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宫 娘娘,您刚回宫,陛下这是在为您……
匆匆吃过早饭, 就启程回长安了。其间,刘彻可能是忙,也可能是真生气了,没再来找陈娇。陈娇坐在为她准备的马车里, 掀开车帘, 看着外面。
已是九月中, 深秋。
凉风习习, 带了一丝寒意, 放眼望去,草木皆是枯黄。不远处落了叶的树干, 在秋风里,摇摆着干枯的枝丫。像一个个垂暮的老者,悲伤凄凉却又无能为力。
她就像意外落入这条长河里的一片叶, 无法逃脱,也又无法融入。行走在这个世界的那种格格不入,那种灵魂的孤寂,是没有人能够体会的。
她也想过与刘彻坦白, 可每每才起了个头,就被定性为胡闹,任性,骄纵……他们的心,或者说他们的思想完全不在一个平面, 彼此的那种无法沟通感, 让她无力也无奈。
馆陶不理解她, 看她就跟看怪物一样,有一次甚至还说要让巫祝来帮她看看。刘彻不理解她,看她就跟看胡闹任性的小女孩一样, 不管她做了多少,在他眼里,她终究无法与他对等……
又要回长安了,又要回到那座未央宫了。
椒房殿旁的那棵老树,此时也是黄叶凋零,枯树枝丫吧。兜兜圈圈,她又回去了。不管她的意愿如何,她终逃不开这时代的宿命。是不是,也许她不该如此这般让自己为难。
风吹来,打在她脸上,有一些冷。陈娇将头探出车窗外,看着天上蔚蓝的天。每一个季节都有她的风景。秋季萧条,却也满蕴丰收。枯黄落寂,却是秋高气爽。
所以, * 竟然环境无法改变,就努力让自己活得快活点吧。无法撼动的,就忘记吧,多看看美好的一面,寻找其中的乐趣,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至于那些不合时宜的,矫情的,感情,就此留下吧。永久的留在洛阳,留在这个她留恋的,喜欢的地方。
陈娇深吸一口气,甩掉沉重的负能量,重整心绪。竟然要回去了,那就面对吧,她逃避得也够久了。
“安生,你去打听下,太皇太后病情如何了?”陈娇放下窗帘,做直身子。
安生觉得这短短时间,她家娘娘变了,又变回了那个乐观,有朝气的娘娘。心中欢喜,忙点头应诺。转身下了马车,去找人打听。
不一会儿,安生回来了。
“娘娘,刚又有长安的信使来了。陛下怕娘娘忧心,特地派了人来告知。太皇太后目前病情还算稳定,让娘娘不必太过担忧。”
“嗯。”陈娇点头,竟然刘彻如此说,那她是放心的。
“娘娘,陛下对您挺好的,不要跟陛下倔,陛下是天子。”安生劝慰道。
陈娇疲惫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陈娇知道安生的话是为她好,但如今,让她去讨好刘彻,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唯有控制住自己,不去激怒他。
“安生,你觉得我这次回去,还能出来吗?”陈娇喃喃问。
好在,她还有暗七这张王牌。她想以暗七的本事,逃离长安。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一旦是逃离,就意味着她需要过躲藏逃窜的生活,这么多年的经营也会毁于一旦,这代价太大了。
她仍是相信,她与刘彻不会走到这一步。这,只是她备的一条后路。
“娘娘……”安生知陈娇向往自由,向往外面,这所有人向往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在她眼里,就是一层无法逃脱的枷锁。然而,世事就是这般无常。陈娇的向往,在其他人看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然而在陈娇这里,却犹如天堑。
“算了,不说这些了。”陈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宫中的情况,如何了?”
