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卡尔表情凝固了, 他一时间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又被脖子上的真言套索勒得呛咳起来。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狂笑之蝠说，“强大与脆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的笑容幅度变得更大, 身边的黑雾更加剧烈地翻滚起来, 带着吞天灭地的气势。

    “你在做什么。”突然, 狂笑之蝠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如此熟悉——

    他僵住了, 像是在大热天被扔进了冰窖里。

    “你在做什么？”他听见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你快把他杀了。”

    这声音听起来真是该死的平静，他想。

    狂笑之蝠松开了手, 他松手的动作带着一些狼狈——就好像一只猫, 主人坏心眼的在他身后放了一根黄瓜，于是这只猫被吓得跳了起来。

    卡尔趁着狂笑之蝠陷入混乱的时候, 他迅速地站起, 并一把掀翻了狂笑之蝠, 狂笑之蝠没有站稳，他磕磕绊绊地向后倒了一步。

    他的余光瞥见了一角红色的披风, 黑雾老老实实地和它保持着一定距离。

    “我想要一个解释。”这一次, 那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找了你很久。”

    狂笑之蝠看起来更僵硬了, 刚才他还看起来像一个毁灭世界的大魔王……而现在——

    “你知道你不可能逃避这一切的。”克拉克指责道, 他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但很显然，他做的非常失败。

    狂笑之蝠叹了口气, 他翘起嘴角，努力让自己显得无害，并将双手举起，以左脚为轴心转身——

    “嗨克拉克。”他说。

    “嗨。”狂笑之蝠发现克拉克的眼眶微微发红，看上去不像是热视力藏在眼睛里的样子。

    “你可真够执着的。”

    狂笑之蝠轻轻耸了耸肩，抱怨道，“我没做什么让你追到这个世界的事吧？”因为不清楚主世界的蝙蝠侠究竟透露了些什么，他现在感觉到了久违的心虚。

    他又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对吧？”

    “我不确定。”克拉克深吸一口气，“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绿灯侠捂住眼睛，他总是能有一种把气氛搅地哭笑不得的本领，“上帝，我不知道你们氪星人是什么评价标准——”

    “但我们地球人一般不这样交朋友。”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哈尔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也许这是你们的世界的特色……”

    他声音越来越小，干笑道：“继续、继续哈……”

    狂笑之蝠的脚尖动了一下，他现在真的认真思考跑路的可能性了，虽然会费点劲，但总比留在这儿让人围观强很多，他低着头，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你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我那么多事情？”克拉克的声音愈发急促，“我以为你要让整座城市的人都变成小丑娃娃……”

    “我才是那个被你推进时空孔洞的人。”狂笑之蝠抬起头来，他绿色的眼睛看上去空荡荡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克拉克的行为好像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释然。

    “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他巧妙地运用话术，噎得克拉克讲不出话来。

    “这是我的错。”克拉克低声说，他不自然地搓了一下衣角，“可是这也不完全是我的错。”

    他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并将手搭在了狂笑之蝠的肩膀上，“我和主世界的蝙蝠侠聊了聊。”

    狂笑之蝠绷紧了身体，他不明白主世界的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告诉自己的克拉克？他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他没说什么。”克拉克始终注视着狂笑之蝠，他没有错过狂笑之蝠任何一个微表情，他们足够熟悉，熟悉到他能准确探知狂笑之蝠的心情。

    狂笑之蝠恼怒极了，克拉克是一枚不听话的棋子，不，他并不是什么棋子，他是一个变量，一个不可控的变数，而他的存在就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自己，他冰冷地抬眼看向克拉克，“所以？”

    “但他在查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我曾经在你的蝙蝠电脑上看见过。”

    克拉克揉了揉眉心，他是怎么发现不对的？其实这很简单，他无从探知狂笑之蝠的布局，也不知晓狂笑之蝠的计划，但他了解狂笑之蝠，也足够了解蝙蝠侠。

    他想起和主世界蝙蝠侠的对话。

    “你做了正确的事情。”这是主世界的蝙蝠侠在他将狂笑之蝠推进时空孔洞中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蝙蝠侠的脸，蝙蝠侠为什么会说这种近似于肯定的话？

    他疑虑重重地问，“即使我有可能杀了他？”

    “但你拯救了更多人。”蝙蝠侠温和地说，“有时候做出抉择是必要的。”

    哈。他听见自己心底冰冷的嘲笑声。

    克拉克在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搞砸了什么，蝙蝠侠的这个反应他足够熟悉，那是他想要保护什么人的时候的反应，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被狂笑之蝠落下了，但这是因为他亲手伤害了自己的朋友，他伤害了那个不着痕迹保护着自己、试图用行为向自己道歉的人。

