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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济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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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申姜身上。

    女弟子拉着她跑到高座之下, 向上面的人行礼,她回过神,连忙有样学样。随后一 齐站到鹿饮溪身边。

    “怎么不是她?!”那赵夫人头被燎秃, 不得不戴着帷帽,掀起来一条缝, 怒视她。

    申姜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果光虚殿高座上这位就是元祖的话,自己面前这个, 是他夫人的姐妹,那不就是英女的姐妹, 自己不知道祖多少辈的先祖婆婆吗?

    陈三七说过, 英女死后心脏化为渊宅, 保护自己姐妹的女儿。也就是赵夫人的女儿?

    女弟子焦急地催促申姜:“你快说话呀。只要你说不是你干的, 师父一定不会让她冤枉你的。”

    申姜也很想摇头。

    可当时看到人太多了,如果赵夫人不是主要人物,那些人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忘记有这么一回事。可偏偏赵夫人就是主要人物。

    实在太亏心, 都不敢抬头看人。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跑过。

    果然坏事是不能做的。

    梦魇也不是法外之地!

    好在她‘我我我’了几声之后, 终于鹿饮溪打断了她卡带似的复读, 向那个一直催促她的女弟子道:“珍珠。还不退下!”

    女弟子很委屈,垂头闷闷地走到鹿饮溪身后,跟另一个男弟子站并排。

    但眼睛一直盯着申姜, 给她做口型。叫她大胆说出真相!给她加油打气。

    申姜对着她笑得很勉强。默默往鹿饮溪身边移了移。让他的身躯阻隔这灼热的目光。

    “宝箧错了就是错了。弟子愿代为受罚, 还请师父处置。”鹿饮溪声音清澈而沉静。

    高座上的人轻声叹气:“冒犯长辈, 就罚受十雷鞭吧。”

    鹿饮溪身后的男弟子十分不忿:“师祖,她顶多算是客人,怎么能按长辈论?冒犯客人,顶多也就是跪一跪先祖祠。”

    “琉璃!”鹿饮溪冷声喝止。

    那男弟子才不甘地闭嘴。与珍珠交换不平的眼色。对申姜更是恨铁不成钢, 小声嘀咕:“宝箧就是胆小。”

    “她胆子有一箩筐大。就是不用在对的地方!偷吃的时候能师祖都不怕呢?”珍珠狠狠地瞪申姜,为了务必让她看到自己对她的鄙视,把脖子伸得长长的,鼻孔都恨不得喷气。

    “徒弟愿领十雷鞭。”鹿饮溪仿佛听不见自己小徒弟们的窃窃私语。

    座上的也十分宽和充耳不闻。

    大有就此揭过的意思。

    到是赵夫人根本不肯就这样算了,气道:“十雷鞭就此过去?她哪里是冒犯我,她是要烧死我!不然她好端端地,烧那旅舍做什么?且烧毁了人家的屋舍,还洋洋自得,全不知罪。若是出事,只烧死我就也算了,可要是烧死了别人呢?那里是济物的辖地,人家要怎么说济物?她打着济物山的名号,诬毁济物,她还私自收用仆役……”

    “好了。”座上的元祖叹息:“你即是长辈,就这样算了吧。莲花池本来就徒弟少。我一直不曾苛责……”

    赵夫人被打断,似乎对他还是有些忌惮,只低声抽泣。

    元祖看向申姜:“仆役之事……?……”

    “我不认识那个人。”申姜连忙说。

    赵夫人气道:“你怎的不认识?你当时怎么说的,一转眼就忘记了?”

    “我真的不认识,是他逼我的。大概是想还我们济物的坏人吧。”申姜理直气壮。不然要她解释那是谁,岂不是要牵出那个滑头入侵梦魇这件事。到时候他家都没了。简直飞来横祸。

    好在元祖也不想深究:“即是如此,就算了。以后查到此人……”

    这时候,突然殿外传来一声慎怒:“什么叫就这样算了?也就是你一直不曾苛责,才会叫莲花池的人这样放肆!她不过十几岁,可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日后她修为高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怕是第二个十三川!也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灭顶之灾!如果你真是为莲池好,就该在今日斩断了祸根!”

    赵夫人扭头便大哭,捂着心口痛得跌坐在地上,对来人说:“妹妹。你快不要再说。因上次我受辱之事,你与莲花池已经是无端有了嫌隙,今日又主持公道,莲花池不识得你的好心,恨也要恨死你的!日前就曾诬蔑过你,再加今日之事,日后不知道要怎么害你!”

    申姜听得一愣一愣的。

    看来,来的就是英女。也就是说,这是一段还没有渊宅,分天术没有实施前的记忆了。

    不由得看向大步进门来的紫衣女子。

    对方面容看着只有十七八的年岁,但眸眼锐利,神色老成。要说长相,其实也就一般般,不算特别出众,但一身烈焰似的凛冽之气,举手投足竟然有一种无双风华。

    无视台阶下的这些人,快步走到了阶,皱眉对元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你成这样的身体,还要受这种事的累!怎么?我还怕我不能秉公,委屈了他不成?”