这几年来,陈娇极少过问,未央宫的情况。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卫子夫,窦媛,田欢,争宠的一些风月事。
安生见陈娇终于肯正视这些了,心头大慰,忙将这些年未央宫的情况一一说明。
这些年,馆陶有将未央宫发生的大大小小事,都有记录,送到洛阳。只是陈娇不喜这些,从来不看,也不过问。
“娘娘,这些长公主每月都有送来消息,奴婢将之记录了,这是未央宫中最新的。”为怕陈娇又听过就忘,安生忙递给陈娇一份册子。
陈娇接过,翻开,当即被那满页的美人吓到了。比她当年回宫那次,见到的还多。看来,她离开的这几年,刘彻日子过得真是风流潇洒啊。
陈娇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涩,继续翻看。
陈娇发觉,这些女人的份位,多了几个陌生的封号。正 * 疑惑,就听安生解释道,“陛下,今年重新制定了后宫妃嫔制度,废除了夫人封号,在美人之上添加了婕妤,娙娥,傛华。”
陈娇点头,在心里把刘彻狠狠鄙视了一番。
馆陶送来的资料,着重记录了窦媛,跟田欢。
窦媛,窦娙娥,背靠窦家,宫内有太皇太后,朝堂上还有已是丞相的窦婴。可以说,在刘彻一众宫妃中,窦媛可以说如日中天。只是这些年,窦媛一直没有孩子,也不得天子宠。仅靠着窦家的势力。近两年太皇太后势弱,窦媛在宫中形势已大不如前。
田欢,田傛华。她的份位比窦媛低一级,这让陈娇有些意外。田欢是王太后的亲侄女,父亲田蚡又是当朝太尉。前些年,田欢一直被窦媛压制,近两年已隐隐有独霸未央宫的势头。只是同样的,她也没有子嗣。
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都没有子嗣,如果说窦媛是因为带了那个不利子嗣的手镯。那田欢呢,是自然还是刻意?这让陈娇不由得对刘彻的心机手段,又多了一层认知。
盖娴,盖美人。在建元四年,生育了刘彻的第二个公主刘惜。盖娴倒是与东明殿时无二,安安静静,凡事置身事外,不参与争斗。
除这些东明殿的老人外,第一个进宫的就是,卫子夫。
与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卫子夫仍是建元二年三月初三上巳节,刘彻灞水祭祀,路过平阳公主府小歇,而幸。随后,被平阳公主送入未央宫。
这次没有了陈娇的阻止,卫子夫仍与前世一样。被送入未央宫,没来得及见刘彻一面,就被当时管理宫务的窦媛,发配去了永巷,听说受了一些苦头。
后来建元二年底,卫子夫利用宫女出宫的机会,引来了刘彻,然后复幸。然后就是建元三年春,陈娇回了未央宫。没多久,就传来卫子夫怀孕的消息。这是刘彻的第一个孩子,阖宫上下不管心里如何,大家表面都是喜欢的,祝贺的。
卫子夫的这一个孩子,让她彻底成为窦,田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窦,田不是前世的陈娇,直来直往。在两人的夹击下,卫子夫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如今卫子夫已育有二女,已三岁的大公主刘颖,半岁的三公主刘雪。位份也仍只是个美人。
宫中从不缺美人,刘彻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将卫子夫保护在羽翼下。刘彻偶尔的临幸,给卫子夫带来的,是窦,田更多的憎恨。
陈娇觉得,前世的阿娇真的是傻透了。她清理了后宫,与刘彻大吵大闹,这完全是在为卫子夫铺路啊。看,没有了她的助攻,卫子夫这个天命之女,还不是被一群恶毒女配,打压得抬不起头。
陈娇甚至觉得,前世的刘彻,或许并不是多爱卫子夫,而是源自少年人的逆反心理。刘彻那个人,最是讨厌别人的束缚,限制。而前世,阿娇没头没脑一次又一次撞上去 * 。企图用从龙之功,绑着刘彻;用一起长大的情谊,约束刘彻,最后,情谊消磨殆尽……
刘彻性格中一直有一个很欠揍的特性,越是不让去做的,就越要去做。再加上那时候的刘彻,国事受阻,被太皇太后压制,阿娇又吵闹不休。于是柔软,弱小,安静,与陈娇完全另一个面的卫子夫,就理所当然的上位了。
似乎又想得远了,陈娇甩了下头,收回思绪,继续看。
刘彻目前膝下已有四个公主,大公主与三公主是卫子夫所出。二公主是盖娴所出。四公主月初才出生,是韩八子韩雨所出。
另还有两个怀了孕的,薄美人薄香丽,王傛华王萱。
还有两个两个月前刚入宫的,馆陶作了标记。看馆陶给予的评价,说是这两人极美,一入宫就深得天子宠爱。其实馆陶不说,陈娇也是可以看出来的。这两人入宫不过两月,份位却是极高,一个婕妤,一个娙娥。
想想窦媛,凭着太皇太后,又是多年的老人,才混了个娙娥。而田欢,甚至至今还只是个傛华。想必这两人,心中是恨得牙痒痒吧?
