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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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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回头一看,是程成,他蹙着眉头,嘴角挂着无奈的微笑,显然是看到了我的挂科通知书。

    我下意识地想要藏住这张通知书,却被他的手按住了。他的体温很快传到了我的手上,意识到这样有些太过亲近,他很快把手放开,朝我温柔地笑笑:“没事的,还有半年呢,我加油给你补习,这次一定可以过的。”

    话毕,还顺手把我额前的碎发仔细地捋了捋。

    这半年里,我和他们的关系光速发展,现在偶尔晃神,我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他们与那个“宿舍世界”里的他们。

    两者之间,除却一些因为环境与命运发展不同留下来的小细节,已经几乎不再有差别。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向他们的时候,总有一些迷茫。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怀疑,该不该多想,有的时候大脑都已经开始运转了,我却又开始害怕自己的疑虑是没有必要的庸人自扰。

    不思考的时候,我确实非常幸福,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但每天捏死蚂蚁的时候,我又会想起邓齐惨死的模样,他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死死地缠着我,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个“邓齐”,会不会是我的一个错觉,一场噩梦。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我应该保持怀疑,眼看着自己朝着发疯的道路一路狂飙,还是就此停止思考,永远地过上宁静的生活呢?

    我还要不要,每天捏死一只蚂蚁呢?

    我的心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裂痕,我太期待平稳而宁静的生活了,长久未见的邓齐就像一个虚拟的人物一样,每天播放的画面也逐渐变为了反复观赏的电影,失去了最初的触动。

    “哎哥哥,”艾里突然冒出,在一旁朝我挤眉弄眼,手里还提着他的那个茶壶,“喝点养生茶补补脑子呗。”

    这不是养生的吗哪里能补脑子了……我在心里无声吐槽着。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里,艾里第一次给我泡养生茶的时候,我激动得差点把茶壶给掀翻了,但最终因为要品尝一下茶的味道,努力地靠着意志力把自己按回了座位上。

    当时的艾里被我吓得红了眼,或者也有一部分是他自己装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楚楚可怜,看上去恨不得躲进我的怀里,好好地打个滚,撒个娇。

    当然事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茶的味道,和邓齐泡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微苦,而后甘甜。我从来没有在第二个人手中喝到这个味道的茶,更别提他们总是一同宣传的“养生”功能了。

    绝对是同一杯茶。

    老实说,他们三人和邓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已经放弃了思考,因为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随后而来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无限否定,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崩塌一样,又会给我带来一夜的无眠。

    “又考这么差?太笨了吧你。”身后突然传来了毕非的声音,他照例开始了对我的嘲讽,而后很快把双手降落在我的肩头,一边数落着我,一边给我大力而细心地按摩着肩头。

    在“宿舍世界”的时候,我只和他们三人“单独”相处,因此,从来没有一个对比对象。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毕非所谓的“冷嘲热讽”到底是什么东西——根据我的观察,大概类似于幼儿园男生对喜欢的女孩子打打闹闹的水平。

    是的,一开始我只以为这是他嘴贱,可后来慢慢熟起来,才发现他还真的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再加上他在“宿舍世界”的时候就比较笨嘴拙舌,我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的所谓嘴贱是为了什么。

    居然是和小孩子一样,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已。

    所以,现在我也能从容不迫地对上几句话来,甚至说,逗逗他。

    “怎么,你过了吗?聪明蛋?”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实际上,我早就知道,他的高数也挂了——不过,他整天一下课就去打篮球,考试前也没有程成帮他补习,挂科确实还说得过去。

    毕非一下子支吾起来,透过镜子,我可以看到他的耳朵开始慢慢变红,不过,手上的力道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小,按得我舒爽无比。

    我这边正爽着,忽然听到一旁的艾里不爽地开始朝毕非开炮,而程成则在一旁挂着微笑,假模假样地劝了两句,立刻达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趁着这两人吵吵嚷嚷的,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未交的作业,于是揣上书包,溜之大吉了。

    我和班长在图书馆见面,班长睫毛弯弯,长得很甜,很可爱,可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可爱。

    “不行,还是不行,”她板着脸,很严肃地告诉我,“现在全班只有你一个人不行了。”

    我顾不上告诉她不要说一个男人他不行,首先为自己三个夜晚的心血又泡了汤而哀嚎起来:“为什么还不行啊?!”