    申姜偷偷打量元祖。

    他面如枯槁,一头鹤发,脸色腊黄。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像祖孙。

    元祖面对娇妻的责备,只疲惫地笑笑:“我今日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坐在这里,说几句话,能有什么不舒服?行了,你坐下吧。”

    英女冷笑,瞥了一眼台阶下眼观鼻鼻观心侍立的鹿饮溪:“我坐什么呀?我知道,你放纵他,无非是以为,十三川的前事上,我们对不住他。可说来说去,十三川不是我们害死的。她自己素日行恶,别的不说,只说我那一件,鹿饮溪多看了我座下女弟子一眼,她就害得人家面容腐烂,到现在我那爱徒,还人不人鬼不鬼。且除此之外,不知道使了多少龌龊手段,一件件一桩桩罄竹难书。实在心肠歹毒又擅长哄骗人。被揭穿后,惹得山门上下,怨声载道。要我说,死了也好。”

    “阿英!”元祖喘气喝斥。

    “我说错了吗?”英女乜向台阶下的鹿饮溪:“你说。我说这些你可有不服?我说那十三川的话,可有虚言?”

    鹿饮溪垂眸站在那里,风吹衣衫飘摆,满身萧瑟之意。

    许久才开口:“未有不服。不过一件归一件。她行恶事已有报应。但她与我为善,我就该还报。我见死不救,实非人所为。”说着喃喃道:“也不是叫我做什么大恶的事,只要替她治伤而已。我却不肯,害她枉死。”怔怔站着。

    英女冷着脸还要再说。

    元祖怒斥:“好了!”

    英女才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了。

    “她死是命数。”元祖看着鹿饮溪,轻声安抚:“她重伤归来,并未向你求助,你自然不知道。说不上是不肯救她。她死是死于重伤不治,并不是你害她。要怪,就怪她性格执拗偏激手段歹毒,弄得如此下场大概是天意吧。她能入山门,是你的功劳,你百年,对她照拂有嘉,有什么恩情也还了。登仙在即,不可因此事作茧自缚。”

    鹿饮溪没有再开口。

    元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的赵夫人,只对鹿饮溪说:“十雷鞭,自去领罚吧。”

    英女不悦:“那仆……”

    “好了。该罚的已经罚了,未必是不是私仆这点小事,都要我来管?我记得,日前已经说,我身体不好以后济物山内各处的事,由各处自理,那便该当如是行事。这是莲花池的事。他自己自有主意,有了定论报一声便是。”

    鹿饮溪应声告退。申姜和其它两个弟子连忙跟上。

    走出大殿,申姜回头看,英女冷眼看着这边,但并不是在看闯祸的她,而是在看鹿饮溪。

    目光凛冽有些晦暗叵测。

    离开了光虚殿,鹿饮溪只说:“你们先回去。不要乱走。”便只身一个往刑崖去了。

    他走后,只剩下三个小弟子。

    珍珠和琉璃瞪着申姜:“阿宝,未必真是你做的吗?”

    申姜讪讪:“从事实出发的话,其实不能说是我干的,毕竟放火的是别人。不过,我确实也大厅广众的时候认了说是我叫他干的。”

    在两人发火前立刻补充:“其实不是我叫他干的。我完全不认识他。只是看到赵夫人在,我想在她面前威风威风而已。”甩锅十分之快。

    “你脑子不大好使吧?认下这种错,有什么好威风的?”琉璃震惊。

    “你们是没看到她被烧得光秃秃,在那里掩着面哭的样子。”申姜自辩。

    珍珠想了想,蓦然‘噗嗤’笑。

    琉璃也笑起来,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申姜,也气不起来了。

    珍珠忍笑说:“你们看她刚才,在殿中撒泼,坐在地上。哪里像大门户的夫人。真是笑死人了。我要有那摄画的东西,就把她那样子拍在幻锦上,四处分发,叫人笑死她去。”

    申姜想离开他们跟上鹿饮溪,便说:“师父受罚,我不是滋味。早知道就不烧秃她了。我要去看看师父。”转身要走。

    却被珍珠一把拉住:“师父叫我们先回去的,你不好乱走。到时候又要挨骂。何况你去了,也只是干看着,你又受不了雷,不能替人。”

    两人一边一个,和小朋友一样三人挽着,边低声叫赵夫人的笑话,边往莲花池去。

    最后说到到英女身上:“师祖眼看就要寂灭,师祖夫人脾气越来越差了。总看我们不顺眼。日前,我拿着东西经过瑶光台,刚好遇到师祖夫人,偏说我看她的眼神不恭敬。叫我大日头里,跪在卸灵台,足足跪了五六个时辰。师父去找我,我才得以脱身。”珍珠气呼呼。鼓起包子脸。

