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 刘彻穿越了
公元前八十七年, 元昭二年,春
建章宫
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刘彻躺在床榻上,室内桌上,几上, 放置了多个盆栽。盆栽里绿植生机盎然, 然而这勃勃生机, 也阻止不了, 床榻上主人的生命消逝。
新帝刘旭步履匆匆进来, 殿中侍候的宫人 * ,跪下行礼, “拜见陛下。”
“父皇,怎样了?”刘旭急急问道。
“回禀陛下,太上皇……”太医令斟酌着答道。
听到声响, 刘彻睁开眼,嘴角蝻动,“是……旭儿啊。”
刘旭挑开帐帘快步进来,“父皇。”可以说, 刘旭是在刘彻膝上长大的。不到一月,就被册封为太子。不到一岁,就被刘彻抱着坐在宣室殿上朝。
刘彻对太子的喜爱,前无仅有。倒是陈娇,怕刘旭被宠坏了, 各种严厉荷责。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 他们反过来严母慈父。
以至很长时间, 刘旭对刘彻亲近,对陈娇则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如今已年过四旬,几十年的太子生涯, 刘旭知道,其实他的父皇刘彻并不是真的多喜欢他。而是因为想给他的母后,一个安心。
诗经.风.击鼓篇所写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父皇母后这般的吧。他很羡慕,但他没有父皇那般幸运,他没有一个相知相伴的青梅。这天下的女子,再也找不出一个及得上母后。
母后心性豁达,见识非凡。在时,总是跟他说:权势是责任不是私欲。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在他少年时,还让他隐了身份,去民间呆了五年。也是从那以后,他真正理解了母后,理解了肩上的责任。
母后常说,父皇是开拓之君。而他则是守成之君,他的使命是守住父皇打下的这片江山,让汉人过上好日子。
刘旭收回思绪,看着面前虚弱的老人。印象里一向强大的父皇,竟瘦弱得连说话都有些艰难,忍不住湿了眼眶。
“父皇……”刘旭跪在床前,双手紧握着刘彻干枯的手,哽咽道。
刘彻急促喘了会,用力道,“皇帝沉稳,朕不担心,你的姐姐,义安。她有自己的想法,朕也不担心。”
刘彻眼看向虚空,娇娇,我来了。
“父皇……父皇……”义安长公主哭着奔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床边。
“阿姐,父皇要去找母后了……”
“父皇,阿玥不孝,父皇。”义安长公主扑到刘彻身上,痛哭。
义安知道,为了自己的婚事,她多次忤逆父皇。自十岁,母后带她去洛阳,见到了淳于姨母,她就爱上了医药。留在了洛阳,跟随淳于月学医,直到她十五岁及笄,婚事被提上日程。
她慌了,开启了与父皇的对抗之路。若不是有母后袒护,恐怕她早已被赐了个侯爵,成婚了。
母后去了,思念母后的父皇也再没有提起,让她成婚之事。这十几年来,他们父女的感情,倒是亲近了不少。
“陛下,皇后过来了。”春离进来,在刘旭耳边轻语。
刘旭眉头微皱,“让她在外侯着,谁也不准进来。”
“诺。”春离躬身退出。
儿女在侧,刘彻却没有一点留念,他的意识已涣散。不是说人之将死,会见到最思念的人吗?为何,娇娇,朕却找不到你?
刘 * 彻急了,然而垂危的他,已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娇的寿命不长,在刘彻五十一岁时,陈娇就去了。刘彻大恸,自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不济。
两年前,他退下了帝位,做了太上皇。刘旭长得很好,聪明,沉稳。他很放心。
失去了陈娇,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以往的雄姿英发,再没有了动力。很多时候,他都是静静地枯坐在建章宫,这座他为陈娇建的金屋。
只是,金屋今犹在,伊人已长失。
与陈娇的种种,在脑中不住地盘桓,从开始的青梅竹马到后来的相知相惜。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他这一辈子已无所求,只愿死后能与他的娇娇茂陵长伴。
世人都说,刘家男人薄情,他曾经也以为是这样,没想,他竟会是一个痴情种。
娇娇,快二十年了,我,终于能再见到你了,真好。
意识昏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刘彻猛地惊醒,他,这是在宣室殿?