    上头的有关部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总之是有关部门,要求文学系的每个学生都参与征文比赛,交稿前还得通过教授的审核,而我,就是很倒霉地没通过审核的那个人。

    征文比赛的题目是非常老套的“爱”,很好的命题,很适合大家各显神通,展现自己的大爱小爱——写私情亦可,写家国大爱亦可,这样的命题,包容性极高。

    我顺手写了篇爱的群像剧上去凑数,主要写了三对情侣相爱相知的无聊故事,想着自己剧情还算流畅,总不至于给我退回来——不料第二天,还真的被教授退回来了。

    直到现在,我改了三遍,都还是没能重新过审——讲真,要不是这场征文比赛算学分,对我这个学分乞丐很重要的话,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到底哪里不行了?!”我苦闷地哭丧着脸,恨不得当场饮酒以示哀愁,“是文笔不够好?还是故事不够流畅?还是题材不够新颖……不对啊不够新颖总不能是退回来的理由吧?!”

    班长挑了挑眉头,眼睛里透露出一股鄙夷:“我就说你怎么还不能过审,原来连主要的问题都没找到啊……”

    “那么主要的问题在哪里呢?!”我很想跪下来求求班长不要再打哈哈了,给我个痛快,直接指出我的不足之处。

    班长缓缓道:“教授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吗……情节重复啊。”

    正在这时,图书馆的电子钟声奏响了起来,周围的学子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吃饭,而我也下意识地把手伸入了口袋,准备捏死一只蚂蚁——养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而现在,每天中午12点时捏死一只蚂蚁,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件必不可少,条件反射的事情。

    哪怕在吃饭,在打游戏,在外游玩,我都可以从容不迫地把手伸入口袋,进行这个操作——这也是我对邓齐的死亡越来越没有触动的原因,看一个人死一次,你会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可看一个人,反复地在你面前死一万次呢?

    谁都会像我一样,逐渐变得冷漠吧。

    我一边说着“情节重复?这三段爱情都不一样啊?”,一边把手探入了蚂蚁瓶。

    班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周围的学子们开始游动起来:“你好歹也学了三年了啊,文学性质上的重复,和情节的重复,是一个道理吗?”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右手开始找寻今天要捏死的蚂蚁。

    “你写的三份爱情,表面上各不相同,可当我们去概括的时候,只会用一个词去形容它们,”班长认真地看着我,“全部都是——日久生情。”

    我捏蚂蚁的手突然慢了一分,导致那只蚂蚁从我的手心里溜走,重新回到了瓶子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但一直以来的直觉告诉我,我得认认真真地听班长讲完接下来的话。

    图书馆开始了中午限定几分钟的人声鼎沸,收书声,椅子挪动声,学子之间的叫喊声,空调声,这些杂乱的声音,混着班长清晰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教授让我转告你,如果要写群像,就得多写几种类型的爱情,而不是不同的情节。”

    “除了日久生情之外,文学上还有很多很多爱情的类型,比如——”

    我的眼睛逐渐睁大,蚂蚁在我的手掌里半死不活地挣扎,周围的声音开始消失,只剩下班长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放。

    “比较常见的,比如一见钟情,比如欢喜冤家,比如青梅竹马,比如相爱相杀……”

    与此同时,蚂蚁在我的手心里被碾成了碎屑,邓齐的死亡又一次在我面前上演,而这次,一齐同来的,是他的声音。

    邓齐的声音同班长的声音交会在一起,穿过我的左耳,游过我的右耳,反复地在我大脑里闪烁。

    “这就是我说世界意志不了解人类的原因了,它简直就像是翻着字典在查找资料。”

    “我猜测,它能困住你的时间有限,因此在我们人类的资料库里,寻找可以强行在短时间内让爱产生的方法。”

    “是的,吊桥效应。”

    接着逐渐放大的是班长的声音。

    “除了日久生情之外,比较常见的,比如一见钟情,比如欢喜冤家……”

    不了解人类

    翻着字典查找资料

    让爱产生

    日久生情,一见钟情,欢喜冤家——

    我擦!!!!!