    琉璃叹气,说:“也不怪她。十三川把她喜欢的女弟子害成那样。那个颂咒术也是够厉害的了,不知道十三川在哪儿学的。那位师姐现在都还没好。搞得瑶光台臭哄哄。老远都闻得到。有时候风向不对,臭味还飘到我们莲花池来。”

    说着嘀咕:“师祖夫人对自己弟子到是很好的,就是这样也没有赶人走。”

    珍珠又是气:“其实吧,虽然说,十三川是师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师父没投山成修士就已经冻死饿死了。可有时候想起她,我真是生气。她可把师父害惨了。赵夫人这么讨厌莲花台,还不是因为十三川害了她小女儿。又不是师父的错,也要受累。”

    琉璃愤愤然:“师父为了十三川,受的累还少吗。偏在师父面前,还不能说她不好,要多加维护。呕死人了。”

    申姜连忙打听:“是什么事?”总之要等鹿饮溪回来,才能尝试唤醒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不是跟你讲过吗?师祖好心,想着师父既然要登仙,左右也要过‘情关’来绝俗念的,借了‘情关’这一场劫,想与赵家结亲,留个后代不是很好吗。师父也没什么不同意。人家赵家小姐暗中倾慕师父的颜色,也十分愿意。可偏十三川不乐意。”

    “她做了什么?”申姜问。

    “她……”珍珠叹气:“她厉害着呢。就是个面甜心狠的人。”

    “可不是。”琉璃说:“赵家小姐来时,十三川侍人家亲热得很,赵家小姐人生地不熟自然与她交好。结果后来跟十三川一道时,竟然‘误食了’后池的噬灵鱼,修为全废,赵家连忙把她接回去,回去不久之后就出殡了。再后来赵夫人就往济物来,闹出了十三川害她的事。”

    珍珠小声说:“我看,赵夫人大概来之前,就晓得自己女儿是怎么死的。”

    琉璃说:“可不是,我也这么想。她到济物来,就是为了设圈套给女儿报仇的。”

    珍珠叹气:“当时事发,十三川拼了命地喊,说自己是冤枉的。自己没有做。但因那些受过她坑害的人全站出来指证,没有人信她的话。师父也是恨铁不成钢,暗地里,虽然还是找了师祖求情,却没有去看过她。”

    “出了这么大的事,师父求情就过去了?”申姜不解:“十三川犯了这么大的事,人命都有。”

    “师父是要登仙的人,师祖多少顾忌,怕他心生梦魇坏了修行,所以不处罚太重……”珍珠小声说:“多少有些私心吧。几个师叔师伯之中,师父资质最好,年轻轻就是一只独秀,师祖盼望师父承业,完成自己没达成的事。”

    琉璃抱怨:“反正,最后事情闹成这样,十三川也就成了师父的心结。赵家又因为十三川被从轻处罚,而怨恨师父。三不五时就要上山来找事情。师父受了不少累。真是气人。那些事也不是师父做的。他真正是一点也不知道。”

    扭头看申姜:“你是在城里遇见赵夫人,看来她本就是要到济物来找不痛快的。她可不是头一回了,三天两头的就要来,刺一刺师父。不过你刚好遇见她,送了她个好理由。借着来闹了。真气人。我想,她就是想阻碍师父飞升。”

    见申姜若有所思,问:“怎么了?”

    “可赵夫人跟英女是姐妹,看着关系好得很。那师父飞升,是师祖的心愿,英女如果真的跟师祖感情好,为什么没有拦着自己的姐妹一些?”申姜问:“难道师祖夫人跟师祖关系不好吗?”

    “怎么会?!”珍珠唾她:“你少胡说。师祖不能成仙,就是因为师祖夫人,以至于情劫没过。两个人不知道多少。”兴奋地说:“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道侣。成不成仙的,反正我也不指望,只羡鸳鸯不羡仙嘛。”

    申姜听了这一长段,觉得英女、赵家、鹿饮溪、十三川这里四边的恩怨,真的不是简单的对错能说得清。

    可想想,莫明觉得哪里耳熟。

    如果去掉故事的外皮,再去掉不重要的斜枝,这整件事情的梗概,怎么那么像京半夏说的小娘子与四海前纪作者的故事?

    不过这些事,也有些自相矛盾的时候。

    英女的姐妹既然是赵家夫人,那她姐妹的女儿还需要她化了心脏来保护吗?并且也不可能是孤女呀。赵家现在还家大业大的。

    “赵夫人的小女儿去了,大女儿呢?”她试着 问,有小的,应该有的大的吧。

    “大的……那就不清楚。鲜少听说。既便我们跟赵夫人也算走得近,也没有见她带大女儿过来济物。”

    三个人挽着手,边并排走着,边讲八卦,申姜一晃神,还以为自己回到学校时候了。

    莫明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其它弟子都看他们。

    他们到不在意。

    看来鹿饮溪平常对他们极为宽容。

    两个人说着闲话,又扯到瑶光台新来的师妹身上。

    “人也太好了吧。见到谁都笑眯眯。上次师父因故,与师祖夫人有些摩擦,好幸得她出来说话。师祖夫人待她到是容忍。”

