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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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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府东屋。

    “按老太医所言, 就她那副弱体娇躯,富贵病的!不养个三年五载,不吃掉韩家一半的家底,怕是不能成!”

    韩母绷着脸十分不悦, 冲着儿子出言讽刺道:“哼, 这是你娶的媳妇吗?这明明就是咱们韩家要供奉的祖宗!”

    说罢, 韩母冷笑一声,形容嫌恶无比:“这要等她的信儿, 还不晓得是哪年哪月的事!”

    随后她没好气的与韩奕羡言道:“你当她是宝,非把这么个不省心的娶回家来。娘疼你, 不忍你难过。故而纵是再不情愿,最终还是依了你,遂了你心意。

    只娘依了你,你总归也得依娘这一回!她既不知何时才能给咱们韩家开枝散叶,那你便将菱香给收了吧。

    娘也不逼你现在就将菱香抬为妾室, 等她什么时候怀上了将孩子生下来,若是个哥儿,便由着你拿主意。你愿叫她做姨娘, 她便是姨娘, 也算是她一番造化。

    你若不愿, 想将孩子拿给北院的去养,娘自也不会干涉,一切全由得你来做主!”

    韩奕羡平静的望着母亲,心中坦然而淡定。

    “娘既知儿拿她当宝, 便万不该与儿为难,提出刚才那般叫儿戳她心窝之事!”

    他语声平缓,带着自前世里顿悟过后的释然,神情从容道:“儿同娘说过好几回了,她是儿的命根!娘若不能容她,便是不能容儿!而她这几年不能生,儿只怕娘日后会愈发的容不得她了!”

    他顿一顿,看着母亲益加难看的脸色,接道:“可她是儿的妻,儿不想她受委屈!娘既是这般的容不得她!端提起她来都要生气!既如此,恕儿不孝!”

    说到这里,他望住母亲,终是面现一缕悲哀之色:“儿想过了,便同她搬出府去。”

    “乖,实在喝不下,那咱就不喝了好不好?嗯,不喝了不喝了!这劳什子的苦药儿,咱不喝了!”

    看着念卿紧蹙的眉心,强自忍耐的表情。韩奕羡心疼极了!他说着,就要放下药碗。

    念卿却望着他摇头。一对被苦不堪言,尤甚黄连的苦药味儿生生逼出几许泪意,而显得尤为湿亮的眸子,眸色柔软而坚持。

    韩奕羡看看她,轻叹一声,复又执勺舀了药汤送至她嘴边,语声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咱们就再喝一口啊!来,乖啊,再喝一口就完了!”

    话是如此,却到底将小半碗的药汤全部喂完了。没辙,但凡她用那对黑润润,泛着水光的眼眸望住他,他便不忍拂了她的意去。

    而每每见念卿喝药,韩奕羡都要跟着难受好一阵子。这药汁混和的药材多样,其中不乏一些个温补的,当世稀有而腥味冲天的配药。且需要熬制的时间又特别的长,人通常两碗水煎作一碗即可。他家卿儿的药,却须得花上五碗水熬作半碗水的功夫。是以成药格外的浓稠,药味亦格外的浓厚。闻之便令人反胃,几欲作呕。

    这般深重难闻的苦味,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一气喝下。若喝得急了,怕不是就要耐不住,被那药味激得全数呕吐出来,吐个翻江倒海。。

    真说来,若论喝药这件苦事,别说他的卿儿了,便是前一世里他天不怕,地不怕,亦独独发怵喝药这一桩!单是闻到那股子刺鼻的药味,他都难耐得紧!