    我脑子里的警铃突然大作,人猛地一跳,急吼吼地向班长说了声谢谢,还顺手敬了个礼,不顾对方疑惑的眼神,立刻带着尚在震颤的瞳孔跑出了图书馆。

    我健步如飞,此刻正逢饭点,几乎每隔几步便会撞到一个学子,可我完全停不下来。

    我他妈的,全都懂了。

    我所有的怀疑,所有的思考,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辗转反侧,全部都是有意义的。

    班长无心的话语,宛如惊雷一般,劈醒了一直以来,浑浑噩噩困在思绪中央,找不到出口的我。

    艾里是一见钟情,毕非是欢喜冤家,程成是日久生情——每个人都挑选了自己的爱情type,在我面前精心地上演了一场演出。

    一直以来,我都在怀疑abc三人也是世界意志的受害者,即使最差,也不过是世界意志的棋子。可我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们三人,就是世界意志,那么,我该怎么办?

    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之前我给世界意志的白描图,就是如此:表面上和人类很相像,甚至会出现“粗心大意”这种很人类的错误,但当走到一些情感上的细节时,就会露出它并不是人类的马脚——比如说,关于“爱”,它就只会依葫芦画瓢地查阅人类的百科全书,并以此为依据,上演出一场场爱情故事。

    按照邓齐所说,这样的爱,根本就算不上爱。

    我就说他们三人见我时的情绪变化为什么这么大,所以说,根本就不是“命运安排”的不同,而是,而是……

    而是他们这次给自己安排的“爱情剧本”不同!!!

    这半年,每一天,我都在和世界意志一同入睡,而我却完全不知晓自己面前是怎样的潘多拉之盒!!!

    我心中脏话狂飙,连带着我几乎飞起来的脚步一起,回到了这间宿舍。

    宿舍还是这间宿舍,腐朽木头制成的大门,摇摇晃晃的衣架子,它们都不会因为我的主观波动而产生变化。我一秒都不肯等待,深吸了口气,直接哐当一下把破破烂烂的门踹开了。

    空无一人。

    他们三人的东西都还在座位上,程成的电脑还停留在打字的界面,艾里的面霜开了一半,毕非的蛋白粉刚撕开了一个小口——他们绝对,甚至几秒前,还在这个位置上。

    当我反应过来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就都消失了。

    这简直就是铁证如山。

    一阵风吹进了宿舍,左边的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宿舍里还有一间厕所存在——说来也巧,这间厕所似乎总是发生一些大事,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三人想要谋害邓齐性命的事情,就是在这里传入我的耳朵的。

    不在宿舍里,短时间内也跑不到外面去,那就只有——只有藏在厕所里了。

    我大步流星,直接砸开了眼前的门板。

    而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呼吸一滞,脚步后退。

    我知道自己可能会看到非人的东西,我做好了看到一切恐怖事物的准备——庞大的躯体,流血的关节,扭曲的面孔,甚至说完全超出人类接受范围的东西,这些,我都想过了。

    但我没想到,我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们三人还是原来的模样,脸时脸,手是手。可眼下却混做一团,宛如被抛弃的无主人偶,关节无力地倒在了各自的躯壳上,毫无尊严地互相重叠着。

    ……随便飞下来一块石头,就可以直接把他们三人一齐碾为血球。

    而他们的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飞扬的眉毛配着下垂的嘴角,闭着的眼睛配着张大的嘴巴。

    我感觉自己心脏骤停,血液开始从手指尖变得冰冷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

    这幅场景,和我在暗房里看见的,那些“我”——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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