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玉碑(三)
阿姜原本伏案, 突然从桌上弹。
吓了周围守着她的仆役一跳。纷纷上前大小声地问着:“娘子怎么了?娘子是不是发了噩梦?”又张罗着,叫拿宁神的汤药来。
“没事!只是打了个瞌睡。”阿姜也被她们吓了一跳,就算是发梦, 也不至于这样。
但看着这些人,眼也不错一下地盯着自已, 也是烦恼, 这怎么出去?
左右为难之下,一捂胸口‘啊呀呀’一声,扑倒在地上。
这一下,可是真是鸡飞狗跳, 下仆扶的扶,抬的抬,高声呼叫,二个去请医士的, 二个跑去拿汤剂, 又跑到厨房拿热水娟锦。一下屋子就还剩下两个。
阿姜一脸挣扎虚弱地叫:“药……药……在在师父案~案上……”捂着胸口要死的样子。
两个侍女急得不知道怎么好:“我这便去取来, 小娘子撑着些。”
终于只剩下一个了。没等对方反就过来, 阿姜猛一起身, 就是一头撞去, 与对方额头撞了个正着。侍女还没反应过来, 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昏厥了过去。
阿姜顾不得别的,捂着生痛的脑袋,爬起来就跑。先去了京半夏屋中,抓了一张隐身的颂符,并迎面一脚,将发现自已的仆役踢开。
对方哎呦一声, 便摔在地上。她连忙赔礼:“对不住。”不等对方来抓,转身就逃。
出院的时候,却被端着盆热水正回来路上的仆役看见,大叫一声:“娘子跑了!”丢了水盆就追去。
阿姜跑起来,和飞一样。
一群仆役大呼小叫跟在身后追,追到大门处,却不得不停下来,门外面,便出了赵沉舟的院子,是大府中道了。
赵氏仆役入夜后不得随意在外行走,违令是死罪。
一个一个停在门口,急得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
阿姜和脱缰野马似的,一路狂奔,直向赵四喜住的院子去。才跑到半路,就遇到了狂奔暴走的赵氏先祖。
她猛然停下来。看向那群诡异僵行的死人。
那一队人,无声无息在夜色中急驰而行,经过她身边,猛然止步。却不过浅浅停留了片刻,便快速离去。
阿姜松了口气,到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先祖暴走,怕不是因为她恐吓了赵四喜,赵氏先祖误以为玉碑遇险,所以才会倾巢而出的。
但也是奇怪,它们为什么没有攻击自已和赵沉舟,却攻击京半夏和曲尾呢?
她略迟疑了一下,便不再去想,现在没这个闲功夫。
赵四喜与赵宁男住在一个院中。
对外的说法是,赵四喜与赵沉舟兄妹的父母不在了,赵宁男做为长辈,怕下人苛待小主人,所以接到自已身边来。
现在看来,也十分可疑。
阿姜在院外停下来,找到上次进出过的地方,左右看看没人,把颂符贴在身上,轻手轻脚地□□进去。
这符不是真的隐身,只是让修士不能感知到自已。
赵氏大府整府有护颂,可单个院落是没有的。所以上次才会没有惊动人。
这次也是同样。
但恐怕赵四喜屋子里会有人。所以需要。
阿姜驾轻就熟地趴在窗边,才刚想伸手拨开窗户,就看到窗上有几人倒影,看位子是站得极近,她连忙屏息原地蹲着不动。
里面听说话的声音,似乎是赵宁男。
她修为虽然及不上京半夏,但却是不错的。还好阿姜身上有京半夏画的符,才使她离得这么近,不被发觉。
阿姜只静默蹲着,侧耳去听。
赵宁男似乎有些急躁:“怎么回事?怎么却不在她身上了?”
“会不会是跑了?我看有挣脱的痕迹。”有人低声说:“它本就是镇府之物,与赵氏血脉有些纠葛。可以在赵氏人梦中穿行。跑不了的,家主不必焦心。”
赵宁男怒道:“我不是叫你,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处,不使他们睡着吗?就是防着这件事。它怎么还能跑?”