    唉,对念卿喝药这件事,韩奕羡着实心疼又无奈。重生一世,他的卿儿并未得老天眷顾。照旧身子骨弱,生养不易。张老太医为她的诊断与医嘱同前世一般无二。故而念卿要想生养,便要日日吃药调补,与苦为伴。

    倘按韩奕羡的意思,能给念卿补补身子就好。换句话说,重活一世的他已经对子嗣问题看得很开。事实上,对上辈子遁入空门的他来说,亦只有念卿是他深心底始终参不破的执念。

    前世里人人皆赞他是一位有修为的得道高僧。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尚可算得清心寡欲,但却远非佛家所能认同的六根清净。

    当年他乃无路可走,被迫斩断红尘。而她就是他一直参不破的执念,余生漫漫,在后头几十载的岁月中,他始终挂记着她,时常思念她。他将她兜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曾忘怀。

    对此,韩奕羡亦未感于心有愧。在他看来,佛门慈悲。说到底不过是要与人为

    善,恪尽己力做善事,积善德。

    他是想着她没错。

    但他持戒精严广宣正理,深入经藏续佛慧命。倾尽了余生,用大半辈子的时间,以己之力济世救民。他自认问心无愧。

    即便他想着她。

    缘于此,又历经过大起大落,生死轮回。这一世,对于香火之事韩奕羡是极想得开了。这辈子,他没有旁的奢望,惟愿能与她一世相守,白首到头。

    反是念卿对求子一事耿耿于怀,尤为郑重。特别是现下,因他为了她同母亲闹得很不愉快,关系僵持。她便愈发的自责,愈发的心不能安了。

    韩奕羡搁下药碗,望着念卿心中充满了爱怜与歉疚。他依旧对冬灵置于一旁的帕子视若不见,而是健臂一揽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寻她的唇,抱着亲了好一会方才作罢。

    念卿依在他怀里,一张素白的脸儿羞得通红。

    她的爷委实黏人得很,亦委实让人难为情得很!自成亲以来,他除一如既往对她温柔细心,呵护备至以外。更是体贴周全到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凡事无论大小,便是极琐屑的日常小事,亦必要为她亲力亲为断不肯假于人手。

    自嫁与他后,她的一应生活需求基本都由他亲自料理。不说喂她用膳,喝药这些事了,就是她洗漱更衣,他亦要跟着黏着替她忙活。弄得冬灵老心头惴惴,就怕爷把她的活都给揽去了,日后会觉得她无甚可用,而将她给遣走!

    细致入微,将她照顾得面面俱到也罢,最令念卿着羞的是爷实在,唉,实在麻犯。何曾想自打成亲,爷便大幅缩减韩家的生意,将泰半的时间都给了她。一年下来,呆在她闺房的时日比在外奔忙的日子多得多。好似成日里同她耳鬓厮磨,亦不觉得腻。

    便是她喝药,他亦绝不肯拿帕子与她擦嘴,非得他亲着才算完。而她一天喝三顿,他必要这般亲她三回。她甚至想,若非这药是为妇人所制,爷怕不是要陪着她一起喝。

    他疼她,她心里甜蜜。却又不无忧思。

    怪她身子骨不争气。自进门起,爷便为了她屡次忤逆婆母。如今更为了她不顾孝名,打算出府另立门户。如此一来,母子间岂非要彻底失和,弄到无法收拾的境地!

    “爷!”心随念转,念卿下意识贴近了韩奕羡,伏在他胸口低低的问:“我们真的要搬出去吗?”

    韩奕羡微挪了挪手臂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随即,他垂首在她额上亲了一记。方开口应道:“嗯!”

    他神色温柔,口气坚定:“不日,我们就搬。”

    他一面说,一面安抚的抚摸她晨起时披散着,还未梳成髻的秀发缓声道:

    “新府邸爷都安排好了,卿儿会喜欢的。”说罢,忍不住又抬了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天晓得,此生此世他真当是看不够她,亲不够她!怎么亲都不够,怎么亲都不满足!