    “听说,资质也好。师祖有意让她去听登仙台的讲学。不过最近到是没怎么见着。”

    “闭关吧。我听隔壁孟园的师姐说,是进阶的关头。不闭个几十年,是不会出来了。还说,师祖夫人什么好的都紧着她。我看,就是想她压师父一头,免得师父风头这么盛,让她看了就生气。”

    “真羡慕呀。”珍珠十分感叹:“像我们,也就修得差不多之后,找个道侣生个孩子,混吃等死盼望孩子出息吧。要我们亲自登仙,是着实没有那个天赋的。”

    并提点琉璃:“你可上进些 。修为差,显得血脉不够好,好血脉的女人都看不上你。你就吃屁吧。”

    三个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着,突然对面有个少年鬼鬼祟祟地跑过去。

    珍珠瞪眼看琉璃,两个人鬼笑,蹑手蹑脚地跟上。等到那少年停下来,左右看看没人,钻到路边草丛,不知道在探望哪里的时候,他们在身上拍了个颂,轻手轻脚过去,贴身站在人家背后,变音阴恻恻地问:“孟峻山,干什么呢?”是元祖的声音。

    那少年吓了一跳。身形一僵,忐忑地转身几乎就要跪,发现了珍珠和琉璃猛地松了口气:“你们要吓死我!”

    申姜连忙跟上去。

    瞪着面前一脸稚气少年。

    孟峻山?

    在她想像中,既然跟鹿饮溪老早就认识,就是个老头子的形象,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这么小。并且眉眼,跟孟夜到是长得有点像。大概因为同一个祖宗的关系。

    他说话表情,流露出来的也并不是讨人的性格。

    甚至怕她被看到,紧张地伸手把她拉到草丛里来。小声嘀咕:“躲好一些,这里已经是瑶光台了。被师祖夫人的弟子发现,有你们好受的。”并关切地问她:“听说你今天闯祸,师祖夫人要杀你?”

    申姜点点头:“师父代我受罚,去刑崖了。”

    孟峻山同情地看着她,但说:“你确实没做对。罚一罚也是应当。以后可不敢再犯事了。怎么能烧别人的房子呢?你师父被罚完,还得赔人钱。虽然是不多,可有那个钱自己买点吃的喝的灵石炉丹什么不好啊。”

    可不是吗……

    申姜点头:“我可再也不敢了。”

    她今天真的是学到了。

    学到了法网恢恢。

    如果今天不是鹿饮溪代她,现在被雷劈的就是她本人。她虽然不会死,可会疼啊!

    连牙签插指甲缝都不敢想的她,如何能直面雷击!

    可恨的是,颂言不能让她失去痛感。

    大概痛感在春日桃的设定中,和吃饭、睡觉一样,是身为人必须所具备的。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小道上经过。大家纷纷紧张,急忙叫申姜:“快,快收敛气息。”

    她哪知道收敛气息。

    但立刻无声默诵了一句诗,叫人不可以察觉到自己,就仿佛她只是一缕清风。

    因每个灵修颂法都有自己的特色,这几人虽然感到奇怪,但她说‘是我自己才琢磨出来的颂法’,于是到也没有多想。只是感叹:“难怪师父要收你做徒弟呢。”

    便专注于眼前的事。

    珍珠小声问孟峻山:“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孟峻山看他们三人的眼色,知道自己今天别想脱身,索性也没有遮掩:“我和孟岐山打赌输了,要去偷师祖夫人新收的那位姝师妹的剑穗。”笑眯眯:“你们帮我打个掩护,我帮你们向我阿父要炉丹。最近家里新出了一炉,上好的。一颗可以顶百年修为,对你们师父来说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对你们可是尽好了。”

    申姜十分不愿意。她吃了没用啊。并且也不想节外生枝,她只要静静等着鹿饮溪回来,说破这个梦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醒过来就行了。等他醒了,立刻下山去找滑头,叫他把自己送出去。

    但琉璃立刻一口答应:“好!说定了。”

    珍珠讲价:“每人五颗!宝箧也要的。我们师姐、兄、妹三个人,共进退的。”

    “她不顶用!”孟峻山怎么肯:“她才来几年呀。什么都没学会,刚才一个收敛气息的颂,都奇奇怪怪的。能帮上什么忙?”