幔帐轻垂,点点光亮从幔帐外投射进来。刘彻坐起身,“来人。”
幔帐被人挑开,澄亮的光线投射进来,照亮个整个内室。是宣室殿,他居住的寝殿。自陈娇回宫后,他就与陈娇一起搬去了建章宫,后来连朝政也在那。宣室,已许多年未曾宿过了。
“陛下,可有吩咐?”来人是年轻版的杨得意。
杨得意也在,他应是回到茂陵了。刘彻放下心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皇后呢?”杨得意既在,那娇娇肯定也在。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陈娇入葬茂陵主殿的。
皇后?杨得意眉毛一跳,有些不明白,陛下怎突然提起皇后了。不对,已是废后了。一年前,皇后惑为巫蛊,陛下已下了废后诏书。
杨得意突想起,前段时间,椒房殿的卫夫人又有了身孕,陛下曾说,若卫夫人生的是个皇子,就会许她以皇后之位。
莫非,陛下说的是,卫夫人?
“奴即刻去传。”杨得意道。
刘彻点头,本想自己亲自去,但也不知道为何,身体特别得疲惫,像是有很久没睡过好觉一样。
刘彻斜靠在枕上暇眯,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兴奋。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娇娇了,就忍不住激动。十八年了,他已有十八年没见到过他的娇娇了,真的是很想念啊。
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娇娇了,刘彻竟破天荒有些紧张。
“陛下。”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不是娇娇的声音。虽已有十几年未见,娇娇的音容笑貌,他从不曾忘。
刘彻猛地睁开眼,面前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娇弱柔软,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
“你……”是谁?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在瞄到女人凸起的肚子后,愣住了。
“陛下,是睡不着吗?”女人柔柔说道,走到刘彻面前,手往刘彻头上伸去。
“滚开!”刘彻冷喝,毫不留情地挥开女 * 人。
女人愣了下,扶着肚子跪下,楚楚欲泣,“妾有罪,请陛下息怒。”
“杨得意!”刘彻暴怒。这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阳奉阴违,弄来这么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若是被娇娇看到了,恐又是一番官司。
“奴在。”杨得意战战兢兢,早在刘彻变脸时,他就已意识到不妙。陛下说的皇后若不是卫夫人,莫非……是长门宫的那位?
杨得意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得心惊肉跳。
“你胆子大了!”刘彻森冷道。
杨得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饶命,奴再也不敢了。”
“把这女人带下去。”女人指着地上的卫子夫,不悦道。
卫子夫身子一颤,心底悲凉。皇后陈娇巫蛊被废,她又身怀龙嗣,已寻太祝卜筮过,是个皇子。陛下也有许诺过,若是生了皇子,会许她以皇后之位。
卫子夫有一个预感,从今天后,她抢夺来的一切荣光,都将不再。
月前,弟弟卫青出任车骑将军出征匈奴,连飞将军李广都败了,唯有卫青大胜,被陛下破格封为关内侯。
卫家显贵,已近在咫尺。就要因她,而前功尽弃吗?不!不行!
卫子夫膝行,匍匐在刘彻脚下,“陛下……陛下……”声声如泣,妄图能唤起,这个男人的一丝怜惜。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运气终究没有再站在她这一方。
“滚!”刘彻本恼怒异常,被卫子夫如此一搅,更是烦躁。他脾气一向不好,只有在面对陈娇时,会收敛。对其他女人,他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卫子夫被无情甩开,跌到一边,肚子撞在了一旁的矮案上。
“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卫子夫慌了,她绝望地朝刘彻伸出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血一点点从卫子夫的身下流出。
刘彻眉目冷硬,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带下去!”
“诺。”
杨得意看得心惊肉跳,低着头,快步出去,唤了两个黄门进来,将痛得晕厥过去的卫夫人抬下去了。
待人都退下后,刘彻直接问,“娇娇,在哪?”
杨得意眼皮狂跳,忙敛了心神,斟酌道,“回禀陛下,皇……皇后,在长门宫。”
刘彻皱眉,不解,“怎去了长门宫?”