    若不曾亲历,没有人能体会他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与不安;亦没有人能感同身受那时时萦绕于他心头近乎忐忑的情绪。直至而今,他重生近一年,然每当午夜梦回他再是睡不了,悄悄起身,掌灯细细端详她宁谧安然的睡颜,那种庆幸与感恩的心情,难描难绘,真真有若劫后余生。

    “爷!”好半晌后才被放开的念卿红着脸,羞声嗔道。

    便是如此,爷啊,似乎亲她成瘾。常常弄得她心口泛甜,又羞臊不已。

    “卿儿”韩奕羡笑笑看她,亲昵的刮一下她的鼻尖,搂住她柔声低语:“爷早说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一切自有爷来应对!”

    他知她的顾虑和不安。她不愿他为她担上不孝的骂名。可他不能不表现决绝。母亲一若前世对念卿轻视又不喜。甚或犹有过之,因他总守着她,为了多陪着她,他刻意缩减了韩家的生意,不若前世那般看重家业门楣。这便使得母亲愈为不满。

    想起前几日母亲着人叫他过去所议之事,韩奕羡俯脸贴住念卿的脸颊,幽深俊眸闪现一抹决然。那日,他的回答令得母亲当场摔碎了几案上的茶盏。

    只母亲大概料不到他的决心!端以为他是故意拿话激她,逼她让步罢了!殊不知,离府是他自重生后,便一直在做的打算。

    前世里的前车之鉴,血泪教训。他犹历历在目,莫敢相忘!这辈子,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想叫母亲心无芥蒂,毫无偏见的接受念卿,喜爱念卿。无异刻舟求剑,枉费心机。

    念卿是他的命!

    重生一世,他心甘情愿认命。子嗣有无,于他确乎不打紧!假使按前世的走向,再等两年他许能重新见到他的荷儿。能再见女儿敢情好!

    但倘若见不着,他亦愿意就此接受老天的安排。能重与念卿做一世夫妻,他得知足!至于征哥同齐哥,今生自是与他无缘!本便不该有,如此倒也算顺应天命。无论如何,今生今世,锦凤于他断无干系!

    而母亲,他想,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如他所言,这一世里,他确实再舍不得他的卿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好在,不管怎样,母亲再是气怒,再是不济,也好过前世里韩家被灭,沦落为囚受那般的搓磨!

    临近年关,韩奕羡带着念卿搬出韩府入住新宅。庭毅,冬灵同陈嬷嬷随行。韩奕羡感念前世里陈嬷嬷在后头对念卿的忠心,是以明知现下她是母亲派来卿儿身边监看的人,亦还是将她带了过来。

    新宅子很大。面积不亚于韩府祖宅。念卿呆呆的看着阔大的后院里,满院子暗香疏影,正当季争相吐&蕊怒放的梅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奕羡来到她身后微弓起身,展臂将她环抱在身前,尔后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与她头靠着头,脸贴着脸一同赏梅。

    “乖卿儿,喜欢吗?”他在她耳畔细语呢喃。

    念卿静了片刻,挪脸轻啄一口他的面颊,柔声应道:“喜欢。”她确实喜欢得很!

    韩奕羡笑,侧开头,凝视她欣喜的小脸,心中柔情一片。再然后,他促狭的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拥着她,将她轻柔的转过身来方放下手去,逗趣的看她。

    念卿脸儿红红,想要回身,他却不许,只盈盈笑着捏她的脸,旋即低下头开始吻她。

    宅子是她的。院子是她的。这满院的梅树统统都是她的!来日方长,保管能使她这位主母细细儿,瞧个够!而他这会想亲她,却是等不得的!

    “爷,祖宅来人了,说是老夫人身子不大好!卧床两天了,您看”庭毅望着他的爷,恭声禀报道。

    韩奕羡微抬了抬眉,略是苦笑。他一日不屈服,母亲便一日不得好……

    “有去请过张老太医吗?”

    “回爷,没有。说是老夫人不让。”庭毅觑一眼他的爷,接道:“老夫人说她的病,请再世华佗也没用。”

    韩奕羡默了默,却是问道:“大爷的事怎么样了?”