    “那就算了吧。你去吧,我们保证不捣乱。”珍珠抱臂笑。

    琉璃也嘿嘿冲他乐:“绝对不捣乱。”

    话都说成这样。孟峻山大呼:“你们是什么土匪吗?”一脸不情愿地点头之后,申姜看看热情地挽着自己的两个‘伙伴’,也不好说我不去了。

    总归不过是梦魇。

    都是假的。

    几分钟后,她跟在珍珠身后,四个人顶着额头上的黄颂符,在草丛里穿行。

    孟峻山说这符是他偷他阿父的。说是早年,元祖画的,一直没有用过。放在那里落灰。

    既然是元祖画的,用这个绝对不会被瑶光台的人发现。英女也不行。

    他阿父也就是元祖的大弟子。

    孟家是一家人入道。居住在孟园。

    虽然济物看上去规矩很严,其实各个区域,不同管辖范围内,还是相当松弛的。

    并且,每个区域的结构也都不同。

    像孟园,是一家人,不收其它弟子。

    莲花池,则是普通师徒。人丁最少。

    另外还有上清坞,那边是杂姓,都是孤儿什么的。收的人最多。

    葡萄盏则是一些器灵、妖灵。

    四个人偷摸进去的时候,正遇到一位小师兄摇着毛茸茸的尾巴,跟瑶光台守门的侍人说话。

    珍珠小声对申姜说:“是葡萄盏那边,四师伯的弟子。他们最烦,春天老是掉毛,我们又离他们近,一起风,那漫天的绒毛,跟柳絮一样。这也好吧,就是喷嚏打得多些,起码还能落两件毛背心。那些蜕皮又不收走的,才是气死人,我最讨厌那个蛇,人模人样,一张嘴,信子就吐出来了。滑溜溜……”

    孟峻山回头伸手就给她后脑勺一下,瞪眼示意她快闭嘴,别发出响动来。

    四人一路去,果然没有被发现。有几次,瑶光台的人甚至都贴着面过去的。

    吓得四个人一身的冷汗。

    一直到了后院,又蜿蜒向内。

    越是向内,臭味越浓,人就越稀少。

    几个人不怕被发现,精神上倒是放松了一些,可琉璃恶心得一直干呕。

    珍珠整个人也处在被熏得头昏眼花的状态。

    经过一个小楼,孟峻山说那是英女的住所,又指指小楼后面:“那就是姝师妹住的地方了。不过那位烂了脸的师姐就住她隔壁,所以臭味会浓一些。”鼓励他们挺住。

    申姜胸中排山倒海,强压下来问:“那位姝师妹人好,愿意跟恶臭的师姐住在一起,或者是为了照顾残弱的好心。可夫人为什么把人安置得离自己这么近?夫人闻不到味道吗?”

    孟峻山小声说:“因为夫人觉得有愧呀。自己的弟子,结果好好的姑娘家成了这样。如果放得远,别人肯定会欺负她的。放在眼皮子底下,就没有人敢了。虽然屏息就没有影响,但师祖身体不好,到是很少住这边来。”

    说着示意她不要再开口,小心为上。

    四人静默着往后排那个院子去。

    一路顺遂,成功就在眼前。

    孟峻山正要进院去,走得太急,额上的符却被树枝刮破了。连忙停下来,拿手拢住,生怕撕成两半失效,小声说:“你们等等。我补好了,先进去拿东西,你们在外面帮我放风。”

    珍珠烦死了,她捂着嘴,一刻也不想多呆,对自己拈了个颂,屏蔽了大部分的臭味一把扒环节孟峻山:“我们进去,你在这里吧。”使眼色,示意申姜快跟上。

    申姜立刻尾行上去。

    孟峻山在后面低声嚷嚷:“带她干嘛啊?喂?我一个人在这儿啊?”

    三个人不理。

    进了院中,躲到了花丛里头,珍珠小声说:“放风的最容易被抓。傻子才放风。宝箧今日已经闯过祸了,可不能再出事。还是进来好。这院子这么臭,一般没人来,姝师妹又闭关去了,顶多只有那位烂脸的师妹一个人。安全得不得了。我们只要到姝师妹的空房间里拿个帕子出来就行了。”

    琉璃窃笑:“一会儿要真是孟峻山发警报,我们就快跑。不用管他。他可好久没挨打了。”

    三个人相视而笑。

    申姜有种,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宋小乔一起干坏事儿的感觉。

    琉璃上前分辨了一下,带头往西厢去,示意大家跟自己来。

    西厢果然没有人,三个人闪身进去,里面是典型的女子香闺。珍珠被梳妆台吸引,跑去看。

    琉璃一边骂她,一边手忙脚乱地翻找手帕。

    虽然没人,还是怕呀,万一有人突然来了呢。

    申姜也赶快帮忙。

    她是真的不想再闯祸了。

    正在翻找着,突然珍珠发出讶异而不解的声音:“这个东西,怎么在这里?”

    琉璃和申姜走过去。

    珍珠手里拿的是一个木雕小鸟,大约只有小指头那么大,雕工非常笨拙,因是木头的,有些脏东西浸入纹理中,显得又旧又脏。

    “这不是十三川的东西吗?很宝贝的。”琉璃嘀咕。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三个人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预料,齐齐僵站。与对方呆滞与看。

    进来的是个女子,眉头紧锁,似乎是为什么事烦心,进门看到三个人在屋中,便愣住。

    珍珠很不好意思,开口便要解释:“姝……”

    她却立刻摆手叫珍珠噤声。

    珍珠连忙捂着嘴。三个人紧张起来。

    这时候,外面有人声传来:“阿姝?”