自然是被陛下您贬去的呀,杨得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元光五年七月,陛下诏令:皇后失序,惑为巫蛊,罢退长门宫。”杨得意小心地看着刘彻,试探着道。
“什么?”刘彻大惊,他,把娇娇废了?怎么可能?
经过了方才,刘彻也知道了,这,不是茂陵。他应该是又活过来了,回到了年轻时。
“摆驾长门宫。”刘彻起身,自己拿了架子上的外衫披上,就要往外走。
“可是,陛下。现在才到丑时。”杨得意提醒道。
刘彻冷目扫来,杨得意一惊,忙跪下请罪。陛下,威严更盛了。
长门宫在长安 * 城外,路途不远但也不近。好在,现在是七月,天气炎热,就是披星戴月走夜路,也是不冷的。
天蒙蒙亮时,一行人到了长门宫外。
长门宫与刘彻记忆中一般无二,犹记得那次,他擒到妄图逃离的陈娇。将她带回了长门宫。也是在这里,他与她定下了三天之约。
那三天,即使已过了许多年,他仍忘不掉。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想笑。那次他们遇到了大虫,他趁机装死,唬得陈娇抱着他伤心痛哭。
也是那一次,他决定了,不管将来世事如何,他都不会再弄丢了她。
刘彻在长门宫外站了许久,他已理清了,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这里也有一个他,也有一个陈娇。只是,他们的际遇,与他们并不相同。
这里的陈娇是什么样的,是他爱的那个娇娇吗?这里的娇娇爱他吗?他这般对她之后,她还会原谅他吗?还会陪着他吗?
……
一连串的问题,缠绕着刘彻,让他困顿踌躇不已。
“陛下?”天子已在长门宫外徘徊了大半个时辰了,天亮后,还有朝会。身为天子的贴身大监,杨得意出声提醒。
刘彻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长门宫走去。杨得意一愣,忙跟上去。
“陛……陛下……”长门宫的侍从,见到刘彻,惊住了。有些甚至还夸张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要知道,她们都已在背后打赌了,笃定陛下不会再来,殿里的那位,再不复起了。
“皇后可起了?”刘彻随口问道。
刘彻的话,让听到的都惊住了。
皇后,陛下称呼废后为皇后,莫不是,废后又要复宠了?
“回禀陛下,娘娘彻夜未眠。”其中一个宫人斟酌着答道。
刘彻皱眉,停下步子,冷道,“你们是怎么侍候的?”
宫人大惊,忙跪下请罪,“陛下饶命,是娘娘思念陛下,夜不能寐。”
刘彻眉毛舒展,心里却痛了,脚下的步子也快了。
到了陈娇寝殿,刘彻让宫人都侯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了。掀开门帘,室内昏暗,豆大的烛火一闪一烁,似是随时要熄灭了。
内室幔帐卷起,远远就能看到床上的妙曼伊人儿,侧躺着,身子一颤一颤,似在哭泣。
刘彻心一紧,快步上前,轻唤,“娇娇……”
陈娇转过身,见到刘彻,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凄苦笑道,“看,我又做梦了,又到你了,阿彻。”
刘彻心痛极了,俯身将脆弱的陈娇抱在怀里,“娇娇,你没有做梦,是我,是我来了。”
陈娇趴在刘彻怀里,泪流得更欢了,“阿彻,就算这是梦,就让我梦得久一点,好不好?”
“娇娇……娇娇……”刘彻低头不住亲吻着陈娇,陈娇激烈地回应,心中祈求:若这是梦,就让我自此不要醒来吧。
激情过后,刘彻一下一下地抚着陈娇的发,心中思量万千。
他已获取了原身的记忆,他猜测得没错,这果真是 * 另一个世界,这人也是叫刘彻,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陈娇。只是,他并没有珍惜。
甚至还为了一个低贱的歌姬,将结发的妻子抛弃了。先前的那个女人,似乎就是那个歌姬,原身承诺,待她生下皇子,就会让她做皇后。
呵!真是不成体统!
