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转折
“原来这个东西是用来写字的。”鹿饮溪眸光看不出什么情绪。
“阿巴。”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忘记了而矣。申姜拿着玉牌,手指悬停,鹿饮溪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最后写了‘家神庇佑,天赋异禀’八个字。
“体质与人不同?”
她点点头。
鹿饮溪盯着她, 似乎在仔细端详她的面容与身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了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浮桃连忙帮着回答:“我家小娘子,赵氏申葁。”
“出生的生, 酱姜的姜?”鹿饮溪问。
浮桃摆手:“公子,是申时的申, 草姜的葁。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姜, 但先时我奉了姜娘子的八字与名字与陈三七一道到宗祠时。陈三七说谷娘子说过, 不是生姜。因申时是姜娘子出生的时候, 葁是为山草的意思。意在好养活。以此祈其平安。不过又说, 即音上无差,日常便不须得更改。姜字本为小名。与生姜又同音,一直以来村中农人也是这么叫的。也不算叫错了。”兴冲冲地问申姜:“小娘子是吧?”
鹿饮溪看向申姜。
申姜点头。莫明有些不安, 她可不能掉马甲。做出胆荡的样子,回视鹿饮溪。
“体质特殊?不知道, 我是否可以一探究竟?”鹿饮溪虽然是询问, 可根本也没在等她回答, 就伸手过来, 轻触她额间。动作与之前对她的态度相比, 可以称得上是轻柔。
申姜没有躲闪。京半夏从来妥帖。不可能连他都骗不过。
果然许久, 鹿饮溪放下手来, 表情有些失神与落寞 。
虽然之前,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期盼,可此时的情绪却无法掩盖。大概因为找寻一个人太久, 当希望终于出现,却又被戳破,实在是无法保持平静:“你不是她。”
那竹阁里的小童也跑出来,上下打量申姜,并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随后大惊失色:“哇。我可是好久没有见过‘绝’了。”
“什么是绝?”浮桃连忙问,急道:“我家小娘子病了吗?”
“所谓‘绝’就是体内白版一块的人。这种人要么是白痴,便不是白痴也是绝缘之体,无法入道。但也因为是‘绝’,颂法阵法都与她无效。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浮桃大惊:“我家小娘子这么厉害吗?”
申姜:??
真不知道她到底只听了哪一句。
“什么厉害?随便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打她一顿。把她拿个绳子一绑,牵着就走了。”
浮桃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怎么会这样呢?那,那我们小娘子以后可怎么办?”
小童背着手,像是个大人似地叹气:“我看你灯笼上写着星河,该不是瀛州赵氏星河苑?”
“正是。”浮桃点头:“你知道我们姑姑?”
“大姑姑嘛。几次巡猎力压各山门子弟,是很了得的。”小童子说着,看申姜叹息摇头,问:“你可是父母早逝?”
申姜点头。
小童又问:“遗腹之子?”
申姜点头。
“这就对了呀。这种本不该出生的,却并没有胎死腹中活了下来,自然成为‘绝’的可能性很大。那星河苑,这怕是后继无人了呀。”
申姜写道:[我尚有长姐,很是勇武,或是大姑姑的继人]
小童有些欣慰。
浮桃则红着眼眶。扭头看申姜时,仿佛她是重病不治将要离世之人。
[也不至于,你先不要哭]
申姜不晓得是谁给自己挑了这么个侍女的。
浮桃呜咽:“小娘子你傻不傻呀。如果入不了道 ,那活个区区数年,就老了,又再几年,便死了。这可怎么办!”
就算是她这样的侍人,入道后成不了什么大器,但起码也活得比较久呀。再反观她家小娘子,真是越想越凄凉。
“小娘子生世又可怜,话也说不好,路也走不好,偏还入不了道。这一生可如何是好,老天对小娘子实在太不公道。”
[没事,我不在乎这些]
申姜胡乱拉着袖子给她抹眼泪。
“要是真不在乎,小娘子就不会离家了。”浮桃声不成句:“一定是小娘子知道自己的情形,不想让谷娘子伤心,这才在好不容易能入族学后,半夜逃走的。”说着一声哀嚎:“小~娘~子~啊,小娘子心里太苦了。”
我不苦!