    是英女的声音。

    进来的少女高声说:“来了。”示意三个人不要出声不要有任何动作,免得引起注意。

    快步进来拿了符袋,就转身出去。动作自然地顺手关上门。

    琉璃吓傻了,做口型问:“她不是在闭关吗?夫人在外面,怎么办?”

    珍珠紧张地拼命瞪他,叫他不要动不要开口,好像他嘴带起的风,都会引起英女的注意。

    外面的脚步声去了隔壁。

    大概因为这院子,在夫人的小楼附近,一般没有人敢来这里,所以并没有太过防备。脚步重,说话的声音也自然,并不压抑。更没有使用什么颂言。

    隔壁除了脚步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蠕动。

    模糊地听到有□□。

    “把它吞噬掉。你应该就能成了,试试看。”英女的声音传来:“这个在外面养了好久,吃了不少同类。日前才借机带回山,你闭关太久,老不出门,恐怕惹人注意。吃了它,形体应该能维持得久一些。”

    “是。”姝师妹应声。

    “她们在干什么啊?”珍珠这次也忍不住了。

    琉璃鬼使神差地,轻手轻脚向外去。

    珍珠都惊呆了。想抓他没抓到,只得咬牙跟上。

    申姜莫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给自己加施了个‘不被人察觉’的颂法,跟在两人身后。

    因院子的窗开得都比较低,那边的窗半开着,要探看并不难。

    但第一个伸头去看的琉璃,保持着那个动作,就没了动静。

    珍珠不解,也探目望去。

    等到申姜忍不住,才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出声了。

    而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仆鬼。

    那丑陋的东西,没有了人形,但与她之前见到的仆鬼并不完全一样。

    姝师妹背对窗户站着,身上的衣服掀开,露出里面扭曲变形的身躯。原来,她只有露在衣衫外面的头与四肢,还维持着人的样子。身体早已只剩下一个大概轮廓……

    当她突然瘫软,整个人像融化了一下,在地上变成一滩的时候,申姜差点当场呕吐起来。

    那种怪异令人生理无法抑制的感到恶心。

    姝师妹明明已经是一滩,可头和四脚还完全保持着人的样子,手脚并用得十分麻利,向另一个仆鬼爬去,口中甚至还在说话。

    就在她把对方包裹起来之后,明显能看到,两团搅乱的果冻一样的东西,正在相互融合。

    申姜努力克制,伸手拉了拉珍珠和琉璃,示意他们快走。

    可已经太迟。

    她手还没碰到人。珍珠‘哇’地一声,呕了起来。

    申姜回头,英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三人身后,表情平淡看着三人。

    “夫……夫人,那……那是什么啊?”珍珠颤抖着问。

    英女语气平淡,说:“你们师祖病了,这是我给他制的药。”

    珍珠已经崩溃了:“夫人……那,那个东西,是……是人吗?既然是人,怎么能是药呢”

    她头脑完全混乱结结巴巴:“师师祖不是病,师祖是天人之衰。这……这是天道。即不能成仙,就会泯灭……师……师祖不会吃人的。”

    ……

    “这些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为人,又怎么能叫吃人呢?”英女认真地反问:“师祖这么好的人,难道你们希望他早逝吗?他现在很痛苦。你们就这样看着他痛苦,什么也不肯为他做,我却看不得。他一生行善,也是天下该还报他的时候。”

    珍珠懵了。

    琉璃蓦然见到这样惊骇的事,神色完全处在梦游的状态,申姜甚至怀疑,他到底听见了英女的话没有。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那……那附近有怪事,都是……都是夫人在养……这些东西?”

    “你……你故意把这里弄得那么臭…………早就没有什么面目被损毁的师姐…………”

    “姝……姝师妹……”

    说着,那滩有手有脚的‘师妹’,缓慢地从屋中爬出来。

    蔓延的姿势诡异得叫人颤栗。

    “她啊,是十三川呀,看不出来吧。我费了些时候,将她异化。又供养她,让她重新获得人形。其实,她活着的时候,害了那么多人,死后异化成为药,也是福报。”英女瞟眼看向‘它’。

    姝师妹那颗美人头,随着无法描述的身躯蠕动起伏,口中说:“我有罪,该受罚。师父让我重新做人,这是我该回报师父的……”

    表情诚恳。

    “等我长成,便会成为师父的一份子,成为师祖的药。是我自己愿意。我是为自己还债。以前都是我的不对。”

    琉璃回过神,几乎要哭了:“你疯了吗?你真是十三川的话,是不会这么说的。”人怎么会完全抛弃自己的本性?