“娘娘,您在笑什么?”看陈娇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了,安生不解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回宫后,肯定是精彩戏码不断,绝对比歌舞坊新排的剧目还好看。”陈娇笑着道。
“娘娘,陛下肯定会向着您的。”安生笃定道。
“陛下?呵!”陈娇不信。
“娘娘,奴婢刚去打听时,路过陛下的车辇,听到陛下在吩咐。在娘娘入未央宫时,让宫里的妃嫔都来迎娘娘。”安生双眼放光,“娘娘,您多年没回去,陛下这是在给您立威呢。”
与陈娇的兴奋不同,陈娇却是了无兴趣,不管刘彻真是为她立威也好,或是有其他目的也罢。她都不想深究了。如果注定无法逃脱,就努力做一个看戏人吧。
陈娇不知道,在她翻开宫中这些女人资料时。未央宫中,这个几个女人也在谈论她。
未央宫金华殿
“哟,什么风把窦娙娥吹来了?”份位低一级的田欢见了窦媛不但不行礼,还出言讽刺。
窦媛脸上笑容微敛,又继续笑得温和,“田妹妹,你我都是太子时期的老人了,本该和睦才是。不然,如今也不至于被几个新人踩在脚底下。”
听窦媛这么说,田欢更气了,一掌拍在案桌上,恨道,“那几个出生卑贱的贱人,不过就是仗着年轻,有点姿容。哼!待陛下腻了,看本宫如何收拾她们!”
“依本宫看,她们得意不了多久了。”窦媛自然地坐到田欢的下座,淡笑道。
“你做了什么?”田欢狐疑地看向窦媛,对这个心机深的女人,她素来是不喜欢的。但现在,她们两都不得天子喜,甚至这么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这让她不由产生了一股同命相怜的感情。
“我能做什么?”窦媛斜了田欢一眼,王太 * 后与太皇太后都眼线遍布,她虽代皇后打理宫务,却束手束脚。“是那位要回宫了。”窦媛朝椒房殿的方向指了指。
“太好了,这样总算有人,可以治治那群低贱的贱婢了。”田欢大喜,天子宠幸那些出生卑贱的女人,这让她比失宠了还难受。贵女从来都是高贵的,何时被一个贱奴,压住。这对她是天大的侮辱。
窦媛白了田欢一眼,这蠢祸,真是跟她父亲田太蔚一个德性。无能,愚蠢,还自命清高。
“陛下可是亲自去接的,陛下对这位金屋藏娇的娇,可是看重得很呢。”窦媛提醒道。
“本宫当然知道,可是陈娇她老了。没有了美貌,你觉得陛下还会喜欢吗?皇后她为何去洛阳?不就是怕年华老去,被陛下抛弃吗?”田欢不以为然地道。
“你这样以为?”
“不然呢?窦娙娥有何高见?”
