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节
经出发,晚上就到松岭。
沈晏清撂下电话满心欢喜,可是回头一看日历,心里咯噔一下……
这边季驰从邮局出来,不小心撞上个青年。看衣着,在镇上属于时髦的。他道了歉刚要走,那青年问:“听你口音,是京市来的?”
“是。”
“现在住大旺村?”
“嗯。”
青年笑了笑,“我是公社的农技推广员,你知道公社送过去几只狍子吧?你跟哥说说,是不是早就治好了?是不是就在养殖场?”
季驰眸光闪动,道:“我可不能告诉你。”
岳昊嘿嘿一笑,指了指马路对面供销社:“别想那么多,今天只讲咱哥俩的感情。镇上的东西虽然没京市多,但是该有的也有,你一个小孩没啥零花钱,一会儿哥带你进去逛逛,你想要啥就说。”
季驰想了想,“哥,我不能背叛大旺村。”
“不是让你背叛,是让你诚实,让你灵魂得到升华。你跟哥说实话,唐耀祖说六只狍子埋了,上面还种了小树,他是不是跟我撒谎了?”
季驰轻轻点了点头。
岳昊眼睛一亮,“那你告诉我,到底咋回事?”
季驰道:“哥,要不,你先给我来五斤猪肉?”
岳昊有点儿肉疼,但是为了套话必须得买。这小孩看着挺老实,如果几斤肉能换回狍子,那太值了!
供销社已经没有肉了,但岳昊熟门熟路,跟柜台上的师傅说了一声。虽然岳书记被撸下去了,岳昊却仍然是公社八大员之一,不能得罪,师傅立刻到后面把留好的半扇猪拿出来,割了两斤里脊肉,三斤五花肉。
季驰才不跟岳昊客气,五斤肉拎在手里,这才肯说狍子的去向:“那六只狍子特可怜,送来后没两天就挺不住了,耀祖叔把它们埋在发现狍子的林子里。他是跟你说谎了,埋完没种树。你要是想挖,得带大镐头,现在土太硬,可不好刨了。”
岳昊愣住,季驰笑了笑,“哥,谢谢了啊!”说完就走,绝不停留。三花和虎子一会儿就放学,中午炒个里脊肉,晚上可以炖红烧肉!
岳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觉得对方是个小孩想套话,结果被小孩给耍了。
在供销社不好发脾气,他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办公室,看见刘媛媛在门口等他。
“还来干啥?我大伯都被坑了,工农兵大学的事儿我帮不了你。”
“不是……”刘媛媛开始抹眼泪,“李大那个混蛋,连我也举报了,说我教唆他弟弟去大旺村行窃。”
岳昊不耐烦地点了支烟:“这不都是事实么?你又不冤。”
“昨天有人来调查,知青们挨个问话,我没承认,呜呜呜……”刘媛媛捂着脸开哭,“这要是被告倒了,我去劳动改造怎么办?”
岳昊笑了:“那是你应得的啊。”
“你不是人!你跟我都……都……”
“那不是各取所需,心甘情愿么?你为了去工农兵大学在我这儿加了砝码,有什么可后悔的?”
看吧,渣得明明白白。
刘媛媛把心一横,抹了把眼泪:“岳昊我跟你说,我怀上了,你儿子要是不要?”
岳昊手一哆嗦差点儿没烫着自己,“你说什么?!”
“肚子里有了,你的!有本事你就别管我,我带着孩子去改造,让他生下来就跟劳改犯在一起。我天天打他,给他取名叫岳狗屎。”
岳昊脸都气抽抽了,这女的疯了吧?
不行,我儿子怎么能叫那种名字?怎么能在那种地方长大?
岳昊很快镇定下来,“再有人去调查,你就咬死了说没这事儿,说赵大是为了报复污蔑你。你跟李二说话是在公社,知青里没人知道,啥证据也没有。我再走动走动,应该瞒得过去。”
刘媛媛这才缓和了脸色,又拿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岳昊,现在我也不奢求上大学了,只求能平平安安的。”
岳昊淡淡应了一声:“你觉得,现在能在乡下扎根了?”
“我还能咋办?呜呜呜……”
岳昊都要烦死了,“你先回大旺村,育红班交给别人带吧,不管咋样,先把孩子给我生下来。”
刘媛媛擦了把眼泪,“怎么生?不领证就生?那你可是流|氓罪!”