对方只小声嘀咕:“或者,有打瞌睡的……”不敢多辩解。
阿姜吸了吸气,好大一股血腥味,闻起来就不太妙。
里头赵宁男正在生气:“也不知道四喜是怎么起了疑心。竟来试探我。那个鹿饮溪也是,现在人就堵在花厅。即使是现在,还没有到最好的时候,我们也等不得了。原是想着,赵四喜一死,它轮回到别的后嗣中,就完是大法得成。可现在,竟然叫它给跑了!!我们现若不能成,鹿饮溪过来发现,回去必然要告知大姑姑,济物山主也是个自以为正道之光的东西,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岂不是功亏一篑!”
正说着,便有脚步匆匆而来,隔着门急急禀告:“临江君不肯再等,已然往这边来了。”
赵宁男气得怒道:“他把我赵氏放在眼中吗?叫他坐一坐而已,竟然敢夜闯。”
但是仆役安慰她:“我到有个说法。可保临江君帮我们掩盖下去。”
说着低声细语起来。
阿姜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楚。
不过片刻,便听到一个脚步声近了,似是门扇被一掌推开,有人大步进来。
连窗页上的倒影都急忙退开去,似乎十分忌惮。
阿姜偷偷伸头看,窗上的新倒影,应该是京半夏的。那发式,是她熟悉的样子。
心道,这下可好,有这外赵宁男好受的了。
却听到京半夏的声音,仍是不温不火:“不知道掌令,要做何解释?”
而赵四喜似乎此时已经转醒,虚弱的□□着。
赵宁男没有说话。
仆役们似乎得到示意,纷纷退了出去,门也被关了起来。
等其它声音都消失,赵宁男才在赵四喜的□□中开口:“临江君,身为杀父血祭获得至纯灵脉之人,应该是很了解,人对力量的渴求。为何对今日之事,这般大惊小怪?赵四喜身为赵氏后人,受赵氏奉养,自然也要为家族兴衰尽一已之力。这与临江君并不相干。”
阿姜原本已经想爬窗进去的。
毕竟现在京半夏已经到了有人帮她撑腰,而赵四喜都要死了。她实在耐不下性子。
可现在,听赵宁男说话,却一下愣住。
杀父?血祭?
京半夏?
“要是我猜得没错,你们是要将玉碑仙灵,封禁在了赵氏血脉之中。想据为己有。虽然这并不与我相干。”京半夏声音还是那么温和:“不过我因故,还是要管一管。。”
赵宁男打断他的话:“因故?因什么故?因赵申葁?若是为了她,那你更要站在我这边了。”
京半夏没有出声。
脚步声响起,窗上出现了赵宁男的影子,她与京半夏站得极近,低声说道:“自我父亲起,便已经仙灵封入了血脉,到赵四喜,已经是第七世。仙灵已经死过六次了。我父亲说过,赵四喜是最后一个。此事,七世而成。”
“成功之后,赵氏便拥有其仙力?”京半夏冷淡地反问。
赵宁男却摇头:“七世过后,赵氏后嗣中,仙灵意识归墟,力量融入血脉中,赵氏将会有仙人降世。”
她虽然极力克制,可说到这件事,声音还是透露着兴奋:“比神祇更高,可以创世的仙人,人们口中的天人。临江君,天人呐。你不动心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仙人。若是仙人降世,你想要的,都会唾手可得。申葁?别说可以活一个,活一百个也并无不可。天道都是仙人所设,四海不过是仙人的玩物。复活一个小娘子又算得什么?”
京半夏沉默。
赵宁男又换了一个说法,急声道:“远古之时,仙人创世,向世人传授颂字与入道之法,虽然之后便离去,却也留下玉碑不灭。这不正是,赐于世人的一线光明吗?它在四海撒种,留下神祇庇佐世人,创造水境,隔离凶险异兽,不过是希望在这世上,在它的感召之下,能诞生出新的天人,追寻它的脚步。这正是我赵氏,身为仙人座下聆听过亲训的弟子后嗣,要完成的使命。”
她像虔诚的信徒满口大义与天道:“现都已至第七世了。难道你真的要打断天人之诞生机运?真的不想再见申葁?”
京半夏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申葁的名字。”
赵宁男并没有强求,只是点头:“好,不提申葁。那你自已呢?”