窦媛在心里骂田欢蠢货,可没有办法。她不得天子喜,又没有子嗣。再加上太皇太后身体又不太好了,这让她很不安。
宫中的这些年,她早不指望天子虚无缥缈的宠爱了。她代理皇后处理宫务,权力的滋味,她尝过了,而且不想放下。所以她必须在皇后回来前,拉拢一个得力的盟友。她相信,以她的能力,愚蠢的田欢不会拒绝她。
“皇后与陛下青梅竹马……”窦媛还没说完,就被田欢打断了,“什么青梅竹马,本宫与陛下才是青梅竹马。她陈娇那些年,离开长安,在外游荡。是本宫,本宫陪着陛下。”
陛下是与谁青梅竹马,这对窦媛无足轻重。她在心里骂了田欢一句蠢货,面上却笑着附和,“妹妹说得是,是姐姐说错了。”
听窦媛如此说,田欢这才又笑了,“窦娙娥知道就好,下次不要再说错了。”
田欢一副教训下人的口吻,让窦媛心里极为不爽,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欢颜笑对,“妹妹说的是,姐姐记下了。”
窦媛的识时务,让田欢很是舒爽。前几年被窦媛压制的那口恶气,终于出了。
“妹妹可还记得,陛下刚登基那会,皇后拦住,我们姐妹差点被贬至永巷。”
窦媛的话,让田欢想起了,那段心惊胆战的日子。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入了东明殿。结果陛下连看不都不看她一眼,眼中只有陈娇。陛下宠陈娇,是为了讨好馆陶长公主,是为了他的帝位。她过着守寡般的日子,终于等来了,陛下登基。以为凭着她是陛下的表妹,太后的侄女,可以荣登后位。结果,却被丢在东明殿,无人问津。
那种焦急彷徨,绝望无奈,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怎么会不记得?本宫当年去求了太后,太后都答应了册封本宫,结果,却不了了之。”田欢恨道。
“本宫也去求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答应了。结果,妹妹知道,为何我们的册封最后化为乌有吗?”
“为何?”后来田 * 欢有去调查过,却什么都没查到。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我们的皇后了。皇后以死相逼,迫使陛下,放弃封妃。陛下当时帝位未稳,不敢得罪馆陶大长公主。加上馆陶大长公主又去太皇太后面前哭诉,太皇太后心软,自然就不了了之了。”窦媛添油加醋地道。
“原来如此。”田欢恍然大悟。
“妹妹,虽然那些卑贱的新人很讨厌,但凭我们的本事,还怕对付不了她们?真正的强敌,是皇后。她一旦回宫,是绝不会让陛下再宠幸后宫的。她是皇后,出身又高贵,在大臣间也有声望,还有陛下的宠。恐怕,我们只能重复当年,被贬永巷了。”
“姐姐是不是言过其实了?皇后再有本事,可还有太后呢。她还能敢再独霸着陛下吗?”
“当年册封之事,不也是吗?结果呢?姐姐啊,只是来提醒妹妹,不要轻敌。”窦媛说完,起身拂了拂衣裙,“姐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姐姐,慢走。”田欢只一点头,也不起身相送。
窦媛走后,田欢的大宫女,问道,“夫人,您真相信窦娙娥的话?”除皇后外,美人以上的份位,都是称夫人。
田欢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窦媛以为本宫是傻子吗?在这宫里与她斗了这么些年,本宫还能不知道她的秉性?还是太后说得对,这窦媛是眼看太皇太后不好了,想另攀高枝呢。”
大宫女担忧问道,“那窦娙娥会攀上皇后娘娘吗?”