    这全是狂笑之蝠的错吗？克拉克想，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拧断小丑脖子的人是他自己。

    他浑浑噩噩地找了一个地方住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种麻木的钝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他从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我做了什么？

    我利用了他给予的信任，并用这份信任做成一把刀，深深地刺了回去，克拉克知道被辜负了信任是怎样一种感觉，他在被狂笑之蝠骗上了望塔的时候就已经感受过了。

    狂笑之蝠是一个混蛋，克拉克想，可是我不想做一个混蛋，一片混沌中，他突然想到，主世界蝙蝠侠说过的话，狂笑之蝠也说过。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他也足够年轻，正义联盟也成立了没有多久，在一次战争中，即使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没有成功地救下所有人，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些鲜活的生命失去了呼吸，这让他他不可避免地陷入消沉与低落的时候。

    彼时的狂笑之蝠——他那时候还没有被感染，那天他在深夜穿着便服敲开他的小公寓的门，手里拎着一个普通的超市纸袋。

    “我在便利店买的。”

    狂笑之蝠举了举手里的袋子，“借用一下你的热视线？”

    他无精打采地躺回沙发上，“微波炉在厨房。”

    狂笑之蝠什么也没说，就钻进狭小的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克拉克望着狂笑之蝠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保留了自己独自难过的权利。

    “要是我没有这些能力就好了。”他嘟囔着，“当个普通人也挺好。”

    狂笑之蝠端着牛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超人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他的超级力量——克拉克，即使你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你只会变成我这样。”

    克拉克挫败地叹了口气，抓起一旁的靠枕按在了脸上。

    “味道还不错。”狂笑之蝠切下一小口，咀嚼了两下，“一个韦恩亲自下厨，你应该为此而感恩。”

    克拉克呻/吟了一声，“你是指你的杀人料理？”

    他坐了起来，不抱希望地插起自己盘子里的牛排，粗鲁地咬了一口，并惊奇地发现味道竟然真的不错，“哇哦。”

    “我年轻地时候也独自一人度过了一段单身汉时光。”狂笑之蝠轻描淡写地说。

    克拉克那时候还不能理解所谓的单身汉时光是怎样艰难的日子。

    那个晚上，他们一起享用了楼下便利店买来的牛排，它是最便宜低劣的边角料制成的，那个点也只能买到这些了，而狂笑之蝠一直在扯东扯西，他甚至扯到了布鲁西宝贝集邮的封面女郎上，克拉克从来不知道狂笑之蝠能一个人坐在那儿滔滔不绝这么久——

    同样，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蝙蝠侠冷硬的外表下有一颗柔软的心。

    狂笑之蝠一直叨叨到了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他打了个哈欠，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超级英雄已经很困了，白天他们都经历了一场恶战。

    那天他们还说了什么？被病毒一度扰乱过脑子的克拉克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却清楚的记得狂笑之蝠临走前说的一句话——

    “有时候我们都会不可避免地做出选择，但克拉克，你没有错，你救下了更多人。”

    “没有人能成为上帝，氪星人也不能。”留下了这句话后，狂笑之蝠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过了几秒后，克拉克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强烈的冲动，他冲到窗户边上。

    他看见狂笑之蝠走出单元门，清晨的空气微凉中带着浓厚的水汽，狂笑之蝠缩了缩脖子，他拽了一下身上单薄的便服，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

    狂笑之蝠讥诮地拍了拍手，“观察力不错，但是。”

    “我并没有隐瞒你什么。”

    克拉克受伤地塌下肩膀，看上去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皮毛的流浪狗，但他又很快振作起来，“我只是想帮你。”

    “你已经给我提供了许多帮助。”狂笑之蝠回答，他焦躁地动了动手指，“但我也没必要向你汇报我每天做了什么。”

    “你藏着什么秘密？”绿灯侠懒洋洋地说，他冲着蝙蝠侠比划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我们不该杀人，但这些家伙全都死了的确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事情。”

    “为了表示感谢，说真的，打扮成蝙蝠的人都不会好好说话吗？”哈尔的脚趾尴尬地抠了一下地，说实话，他真的不想和这位一看就非常危险的蝙蝠侠扯上关系。

    但之前狂笑之蝠成功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尽管他差点崩溃也是狂笑之蝠造成的，托他的福，这也让他他知道了一些狂笑之蝠不想提及的东西。

    绿灯侠往前走了两步，“这位……审美差一点的超人。”

    “你知道污染吗？”绿灯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