我就是想去济物!
申姜瞄见鹿饮溪正看着自己,保持伤感的微笑点头,奋手疾书写给浮桃看。
[别难过,我在外头会好好的,你回去就跟阿姐说,我死了。唯一的心愿,是望她幸福地生活!争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辉煌!不要再想着我这个废人了。]
浮桃哭得好大声:“小娘子!”
“阿~~巴啊~~!”
主仆两人抱头痛哭。
鹿饮溪所有的疑问已得到答案,有些意兴阑珊。
转身向外去。
申姜松了口气。
向小童作别,拉着浮桃赶紧走。
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这可不知道是哪里呀。回头要向小童问。
却见小童拢袖站在院中,凝视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有些疑惑。但见她回头,立刻隐去神色,问:“姜娘子还有什么事?”
[不知道这里,要怎么离开?]
“这里与世隔绝,四面皆不可出。除鹤车、御风外,用神仙符或缩地符方可进入。”
申姜向他作揖,拉着浮桃出去。
正要走。
小童又叫住她,有些于心不忍:“所谓‘绝’,也并非完全不治。虽然没有灵脉而存不住灵气,但若是胜于常人百倍地艰辛修炼,固然不能得到什么成就,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驻颜不老也是可以的。不过要一生勤勉,一天也不能懈怠,不然立刻崩解不可转圜。”
申姜作揖多谢他指点。
浮桃更是喜不盛喜。连连对人家扣首。
离开竹苑的时候,申姜忍不住问浮桃,为什么这样尽心。两人也只是才认识几天。虽然说是主仆,可也并没有太浓厚的感情。
浮桃看了玉牌上的字,认真地说:“我是小娘子的仆役,自到小娘子身边,便于小娘子结成生死之契。侍奉小娘子及小娘子的后人,便是我与我后人的职责所在,就如陈三七,他家世代侍奉珠娘子及珠娘子后人一样。既然是我该做的事,怎么能不忠心尽心呢?”
申姜愣住,心情难以言喻。
浮桃只比她高一个头,在别人眼中,勉强称得上少女吧。甚至连规矩也并不太熟,常以‘我’相称,也毫无自觉。可职责这两个字,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头里。流淌在血液之中。甚至不远万里,孤自一个找寻主家。
申姜问她不害怕吗?
浮桃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一个人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不过,心里着急,觉得对不起祖宗,更对不起主家对我的信任。不知道如果找不到小娘子,我该怎么办。所以也就不记得害怕了。”抓了符就跑出来,一路追踪到这里。
说着垂头跪伏在申姜面前:“请小娘子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抛下我了。不论小娘子做什么,我都会陪伴在小娘子身边。就算小娘子真的不想归家,我也会陪着小娘子侍奉小娘子。绝不会给家里通风报信。”
申姜不理解。
[可你是家仆。明明又一心觉得我应该呆在家里,如果我说,我以后不会回家了。你难道不会暗地通知家里来抓我回去吗?]
浮桃摇头,稚气的脸上一脸认真:“我母亲是家里的杂役,父亲早逝,因觉得我不聪敏,所以主家一直也没有叫我去侍奉谁。
此次两位娘子返家,她们叫我来跟着小娘子,大约也只是一时找不到旁人,只叫我来侍奉茶水的。莫约等些时候,就会给小娘子更合用的侍人。可我心里真的欢喜。我也是能效忠主家的人了。哪怕只是粗使侍人,既然家里把我分派给了小娘子,那我就是小娘子的仆从,理应先遵从小娘子的意愿。决不背叛小娘子。
即小娘子真的不愿意归家。哪怕是我母亲问小娘子在哪里,我也不会告诉——这是我进小娘子院中前,母亲教我的。她说我固然笨一些,但只要忠心,就不会出错。”
申姜不习惯别人跪着跟她说话,躬身扶她。
她站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娘子若因为我服侍得不好,觉得委屈。只管骂我,千万不要赶我走。”
抿嘴强调:“即便小娘子不要我,我也会跟着小娘子。小娘子打骂我也没有用。我不能让小娘子孤身一个人在外头。”
申姜把玉牌举给她看[你辛苦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写道[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再丢下你叫你四处找寻了。我觉得你很好。一点也不比别的正经侍人差。]
浮桃喜上眉梢,又如释重负。
“那我们快走吧。”转身快步在前面走着,突然想起来,连忙等申姜走前面,自己跟在申姜身后一步处提着灯笼垂首拢袖。
申姜觉得这样毫无必要,但叫她不这样,她大约更不自在。也就随便她了。
两人走到门口,就看到鹿饮溪的车还停在那里。
申姜上下车两趟,都没有看到他车前驾车的人,之前她在车中,听到车外人说话也不知道是谁。
到是几只鹤一直盯着人看。
申姜即是没打算与鹿饮溪再有什么交集,所以也并没有上前。
她已经查觉,鹿饮溪托这个童子找的就是自己。
可以鹿饮溪现在连无辜的小童都要威胁,她有些怀疑,他找自己的目地,说是‘想着她一身的修为,可以据为已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实在应该要清醒一下,不要把他当成京半夏了。
呵,狗贼!