田欢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那也得她能攀得上去,更何况,以皇后的脾气,定是也讨厌像窦媛那般钻营的小人。最重要的是,这窦媛啊,跟太皇太后一样,恋权。她可是代理皇后管着宫务呢,这些年,可没少威风。现在,皇后回宫了,就怕了,想怂恿本宫。真以为本宫是蠢的吗?”能在后宫活着的女人,又有哪个是蠢的。
“那夫人预备如何?”大宫女又问。
“什么都不做,让她们斗,本宫还可以再添把柴火。哈哈……”似乎已看到,陈娇与窦媛为宫务管权,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了她田欢。
……
天黑时,天子车驾入了长安城,穿过长长的章台街,从东司马门入未央宫。进入未央宫时,收到消息的宫妃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门口迎接。
前头天子车辇停下了,“陛下长乐未央。”娇滴滴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起,后面是皇后的车驾。”陈娇听到刘彻的声音道。
“娘娘,您刚回宫,陛下这是在为您立威呢。”安生对陈娇欢喜道。
“呵呵”陈娇干笑,正要反驳。就听得,车外宫妃们的请安声。
宫妃们,早就知道是来恭迎皇后的。见天子如此说,心中再不愿也只得走到陈娇车辇前,跪下行礼,“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陈娇掀开车帘,好家伙,乌泱泱跪了一片。都是刚 * 开的花骨朵,青春年华。真是白瞎了刘彻那渣渣。陈娇心中把刘彻痛骂了顿,面上却是如沐春风,“都起来吧,本宫累了,就不打扰各位与陛下的叙旧了。”说完,吩咐护卫,转道去椒房殿。
护卫忙跑去前头,禀告刘彻。很快,护卫回来了,马车转了个弯,往北去了。
皇后就这么走了,留下宫妃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本以为会有一场大斗争,有几个得宠的新人,甚至都做好了,被皇后打击,然后去天子那哭诉的准备。谁知,皇后却如此轻描淡写,传言不是说,皇后善妒,见不得天子宠幸其他女人么?怎么如此平静,或者是想寻个天子不在的时间,再对付她们?
窦媛,田欢等太子时期的旧人,却是早习以为常。陈娇不管是太子妃时期,还是皇后时期,都是任性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一点母仪天下的气度都没有。
“陛下,皇后娘娘是生气了吗?”尹婕妤尹蚕梨花带雨,扑入刘彻的怀里。尹婕妤是两个月前,万寿节宫宴上平阳公主献上的。一入宫就被封为婕妤,极为得宠。才十五岁,生得花容月貌。细看之下,与陈娇有三分相似。只是尹婕妤更显柔弱,缺少陈娇身上的那股英气。
刘彻笑容微沉,将尹婕妤推开,冷声道,“尹婕妤以下犯上,冒犯皇后,降为美人,禁足玉堂殿。”
尹婕妤花容失色,不久前,还对自己宠爱有加,温软柔情的情郎,突然间变了脸色。尹婕妤,不,尹美人,跌坐在地上,哭得娇弱,“陛下,陛下……”
美人梨花带雨,娇弱轻唤,是哪个男人都抵挡不了的。以前,每当这个时候,刘彻都会抱着她轻声哄,比普通人家的情郎还要温柔。让才十五岁的尹美人不自主沦陷了。以往自己是帝王的真爱,以为自己是帝王的唯一。
然而,今日,那曾经温柔的情郎,却是郎心如铁。这一刻,尹美人真正了解了,什么叫花无百日红。只是她没想到,她的凋败竟来得这么快。
“皇后乃中宫之主,若有下次,朕绝不轻饶。”刘彻冷冷说完,不再体会这群女人,登上车辇往宣室殿去了。
刘彻走后,宫妃们的脸色更精彩了。有对尹美人落井下石的,也有向其他人打听陈娇的……
“真是没眼力见,以为自己得宠了几日,就敢对付皇后娘娘了?真是自不量力,活该。”一个与尹美人不对付的宫妃,出言讽刺道。
“尹婕妤,哦,不是,如今该称尹美人了。美人,你还真以为你这张脸,能无往不利吗?我呸!”田欢的大宫女对着尹美人吐了一口唾沫。
田欢假装训斥道,“别太过了,尹美人也是个可怜人。”面上却是笑得幸灾乐祸。
尹美人默默不作声,只是哭,然而,在场的都是女人,没人再怜惜她的眼泪。
