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离横滨咖啡店大比还有两天时间。

    随着离咖啡大比的时间越来越近，店长逐渐患上了赛前焦虑症。

    店内,青年手负于身后,踱着步子,来回走着。

    弥生拿着新换的咖啡壶,不得已开口委婉劝道，“店长啊……您这转得,比求偶的红腹还殷勤。”

    “啾咕~”

    抓在支架上的咬鹃附和地叫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

    停在玻璃门前的悠木良当即瞪了一眼他俩。

    收回视线,他哀怨又忧郁地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看看这个年轻人，他英俊潇洒，才艺双绝,可为什么他每一次决赛都会出事呢？”

    弥生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小小声吐槽，

    “可能是你没有攒人品？”

    “……”

    好气哦：）

    悠木良竟然对这话无力反驳。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叮铃~叮铃铃~”

    悠木良单手翻开手机盖,来电人显示赫然是咖啡豆贩子。

    抛下方才的不愉快，悠木良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双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少女音，“你要的豆子来啦,现在过来拿还可以多送一斤哦。”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悠木良兴奋得想跳起来，“真的？！我马上！”

    “店长？”“啾？”

    两只同时投来疑问的目光。

    “这是我的秘密武器，”

    悠木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两只比了个大拇指,“等着吧,我一定能靠这个获得冠军的！”

    说罢，他就急匆匆地抓起一旁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快步离开。

    店内的一人一鸟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

    咖啡店大比分三天，共有三场比赛。

    首先是预赛，预赛通过对咖啡店的经营、装修、待客等方面进行综合评判，合格的咖啡店才拥有比赛资格。

    其次是指定冲煮比赛，举办方指定一种咖啡，参赛者按流程充煮，评优者进入下一轮。

    最后是自由冲煮比赛，参赛者冲煮自己最擅长的咖啡，但通常获胜者都是对咖啡有一定程度创新的选手。

    上述比赛在前两天即可完成，而最后一天用于‘争王战’。

    今年评分最高的一位与历年评分最高的前三位进行王位争夺，确定今年的头名。

    而历年评分最高前三位拥有免赛资格，可以直接进入今年‘争王战’。

    尾雀咖啡店作为历年评分最高前三位之一，自然拥有直接进入‘争王战’的资格。

    所以对悠木良而言，离正式比赛其实还有三天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他再改良一下咖啡配方了。

    咖啡豆贩子手中的，就是他改良所需要的材料之一。

    也无怪他如此激动。

    悠木良轻车驾熟地来到交货地点。

    定睛一看，却发现交货人换了一伙。

    两人站在超市前，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女生，另一个是金发的西装男子。这是组合残存在横滨的二人组，为钱而屈身于打工。

    男子一手提着棕色的塑料袋，其中装着的想必就是他购买的咖啡豆了。另一只手也提着一个塑料袋，但从塑料袋中露出的部分来看……是锅？

    悠木良迷惑地歪头。

    买锅我懂，但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锅类收集癖？锅类爱好者？买回去送人？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太失礼了。

    悠木良摇摇头，甩掉脑海中不断发散的奇妙想法。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挂上平易近人的笑容，走上前，“我是悠木，请问是浅田桑派来的雇员吗？”

    看起来更像是主导的金发男子并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女生只好出来解围。

    路易莎略显紧张，看样子性格大约是内向又文静的那一挂。

    也许不常与人交流，她的声线有些颤抖，“是的，这是你的咖啡豆。”

    金发男子，也就是弗朗西斯，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样子。

    这人好高啊，有一米九了吧……得仰头才行。

    虽然对高个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嫉妒之情，但悠木良好脾气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位先生？”

    弗朗西斯似是才从梦中醒来，他把塑料袋递给悠木良。

    而在悠木良轻扯塑料袋时，他却五指合拢，骨节凸起，没有放手。

    灰蓝的眸子扫过悠木良脖子上挂着的银链，在不经意间问道，“序列C-01？”

    悠木良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平静中又带了几分迷茫，演戏天赋极好。

    他重复了一遍弗朗西斯的话，“序列C-01，那是什么？”

    看到弗朗西斯手上的咖啡袋时，青年好像联想到什么一样，声音中参杂着笑意，“难道是浅田家新命名的咖啡豆吗？”

    弗朗西斯与悠木良互相长久地对视着，弗朗西斯眼中的审视与悠木良眼中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手下暗暗使力。

    但一个没钱不能强化，一个不动用黑雾也没强化，仅凭借着肉/体本身的力量对抗。

    塑料袋发出凄惨的尖叫。

    片刻，在路易莎担忧的目光中，弗朗西斯先收力了。

    “……不是。”

    “只是我口误。”

    悠木良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些，用不平不淡的轻柔声线说道，“以后要小心才是。”

    “祸从口出，哪一日说错一句，工作可能就没了。”