刘彻并没有想起,这个歌姬卫子夫,与他曾经的后宫某个人是一个人,许久经年,他早已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更别说记得她的姓氏名字,面容相貌了。
在这个世界,卫夫人已生了三个女儿,入住椒房殿,离后位只差一份册封诏书了。卫家一夜显贵,弟弟卫青被册封为长平侯,姐姐已再嫁,入高门。
这个世界的陈娇,并没有外出游历过,幼时与他的感情也没有很好。相反,幼时的陈娇,还伙同刘端等人,一起欺负他。让他度过了一个漫长,不甚美丽的童年。
就是他后来许下金屋之诺,陈娇也还是瞧不上他。记忆里,童年的两人,像是两只斗鸡,一见面就吵吵嚷嚷。后来,刘彻迫为母亲的压力,按耐下心里的骄傲,去讨好奉迎陈娇。
慢慢地,两人关系好转。
与他的娇娇不同,这个陈娇就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少了三分迂回,多了两分锋芒,以至于不了解的人,都以为她跋扈任性,心恶面善。
这个刘彻也是如此,夫妻十数载,竟是完全不了解她。或者说,他从不曾有用心去了解过。
“陛下。”杨得意在门外轻唤。
刘彻回过神,知是快到朝会时间了。怀中的陈娇,轻哼了声,又睡熟了。刘彻好笑地刮了下陈娇的鼻子,“还跟以前一样,这般贪睡。”
刘彻走后,又过了一个时辰,陈娇悠悠醒来。好久没睡过这么好一个觉了,昨夜她似乎梦到了刘彻,那个她已决心要忘记的人。
“来人。”陈娇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是她被废长门一年的日子,又听到宫婢谈论,陛下已许诺,待得那姓卫的贱人,生下儿子,就将她立为皇后。
竟然要把低贱的歌姬,立为皇后。这对陈娇是奇耻大辱!伤心之余,就喝得多了点。
现在想想,其实低贱,高贵又有什么用?拦不住天子喜欢啊……伤痛过后,陈娇又忍不住颇有些报复地想,哼!待阿彻到地下,看他怎么面对先皇祖宗。
“娘娘,要起吗?”陈娇的贴身宫女,喜儿问道。
“嗯,起吧。”陈娇想了下,点头。起身的那一刻,陈娇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僵住了。难道,不是梦?不可能,刘彻怎么会来长门?不可能的。
陈娇做好心里暗示,忽略掉身体上的异样,起身。
穿戴好后,喜儿斟酌了下,试探着道,“娘娘,陛下昨夜来了。”
“啪”陈娇手一松,手上珠串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陈娇激动地抓住喜儿的臂膀。
“娘娘,陛下昨夜来了。”喜儿又说了一遍,她家娘娘终于 * 等来了机会。
心跳得很快,刘彻来了?他是想起她了?不!不可能!他扔下废后诏书时的绝情,她还记得。其实,她早清楚刘彻是不可能回头了。只是心中仍存有期许。
“怎么可能……”陈娇自嘲笑道。
“娘娘,是真的。您看,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喜儿拉着陈娇出了内室,指着宫人们捧着的一捧捧奇珍异宝,激动道。
“听说那个卫夫人,昨夜在宣室殿触怒了陛下,是被抬着出去的。听说太医令都惊动了,是动了胎气,陛下啊,可是连去看一眼都不曾呢。”
“是吗。”陈娇有些意外,也不意外。意外的是,没想到卫子夫拉下了她,竟也没得意多久。真是因果轮回,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不意外的是,刘彻本就是个没心的,一旦对哪个人没了感情,就做得比谁都绝。
午膳时分,宫中来了旨意,天子会来长门用膳。
其后,陈娇坐立不安,总是忍不住时不时朝殿外瞄一眼。在瞄到喜儿嘴边的笑意后,又立马摆正姿势,做出一副,本宫一点都不心动的姿态。
“陛下驾到!”殿外响起黄门的传和。
陈娇喜上眉梢,噌地站起来,往门口冲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冷哼一声,转身坐回原地。扭过头,不再看外面。
刘彻跨进门,远远就见到了端坐在案桌旁的陈娇,心中欢喜异常。他已想好了,不管这个陈娇与他爱的娇娇,是不是一个人。他都会珍惜这段情缘,与娇娇白头偕老。只是这一次,他一定会让娇娇活得更久一点,与他一起白头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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