一旁的 * 卫子夫,看着跌在地上的尹美人,她不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被贬去永巷,也是这般,不,比这还悲惨。在永巷,她是最低贱的宫女,是个人都能欺负她。
那时候,她想,她的入宫,是不是错了?如今看着尹美人,她又想,当年她设计留在未央宫,是不是错上加错?可是,一切都晚了。想到她的一对女儿,卫子夫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争出一个锦绣前程,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的两个女儿。若她有朝一日倒下了,她的两个女儿,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
宫门口的这场精彩,陈娇是第二日才知道的。她到了椒房殿,只稍稍洗漱了一番,胡乱吃了点,就登上车辇,去了长乐宫临华殿。
“娘娘,这么晚,太皇太后应该休息了。”安生看了下,已漆黑的天幕,提醒道。
陈娇点头,“我知道。我就想去看看,不亲眼看看,我怕我今晚上会睡不着。”
未央宫距离长乐宫并不近,陈娇到时,长乐宫的宫灯已熄灭。
侍候窦太皇太后的李姆姆,听到消息,急急出来了,“娘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汉宫早有消息,皇后会在这一日回宫。是以,见到陈娇,李姆姆也没有太惊讶。
“我刚回来,想来看看太皇太后。”
“娘娘,您的孝心,太皇太后要是知道了,定会开心的。”李姆姆感动道。
陈娇关切问道,“太皇太后病情如何了?”自听到太皇太后病重,她一直不安,前世,窦太皇太后就是在明年初去了的。这也是陈娇不再反抗,乖乖跟着刘彻回来的原因。
“今日里好些了,昨夜有些凶险,不过太医说,暂时无碍了。”李姆姆如实道。
“那就好,那就好。”陈娇如释重负。
“娘娘孝心至纯,奴婢看着也感动。不像合欢殿那位,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李姆姆恨恨道。
“窦娙娥?她怎么了?”陈娇好奇问。
“娘娘是不知,合欢殿那位看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了,就转头投向了长秋殿。都已经两个月,没来过临华殿了。”虽说宫中人素来奉高踩低,但像窦媛这般,连本家都弃了的,也是少见。
“人各有志吧,不用管她了,不管怎么样,望姆姆照顾好太皇太后。”陈娇没有过多评价。
“奴婢晓得的,奴婢的命是太皇太后救的,奴婢这一生都跟随太皇太后。若……若太皇太后……奴婢也会跟着去的。”李姆姆哭着道。
“姆姆,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太皇太后会没事的。”陈娇厉声道。
“对对,看奴婢这张嘴,胡说什么呢。太皇太后一定会没事的。”李姆姆懊恼地自打嘴巴。
……
陈娇走后,长乐宫长秋殿,王太后对一旁的胡姆姆吐槽对陈娇的不满,“这皇后啊,都来了长乐宫,也不来长秋殿请个安。”
胡姆姆小心接话道,“或许是皇后路途劳顿了。”
“哎, * 也罢,哀家这般说,倒显得哀家争论了。”
胡姆姆笑得讨好,“太后这是心疼小辈呢。”
王太后摆手,“也罢,这皇后啊,素来眼高于顶,何时又把哀家当过长辈呢。”想到昔日,在馆陶面前低声下气,心里就堵得慌。如何她儿子当上了皇帝,她田家王家,却还要被窦家,陈家压制。
“皇后回来了,不知道太皇太后是偏向窦娙娥,还是皇后。”胡姆姆想到了一个可能,道。
“还没等太皇太后出面呢,哀家那个儿子啊,就先护上了。”想到传来的消息,天子竟然就因为尹婕妤的一句稍带挑拨的话,就大发雷霆,将尹婕妤贬为美人。
王太后也曾是后宫女人,很清楚,这其尹美人恐怕是再无复起之日了。
要说起来,王太后其实并不讨厌陈娇,相反还蛮喜欢她。那样晶莹剔透的一个可人儿,谁不喜欢?就连先帝对陈娇,也是频频夸赞。然而,在一次意外得知,先帝竟是借着陈娇,来思念栗姬。