说着,冷笑:“这世间,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你留恋?你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大概率是回不来的。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看看天人的世界是如何模样?你想想,只要有了一个天人,且这可随意拨弄天道、掌握万物因果不受其反制、实现一切愿望的天人,还是我赵氏子弟,那要求它带我们追寻‘离去天人’的脚步,又有何不可?临江君在我眼中,一向是追寻大道的人。”
她又说:“以七人之生死,来换这些,难道不值吗?”
疯了吗?
阿姜急急抬头看。
窗上的影子好久都没有动作。
他侧身站着,眉目、鼻梁、唇齿,落在窗纸上,投在她脚边。
即使不见真人,光见这倒影,也知道这倒影的主人,如何俊美出尘仙人之姿。
在申姜眼中,他即使有些不通人情,可却决不会是坏人。
可现在,他实实在在地犹豫了。
血腥的味道那么浓稠。赵四喜在低声的□□。
那是垂死的声音。
但京半夏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好像什么也听不见。
许久,京半夏的声音响起:“我见过一段世界的残影。是未来之事。如今看来,大约跟你家的事情也有关。但我又觉得,那残影既然已经没有了,想必,我们便也无需忌惮。豪赌一把也是值的。”
‘可随意拨弄天道、掌握万物因果不受其反制、实现一切愿望的天人’这简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就算申姜困在时间之中,也可以轻松被拯救……
他最怕的,无非是这件事……
他期盼见到申姜的那天到来,可又害怕再次见到她,发现她被困于无限的轮回,受永世孤寂。
赵宁男猛地松了口气。
京半夏低声问:“如今似是不顺。出了什么事?”
赵宁男低声道:“仙灵跑了。却不知道何处去寻。”
两人低声说话。
外面阿姜怔怔地跌坐在地上。
以前,她总觉得,不论京半夏看起来脾气如何不好,其实是个最好的人。
他对曲尾好,对自已也好,以珍贵的修为灌入药剂之中,给她服用,为她打扇、守夜,关心她冷暖。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只是静静坐着,不理人。长得好看,更是风姿卓越的君子。
可现在,他只是站着,恐怕还正站在无辜之人的血泊之中——一个人在他面前垂死的挣扎,他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或早就司空见惯?
脸上甚至,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只是专注地在思考着自已的得失。
她不由得,想到在渊宅的时候,与孟观鲸同来的弟子,说到同为仆役的人,被鹿饮溪所杀时的语气。似乎鹿饮溪杀人,和呼吸吃饭一样简单自然,甚至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缘由,杀了也就杀了。
她当时听了,不以为然。
总觉得,鹿饮溪与京半夏,根本天壤之别。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自已在灶前,与宁铃的说话,如今听上去实在滑稽。
明明自已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比自已多活了几百年,入道也几百年,酒肆里提到他,只说他天资过人、替师父赎罪至孝至忠、还是个情痴,近乎于完人。
却没有人知道,这天资,是他血祭生父得来的,这情痴也许要以别人的命来换他如愿。
阿姜猛地站起来。
而此时,身上的颂符已到了时间,无声化成了灰烬。
她心一惊,还未有动作,里面的赵宁男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不声不响,出手便是凶招,一道颂法直击破了窗户,冲向她面门而来。
她没有任何修为,根本无力躲避,急急后退,大叫:“师父!”
就在快被击中的时候,里头漏出来的灯光落在了她脸上。
京半夏一个反手,便将冲她来的凶招打散了。
被提到屋里去时,她还有些怔怔的。
低头看,地上全是血。
赵四喜以静思的姿势坐在床榻上,眼耳口鼻与甚至于皮肤毛孔,都不停地有血溢出来。
可她还没有死,睁着眼睛,虽然无法动作,却死死盯着她,口微微的开合着,想要说什么。
京半夏飞快捂住了她的眼睛 ,带她走到回廊上。
赵宁男急道:“临江君,大事……”看了阿姜一眼,止住后面的话。
阿姜明白,她没说出口的是‘不可泄露’这四个字,这是怕自已听见了,要斩草除根的意思。
京半夏没有回答,只是一甩袖,那门便应声而闭。
掩上了门,一切都被阻隔。两人站在明亮的月夜下头。
“师父,赵四喜怎么了?”她问。
原以为自已多害怕,可声音竟然如此镇定。她听到都觉得惊奇。
京半夏会杀自已吗?或者,应该称他是鹿饮溪才对。这才是他的名字。
“她病了。赵掌令正在帮她治病。”京半夏的声音还是温和如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低头看她包得和粽子一样的手:“温着的药喝了吗?”