    母亲倒是没说错!她那病啊,再世华佗医不了,张老太医自亦医不了。

    心病心药医!

    他也医不了!

    这一世他怕是永远做不了母亲想要的那一味心药了!

    庭毅眼见爷是铁了心,完全不曾软化。他禁不住暗里感叹,爷真当是爱极了夫人!能让自来孝顺的爷,忤逆老夫人,全不予理会老夫人的心情。大抵也只有夫人可得这般!

    他这么想,嘴里却是回话道:“回爷,大爷他还是不肯回永州。”

    韩奕羡抿了抿唇,不再作声。

    其实他与这位庶长兄素来不睦,打小便不对付。只他重活一世,总归不想其一家横遭歹死。前世,韩成便是在阜阳一次出外游玩中,遇惊马而亡。算算时间,距离那场意外也不远矣。

    他想着若提前叫韩成回得永州,兴许便能替其改命,免了他一家祸事。于是他着人叫韩成回来,许其韩家一半的家业。不料,他这位庶长兄气性大,估摸着还记恨着先头的事!

    韩成与母亲同他的前尘往事,是个结。想解开这个结,于母亲,于韩成都不是轻易的事。何止不易,简直难于登天!

    韩奕羡想,人各有命,天意如是!韩成不肯,他不打算勉强。今生,他能顾的亦只有他的卿儿。

    “叫人看着些,还有那个妓&子。”

    “是,庭毅省得。”虽不明爷的用意,庭毅却从来绝对的遵从。

    “另有一事庭毅要禀告给爷,”庭毅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张帖子呈给韩奕羡:“这是昆城师家递到祖宅的帖子,老夫人让人一并捎过来给爷过目。”

    韩奕羡的脸色霎时放冷,他面无表情看着庭毅手中的帖子,并不伸手去接。只冷声言道:

    “是谁接下的帖子?韩家同师家的生意早已了断干净!爷也早吩咐下去,日后韩家不可同师家有任何往来!”

    自重生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私下安排人修建新宅;第二件事便是同师家断绝原先的生意合作。不单是生意方面,便是原有的人情他亦一并断了。师家几次邀约,他都给推了。且话说得生硬,甚不圆融。目的就是要与师家交恶,从而一举斩断与师家的关系。

    诚然,现在师家还是高门。可他却是不惧。高门又如何?他不疯,便有的是法子应对。硬的软的,他俱是不怵!

    “回爷,是老夫人。”庭毅应道。

    韩奕羡闻言,抿紧了嘴眼色冷冽。须臾,他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是了,母亲向来门第之见深重。她不喜卿儿,除了嫌弃卿儿生养不易。更是不满于卿儿的寒门出身。只是母亲又怎会知晓,她以为的高门师家,在上一世里却是韩家的催命符!

    他冷睇着庭毅手中的帖子,凝目半晌。尔后,他扯唇一笑,唇角是弯的,眼底却一片冰凉,殊无笑意。

    将帖子接过来,他便叫庭毅自行退下。随后他坐在书案后,对着撕开的帖子面沉如水。这是一张邀他出席师洵五十寿宴的请帖。时间定在明年春三月里。

    韩奕羡冷淡的看着帖子,许久后,他做下决定。既然还是躲不开,他接招便是。他面色讥嘲,眼里满是不耐和厌烦。心说,今时今日,他不喜欢的,他们总不能强塞给他!

    这日晚膳时,韩奕羡给念卿夹菜,喂着她,你一口我一口的吃饭。饭毕,他拉着念卿的手,与她笑道:

    “听说昆城春日里李白桃红,百花争艳,春景尤是美丽。待明儿翻过年来,爷便带着卿儿去昆城看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到6千字,但也足有5千字啦,四舍五入一下勉强也可算作两章惹~哈哈,尽力啦,明儿继续码字。

    关于二爷的番外,待与锦凤,小宁照过面后便算完。之后便是小宁的番外了。

    好了,晚安,追文的小萌萌们,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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