    轻飘飘的话语中说分不清到底是随口一句，还是刻意的威胁警告。

    “代我谢过浅田桑。”

    悠木良向两人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的弗朗西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看着青年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曾经。

    弗朗西斯对白手起家并不陌生，第一次白手起家，然后遇到了序列C-01，进行第二次白手起家，又遇到了白鲸坠落。

    这是第三次白手起家。

    在女儿死后，他的妻子一度陷于悲痛和幻想当中。

    在他四处寻求复活女儿的方法时，一个神秘人将序列C-01送到了他面前。

    神秘人说，‘这是一个刚觉醒，但拥有强大异能力的异能力者。他的力量足够实现你的心愿，但由于刚觉醒，所以我们也并不清楚具体效果……现在我们需要测试者来帮助我们完成检测，你可以选择成为测试者之一，也可以拒绝。’

    病急乱投医的他没有调查神秘人，而是立即选择了接受。

    黑发琥珀眼的孩童站在他面前，白雾从他身上一圈一圈散发出来，有黑雾单独包围了他们两人。

    孩童的眼神中充满了温和，他告诉他，哪怕献祭了他和他的妻子，也无法达成复活女儿的愿望。

    他劝他换成询问，比如，询问能复活的方法。

    孩童的衣袍上白色愈深，而他放置于身边堆积如山的巨额财富也在一瞬间消失。

    “去找书吧，以白虎为引，位于横滨的空白之书，是你唯一的希望。”

    “还请注意，不要伤及无辜。”

    神秘人与孩童的离去与他们的出现一般毫无征兆，在他付出所有财富作为报酬后，他们消失了。

    而他则把这句话当作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并以之为目标不断前行。

    在渺茫地寻找了数年后，终于……他找到了‘白虎’，最后却因紧急计划的实施而让白鲸被黑莲毁坏。

    ……是我错了吗？

    弗朗西斯颓然望向蓝天。

    蓝天中交织浮现出妻女的音容笑貌，以及从白鲸往下看到的，破碎横滨。

    ···

    弗朗西斯不知道的是，在他做完测试后，孩童被神秘人带回了一个接一个紧密排列的玻璃门中。

    孩童和往常一样抱起双腿坐在角落里，但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孩童低着头，让刘海遮住了面容，也遮住了逐渐升起变化的双眼。

    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没有依靠的他只好背靠在玻璃壁上，期冀能减少身体负担。

    而玻璃壁的另一边靠着的，是一个拥有翠绿头发的少年。

    少年有着像传说中精灵一样尖尖的长耳，翠绿的卷发如波浪般披洒而下，长发及腰。

    他微仰着头，闭着眼，随意地靠着玻璃壁坐在地上，与低头的孩童形成了鲜明对比。

    孩童埋在双膝上，从中传出闷闷的一句，“山神，我看见我了。”

    少年搭放在腿上的手指轻颤。

    他启唇道，“你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你吗？”

    少年的声音婉转悠扬，似玉碎又如凤凰啼鸣。

    孩童低低地笑起来，“不，我看见的是另一个我。”

    “是比现在更加强大、比现在更加骄傲的我。”

    “他有了爱的人，也有着爱他的人，虽然我们仍未完成我们的梦想，仍被限制与禁锢，但他很活得开心……”

    孩童仰起头，与少年隔着玻璃背对背互相依靠。

    “我决定啦……

    为了不抹杀他的存在，我无论如何也会努力活下去的。”

    孩童扬起大大的笑容，尽管无人看见。

    琥珀色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水汽，

    “排斥反应很难受，很痛苦，杀人也很难过……但并非熬不过去。”

    少年的身体同样在小幅度颤抖着，他应声道，

    “嗯。”

    “我好像也看见你啦。”

    “嗯。”

    “要活下去。”

    “嗯。”

    孩童撇撇嘴。

    ——你是只会‘嗯’吗？

    但很快，他也没心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排斥反应在消耗着他的体力，随着体力的流逝，孩童逐渐陷入了半昏迷。

    在昏迷前的最后，他说出了生命中的第一句也可能是最后一句任性话语，“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少年又浓又长的睫羽一抖，睁开了一道缝隙。

    从缝隙中窥视，漆黑如墨的瞳孔深不见底，但又有流光从中划过，一闪而逝。与其对视时，就会发现，这双眼睛中仿佛承载了整座山林的厚重与生机。

    “……嗯。”

    ···

    尾雀咖啡店。

    悠木良回到店内，抓过咬鹃撸了一把，算是洗去了手上沾染的晦气。

    他捧起咬鹃，脸凑到咬鹃胸前，在咬鹃娇娇软软地反抗声中吸了一口，“翠酱~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什么……”

    “一个感觉特别特别讨厌的人……”

    “啾咕~”

    ——嗯。

    咬鹃死鱼眼，已然失去了抗争的力气，放弃拯救自己凌乱的羽毛。