岳昊气得头顶冒烟,最后说,“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春丰火车站的售票口,唐昭正在排队买票。
“同志,要一张林区专线的票,到终点站。”
售票员麻利地收款出票,唐昭拿在手里瞧了一眼,嗯,上面写着“松岭”呢。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松岭就松岭,为啥多印了“保卫”两个字?难道这是口号?那么多木材输送到各地,确实要做好保卫工作呀。
她坐在候车室等待,取暖的炉子离得有点儿远,候车室有点儿冷,还有孩子在哭。
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车就来了,再熬几个小时就能看见殿下了。
64、松岭、保卫松岭
火车轰隆轰隆开走, 车上人也不多,都是回林场的,大家彼此熟悉,聊得也都是伐木之类的话题。
由于第一次坐火车, 环境太陌生了, 唐昭安静坐在角落, 别人不递话,她也不开口。
几小时后, 唐昭看了看表, 心里开始不安。来之前查过, 四点五十到站, 现在已经五点十分, 怎么还没到呢?她朝窗外看去,天已经全黑了,远处并没有车站的灯火。
再看周围,这些人竟然一点儿都不急。唐昭心里直打鼓,会不会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小声问:“这车是不是晚点了?”
坐在对面的大娘说:“没晚点,还有一个小时才到。”
还有一个小时?不对啊。
大娘问:“姑娘,你是第一次坐这趟车吧?”
唐昭点点头。
“咱们常坐的都知道, 要是到松岭, 这会儿就到站了,到保卫松岭,就得六点多。”
???
大娘旁边的年轻人脸色煞白:“不是吧?松岭和保卫松岭不是一个站?”
“那必须不是,”大娘见怪不怪, “你是不是坐错了?没事,天天都有坐错的,谁让这俩林区名这么像!”
唐昭拿出白色车票, 看着上面“保卫松岭”四个字,脸也白了。
大娘又道:“这个月双号去松岭,单号到俺们保卫松岭,这俩地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离得可不近。”
小青年愁坏了:“大娘,那我该咋办?”
“你得找个地方睡一晚,再坐大客车过去。大客一天一趟,早上从松岭过来,中午再开回去。”
唐昭闻言,默默收好车票,也没声张,想着自己应该咋办。
火车终于到了保卫松岭,车厢里的人陆续下车。天正下着大雪,大娘热心地对那年轻人说:“我家离火车站不远,要不你上我家对付一宿?”
那人欣然接受,跟着大娘走了。
唐昭站在站台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来路,也找不到归途。她跟着大家出站,其余的旅客四下散去,她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想了想,唐昭走进候车室,在离炉子最近的椅子坐下,把手伸出来烤火。
保卫松岭的火车站特别小,平时也只有一趟车,这会儿既没人售票,也没人等车,只有一个打更的大爷。
“那小姑娘,没车了,下班儿了。”大爷从值班室探出头,喊道。
“大爷,我能在这待会儿吗?我今天坐错了车,想在这等一会儿。”
“在这儿等啥呀?还能把你送回去咋的?”大爷走出值班室,往唐昭跟前的炉子里添了煤,“你要实在没地方去,在这将就一晚上也行。”
有他这句话,唐昭一颗心落了地,自己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总觉得有点儿不落底。看这大爷不像坏人,火车站虽然冷点儿,胜在安全。
最重要的是,唐昭心里存着些侥幸,季驰给殿下打电话了吧?殿下应该知道自己坐错车了吧?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更不应该乱跑了。
她跑到窗边,透过玻璃向外看去,大片的雪落下,在视野里模糊,在意识里清晰。她打开随身布包,将装有土豆丝的饭盒放在炉子上,又将包着煎饼的纸包搁在饭盒上,暖的差不多了,拧开冰冷的水龙头洗了手,用煎饼卷了一卷土豆丝给大爷送去。
大爷拿出水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等会儿水烧开你就喝点儿,还能暖和暖和。”
唐昭谢过他,大爷又回值班室去。唐昭便趴在窗台上,一边啃煎饼,一边望着远处的旷野。
夜色越来越浓,雪也越下越大,希望,也越来越渺小。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地里似乎出现一个小黑点,唐昭以为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再度望去,果然,那是一个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火车站方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唐昭突然扔下饭盒推门出去,朝着那人的方向拼命跑。
“昭昭!”
听到这声音,唐昭控制不住眼泪,一头扎进他怀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沈晏清搂紧了她,又掸了掸她头上的雪:“吓坏了吧?本来搭了卡车到这边来,刚走半小时就熄火了。对不起昭昭,我应该让你一下车就看见我。”
唐昭这个心疼啊,“你一路走过来的?”