带着浮桃,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好让她释放颂符,一起离开这里。
但浮桃在口袋里翻了半天,表情有些僵:“小娘子,缩地符和神行符我似乎都用完了。”
申姜原是想向竹苑的童子借,可回去一看,苑门已经关闭,无人应声。
她回头看看远处停着的车驾,只叫浮桃在这里等,只身过去。
探头掀开车帘,却见鹿饮溪坐在车中,默默出神。
猛不丁看到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个后仰,头撞在车板上。他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会有个人正盯着自己看。
“阿巴。”申姜连忙致歉,拿起腰上的玉牌。
[可否劳驾带我们主仆离开这里?]
鹿饮溪皱眉,正要拒绝,突然浮桃拿着一个玉人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那玉人正口出怒斥之言:“阿姜!”
两个字,便叫他猛然止声。
虽然明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却还是忍不住,看这个平平无奇的残疾少女看去。
玉人口中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阿姜?人呢?浮桃!你是不是知道阿姜跑到哪里去了?且正与她一道。你快回话!”分明是谷子的声音。
浮桃急得直跺脚,并不敢出声,用口型问:“小娘子,这可怎么办?”
申姜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阵皮紧。连耳朵都幻疼起来。急忙比划,叫她照之前自己和她说的说。
浮桃声音都在发颤,抖抖索索地说:“姜,姜,姜娘子她她她叫叫我跟谷娘子说,她她她死了!你你你不用找了。”
“好啊,长志气了!阿姜!你是不是在旁边听!你给我等着,你看我打不打死你们两个!你……”
申姜吓得冲过去,拿起了玉人,猛地往地上一掷。
玉撞石地,一下就碎得稀烂。颂法不存,声音也停止了下来。
浮桃和她面面相觑。都猛地松了口气。
浮桃脸都是白的,一只手为自己顺气,一只手用力拍她的胸膛:“小娘子别别别怕。一时大概是找找找找找找不来的……”舌头都打了结。
申姜捂着耳朵安慰她:“就算找来,也不会真的打死。”……吧?
这时车上一直沉默的鹿饮溪突然开口:“上车来吧。”
“多谢公子。”浮桃连忙带起申姜答应,跑上去扶申姜上车。手快得都不等申姜站稳一把就将人拽上车去了。只恨不得快快离开这里,好像下一秒谷子就要冲来把两人生撕了一样。
等两人上来,鹿饮溪敲敲车壁。鹤车便动起来。
他目光落在申姜身上:“你要去哪里?”
[济]这一个字刚写下来,申姜想到他提起济物山主时那态度,立刻捂住,对看着自己的鹿饮溪笑,不动声色地抹掉写上[太虚城],拿起来给鹿饮溪看。
“你去济物做什么?”鹿饮溪瞥都没瞥玉牌一眼,冷淡地问。
看来刚才是看到了。
[随便转转]
“阿白,停车。有人要下去。”鹿饮溪闭上眼睛。
此时车可正在半空中。外头也真的有人应声:“是,公子。”
车子真个就停了下来。
申姜总不能说,我是去观摩我大姑姑和济物山主人的恋情发展到哪一步,并及时棒打鸳鸯吧。连忙重写[拜师],
跑过去挤坐在他身边,拍他的脸,叫他睁眼看。鹿饮溪万万没料到她这个举动,猛然站起身,好像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退开几步。
看了玉牌,冷哼了一声。示意她走开。等申姜坐回去,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大概也知道,‘绝’这种情况,并不是完全没有出路,只是会辛苦许多。所以并不意外。
“你为何不就在赵族入学?”
