳机。

    耳机里是一首纯钢琴曲。

    《My Soul》。

    林冉随着音乐声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直到晚上九点半。

    后排那两人才分出了胜负。

    他们同时打了个哈欠，然后微笑着看向对方，阿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你真棒。”

    林雾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林冉从后视镜里看着，和林焰碎碎念道：“五子棋为什么都能被玩的这么高深？”

    林焰轻哼，“你再看看。”

    棋盘是很正常的棋盘，棋子也就是普通五子棋的棋子。

    两人下完了一整个棋盘。

    密密麻麻，黑白交错。

    林冉皱眉，“还是五子棋啊。”

    “那是围棋。”

    林冉：“……”

    打扰了！

    阿礼回家之后就去洗漱。

    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洗漱过后他就乖巧的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但在摊开作业本时，他一本正经道：“我好喜欢林雾姐姐。”

    他说的不是喜欢。

    而是好喜欢。

    林冉正给手机冲了电，之前有点儿亏电，一时之间还没能开机。

    闻言挑眉，“为什么？”

    “她很聪明。”阿礼顿了顿，“也很好看。”

    林冉笑了下，“那以后我多带你去找她玩。”

    江陵傍晚开始阴沉下来，不到七点就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期间还下了一阵冰雹。

    徐斯年在姜小鱼走后守着窗户站了会儿，等到下起了雨才关起窗户。

    重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没坏，全程热水。

    之后便一直靠在床边坐着。

    孙潇走了之后剧组也没再塞人进来。

    他一个人霸占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的，还沾着点儿潮气。

    他修长的手指在全黑的屏幕上摩挲来去，却始终不见屏幕亮起来。

    一直等到近十点，手机终于亮起来。

    却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屏幕。

    徐斯年再次看着屏幕暗下去。

    他想，应当是回家之后比较开心，所以忙得顾不上看手机吧。

    但这个点儿，应该吃完了吧？

    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问问情况？

    打开会话框，戳了两个字，又删掉。

    这样，她会嫌烦的吧。

    徐斯年犹疑着，最后干脆拉开了窗帘，欣赏下着雨的江陵夜景。

    外面灯火只是间歇的亮着几家。

    这座南方的十八线小县城在夜雨之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若搁在往常，徐斯年的思绪早已不停发散，延展到不知名的地方。

    但今天他心神不宁，手指一直摩挲着手机屏幕，注意力集中的一批。

    良久之后，他终是打开会话框又发了句：回家了吗？

    有一就有二。

    两分钟之后，他又发：路上注意安全。

    ——阿礼今天乖吗？

    ——你在做什么呢？

    三秒后，徐斯年撤回了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总觉得像在质疑。

    两人的对话停留在了和阿礼相关的话题上。

    这似乎也是无形中维系着两人的一条纽带。

    夜已深了。

    林冉陪着阿礼做完作业才起身去洗漱。

    小家伙在放下笔的那一刻就已经哈欠连天，闷声和林冉说了句晚安就回了房间。

    然后给林冉表演了一招“一秒入睡”。

    洗漱过后她才算有了自己的时间。

    手机的电充到了60%。

    开机，缓冲。

    等她看到徐斯年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一条条回复：阿礼很乖。

    ——刚充好电。

    对面秒回：那就好。

    ——他睡了吗？

    林冉：睡了。

    ——今晚和我妹玩了一晚上围棋，回来还要写作业，写完就去睡了。

    两人的对话活像异地夫妻在讨论孩子。

    徐斯年却换了话题。

    他发了一条语音。

    “江陵下雨了。”

    “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烟上线！

    哈哈哈哈～我明天赶车回北京～

    假期的最后一天，大家愉快！

    明晚争取十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