“没事,”他揉揉她的脑袋,“我就怕你在这儿傻乎乎等我。”
两个人回到候车室,烤着火吃着卷煎饼,沈晏清笑道:“一看就是三花做的,土豆丝炒得特入味。”
“她说你爱吃,特意多装了点儿。”
此时,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响,水也开了,两个人用饭盒接了热水喝,觉得暖和多了。
“怎么突然跑过来?”他伸手揽着她,顺手把她鬓角的发丝拢了拢。
“有你的加急电报,我怕有急事。”
“你拆开看完,然后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唐昭小声道:“我不能随便拆呀。”
“可以的,我的就是你的。”
唐昭的脸红了,“那我也想过来……我有点儿想你。”
他笑着将她拥紧,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想你。”
她窝在他怀里,啪嗒啪嗒掉眼泪,“在大雪里走了好几个小时,迷路了怎么办?冻坏了怎么办?你哪儿吃过这苦啊,平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沈晏清笑出了声,找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跟水库开了闸似的,快擦擦,一会儿脸该皴了。”
“没事,我带着雪花膏呢。”
沈晏清被逗得不行,把人拥得紧些,唐昭道:“那车熄火了,你就往回走呗,还过来干啥?”
“当时司机说,修好也不过来,要往回开。我一想到你坐错了车,天黑、雪大、找不着我,心里急得不行。我必须来,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唐昭鼻子一酸:“又想哭了怎么办?”
两个人取了会儿暖,沈晏清走到值班室,给正在听样板戏的大爷递了根烟,“大爷,保卫松岭有招待所吧?离这儿多远?”
大爷指了个方向,“朝那边走,大概走半个小时。你俩这会儿过去啊?雪太大了,把围巾围好。”说着从屋里拿出一把大黑伞,“这伞你俩先带上,明天给我拿回来就行。”
这伞,是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和信任。
唐昭收拾好东西,又给大爷留了些土豆丝卷煎饼。二人推开火车站的门,寒风扑面而至。沈晏清一手撑伞,一手搂着唐昭,在风雪中举步维艰。
沈晏清蹲下:“上来,我背你。”
唐昭哪舍得让他背,“我不用背,再说越走越暖和,要不该冻脚了。”
沈晏清知道她心思,平时那么懒一个人,却总是想着他,怕他累着……
两个人在大雪里走了半小时,前面出现灯光,八十瓦的灯泡下,白色牌子上现出“招待所”三个字。进了门,唐昭和沈晏清分别拿出介绍信,开两个房间。
沈晏清拎走两个屋的暖水瓶,找服务员打了热水,回来后二话不说,让唐昭坐在小板凳上,他蹲下把她鞋子脱了。摸一下她的脚,冰冰凉,人也冻得哆哆嗦嗦的。
他倒上热水给她泡脚,唐昭觉得暖和了不少,便低头去解他的鞋带。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一个盆里泡脚。
看着脚背上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还有始终红着脸的姑娘,他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暖着。
我家昭昭,就是这么招人疼。
直到水变凉,两个人擦了脚坐在床沿,唐昭把加急电报拿出来。
沈晏清拆开,看完后递给唐昭,“你爸有消息了,我姐夫找到两年前的卷宗,冀省那边的确有个文物案,涉案人中有人姓沈。”
唐昭眼睛一亮,“那很快就会找到吧?”
“嗯,应该说,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一天实在太累,唐昭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迷迷糊糊起来,拉开窗帘,发现雪停了,日光映在雪面上,反射出耀眼白光。
她打开门,隔壁房间门开着,她不好意思地探头,沈晏清笑道:“起来了?快过来喝粥。”
粥是一早买来的,始终在炉子上热着,唐昭洗漱完,两个人捧着饭盒吃早饭。一切都太艰苦了,但是因为有他,所有的苦都不算什么,甚至连空气都是甜的。
等到中午,两个人给大爷还了伞,及时赶到汽车站。上车一看,昨天的小青年也在车上。
“诶,你也去松岭?”
唐昭笑着点点头,“是啊,昨天我也坐错车了。”
青年人爽朗大笑,跟唐昭和沈晏清攀谈起来,他叫方毅,滨江市人,正在上大学。这几天没事儿,到松岭看儿子和媳妇。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难。不去上学吧,机会难得,再轮到你就不知道啥时候了;去上学吧,孩子太小,我媳妇一个人带着,心疼大的也心疼小的。唉,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们了,真想!”
方毅说着,从怀里摸出张照片:“看,我媳妇和我儿子,俊不俊?”
唐昭接过一看,照片中的女人一双清澈大眼,眼尾微微挑起,笑得明艳动人。
何止是俊?这是天仙好吧!
再看那小宝宝,粉雕玉琢的,嗯,长大以后指定是个漂亮小伙。
“我儿子还没取名呢,你们帮我参谋参谋?”方毅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排名字:方圆、方源、方远、方雷……连方鸿渐都有。
殿下想了想,“叫方寸吧,端方雅正,行止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的地名挺好玩的,有个地方叫范家堡,离不远就是保卫范家堡 ̄
65、林区有个文工团
方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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