[赵家的人都认得我,知道我是废物,要看不起嫡系的,也给大姑姑和阿姐蒙羞。我化名入济物,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再者,济物似乎不太于世族来往,不会遇到熟人。等我大成,才可锦衣还乡。不叫人知道我的狼狈。]
申姜一脸黯然,收起玉牌。
浮桃也很是感伤。她没有想到,自家小娘子心里是这样想的。眼睛一红,又要落泪。
鹿饮溪怔了怔,才收回目光。竟然说了一句:“即便狼狈,可有在乎自己的人在身侧,若是我,高兴还来不及。不会像你这般不识好歹,在乎什么面不面子。总之,也不是因为你有多出众才待你好。再狼狈的模样,也见过。”
虽然是这么说,可还是拍拍车壁:“去济物。”鹤车总算是又动了起来。
[公子这般天资,为何没有投身同样天资出众的济物山主门下,而是投身于蚩山呢?]申姜借机问。
她觉得,原本鹿饮溪会投身济物,大概是因为像那小童所说的那样,他和济物山主元祖两人都是让观灵玉碑全亮的人。考虑到,在修行上济物山主能给他更贴切的指引。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这样选择。
听他的言辞,这么重情,难道是太过于爱慕十三川,而这次十三川改了主意,要去蚩山?
鹿饮溪没有回答她。闭眼静思,再不理人了。
申姜松了口气,可看着他不说不动时平静的脸庞,想到如今走势是这样,可能最终,他永远也不会再是京半夏。
未免有些怔忡。
鹿饮溪似乎有查觉,突然睁开眼看过来,两人四面相接,她回过神连忙低头佯装没事玩手指玩得专心。
鹤车到济物山外,并没有需要太久。
鹤车落地,申姜正要下车,便见到写着‘济物’的石碑边,英女正向外来,身边跟着的正是年轻许多的元祖。
看着只有不到二十,与英女似乎是一般的年纪。
一对璧人,相视而笑,正说着什么。
虽然他穿着华贵,英女状如乞丐,可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隔阂。
哪怕相知不多,但申姜看着这位济物山主人,却知道,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人。
京半夏不会胡说。
哪怕此时情尚未浓。
可只要看着英女与他的眼神,申姜便知道,自己这棒子大概是打不散这对下场凄凉的情侣。
从一开始,她的目地大约就立错了。
她只想着,自己要让英女不要再有那般执念。
可英女与鹿饮溪不同,她人物性格并没有长达万年的磋磨转变。
她从一个对情字不屑一顾的人,到情痴灭世,走得顺滑如丝。大概还是因为,她从没有体会过情,虽然口中说,情字不值一提,也看不起珠娘,等真的遇到了,她这种人才最是要命的。
自己大约,得要换一个角度。
还是得从‘到底是谁教英女不可言说的词句’‘唆使她闯下这样灭天灭地的祸事’这处着手了。
可会是谁呢?
申姜头秃。
这样大的颂法,不可能凭空得来。
难道是与那些快死的神祇有关?
说实话,她回想起来,总觉得蚩山神祇欲对她所做的事,和大吉梦娘娘对普通人所做的事有些相像。
见英女向这边看来,她连忙下车帘。
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之前,她不想被抓回家去。
可已经太迟了。
只听得外面脚步匆匆而来,不多一会儿,一只手便猛地掀开了车帘,英女的脸出现在了车外。
而她这样的动作,显然是冒犯。
鹿饮溪一抬手,申姜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英女如一般抛物线一般地被打飞了出去。且因她手中车帘没来得极松开,整张布都被扯走。甚至连车框都掉下一块来。
就见她落地的瞬间,便如蜻蜓点水一般,突然跃起,喝斥了一声:“剑来!”