    “你……你疯了……”

    “她不是疯了。她只是我的仆人。忠于我的旨意。”英女叹气,看向三个人,闭了闭眼睛,才下定决心:“你们做晚辈的,该当体谅长辈。死后不要怪我。”

    珍珠连滚带爬,可没有忘记申姜,扯着她边拈颂,边大叫:“琉璃快跑!”声音颤抖声嘶力竭。

    琉璃也跑过来,一如早先,两个一边一个挽着申姜在路上走着,笑嘻嘻地讲八卦时那样,从另一个方向架住申姜。

    两人明明自己尚且在英女手里逃生困难,可还妄图带着刚入门没几年不能自理的师妹逃走。

    英女只是略略挥一挥衣袖,他们颂了半天的颂言就没了效用。

    珍珠尖叫:“师父!师父救命!”拼命挡在申姜身前。

    师父教过的,大家同门以后便是亲人,是兄弟姐妹,要相互帮扶。小师妹最没用,自己是大师姐。她受委屈,要带她去申辩。她有难,要保护她周全。

    这才是做大师姐的样子。

    琉璃也是如此。他大声喊:“我们不会说的!夫人,我们绝不会说出去的!”

    申姜回过神,下意识地便想将两个人保护在身后。

    “我不怕!我不怕这个的!”她有颂言。

    可珍珠把她拽得太紧。

    英女似乎不忍,手上滞了滞,但到底还是硬起了心肠。就在她抬手的瞬间,院门突然被踢破。一道素色的人影如闪电一般冲入。

    申姜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满院光华流转。

    然后两个人影就分开了。

    英女忍了一口血,不肯吐出来,但还是从嘴角溢下。

    “你师父就要死了,你没有心吗?”英女怒道。

    因为丹田用力,一下口鼻中血流如注。

    鹿饮溪是最有天赋的修士,并不是玩笑话。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一半修为给你,他不会衰败得这么快。现在,轮到你帮他,你却不肯?”英女怒斥。说着突然一手拈了个颂印,将血喷在手上,猛地向地面按去。

    只见疾风四起,从她站立的地方,猛然向四面荡去。瞬间,整个院落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一片死寂。外面连一声鸟鸣都无法再传进来。

    想必这里的声音也无法再传播出去。

    鹿饮溪扭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徒弟仍还健在,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又看向另一个的姝师妹。

    她脸色有些惊慌,不敢直视,垂眸慌乱地看着地上。整个无法描述的身躯,也颤颤巍巍地向后挪,似乎想躲起来。

    “夫人把自己的弟子害成这样?”鹿饮溪问。

    “是她,是她害的,她说姝师妹是药。用来治师祖的。”珍珠抖得还是很厉害,可大着胆子立刻向自己师父回话。似乎师父来了,就没事了。又怕又怯弱,但还是大声说:“师祖才不会吃这种药,师祖是最好的人!待我们最为慈祥!”

    鹿饮溪看向英女,表情隐隐有些怒容。这时候的他,不如后来的他沉着冷静。没有那么淡定洒脱,时不时总有些情绪。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我不以为夫人会做这样的事。”鹿饮溪认真地说:“夫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隐情什么的,或许有一些?夫人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修为,你是防不住、也不杀不了我的。”

    “你想离开,除非我死。可你如果杀了我,不止阿沣失去了唯一能救他的药,他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这个弟子。”

    英女说着,面容渐渐扭曲:“并且,虽然我的修为确实不如你,可是……突然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最适合成为我的一部分,成为他的药。”

    就在她开口的准备颂读什么东西的瞬间。

    一边一直龟缩,不愿意自己的丑陋的姿态被鹿饮溪看见的姝师妹扑了过来。

    用她的身躯,将鹿饮溪整个人死死的包裹住,那双仅仅保留着人形的手,捂在他的耳朵上:“不要听!一个字也不要听!”

    英女高声颂读着,一字一句,异常的清晰。

    应该是代表着什么。具有极高力量的颂文。但也许鹿饮溪本人也从来没有听过,只是记得这个场景,所以并没有明确、正确的发音。

    珍珠和琉璃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能听?

    等他们回过神,那段话已经读完了。

    英女见鹿饮溪被姝师妹护住,一时大怒。

    但她几乎没有做什么,姝师妹就像失去了生命,目光也变得空洞,软飘飘地突然坠落在地上。

    然后她那可怕的身躯,几乎是本能地,向英女的方向游曳而去。带 着她死气沉沉,木讷得没有任何表情的头颅,和软趴趴耷拉着的手脚。

    在英女完全变形之后,申姜才意识到,英女说姝师妹是自己的仆人是什么意思。

    英女指的是神仆!