要问,王太后最恨的人谁。自然是当非栗姬莫属了。当年栗姬专宠,有好几次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好在,她运气好活下来了,还由此得到了先帝的怜惜。如果不是后来栗姬犯蠢,非要计较帝王的爱情,恐怕今天住在这长秋殿的就不是她了。
自那以后,她对陈娇就再也喜欢不起来了。再加上,她发现,她最得意的儿子,竟然越来越在意陈娇了。两年前,陈娇的离开,她是欢喜的。自她离开后,天子再幸后宫,也陆续有孩子出生。一切都在向好,却怎么也没想到。两年了,天子竟还没忘记那段情,又将陈娇接回来了。甚至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为陈娇立威,甚至不惜废了他最为宠爱的美人。
刘彻的举动,让王太后极为不安。都说知子莫若母。刘彻为人霸道,狠绝,防备心极强。要想进入他的内心,是极为困难的。但一旦被他纳入了心里,就再难放手。
王太后不害怕其他人,唯独害怕陈娇。因为她出现得太是时机了,她与刘彻认识的时候,刘彻还未长成。孩童时代,人的心是最为柔软,易攻破的。
陈娇并不知道,王太后在计较她的这次过而不入。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她想着天黑了,太后定是也睡了的。
回到椒房殿后,陈娇简单洗漱了下,就直接睡了。一旁的安生欲言又止,心想,娘娘这般,要是待会陛下来了,可咋办。在安生的担心里,一夜过去了,刘彻并没有来椒房殿。这让陈娇心情微暗的同时又大松了一口气。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整理好心情,还没想好,将后要怎么跟刘彻相处。
次日,一早起来,陈娇梳洗过后,正在吃早食。就听到黄门来报,窦媛来了。
陈娇本想直接拒绝,后思索了下,还是让她进来了。
与几年前相比,窦媛变得差点让陈娇 * 认不出来了。再没有当年的娇柔,温婉。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刻薄,精明。
“妾,拜见娘娘。”窦媛笑得跪下拜道。心中却是恨极。昨天的惊鸿一瞥,她还以为她是看错了。这陈娇已二十三岁了吧,比她还大一岁,却丝毫不见衰老。岁月没有在她脸上刻下印迹,甚至还让她添了一分韵味,变得更美了。
陈娇端庄地坐在上座,笑得得体,“窦娙娥,请起。”待窦媛起身后,又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吧。”
“谢娘娘。”窦媛谢礼后,缓缓坐下。
安生端上刚泡好的绿茶,送到陈娇手里。陈娇抿了一口热茶,问道,“找孤何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相信窦媛是来单纯探门的。
窦媛笑得勉强,“娘娘,臣妾却是有事而来。”想到今天一大早,陛下派人来传话,让她将宫务管理权交还给皇后。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她几年劳心劳力,帮助陛下打理后宫,最后却让陈娇得了便宜。
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去找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却连大殿都不让她进。她知道自己进来举动,触怒了太皇太后。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人嘛,不都是这样,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太皇太后老了,她还年轻。她不像陈娇,有显赫的家世。她现在在窦家能说话,也只是因为她掌了宫务。她心里很清楚,窦家家主窦婴,对她极为不喜。一旦太皇太后去后,窦家将不会再是她的后盾。
“娘娘,说起来,臣妾还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窦媛笑得柔和。
“救命之恩?我怎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救过你?”陈娇想了下,实在想不起,她与窦媛什么时候有了这一层恩义。