一把凛凛地长剑,便出现在了手中,一挥而下,有雷霆万钧之势。
申姜连忙跑下来,仿佛一个指挥交通的交警,拼命挥动双手。拦在英女和鹿饮溪之间。
“阿巴阿巴阿巴!”可万万别打啊。打出问题来,伤着谁都不好。
浮桃也连忙跑下来:“这位公子是顺路,送我们到这里来的。”
英女将信将疑。收势,从天空缓缓降下来。走近上下打量申姜,见她手上有血,皱眉问:“怎么回事?”
申姜低头看才发现,大约是自己跳下车的时候,手在门框上刮的。
连忙摆手。示意并不是鹿饮溪伤自己。
英女到也磊落,只上前致歉:“你是蚩山鹿饮溪吧?我是瀛州赵氏英女。弄坏你的车实在对不住。不过你打了我一掌,我们也算有来有往。我不与你计较,你也不必生气。来日我自会着人送一驾新的鹤车,到蚩山还你。”
鹿饮溪冷着脸没有应声,只是敲敲车壁。
鹤车便腾空去了。
英女看着车影,回头对申姜说:“他性窄而记仇,睚眦必报绝非善类。你少和他来往。”
说着想起身后的元祖,回头笑得非常灿烂:“濯清,这是阿姜。大名叫申葁。是我妹妹的小女儿。”
申姜才知道,原来他叫濯清。
元祖过来,笑得温文尔雅:“原来是姜娘子。”
“你叫她这么客气干什么。下月我们成婚,她要叫你姑父。”说着与他道:“那说定了,你明日去我家提亲。”
元祖笑得如常,不过耳尖有许红晕:“说定了。英娘子路上小心。”
申姜固然是知道,她和元祖是一对,但也没料到来得这么快啊。
英女牵着她走的时候,她还有些懵。
哈?
不是才认识吗?
发生了什么事?
英女扯着她,到了太虚城,拿钱正要在车行租鹤车,就见驻守太虚城的济物弟子驾车匆匆赶来:“英娘子,师父已经吩咐,叫我带车来与你。”抹了一把的泪,笑得十分殷勤。
英女也并不客气,拽申姜上了车,便是一通好骂:“你家姐,给我通讯时都要哭了。我即刻结束了济物山之行,就是要出去找你。”
申姜怕她扯自己耳朵,牢牢地双手捂着。
浮桃在一边颤颤巍巍地辩解,说申姜是如何担心自己是废物,让家里蒙羞。才不得已逃走的。还一心向道,要来济物拜师,期望以后衣锦还乡,给家里人脸上增光。
英女一时怔然。
“绝?”
终于不再骂了,看着申姜垂头默默坐着,随即又说:“即是绝又如何?自以百倍之力来修行,也不会输人。难道我们赵氏女子,会怕吃苦吗?别人知道你如此上进,也只会敬佩。谁敢笑话你,谁就是个混帐。姑姑自便去打烂他的嘴打断他的腿!”
斥道:“凡勤勉可以弥补,就是小事。又不是全不能入道。你还当它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成?以后但有什么,先与我说,便是真没有办法,你想如何,我也不会拦你。再不许自行其事!”
申姜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英女之后的下场。闷闷点头。
扭头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浮云,心里在想着,自己必定要找出那个罪魁祸首来。
平复了一些心情。她才问英女与元祖的事。
英女并不扭捏,也不当她是小孩而敷衍她。说:“赵敏行要我与钱氏的废物成亲毁了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今次巡猎之处与济物临近,我便过来找了济物主人苏濯清说话。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一向听闻他性情好,善于助人,见面更觉得传言并没有错。便自荐为其妇,愿带着两座城池的嫁妆,入济物,城俱送他,只要他不约束我。他也答应我,不会逼我喝那什么汤,毁掉修行。”
申姜听得张口结舌。好姑姑!真是雷厉风行。但总觉得,苏濯清看英女的眼神,并不像是从没有见过她。
不过……
[姑姑,你哪有两座城?]