    而在申姜面前的,这个外形越来越不可描述,令人见之如见到邪恶的实体的东西。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祟神。

    就当英女正想要再次开口颂读的的时候。院门被猛地推开。

    元祖出现在了门口。

    申姜在英女那张不可一世,充满着傲气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惶恐。她慌乱地想要躲避,把自己这丑陋的身躯藏起来。

    可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藏了。

    在僵站了一下之后,就这样,迎着元祖骇然又悲痛的目光转身向他看去。

    “你!”元祖只说得出这个字:“你……”

    他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行将就木。仿佛下一刻就会站不住,双腿根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躯。

    “我不想你死。”英女头颅也已经变形。

    声音奇怪,仿佛什么深渊之物的低吟。

    “我想到你会死,看到你因为衰败而饱受折磨……”英女用那双变形的手捂住脸。

    元祖走近,仿佛自己面前仍然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人总是会死的。”

    英女呜咽着,痛苦地抽泣。

    元祖轻声对鹿饮溪说:“你们出去吧。”

    鹿饮溪扭头,珍珠连忙站起来,拉着已经震惊得怔在原地的申姜。

    几个人快步出去后,身后的门就蓦然被什么力量关上了。

    孟峻山满是傻的,他隐约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几个剪,又听到了里面只言片语。虽然无法知道详情,可也仍然因为窥见了少少的边角,而一脸骇然。

    见到珍珠,结结巴巴:“我……我……我看到你们才进去,夫人就回来,怕……怕你们受罚。连忙喊你们师父来。”

    珍珠没有说话,把手里一直紧紧拽着的手帕塞到他手里:“给你。”和申姜还有琉璃一起,快步跟着鹿饮溪的步伐。

    孟峻山拿着帕子,站在原地,一脸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样子,反应过来局促地大声叫:“珍珠,你没事吧?”

    珍珠没有理他。

    他踌躇地呆站着。

    鹿饮溪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说:“回孟园去。叫你阿父到莲花池来。”

    孟峻山这才回过神,应声后急急忙忙跑了。

    申姜一直回到莲花池坐定,才惊醒一样地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什么。

    也意识到,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元祖向天下,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祟神既然还存在,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杀掉英女。

    或者说,无法杀掉。

    英女已经是另一种存在……

    他只能把对方封印起来。

    那么渊宅……真的是她认知中,英女为了庇护后人,化成的吗?

    她呆呆坐着。

    直到珍珠端了热汤来:“喝吧。都过去了。师父和尊上们,会解决的。”珍珠已经缓过了一口气,并扮演起了莲花池大师姐的角色。虽然她自己,也仍然心有余悸。

    琉璃也安慰在自己眼中最小的‘宝箧’:“别担心了。”

    申姜看着他们。

    猛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听见了刚才姝师妹绝对不让鹿饮溪听的颂言。

    “你们,绝对不要去想,刚才听到的那段话。不要写下来,更不要复述给别人知道。千万不要。”现在的济物,未必对这个‘不可说之词句’有足够的了解。

    毕竟英女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祟神什么,神仆是什么,仆鬼又是什么。

    珍珠和琉璃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想到刚才的场景,连忙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的。刚才姝师妹……十三川不让师父听,一定是很不好的东西。”

    两个人认真地保证。

    可申姜看着两人稚气的脸,只感到一股悲意汹涌而来。

    这只是记忆……

    这不是现实,她并没有回到过去。

    所以,她什么也无法阻止。

    在当时,不会有人提醒济物的人这是什么。

    就算鹿饮溪被阻止去听,以当时的认知来说,绝对想不到是这么霸道的东西。顶多当成一段,威力强劲的伤人颂言。

    英女还活着,但她不会说实话的。

    她疯了,一心只想救元祖。

    所以,这就是鹿饮溪解不开的梦魇?

    他怪自己,当时不够警惕,明明应该发现不对。可却并没有?

    “你跟他们说,是没用的。你是谁?”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申姜回过头,鹿饮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三碗散发着苦味的药羹。

    “他们是不是都活不成了?”

    申姜努力想要保持声音的平顺。可莫明却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

    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但珍珠和琉璃是很好的人。

    在济物,还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弟子。

    在大祭之前,济物死了多少人?

    这些人都被异化,成为仆鬼。成为祟神的食物。

    但不论怎么样,这种势头后来应该是被扼制了。

    所有知道的人,无法再言语,无法再颂读,无法再书写。这可怖的东西,也许存在于每一个神仆心中,可它们受到了大阵制约,不可将其告知给任何人。

    祟神失去食物,才不得不以神仆去引诱人类,以别的方式,获得能师。

    直到有人,再重新将这段可怕的颂言散播出去。

    这就是东弯要面对的。

    席卷过济物、席卷过整个世界的灾难,又将卷土重来。

    鹿饮溪凝眸看她,突然说:“原来,器灵中特别的种类,会有这样的能力。”是认出了她的样子。

    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停滞在某个动作,就好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珍珠和琉璃,轻声说:“是的,他们都死了。”

    声音平缓,并没有太多起伏:“之后孟园孟氏被分成两家,孟岐山去了另一个世界守在东弯,孟峻山镇守乌台。我搬到了牢山。”

    “其它人呢?”申姜问。比如那个什么上清坞,比如葡萄盏,那些会脱皮、掉毛的灵修,那些孤儿、或一心向道的人。

    她知道,当年发生过很大事很大的灾难,但现在的感觉却更真实。

    可却带着一线希望,仍然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鹿饮溪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修改。太长了。我先睡觉醒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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