“娘娘,贵人多忘事。臣妾当年从北地来长安,路上遇到了劫匪,是皇后娘娘的护卫队,路过,救了臣妾。若没有娘娘,臣妾恐怕,早就不在了。”想到当年的那场惊险,窦媛眼眶湿润。
记得,那还是景帝中元三年,夏。母亲带着她,还要乳母,一起从北地,来到长安寻亲。却被劫匪所掳。她的母亲为了保护她,被贼人害死,乳母也被打断了腿。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一队护卫从天而降救了她,并捣毁了匪窝。
护卫队救了她后,将她与乳母带到镇上客栈,就离开了。她也是问过店家后,才知道,那是堂邑翁主的护卫队。那时候,堂邑翁主于她就是那天上的月亮,遥远而向往。
后来,窦家人将她带回了窦家,她也听说了,长安城那个风华绝代堂邑翁主的故事。知道了太子许下的金屋藏娇,知道了她得宠未央长乐两宫……
陈娇想了下,实在不记得了,当年她还有一股子初出茅庐的侠女梦,护卫队一路行南下,一路行侠仗义。剿毁贼窝,不知有多少个。救的人,也不知几何。
“那你的福报,无需谢 * 我。”陈娇淡道。
难怪梦里前世,不曾见过窦媛这个人,她还一度想。是不是历史早不同了,原来是她这只蝴蝶引发的。想来,前世没了她的那一场出走,被捉去匪窝的窦媛,想来是没能逃脱吧。
窦媛本想动之以情,与陈娇拉拢关系,怎料皇后竟是如此淡然。她都把最不堪的身世抛出来了,竟换不来陈娇一丝的怜悯。
窦媛心中寒冷,有为不堪身世的伤,更有为陛下对陈娇维护的恨。凭什么,凭什么她求而不得的担心,陈娇却都能轻松拥有。高贵的出身,宫务权势,还有,陛下的爱……
“陛下,驾到。”殿外传来黄门的唱和。
陈娇皱眉,刘彻怎么来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相处呢。
听到刘彻要到了,窦媛全身一颤,慌忙站起来,快步走到陈娇面前,朝陈娇跪下,“娘娘,竟然您回来了,这宫务,臣妾理该归还了。”说话间,飞快地将手中的代表了中宫的印章,塞到陈娇手里。
“这……”陈娇被一出搞懵了,完全不明白,这窦媛是唱的哪一出。
“哈哈……皇后乃中宫,管理宫务本就是应当。”刘彻的声音比他的人先到,陈娇看去,门口,刘彻身着天子冕服,神采飞扬,大步进来。
“臣妾拜见陛下。”跪在地上的窦媛,忙朝刘彻拜道。
陈娇一愣,想要起身,却被刘彻给按住了,“娇娇不必多礼。”
陈娇从善而流,能不行礼,当然是乐意的。想问刘彻怎么来了,余光瞄到还跪在地上的窦媛,转了个话题,“窦娙娥,起来吧。”
窦媛抬眼悄悄看了刘彻一眼,这才起身,垂头恭敬道,“臣妾,谢陛下,谢娘娘。”然后小心地退到原来的座位边,正要坐下,就听刘彻冷道,“退下。”
窦媛又是一抖,眼眶蓄满泪水,咬紧下唇,缓缓下拜行礼,这才后退着出了门。
窦媛的这一系列动作,让陈娇惊呆了。刚才还跟她对持,说话夹枪带棒的窦媛,怎么突然成了见到猫的老鼠了?她怎么这么怕刘彻,是刘彻对她做过什么吗?陈娇好奇了。
刘彻没有给窦媛一个眼神,径直拿起陈娇手上的印章,将它塞到陈娇随身的小包里,“这是中宫权势象征,皇后收好。”
“这窦媛,怎么突然把宫务交还了?”以陈娇的认知,窦媛极度喜权,怎么可能主动交出宫权。
“不要想无关的人了,娇娇,吃过早食了吗?”刘彻不爽地掰过陈娇的脑袋,让她对着自己。他不喜欢她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女的,也不行。
陈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掉刘彻的手,“吃过了。”起身走开,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身问道,“陛下呢,吃过了吗?”
刘彻笑得如偷了腥的猫,他就知道,娇娇对他,狠不下心。
“朕才刚从朝上下来,还未进过食。”刘彻的话,让一旁立着当雕像的杨 * 得意瞪大了眼。他家陛下,上朝前,可是吃了一碗银耳羹,一大碗炙肉,还有一些蔬果的。
陈娇很想不管,但又狠不下心,便转身吩咐安生去准备些清淡的早膳。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