星河苑也好潋滟阁也罢,实在是一根毛也没有啊。
“呃……”英女看看玉牌上的字,抓抓头发理直气壮地说:“四处寻摸寻摸,会有的。”
仿佛那两座城,是什么结在野地里的果子。
一行人兜兜转转地,又回到赵氏大府。
申姜一路被谷子揪着耳朵,嗷嗷地嚎叫着回去。
随后发现,除了耳朵痛得她想死之外,还有一件更要命的事。
原来是观灵宴上,蚩山要求各族氏、山门,每家都送上五个十多岁以下的弟子,往蚩山去修行。
说是想叫这些弟子们相互交流往来,相互交换心得,说不定可以摸索出一套集大成的修行之法来。并且蚩山也愿意传授自家的修习之法给这些弟子。
并说了一通什么,天下大同,应为一家。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赵敏行答应得非常痛快。立刻就奉上了自己家的名单。
不止写了茶茶,还写了申姜与谷子,要不是英女准备出嫁,连英女也要送去。实在有用得上英女的地方,又写了其它两个庶族子弟。
于是,申姜捂着耳朵‘嗷嗷嗷’地喊着一进门时,茶茶也打着滚地哭嚎着撞在她腿上。
申姜抵抗着耳朵上的扯车,一低头,就见茶茶她如翻盖的王八一样,躺在那儿手脚划动大喊:“我不去,我不去!我一丁点苦也吃不得的,叫他现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舅娘也气得在家里摔东西:“今次蚩山不用测灵的弟子也来了不少,我就说是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一桩。我看他们就是仗着势大,没安好心。赵敏行那个狗东西,不说为四海山门氏族主持公道。竟为了害我们,叫大家都去白送!”又说要去一把火烧了宣楼令阁。又是薅袖子又是要下仆拿火折子来。下仆拉的拉劝的劝,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
家里又是叫,又是哭。鸡飞狗跳。
英女皱眉大步进门喝斥:“好了!”
舅夫人看到她,偃旗息鼓。默默坐回上座上去不吱声了。侍人也连忙爬起来,缩着脖子侍立到边上去。
茶茶原还坚持喊了几声,想叫姑姑知道自己如何痛苦。但见英女冷眼正看着自己,也一时静默如鸡。
“蚩山一向,处事还算正直。此次未必就是存了坏心。赵敏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一定。”英女坐上去想了想说:“蚩山虽然势大,可也不敢与所有其它所有氏族山门为敌。大约是想,为自己将来的布置打打基础。”
“什么布置?”舅夫人将信将疑。
“区区一个蚩山再加上几十城,怎么及得到四海都是他们说了算的威风?可用也实在太过于嚣张,耗费过高。若是一代代使这些氏族、山门弟子,都是自己的弟子。那便不同了。”英女沉吟了许久:“再或有别的小事,掺杂其中。不过我们一向洁身于事外,不会与我们相干。”
舅夫人听完,若有所思。
英女沉思了一会儿说:“她们三个,去了那处,说不好比在赵家族学里受的奉养反而更好些,于修行是有益处的。毕竟蚩山是想拉拢下一辈,为自己所用。其实,赵敏行待我如何,你是知道的。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许多都是不必吃的苦。茶茶因为不肯进学,才没有受他搓磨。但我嫡系,若再没有出众的人,将来可就真的没有路可走。任人欺凌了。别说去蚩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险事,即便是有些风险,也要迎难而上。挣出个前程来才行。哪有向上去的路上,没有风雨的呢?”
舅夫人听了就哭。可并没有像之前在宣楼那里撒泼。
只是落泪。
想来是真的伤心。
茶茶一咕噜爬起来,跑过去在她膝下,呆呆地,过了一会儿轻声劝慰起来:“母亲不要难过。其实……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想去。我就是,随便叫叫的。”脸上的泪还没有干,泪珠儿挂在下巴上。
英女看着她长大,神色也很是难过:“你也要争气一些。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免不了要说舅夫人几句:“也不是我要说你。昭录虽是个好丈夫,可茶茶会有这样的运气吗?若没有,当如何?”
舅夫人只是哭。
谷子松开拎着申姜耳朵的手,只沉声向英女和舅夫人说:“我会看护她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14 11:33:02~2020-11-15 13:5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江柳、曰归曰归、叫什么好呢 10瓶;逍逍酥 5瓶;吾爱月容、清熏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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