“我才刚□□落地,就被她迎面一击。差点打死我。”阿姜听到自已带着气恼的声音,实在是十分妥帖:“她疯了吗?即便当贼。也不至于死罪。”
“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正说着话,突然有异响,顺手而为。以后你再不敢这样鬼祟。这是大忌讳。”
阿姜只闷声说:“知道了。”又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来找你和赵沉舟的。谁要偷听她说话?”她低着头,不敢与京半夏对视,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看着他的脚。
他靴底被赵四喜的血浸湿了,袍角也有血迹。走出来,便和她一样,在地上留下几个血脚印。
这是赵四喜的血。
她很努力,才克制自已想离京半夏远一点的动作。
京半夏听了她的说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高声叫曲尾来,带她去花厅那边:“我与赵掌令说完话,便会过去。此时赵氏先祖还在外头,看好她……别叫她乱走。”
曲尾连忙应声,带着阿姜顺着回廊离去,免不得要嘀咕:“姑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姑奶奶,伤好才刚醒,就要这样折腾吗?那么多人,都看不牢你?你是哪里来的猴崽?”
阿姜步子不敢太快,怕显出要逃窜的意思,也不愿意太慢。
走了一段,偷偷扭头,只用余光回头,京半夏还站在原处,看着这边。
他怀疑自已,所以在观察自已吗?
阿姜全身汗毛倒竖。收回目光,只若无其事,应曲尾的话说:“我一醒来,你们都不在了。我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下次要是你们再这样丢下我一个,我还是这样跑出来。”
直到走完了回廊,离开了这小院,才猛然松了口气。
曲尾不解,问她:“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阿姜不敢表现得太过不同,曲尾到底是京半夜的忠仆:“只是心烦。刚才差点被赵宁男打。”又气乎乎:“赵沉舟呢?我非得打他一掌讨回来不可。”
曲尾并不怀疑。笑着带她去小侧厅。
赵沉舟在那里无聊得喝茶。见到阿姜,简直无话可说了:“这你都跑出来?你可真闲不住。”
阿姜伸手便给他一下。
他吃痛,捂着头躲开大叫:“你疯了啊!”
曲尾连忙劝架。他还当阿姜说着玩呢,没想到她真打。
阿姜也不听,追赵沉舟打:“谁叫你姑姑打我的!你姑姑打我,我便打她家晚辈。”
赵沉舟哪肯给她打的,被追了一段,委实跑不过她,停下来奋起反抗。两人撕打在一起。
趁着曲尾不注意,阿姜咬着赵沉舟的耳朵低声急道:“你快跑。有多远跑多远。”
仙灵就算不见了,也肯定在赵氏子弟之中。
他们要是找不出来,就只有一个办法。将现有的赵氏子弟,一个一个都以正法虐杀。完成七世轮回的大法,然后就只等着,天人降世了。
阿姜觉得,赵宁男是做得出来的。只剩她一人也没关系。她能生育,到时候也是会有后嗣的。
至于鹿饮溪做不做得出来……
“快跑。”阿姜在曲尾来拉开她之前,再次重复这两个字。被拉开之后,狠狠地瞪了呆住的赵沉舟一眼,给他打眼色。
赵沉舟震惊地看着她,回过神,只捂着脑袋大叫:“我的头发!”
阿姜把扯下来的那缕头发狠狠丢在地上,扭头便如大战得胜的将军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侧厅,大叫着:“曲尾曲尾,我好累,手也好痛。”
曲尾抹了一把汗,想找个地方让她睡,她只不肯:“师父叫我在花厅等的。”十分乖顺。
只得带她去了花厅。那里有个美人靠,又去找仆役,拿了褥子来。
阿姜在美人靠上坐下,问:“我们几时能回去?”
“现在不好出去,恐怕得天亮才离开。不然又要遇到那些游走的赵氏先祖了。”曲尾叹气说:“今日的事,也是个麻烦 。但到底这里是姜娘子,以及大姑姑的家。公子是不能不管的。即使喜娘子的病帮不上忙,可镇先祖这一事,还是需得出些力气。”
之前出事只是意外,再加上法器丢了。这次有备而来,就会不同。
“喔。”阿姜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躺下的时候,怀里的启蒙册子掉出来。
曲尾帮她捡起来,顺手放在美人靠边的小桌子上。
因是受令来看顾她,曲尾到是十分小心。不论她要什么,都只吩咐下仆去做。
她试了几次,不能得手,也没法找机会离开,而且曲尾比侍人可强得多,不是一头可以撞晕的。便只得老实躺下去。
只是忍不住地侧耳去听,外头可有什么响动,或有风起,听着也总觉得,像是人在惨叫。
曲尾坐在那里,也是无趣,便翻了那本启蒙本来看。
有一下没一下地闲扯着。
“这是公子的书。”
“对呀。师父给我的。”阿姜信口胡说,总归启蒙册都是一样的,因京半夏确实给过她一本,所以曲尾才会这么问吧。
“小娘子到是十分用功,做了许多的笔记。”
“恩。”阿姜应声。鬼知道是谁做的笔记。她也没时间打开看。
两人正说着,突然外头有个下仆过来:“曲尾曲尾?你家公子叫你过去。”
曲尾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申姜。
主人叫他看守申姜的。
仆人催他:“快点呀。我看你家主人,脾气不好的样子。似乎是要叫你去帮他做什么要紧的事。”
曲尾犹豫了一下,便叫那位下仆帮着看顾申姜:“我家不位小娘子,十分顽劣,还请千万看守好。”
仆役连声应。
他一走,那仆役就鬼鬼祟祟地伸头往外头叫:“郎君,郎君,快,他走了。”
赵沉舟跑出来,伸头张望。
阿姜比他反应还要快,爬起来就向他跑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沉舟没应声,拽着她,顺着小路与□□,一路狂奔,带着她离府而去。
阿姜急奔着,扭头便发现他身上有血迹。
赵沉舟察觉她在打量自已,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方才她为什么那样通知自已跑路。
但这一眼,已叫阿姜明白。
恐怕她预想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等曲尾察觉不对,京半夏赶到花厅,两人早不见踪影。
只有一本启蒙册子掉在地上,扉页上有龙阁的印章与徽记,翻开的页面上,写满了申姜的笔记。
京半夏愣了一下,拾起来。
扉页上,用工整的鸡爪字写着‘申姜’的名字。
“这是谁的?”虽然明知道,可他还是问。
曲尾愣了一下:“是,是阿姜的。”
“哪个阿姜?”他表情平静,可语气实在叫人心中不安。
“是……吴姜的。”曲尾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不是公子给她的吗?上面还有龙阁的图章。我看到了觉得奇怪,还问过她。她说确实是公子给她的。”
“这是我的。”京半夏说。
“对呀。这确实是公子的。”
京半夏摇头。他不是这个意思。
伸手把扉页在曲尾面前展开。
在‘申姜’两个字上,还有一个印章。是花体的京半夏三个字。看上去像是个图案。这是他小时候,他母亲给他刻的。后来母亲过世,他仍把印章随身携带常用。
书册上不只有他的印章,还有他幼时笔迹。
这是他的启蒙册。是他小时候用过的书册。
但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莲花池后他所建的龙阁之中。
上面也不应该有申姜的名字。
申姜是千百年后,牢山鹿饮溪的徒弟。
是个不肯上进,成日想着躲懒的小丫头。
她有这么本册子,才不奇怪。
却不应该在吴姜手中
……
“阿姜呢?”他紧紧攥着书册,施用召唤弟子印,可没有用,召唤颂言如泥沉大海。厉声问:“她人呢?”
“我……我走时,她还在这里……”
京半夏冲出花厅,可院中早没了任何踪迹。
见他想要出大院去,曲尾回过神,冲上去死死拉住他:“公子,不能出去,赵氏先祖正在暴走之中。起码要等天亮!”
见他不理。
整个人坠地,死死抱住了京半夏的腿,又急道叫道:“她跑不远的。来得及。要是公子这一出去,养伤都不知道要养多久,才是更耽误时候。”
京半夏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书册。
上面的字迹实在丑陋。
他手上赵氏的血,染得书页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改感谢在2021-01-09 22:05:01~2021-01-11 00:5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iya 90瓶;SAYA 60瓶;== 10瓶;曲贰 9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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